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的幽灵第三章

  阿尔特哈号上的全部人员在甲板上等候着赖赫博士。

  领头的是吉姆·麦克·唐纳德,他的红头发在阳光下油光闪闪,就象是谁给上面涂了层桐油。

  安德烈亚斯·赖赫数了数,共有7名所谓的船员……玛丽·安妮·托尔金斯的机械师也包括在内。看来海盗的生意兴隆,干这一行还是值得的。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已经入睡了,”没等麦克·唐纳德发问,赖赫就抢先说道,“我已经把伤口缝好了,现在她可以忍住痛了,若没有并发症的话,一周后她可彻底康复。

  “太好啦。”麦克·唐纳德走到赖赫博士跟前,伸出他兽爪似的手说,“您现在是这船上唯一能叫我吉姆的人了。”

  “谢谢!吉姆。”

  他们紧握双手,此刻,赖赫感觉到,他的手简直象被老虎钳死死地夹住了。

  “船长说什么了吗?”吉姆问道。

  “说得很多。”

  “我们是到珊瑚岛上去躲躲昵?还是返航回伯利兹。”

  “她还没有想到这一步。”

  赖赫博士环视了一下安内特Ⅰ号,胡安·诺尔斯就象要被流放的因犯那样,被绑在凉棚下的藤椅里。

  “这是个问题,吉姆。”

  “什么问题?”吉姆反问。“你们应该改变战术,打闪电战,要对我和我的船负责。”

  “船不成问题,”吉姆·麦克·唐纳德不紧不慢地回答,“给船底上弄个洞,让它沉入海底。”

  “我不允许任何人损坏我的船,吉姆,您若真的这样千,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哈。您一个人想跟我们拼吗?先生。”

  “吉姆,您别忘了,你们的船长还靠我呢。

  “这是船长自己的事。”

  “好吧,我们走着瞧,我可以到自己船上去穿件衣服吗?”

  “去吧,”吉姆咧开大嘴狞笑道,“您不必呼叫求救了,你们的电台已被我们毁掉了。”

  “吉姆,您真是个精明、勇敢、善于谋划的人……然而,您又是个蠢人,我根本就没想过给海防警察报警。”

  赖赫的一席话,说得麦克·唐纳德神色惊异,不知所措,赖赫笑着走上他的船。

  “吉姆,您对此可算是绞尽脑汁了,不过我感到在你们这里我是自由自在的!”

  赖赫博士上船后,立即给胡安·诺尔斯松了绑。

  胡安怎么也不理解,为什么他的老板还能活着,甚至还那么高兴。

  “老板,他们砸碎了我们的电台。”他气冲冲地向赖赫讲着,“还把机房里的电子控制设备砸了个稀巴烂。我们无法开船了。”

  “这太好啦。胡安,”赖赫豪爽地说。

  胡安·诺尔斯呆呆地望着老板,好象他的老板突然变成精神病患者了。

  “好?”胡安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无法行驶,等着困死在这里吗?干脆把我们变成木乃伊留在这里吧。”

  “一切都会好的,胡安,不要害怕,切莫仇恨!”

  “我从来就不害怕,老板……”

  “这我知道,为感谢你行刺匪首,我要在开曼布拉克岛给你修建一座房子……”

  “老板……”

  “我去穿件衣服,你到厨房做点吃的。”

  “做饭?”诺尔斯愣在鄂里,两眼直盯着赖赫说,“到底做什么饭?”

  “设宴。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绿胡椒红烧辣猪肉,再弄几瓶冷香槟。”

  “香槟酒?”

  “太阳落山前,你把做好的饭菜都端到阿尔特哈号上去。”

  “老板,我越听越糊涂了,”胡安回答,他猛地一脚,踢倒了刚才绑着他的那把椅子继续说道,“他们是匪徒。目前,整个加勒比海都在通缉他们。一个曾被他们劫夺过的美国百万富翁愿悬赏50万美金缉拿他们,50万美元!老板,眼下我们就能挣50万。”

  “我们走运的话,还可挣得更多。”安德烈亚斯·赖赫向舱房走下去,胡安象一条受惊的狗一样,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会走运的!年轻人,我的白礼服熨好了吗?”

