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订婚戒指

　　到了下一个礼拜天，巴朗又变得和从前一样暴躁。它拒绝停下来，劳拉必须等它绕上三圈，才有机会跳上马车。然后，巴朗又直立起来想要摆脱束缚。它挣扎得那么厉害，阿曼乐最终忍不住抱怨道：“它是在用马勒和我的手臂拉这辆马车。”

　　“让我试试看，”劳拉自告奋勇，“顺便可以让你的手臂休息一下。”

　　“好吧，”阿曼乐同意了，“就试一会儿，你要用力抓紧啊！”

　　劳拉牢牢抓住缰绳，他便松了手。劳拉拽住巴朗，巴朗的拉力从缰绳上传来，她又找回了从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她暗自祈祷：噢，巴朗！请别这样用力啊！我多想驾着你拖着马车跑啊！

　　巴朗已经感觉出驾车的人换了，它把脖子往前伸了伸，绷紧马勒，速度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它绕着饲料店跑了一圈，然后放慢脚步开始步行起来。

　　巴朗在走步啦。阿曼乐一声不吭，劳拉屏住呼吸，一点儿一点儿地放开缰绳。巴朗仍然继续缓缓地步行着。这匹野马，以前一套上马车，就想挣脱缰绳逃之夭夭，从来不愿放慢速度慢慢步行，可是现在竟然破天荒地从大街上走过。它把脖子往前伸了伸，用嘴巴感觉一下马勒的力量，竟然惊喜地发现它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它昂着脖子，迈开脚步，继续昂首阔步向前走。

　　阿曼乐小声叮嘱道：“你最好把缰绳拉紧一点儿，免得它撒开四蹄朝前冲。”

　　“不用！”劳拉回答说，“我要让它轻松自如地拉着缰绳，我想它一定喜欢这样。”

　　街上的人都驻足而立，好奇地看着他们。劳拉不喜欢这么引人注目，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绝不能紧张，她必须镇定自若，让巴朗从容不迫地走下去。“我多么希望这些人不要盯着我们。”劳拉悄悄说道，眼睛直直地看着巴朗的耳朵。

　　阿曼乐也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说：“那些人恨不得巴朗拉着我们一路狂奔呢。最好别让它继续走下去，还是让它开步小跑好了。把缰绳拉紧一点儿，告诉它跑起来。这样它就会明白，你让它跑，它才跑。”

　　“还是你来吧。”劳拉说。她兴奋得有点儿头昏脑涨。

　　阿曼乐于是接过缰绳，在他的命令下，巴朗很快就跑起来。

　　“哎呀，我真失败啊！你怎么就能让它步行起来呢？”他问，“我从一买下它就开始训练它走步，可一直没成功。你怎么一下子就成功了呢？”

　　“我什么也没做啊。”劳拉说，“它是一匹乖巧的马。”

　　整个下午，巴朗都听话极了，让它小跑它就小跑，让它走它就乖乖地走步。阿曼乐有些沾沾自喜，不禁吹嘘道：“从今以后它就会温驯得像只小羊羔了。”

　　可是事实证明他言之过早。礼拜五晚上，巴朗不愿意步行了。劳拉好不容易才跳上马车，阿曼乐提醒她，他们最好趁课间休息的时候就离开。这次巴朗虽然没有以前那样拴那么久，可它还是极为不满，劳拉不得不驾着它绕着教堂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歌唱班都要放学了，他们才出发。

　　劳拉很喜欢歌唱班。他们先练习音阶，让声音变得圆润动听。然后克里威特先生从唱歌本的第一首歌教起，教他们练习一些简单的歌曲。他一次又一次地用音叉来给他们正音，直到把他们的声音都调准为止。接着他们就开始唱起来：

　　我们的船已经顺利起航，

　　它穿过蔚蓝色的闪亮海浪。

　　他们唱会这首歌后，又学了一首歌。这首歌是歌唱小草的：

　　户外遍地长满了小草，

　　它对富人微笑， 　　

　　也对穷人微笑， 　　

　　我来了！我来了！ 　

　　无论海角与天涯。 　

　　然后，他们又轮唱起来：

　　三只瞎老鼠！三只瞎老鼠！ 　

　　紧紧跟在农夫太太的身后， 　

　　气得太太拿起尖刀斩断它的尾！

　　三只瞎老鼠！三只瞎老鼠！ 　

　　看它们到底要往哪儿躲。 　　

　　男低音追逐着女低音，男高音追逐着女中音，女中音又追逐着女高音。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唱着，直到唱得精疲力竭，笑得前仰后合。真是太开心了！劳拉可以一口气唱很长时间，因为很久以前爸就教过她、卡琳和格丽丝唱过这首《三只瞎老鼠》。

　　现在巴朗已经变得十分温驯，所以劳拉和阿曼乐可以等到歌唱班放学才离开。课间休息的时候，阿曼乐和另外一些小伙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糖果，分发给女孩子吃。糖果中有红色条纹的薄荷糖，有柠檬棒糖，还有水果糖。在回家的路上，劳拉总是不由自主地唱起歌来：

　　噢，童年多么快乐，

　　在母亲的门上荡秋千，

　　吃啊吃啊吃糖果， 　

　　吃得嘴巴甜如蜜， 　

　　虽然我得守规矩， 　

　　可我宁愿去唱歌。 　

　　“我想这就是你去歌唱班的原因吧，”阿曼乐说，“你总是在唱歌。”

