加勒比海的幽灵第十八章

  初次经过阶梯海湾来到萨巴岛的人,当他一踏上这一无海滩,二无海滨,只有奇异的巨形岩石的海上火山孤岛时,当他看见这儿的第一栋房屋,第一个人,尤其是第一个女人时,他会以为自己迷路而误入歧途。

  他甚至不相信萨巴岛是加勒比海的岛屿,而是古荷兰王国。

  当他在火山底部或者去火山顶周围的居民点散步时,他感到自己仿佛是走进另外一个世界,历史在这儿倒退了二百年。这儿普遍的交通工具是马和毛驴,偶尔间也可看到一辆颠簸破旧的吉普车。它们穿梭在数不清的小花园和小院落之间,那些花园不仅养植着荷兰花草,而且还种着多样蔬菜。萨巴岛——这个沧海中的尘埃永远吸吮和保持着荷兰人悠闲自如的生活方式,殖民者的烙印深深地印在这个火山岩石岛上。

  阿尔特哈号靠近防波堤时,一个中等个头,不胖不瘦的中年男子向快艇走来。他就是路易斯·维加斯,他身穿一件自然色的热带西服上装,头戴一顶草帽,草帽的前沿几乎遮住了他那玻璃球般的假眼,那只假眼看上去十分别扭,它发出一束刺眼的监光。右边那只好眼睛和正常人的眼睛一模一样,灰黑色,与他的肤色差不多。凡是见过他的人要么好奇地笑笑,要么对他的不幸感到同情,内心忍不住要暗暗自问:可怜的人啊!这是哪位愚蠢的眼科大夫的杰作。

  乔安娜和赖赫瞎士先走上岸去。麦克·唐纳德站在驾驶舱里用手搔弄着红胡子,他和路易斯是老熟人了。

  路易斯·维加斯走到乔安娜跟前,摘下头上的草帽,弯腰对乔安娜鞠了个躬。尽管路易斯在加勒比海的荷兰小岛上已生活了很久,但他却一直保持着西班牙人那种庄重而拘谨的风度,举止温文尔雅。

  他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丰量着赖赫博十,他那蓝色的假眼仿佛喷射出一束谴责的蓝光,好象在质问这位不速之客。

  “您好,我就是安德烈亚斯·赖赫。”没等路易斯找到合适的话题,赖赫先自我介绍,“我想,日前发生的事情大概您已经知道一些了吧。”

  “是的,先生。”路易斯回答道,他那不大不小的男中音听起来既和蔼又尖刻,“从两方面听说的-一听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我相信,您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您站在哪一边。”

  “我已经请费尔南多先生到这儿来过了。”路易斯有意避开赖赫的话题。

  “哦。您是想弄到第一手材料?”

  “我请他到这儿来……是想干件不文雅的事。”温文尔雅的路易斯委婉地说。

  赖赫会意地微微一笑,眼下,路易斯不可能把一切情况都告诉给托尔金斯小姐。

  路易斯伸出右手与赖赫博士握手。

  站在驾驶室观望着的麦克·唐纳德这才松了口气,很清楚,路易斯投靠他们了。

  “如果你敢背叛我们,我非宰了你不可!伙计。”昨天晚上吉姆通过无线电还这样对维加斯说,“费尔南多是个骗子,我们才是真正的海员,有时候出海弄点黄鱼是可以理解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为你们洗尘,”路易斯热情地说,“费尔南多先生这些天来几乎一刻也不停地通过无线电询问你们的情况,他想知道您是否到这儿。船长,我可以将这儿的情况告诉给他吗?”

  “等一等,路易斯。”

  乔安娜向火山望去,半山腰有一栋利用自然山洞修建的房屋,房屋的窗户面朝太阳,远远望去就象一个山雕窝。

  “那就是,安德烈斯……”她说。

  赖赫顺着乔安娜手臂指示的方向望着那栋象碉堡一样的房子说。

  “难以攻克啊。只有用大炮才能将它摧毁……”

  “也许能摧毁前屋,可是,大本营在岩石洞里,总不能把整个山都捣毁吧。”乔安娜慢条斯理地说。

  “为什么?”路易斯·维加斯插嘴说,“谁有这么大的兴趣,向遵纪守法的公民开炮呢?”