  “您的——您的礼服?老板。”

  “我今天晚上要穿它,我从来都没有象今天这样对它感兴趣,懂吗?”

  “不懂,一点也不懂。老板。”

  “这就好,我自己也不明白……”

  半小时后,赖赫又登上阿尔特哈号,他下身穿着一条沾满油垢的旧牛仔裤,上身穿着印有棕榈岛图案,质量非常低劣的衬衣。

  胡安·诺尔斯这时正在安内特Ⅰ号上熨礼服,并且用刷子刷一件黑裤子,他还不时地跑到厨房查看他那红烧辣猪肉。

  吉姆·麦克·唐纳德坐在驾驶室旁边的阴影处,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斗,简直就象一台蒸气机的烟囱,喷出一股股浓密的红烟云。

  “有什么事吗?”赖赫问。

  “没有,我们去看她,她却不让我们进去,我敲门,她大声吼道:‘别来打扰我,蠢货。’然而,我们知道她的一切都好,尽管如此……没有她的命令,我们什么也不能干,这简直要把我们弄成精神病了。”

  “这可以说是你们的职业病。”赖赫拍了一下吉姆的肩膀,笑着说,“我看,我们应该在这里住上几天。”

  “这里,珊瑚岛?简直发疯了。”

  “度假。吉姆,在这里游泳、钓鱼、漂泊、游玩……为何不呢?”

  “我们有我们的行动计划。先生,不能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您知道吗?如果我们不能按计划准时返航,费尔南多就会启航,那你们就要倒霉了。您会尝到费尔南多的苦头。”

  赖赫博士紧皱了下眉头。一个新名字,一个男人的名字冲击着他。

  “费尔南多是谁?”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她没有给您提起过他吗?”

  “没有。”好象一块肉丸子突然哽住了赖赫的嗓门,使他顿时闭口无言。为什么她对此人守口如瓶?赖赫想着:“我没有情人,”半个小时前,她还曾对我这样讲。难道她撒谎啦?

  “达尔奎斯到底是谁?”赖赫忍不住问道。

  “她的同伙人,先生。”

  “啊……同伙……”哽在喉头上的丸子好象越来越重,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在她的私生活中为什么不该有费尔南多呢?安德烈亚斯心想,听到他,为什么使我这样心神不定呢?安德烈亚斯·赖赫博士,你不是白痴,你应当相信象玛丽·安妮这样的女人需要男人。

  “做生意的同伙,先生……”吉姆答道,好象他已经猜出了赖赫的心思。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不自然地傻笑着继续说:“同伙,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先生,您不了解我们船长,4年前,我们的船只有这船的一半大,刚组建这支队伍时她曾对我们说:‘你们瞧,我是个姑娘。谁认为女人不如男人,那他就错了,谁是你们中间的强者?’”,吉姆咧开大嘴,傻笑着又说:“哦,我还记着这句话,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强者——当然是我,我站在她前面说:‘我!’她回答道,‘很好,过来,和我比一比武艺。’——我想,我不会失败的,因此,就向她扑过去,因为她当时就象金斯敦酒吧的舞女对着我笑。先生……不知咋搞的,突然,我被她打得象一只金龟子一样仰卧着,我的右臂一直瘫痪了4天,右肩上起了一个大包,她的空手拳打得太漂亮了,太凶猛了……经过治疗,我的右臂才恢复过来,要不,我的右肩会终生残废的。我们那时只有3个人……后来,我们的队伍不断扩大,大部分人都是雇佣来的。先生,我们这些人绝对听从船长的指挥……”

  “这是一篇非常精采的演说,吉姆。”赖赫拍着麦克·唐纳德的宽肩膀,“必要时,请您喝朗姆酒。您帮了我的大忙啦。”

  “我——帮了您?先生。”吉姆不懈地问遭。

  赖赫朝着玛丽·安妮卧室的楼梯走去,吉姆·麦克·唐纳德傻乎乎地望着赖赫的背影。他给烟斗里又塞上烟叶,大口大口地抽起来,对着天空,他深深地吐了一大口烟,追忆着他的海盗生涯,他认为这次抢劫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失败。

  “胡扯。”吉姆大声喊道,“船长不会接受您的……”