　　他们在歌唱班学到的歌曲越来越多，在最后一个晚上，他们唱了歌本中的最后一首歌——《天堂诉说着上帝的荣光》。

　　歌唱班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如此快乐的夜晚了。

　　巴朗不再直立起来，也不再莽撞地朝前冲。它总是轻轻一跳，接着就平稳地朝前小跑着。天气渐渐冷了，空气中已经有了冬天的气息。明亮的星星低低地垂挂在夜空中。劳拉仰望着星星，忍不住唱起了赞美诗：

　　天堂诉说着上帝的荣光，

　　苍穹显示着它的神奇，

　　白昼显示着它的真理，

　　夜晚显示着它的智慧。

　　天地间所有的语言，

　　无不诉说着上帝的荣光。

　　除了巴朗的蹄子踏在草原上的声响以外，四周都静悄悄的。

　　“唱那首《星光颂》吧！”阿曼乐提议道。劳拉于是轻轻地唱了起来：

　　星光下，星光下，

　　白昼的露珠已逝去，

　　夜莺正在倾情歌唱，

　　为玫瑰献上最后恋曲。

　　在夏日宁静的夜晚，

　　微风轻轻吹拂，

　　它轻轻捎来故乡的问候，

　　我们却要踏上去远方的征途。

　　云阔海平静，

　　水波呢喃语，

　　星光下，星光下，

　　我们逍遥又自在。

　　四周又静了下来，巴朗已经转身朝北边跑去，劳拉的家就在不远处。过了一会儿，劳拉开口说：“我已经给你唱了歌，现在我想听一听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阿曼乐欲言又止，然后他轻轻拉住劳拉的手。在星光的映衬下，劳拉的手显得格外白皙，阿曼乐用他晒得黝黑的手温柔地握着劳拉的手。他以前从来没有做出如此举动。“你的手真小。”他说。然后又停顿下来，接着，他好像鼓足了很大勇气，快速地说道：“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愿意接受一枚订婚戒指。”

　　“那得看是谁送我的啊。”劳拉回答说。

　　“如果是我送的呢？”阿曼乐问。

　　“那要看是什么戒指。”劳拉说着把手缩了回来。

　　第二个礼拜，阿曼乐来得比平常要晚一些。

　　“对不起，我迟到了。”他说。劳拉坐上马车，阿曼乐向她道歉，然后他们一起驾着车出去兜风。

　　“我们别跑得太远了。”劳拉说。

　　“我们去亨利湖看看吧，那里的野葡萄已经上了霜粉了，这可是采摘的最好时候啊。”阿曼乐说。

　　那天下午，阳光灿烂，在这个季节里算是够暖和的了。两个湖泊之间的狭长地带，一串串熟透了的野葡萄从藤蔓上垂下来。阿曼乐驾着车缓缓而行，他和劳拉坐在车上随手采摘着一串串的葡萄。他们欣赏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品尝着酸甜可口的葡萄，聆听着水浪轻轻拍打着湖岸的哗哗声。

　　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落日的余晖把天空染成一片通红。暮色渐渐笼罩着草原，晚风徐徐地吹向马车。

　　突然，阿曼乐一只手握紧缰绳，另一只手拉住劳拉的手，劳拉感觉一件冰凉的东西套在了她的食指上。阿曼乐开口说：“你说过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戒指，那你喜欢这枚戒指吗？”

　　一轮新月升上夜空，劳拉抬起手来，借着月光仔细欣赏着。金戒指扁平的椭圆形座面在朦胧的月光下闪闪发光，座面上镶嵌着三颗小宝石，同样金光闪闪。

　　“中间那颗是石榴石，两边各有一颗珍珠。”阿曼乐对劳拉说。

　　“这戒指真美啊，”劳拉说，“我想……我愿意收下它。”

　　“那就戴着吧！这是为你买的。明年夏天，我会在放领地上盖一幢屋子，屋子可能有点儿小，你不会介意吧？”

　　“我一向都住的小房子。我喜欢小房子。”劳拉回答说。

　　他们快到家了。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爸正在拉小提琴。劳拉知道这首曲子，这是他经常唱给妈听的歌曲。爸的歌声随着琴声而渐渐升高。他唱道：

　　我要为你建一座美丽的城堡，

　　在遥远的梦里故乡。

　　我心爱的人啊，请跟我去吧，

　　在那里我们的爱情至高无上，

　　噢，我们是世界上最甜蜜的一对，

　　噢，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我们将用爱的钟声来报时，

　　报时的钟响就是我们甜蜜的吻。

　　爸的歌声戛然而止，巴朗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劳拉和阿曼乐站在马车旁。劳拉在朦胧的月光中仰起头来，对阿曼乐说：“你可以吻我，向我道晚安。”这是他们的初吻。然后，她回到屋里，阿曼乐驾车离开了。

　　劳拉进屋的时候，爸放下了小提琴。他看了看她的手，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看来这件事已经定下来啦。”爸说，“昨天阿曼乐向我说起这件事，我想应该没问题。”

　　“只要你愿意就行，劳拉！”妈温柔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喜欢的是马，而不是马的主人。”

　　“我不能只选择一样而抛弃另一样啊。”劳拉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妈对她微笑着，爸清了清嗓子。劳拉知道，爸妈一定清楚她现在害羞极了，连说话都有些困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