  “你们也遵纪守法吗?路易斯。”赖赫挖苦地问。

  “您的听觉不错,先生。”路易斯,这个黑人和白人混血儿后裔,脸上的假眼象蓝色的海洋,眼球里冒出的蓝光全部集中在这位陌生的来访者身上。“萨巴岛,向来是加勒比海最和平的岛屿。”

  “永远是吗?”赖赫笑着说,“在海盗来覆灭之前,萨巴岛是海盗在加勒比海上的最后一个隐匿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最后一个堡垒。据说这儿有些洞至今还未发掘,里面藏着不少黄金和首饰。1632年荷兰人占领这个火山岛时,这里是海盗的天堂,打那以后海盗的踪迹就消失了……路易斯,我知道的情报很准确。‘加勒比海的幽灵’在这儿窝藏了多少宝物,我是一清二楚的……”

  赖赫疑惑地看着路易斯,俩人的目光凝结在一起“……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是好。

  路易斯只知道:他将要走上一条新的道路,需要诚实……

  诚实意味着什么?它是否含有经济价值?人们只靠诚实来生活吗?这是聪明的路易斯·维加斯几天来反复思考,并想给赖赫博士提出的问题,他渴望着此问题的答案。

  “我们是传统的民间商人。先生。”维加斯愣了一阵说。

  “也可以这样说,路易斯。海盗营生实际上也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人们开始在海上航行的那天,也就是海盗诞生之日。小偷和海盗,哪一个在这个世界上诞生的早。社会科学界一直在争论这个问题!”

  路易斯的假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采。

  “谁把您这只跟睛弄成了这样?” 象赖赫博士这样直截了当地询问路易斯,在路易斯的生活中还是第一次。

  乔安娜屏住气,眼睛直盯着安德烈亚斯和路易斯,他这一下子可击中了路易斯的要害。路易斯将怎样回绝他呢?眼下恐怕要发生一场你死我活的格斗了吧。

  路易斯的举止出乎乔安娜的意料,他并没有上火,反而心平气和地说,“先生,您想知道我的这只眼睛是怎样瞎的吗?……它是在牙买加国家监狱被弄瞎的。有一年一个贵族出身的小伙子猥亵我的女朋友并且还骂我是狗杂种,我一气之下把那小子打了个半死,后来我就被抓起来关进牙买加国家监狱,判了7年徒刑,起初在甘蔗林园服刑……后来由于我不服并有反抗行为,就被弄到采石场做苦力!到那儿一年后,监狱里来了几个新看守,其中有个名叫乔哥·西昆杜的大胖子看守。有一次我患了疟疾不能出去干活,西昆杜说我装病,一日三餐不给我饭吃,还声称:不干活就别想吃饭,要吃,吃自己拉的屎去……我实在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恨,顺手操起一把匕首朝那坏家伙刺去,别看那小子胖,反应还是很敏捷的,他猛地向旁边一闪,使我扑了个空;我回过头来再次朝他刺去,虽然刺中了他的腹部,但他也打中了我的左眼,眼球当即滚了出来。我忍着剧痛,乘机从监狱逃了出来,在乡村隐藏了3个月,这3个月是多么难熬啊!从此,我的左眼眶上留下个黑窟窿!成了苍蝇和蚊子的孪生地。可是,我还是顶住了病魔的折磨!后来我跑到牙买加南部的阿勒城,在那里乘船到波多黎各,然后又搭乘一条小船来到萨巴岛。先生,我喜欢萨巴比我爱这儿的一切……不久船长就委任我为她的外勤侦探部探长。”

  “不错,是个好故事!”赖赫笑着说。

  “饭莱早已准备好啦!”路易斯“维加斯有意转过话题,“我们赶快走吧。”

  “好。”

  他们下了防波堤,踏上了萨巴岛的陆地。岛上的小码头就象刚刚刷洗过一般,没有一粒灰尘,码头广场四周布满了花坛草木,荷兰传统式的居民住宅大多数建在火山脚下,这个火山孤岛确实是19世纪古荷兰王国的再现。

  这儿的一切给赖赫一种奇特的感觉。他踏上加勒比海的火山岛,觉得就象回到了家乡……

  安德烈亚斯·赖赫停住了脚步,乔安娜和路易斯跟着也放慢了步子。

  “路易斯,你知道吗?在我从事化学研究之前,曾经上过医学院,对医学我也很感兴趣。是哪个蠢医生给你装的这么难看的假眼昵?”