  安德烈亚斯·赖赫没有理睬吉姆,他敲着玛丽·安妮卧室的门,等里边回答:“请进!”后,便推开门跨进屋子。他一眼看见玛丽·安妮还直直地躺在床上。

  输液瓶中的液体几乎都要光了。看来,液体还真起了作用,玛丽·安妮的肤色已恢复了玫瑰红色……刚才那几乎是淡灰色的,没有光泽的棕色肤色消失了。她的左手直伸着,右手拿着一个小笔记本,在认真地阅读。赖赫一进屋,她便把笔记本扔到一旁,用气愤的目光盯着他。他知道,那是他的笔记本,是他从安内特Ⅰ号上拿来的。

  “尽管您穿得象个浪荡公子,挺懂礼貌,进女人房间之前,还知道敲门。”她大声说,“您来晚了,远远超过了半小时。”

  “超过7分钟,小姐。”

  “我要求你绝对准时!”

  “我在您部下那儿呆了一会儿——这也是正常的。再说,我既是你们的囚犯,又是您的医生,还是……您未来的最大问题。这涉及到您的特权——您现在感觉如何?加勒比海的美幽灵。”

  “很难受。”她咬着牙,强压着内心的愤怒,“我觉得自己还在发烧。”

  “不会的,已注射过盘尼西林。”他把手放在玛丽·安妮的额头上,她的额头冰凉冰凉、光溜溜的根本没有出汗,“现在我换一瓶液体,傍晚我们一起吃晚饭,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到明天,整个世界将是红色的……”

  赖赫博士用夹子夹住橡皮输液管,取掉空瓶子,“五颜六色的小鱼在水中、在棕榈树中翩翩起舞,这时微风沙沙地吹……”

  “别胡扯。要不我命令吉姆把你杀了?”玛丽·安妮小声说,“你应该相信,只要我下命令,他会立即杀掉你。”她右手捏紧拳头,“对我说起话来你简直象个疯子……”

  “先得让我换上输液瓶,再叫吉姆来杀我,我敢肯定,这瓶液体输完后您的身体就会好转。伤口还痛吗?”

  “还痛。”

  “撒谎。我已经给您打了止痛针,到明天早上都不会痛的。”

  他换上新的输液瓶,再夹上夹子。

  “如果您的身体中有了它,玛丽·安妮,您就会象彭塞西利那样强壮。您知道这位女士吗?彭塞西利是希腊神话中传说的女皇。这个故事的作者霍默把她描写成一位非常漂亮、有胆量、勇敢而可怕的女人。但她的军队——娘子军,有点美中不足。为了使部队作战灵活,彭塞西利命令所有的娘子军割掉右侧乳房,好多娘子军死于非命!尽管如此,彭塞西利并没有割她自已的乳房,她保持着女性的美。后来她爱上了英雄阿基利斯!而阿基利斯却把她杀了,这是她第一次,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次犯的最大错误。”

  赖赫对着马氏滴管调整着液体的流速,液体一滴一滴慢慢地流进了她的静脉。

  “先生,讲这个无聊的故事是什么意思?”玛丽·安妮怒冲冲地问。

  “用彭塞西利做个例子给您说点安慰的话。其一,请您不要爱我,其二,您还有两个乳房……”

  “倘若您再胡说八道,我就喊吉姆!”她嚷着。

  她的愤怒是没有作用的,愤怒的火焰全部集中在一双臂上,但是她的一只手却不能动弹。赖赫心想,你这条缚着的牲畜,还能蹦达几下……

  他拿起刚才进门时,玛丽·安妮放在旁边的笔记本,打开看着。

  “有趣吗?”赖赫问。

  “您的日记本?”

  “是的。”

  “全是些女人的名字……”

  “是的,全是名单。”

  “这就是您独特的职业吗?”

  “也可以这样说。”

  “您女儿对此有何感想?”

  “她知道,您……”

  “您作为父亲,给女儿作了不太体面的榜样。您女儿多大了?”

  “16岁……”

  “16岁——就有了讨厌的对象!”她结结巴巴地说着。

  他刚把日记本放到床上,她猛地一下用右手捡起来,朝墙壁扔去。“不要让您的女人弄脏了我的床。”她喊道,“全都是些便宜的小娼妓,您还在她们的名字后面都标上价钱!”