  “您马上就会见到他的,”路易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坐在宴席桌前正在等候着你们!他象饿狼一般在萨巴岛上到处吃白食,这种做法对他来说实在太失体面。他本来是位有名望的医生,收入相当可观。”

  “从来没见过象您,奎样不协调的假眼!”赖赫嘲笑地说,“但愿这位大夫少留些这样的纪念品……”

  “等见到他后再发表您的见解吧。”

  路易斯·维加斯又迈开步子,继续朝他们的大本营走去。

  路易斯·维加斯的房屋是萨巴岛上最大的建筑物,里面不仅有客厅,而且还有仓库和无线电电台室。房屋的建筑风格和萨巴岛上所有房屋的式样差不多,都具有传统的荷兰式建筑色彩,高耸的山墙上粉刷了一层白色的涂料,绿色的术制百页窗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房间内的气温凉爽适宜。荷兰人在建筑艺术和房间保温方面具有独特的才智,他们将世界各地房屋建筑的精萃巧妙地与古老的荷兰建筑风格结合起来,建造了极舒适的房屋。

  客厅里放着一张大圆桌,桌子上面铺了一块精细的网状台布和一些瓷器餐具。餐桌旁边坐着一位瘦小的老头,他头上那少得可怜的白头发几乎能数得清,身上的西服不知有多少皱褶,好象是从服装店买回来后从来没有熨过!从西装的顶端——宽大的领口里伸出一个干瘪的脖子……领带上的结没有打在领口处,而是吊在肚皮上。

  “欢迎!欢迎。玛丽·安妮。”瘦老头看见乔安娜立即站起来拍着双手喊,“尽管我以看病为生,看到您这么健壮,我很高兴。”

  说完,他转过身来打量着赖赫博士。他那双蓝眼睛一闪一闪地,简直象X射线一样,能穿透人体,看到肚皮里面的心,肝,肺。赖赫心想。

  “您就是赖赫博士……”瘦老头说,“我们早就知道您要到这儿来。按照费尔南多·达尔奎斯的旨意,我现在就该用裤兜里的手枪杀死您,这样就能得到30万美元的赏金!30万啊,您值30万美金,您应该为我——迈埃尔23放弃了30万美金而高兴。”

  “啊哈!”赖赫好奇地笺笑。

  迈埃尔23解开领带上的结。“啊哈什么?您对我的名字感到好奇吗?第一次听到我名字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嘲笑我的。”

  “因为您是第23个迈埃尔吗?这有什么好笑的昵?”赖赫伸出右手与医生握手。

  瘦小的迈埃尔23紧紧地握住赖赫的手,仿佛在问候这位陌生的客人。

  赖赫继续说; “我对路易斯那只假眼很感兴趣,你是怎样完成这项使命的?”

  “什么?”迈埃尔哧哧地笑笑说,“那只假眼确实不是眼睛,而是一只玩具兽眼。有一次我去瓜德罗普岛游乐场游玩时,在自己儿的射击棚里‘打猎’赢来的!我打了13枪共得到12玩具动物,从中我挑选了一只猴子,猴子的皮肤是用尼龙布制作的,假眼是浅蓝色的,美国制造。”

  迈埃尔医生一直用德语对赫赖说。不管是乔安娜,还是路易斯都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这种方式也许是迈埃尔的一种策略,如果路易斯知道他那只假眼的来历肯定会火冒三丈。

  “路易斯来到萨巴时,”迈埃尔23接着说,“我看他左眼是个黑窟窿,就把玩具猴子的蓝眼睛取出来,进行消毒后给他装上了。您的意思是说这种手术不高明吧……”

  “至少与众不同,医生。”

  “萨巴岛上没有眼库,我到哪儿去找人眼呢?我在这儿的医术是数一无二,凡是我做的手术人们都信得过,再说这儿的人们也都是蓝眼睛。”

  “我知道。岛上的人们天天都在求您拯救他们。”

  “您说得太过分了,赖赫先生——谢谢。”迈埃尔医生坐下说,“我饿了,先生们,玛丽·安妮小姐,请入席吧!”

  他又用西班牙语继续说:“玛丽·安妮,您的弟兄可真了不起,麦克·唐纳德这小子又弄到一条新船。起初,我看见一艘挂着德国船旗的快艇向萨巴岛道近,我吃了一惊……后来高兴地几乎蹦起来!”

  “安内特Ⅰ号,它是我的船。”赖赫博士说。

  “啊哈!偷架换柱!挂着德国船旗,却干着海盗的营生……”

  “为何不可呢?面对由西方财政左右世界经济的今天,在加勒比海上弄点金银首饰几乎不算犯罪,至于挂哪个国家的船旗我着倒无所谓。”

  “安德烈亚斯,痛快!我喜欢您这样的人!”迈埃尔23大夫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给杯子里斟满酒,对着乔安娜和赖赫大声喊:“诸位,如果我的看法正确,我们这些社会的渣滓将会成为社会上最理智的人!见鬼,怎么还不上饭?路易斯……”

  “等一等,大夫,马上就来。”

  迈埃尔又转向乔安娜,搓了搓手说:“您是个了不起的女中豪杰,玛丽·安妮。”

  “玛丽·安妮已经不存在了,”没等乔安娜回答,赖赫抢先说道,“托尔金斯小姐的真实姓名叫乔安娜·泰伯。”

  “真名、假名我并不感兴趣,不管是乔安娜还是玛丽·安妮……都是指的这位绝代佳人!”

  “我将要与这位绝代佳人结婚!迈埃尔23。”

  “亏您想得出这个馊主窟。赖赫,您愿意把这队人马带到德国……”

  “慢着!船上的弟兄们我已经惩治过了,但是,还必须继续开导、引导他们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骗人!这些家伙真的能改邪归正吗?”迈埃尔医生冷笑着说,“乔安娜!如果这些家伙能走上正道,我当着您的面吃个大象!”

  “您说得倒轻松,这儿没有大象,但是,我向您许诺,我会养一只大象供您吃。并且要亲眼看着您吃。”

  “一定能!”迈埃尔23拍了一下赖赫摆弄着的手说,“我了解这些家伙……”

  “这可以说是您的感觉,可是,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迈埃尔医生。”

  “您难道没看见我‘迈埃尔’为此也在操劳吗?这也关系到我的命运!我是柏林人!您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我想,世界上心灵受创伤的人大概不多吧……我迈埃尔就是其中之一!好啊,红烧鱼块!”

  一个仆人端着一大盘红烧鱼块走进来,客厅里顿时充满了红烧鱼发出的浓香气味。迈埃尔23向仆人摆手示意,让仆人把鱼盘端到他跟前,他毫不客气地选了两大块放进自己的小菜盘里。

  “对不起,玛丽·安妮……”他说,“噢,不管叫玛丽·安妮,还是叫乔安娜都是一回事。近三天来,我顿顿都吃鱼,我的病人也不例外,个个都是吃鱼的行家,我是最喜欢吃鱼的了,只要一看见鱼,口水就一个劲地往外流。”

  他咽下嘴里的鱼肉,转向赖赫博士说:“柏林,乌兰德大街……”

  “这条街我很熟悉,”赖赫回答。

  “我出生在乌兰德大街,那儿只有……我父亲姓迈埃尔,父亲排行老三,所以人们叫他欧根·迈埃尔Ⅲ。这还可以忍受。我出生后,父亲给我取名叫弗里茨·迈埃尔。不久我的叔父在电话簿上发现叫弗里茨·迈埃尔的同名同姓的人很多,连同我一共23个,所以就叫我弗里茨·迈埃尔23,后来竟连官方也称呼我弗里茨·迈埃尔23。请问,谁能忍受各种称呼,不过,天长日久也就习惯了……中学毕业后,我考入了医学院学医,毕业后就到海上做船医。您知道什么是船医吗?既是精神病医生,又是兽医。我整整干了20年。后来我回到家乡柏林开了个诊所,家里也装上了电话。有一次无意打开电话簿,天哪,连我一共有32个弗里茨·迈埃尔的人,当地人就叫我弗里茨·迈埃尔32,因为我在电话簿上排在第32位。”