  “不错。”赖赫博士想坐在床沿上,可玛丽·安妮却用右手使劲地把他推开,不让他沾床。她用手措敲着弹簧床垫。

  “我不允许您侮辱这些勤劳的妇女……”赖赫气愤地说。

  “即使勤劳!她们还是地地道道没有理智的人……”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愤恨。

  “海盗有理智吗?”

  “我是您的天使。”

  “我承认!您看来象个天使,这并没有人否认,不过从您的生计来看,您却有损于天使的声誉。我日记本里记着的上些妇女,是靠劳动挣钱生活的良家女子。她们都是我的鱼肉加工厂里的工人,名字后边的数字是她们的月工资。”

  “您很有钱?”

  “鱼肉加工厂是我一个朋友的遗产,我和该厂原来的主人在一起喝了几次酒后,便结为知己朋友。后来他突然去世,留下遗嘱,将这个工厂传给了我。玛丽·安妮,您难道没有算过我到底能值多少赎金!分文不值,我的工厂刚好能包住自己,不盈利,也不亏损。我经营这个工厂全是考虑到女工们的生计,否则,她们就要挨饿。再说开曼布拉克岛只是世界上一个很小的偏僻角落。幸福与困苦纠缠着那里的人民。”

  “我了解开曼。”玛丽·安妮心平气和地说。赖赫的这番解释使她平静多了,就连她的眼神也变得温顺多了。她把身上盖着的毛毯向上拉了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可是,我不认识费尔南多·达尔奎斯!”他吹气般地吐出了心里话。

  “他是一个美男子,长得一表人才,危地马拉人,比您小5岁……”她看着他面颊肌肉颤动着,紧绷着。忍不住大声笑了,“您应该向他学习!”

  “这难以办到。”他生硬地回答道。

  “我计划,后天就返回伯刹兹,把您的船抛锚停泊在这儿,反正它已无法行驶了。到伯利兹后,我将决定怎样处置您。不用我说,费尔南多就会杀掉您的。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您可别忘了我的舵手,玛丽·安妮。”

  “我们把他也带走。”

  “您不怕超载吗?彭塞西利……”

  “我真想吐您一口。”她叫道,“除了您外,再也找不到这样恶心的人了。您还想永远呆在这里吗?”

  安德烈亚斯·赖赫环视一下四周。

  “再也找不到的。现在液体滴注正常,不发烧,也无疼痛,您尽管说吧,把您那些野蛮的想法统统地倒出来。是的,您大权在手,我现在已是一个无用之徒。回头见!玛丽·安妮小姐……”

  他向门口走去,可是她那傲慢的声调(这种声调在她的船上可常常听到)喊住了他,“回头见是什么意思?”

  “傍晚我再来。傍晚,如果——您——杀……这是非常令人毛骨悚然的,让我唱支我小时候的歌谣……”

  “滚开!快滚蛋,见鬼去吧。如果听您再继续讲下去,我也会变成疯子的。”

  赖赫博士出去了,他上楼梯时,玛丽·安妮听见他兴奋地吹着口哨。

  大胡子蹬蹲在缆绳卷盘上,窥视着安内特Ⅰ号,香喷喷的烤辣猪肉味从那边飘过来。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赖赫边走边问。

  “吉姆说,弄一盘青菜汤。”

  “艰苦的海盗生活啊!如果你们对胡安友好些,明天你们将会吃上比伯利兹乔治堡宾馆宴会上还好吃的饭莱。我的舵手是烹饪的天才!他做的烧无须鳕色香味美。但是你们必须对他以朋友相待才行。”

  他爬上安内特Ⅰ号,走进厨房。

  胡安·诺尔斯正在做晚宴的最后两道菜,冷冻椰子汁冰糕,朗姆酒腌水果。

  “老板,香槟酒在冰箱里。”胡安笑着说,“我已经到那边去过4次了!他们象一群闻到香味的馋猫。我还让麦克·唐纳德尝我们的红烧辣猪肉……他象猪崽似地咕咕地叫了几声就走了,好象我做的是毒药!”

  “我相信,这一定会成功的,胡安。”

  赖赫搏士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香槟酒瓶沉思着。

  “时间有变化,胡安。海盗们……

相关故事

精彩评论

说点什么吧
  • 全部评论(0
    还没有评论,快来抢沙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