  他狼吞虎咽地又吃了一大块鱼——吃相就和动物园里的野兽们抢食吃的样子差不多。这时,仆人又端来了胡椒汤、各种色拉和烧土豆。

  “有一次海上航行时,我乘坐的船迷失了方向,无意识地来到萨巴岛。这里只有我叫弗里茨·迈埃尔,我是迈埃尔Ⅰ医生。”

  仆人把端来的菜放在餐桌上。乔安娜会意地看了看安德烈亚斯,他坐在迈埃尔23医生的对面,好奇地听着这位老医生的经历。

  “以前我从来未听说过萨巴岛,只知道圣经书上所说的萨巴岛的故事,说的是所罗门帝国那位漂亮女皇的故事……这个故事您大概也很熟悉吧!我在那艘迷航的货船上给船员们治病,它却把我带到这儿。打那以后我就陷入了吃喝嫖赌的深渊,女人迷住了我的心窍……我在萨巴岛上慢慢地站稳了脚根。现在,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的病人对我感恩不尽,尽管我给他装的是玩具动物的假眼睛。我已是年过七旬的人了,想安安宁宁地度过我的晚年,我还想多活10年,再行11年医。您呢?赖赫博士,依我看,您想改变这个女人——加勒比海上最漂亮女人的心灵,能行吗?您是怎样认识玛丽·安妮的呢?”

  “她劫夺了我……并且是作为海盗船长。”

  “天哪!”迈埃尔23双手一击,“老鸨婆把你们的命运巧妙地安排在一起。拿酒来,我要为你们洗尘!”

  赖赫博士在迈埃尔23医生的陪同下,察看了乔安娜“公司”的海上设施,后又回到路易斯的驻地聊天。此刻,身居伯利兹的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却不知道他日夜追捕的“阿尔特哈号”已经到达萨巴岛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们!”达尔奎斯对卡西拉博士说。几天来,达尔奎斯的“民间工艺品与兽皮出口公司”的生意象缺了腿的驴一样,一直很不景气。自从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失踪去寻求新的生活后,公司就瘫痪了,工作人员就象一群没了王的蜂,一天到晚乱糟糟的。虽然费尔南多声称,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干掉赖赫和玛丽·安妮……可是,这只不过是一派狂言。他既没有快艇,又没有吉姆带领的那队人马和维加斯那样的联络员……更重要的是他缺少海盗船长玛丽·安妮的魄力。

  “我要飞往萨巴岛。”

  “用那架双螺旋桨大飞机吗?”卡西拉博士问。“费尔南多,萨巴岛上的机场太小,大飞机无法着陆。”

  “这我知道。”达尔奎斯叫道。

  “那么您是不是想炸平萨巴岛?您就会干这种蠢事。如果您一定要去轰炸萨巴岛的话,请您还是把炸弹扔到这儿吧!您执意要去萨巴岛,我敢断言,您必定有去无回。赖赫一伙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只要他们一报警,加勒比海各国的战斗机就会来拦截您,您根本不会有机会轰击阿尔特哈号。”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们到底在不在萨巴岛。”

  “然后昵?”

  “然后,然后就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费尔南多盯着卡西拉说,“我知道用什么办法来惩治赖赫。在他的女儿身上下功夫。”

  卡西拉博士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使不得,费尔南多。”他沙哑着声音说。

  “什么?”

  “您是不是想绑架安内特?”

  “谁说要绑架他的女儿?”费尔南多挥着手,“您以为我是白痴吗?亏您想得出来。我只是想给安内特施加些压力,好啦。卡西拉博士,这事就交给您啰,我不想在这事上花费心计。我要去和安德烈亚斯·赖赫决一死战……”

  中午,费尔南多·达尔奎新驾着一架双螺旋桨飞机从伯利兹起飞了,飞机上并没有携带导弹。他原计划准备带的那几枚导弹还放在仓库内的木箱子里,还没有开封,箱子上写着“尼加拉瓜进口-假面具”的字样。

  起初,费尔南多沿着海滨飞行,穿过珊瑚环形岛后朝萨巴岛方向飞去。在公海上空,他打开电台试图与“阿尔特哈号”联系,半小时过去了,他仍不悔心,连续不停地呼叫着:

  “AH请回答。 AH请回答。……AH请回答。”突然耳机里传来了对方的回音。

  它象打雷似的,不用说是吉姆·麦克·唐纳德的声音。他毫不客气地问,乍呼什么?怎么串到我们的电台上。先生,这里是哥得兰号快艇,您的频率错了。“

  “废话!吉姆。”费尔南多气呼呼地喊,“我听见了,你在我们的船上,你一定遇上船长了。”

  “啊哈!费尔南多!”麦克·唐纳德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您在哪里?”

  “在飞往萨巴岛的途中!”

  “太好啦!我用重机枪来欢迎您。等您飞到萨巴岛上空时,它就会哒、哒、哒地演奏欢迎曲了,明白吗?”

  “我不会闯入你的射击范围,你这头蠢驴。我只想在空中看‘阿尔特哈号’、‘安内特Ⅰ号’连同你们是怎样葬身于大海的,我可以与船长通话吗?”

  “不行,她在岛上。”

  “路易斯没有干掉玛丽·安妮吗?”

  “没有。他比您聪明得多,他已看准了一条新的道路。”

  “什么新的道路?混蛋。”

  “我们也要重新做人。”

  “闭嘴!”达尔奎斯气急败坏地喊,“天大的笑话。难道你们把我都忘了吗?”

  “您死到临头了,费尔南多。我奉劝您:立即悬崖勒马,如果您执意要来萨巴岛,将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我们大伙相信赖赫博士一定会给我们找到人生的真正出路……”

  “好大的口气,口出狂言不怕牙痛!”达尔奎斯憎恶地说。

  “完毕!”麦克·唐纳德吼道,“您这条癞皮狗,费尔南多,我发誓,只要您出现在萨巴岛上空,我马上开火:您是知道我们船上的电子瞄准仪——借助它一定能干掉您!”

  通话中断了,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减慢航速,他俯视着蓝光闪闪的加勒比海,微弱的海风使海面泛起轻微的涟漪,两条白色的豪华快艇在海面上飞驰……

  飞机上的汽油足能维持到下午,返回时可在波多黎各着陆加油。突然,费尔南多的脑海中又闪出一个念头:是不是能试试在萨巴岛的小机场着陆。快到萨巴岛时只要超低空飞行,在跑道上着陆准能成功,起飞时只要加足马力,飞机一定能腾空而起……

  为什么要这样干呢?费尔南多想,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寻找在加勒比海失踪的痴情女盗——玛丽·安妮。她的出走全归罪于该死的赖赫,哪怕是上刀山入火海我也要与安德烈亚斯·赖赫算清这笔帐,找他报仇……“报仇……报仇!除了报仇再没有其他目的。不干掉他们,我达尔奎斯誓不为人……

  达尔奎斯看了看罗盘和导航仪,将飞机朝西方稍转了一点,然后又爬高了一千米。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费尔南多心想,公司失去了玛丽·安妮将面临破产,没有海盗我们就无法生存,单靠出口兽皮和印第安民间工艺品,我们只有饿肚皮,当乞丐讨饭吃。应该将这些利害关系告诉给玛丽·安妮,唉!就是说了,她能回心转意吗?……难道让我们多年来的交情就这样了结吗?不过她在公司里还有100万美元,100万我就心满意足了……也许这是几年来同生死共患难后她给我留下的100万美元能使我无忧无虑地渡过后半生……

  飞机加速了……他想在下午3点钟左右飞到萨巴岛,企图与玛丽·安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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