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齐步走(2)

　　“朋友们，别嚷嚷，”巴伦乞求道：“总觉得上尉不是让我们来找宿营的，而是让我们来试探一下这里是否有敌人，我们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敌人打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更应该走在最前面了。你的身体那么肥大，可以替我们挡住很多子弹的。”帅克无情地讥笑着巴伦的胆小。

　　巴伦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我的一家人还靠我养活呀！”

　　帅克劝慰他说：“在军队里，不能老想着家人，应该处处为皇上着想。难道军队里没教会你认识到这一点？”

　　愚笨的巴伦哭丧着说：“可是，为皇上牺牲也得喂饱我的肚子呀。在家里时，我老婆经常给我做很多好吃的，可是我当时不知道珍惜她——”巴伦一边回忆着自己妻子做的好吃的，一边在黑夜里赶着路，渐渐地把刚才的恐惧给忘记了。

　　经过一番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宿营地的那个村子里。整个村子一片漆黑。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惊动了村口的狗，一只狗叫带动了所有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帅克他们不敢贸然前行，只好停住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咱们还是回去吧！”巴伦低声说。

　　“巴伦呀！巴伦。你真是个胆小鬼。”帅克对他说。

　　狗越叫越凶了。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有四条狗从村子里跑了出来，围在他们四人身边。帅克亲热地抚摸着他们，狗也像孩子似的在他身边亲昵着。他们走到第一家木舍，敲门问村长住在哪儿。房子里的人却一句话也不回答。帅克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把门敲得更响了。他再次大声说：“我们是奉命来找宿营地的，你们要是再不回答，就把你们送到前线。”

　　这时，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了。他们走到里面，发现这儿住着的正是村长。村长对帅克说：“我们的村子很小，也很贫穷。根本不可能有睡觉的地方，也不可能有东西买。俄国人已经将这里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领你们到克罗辛卡去，那儿不仅有住的地方，还有好吃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穿上衣服，准备带领他们四人到卡罗辛卡去。

　　帅克生气地挥了挥手说：“以前，我们部队在寻找宿营时，也曾经遇到过村长推辞来推辞去的。你知道这个村长的下场是什么吗？这位村长被部队吊死在一棵大树上了。村长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奉命到这里宿营的，不是到卡罗辛卡去的。如果你执意违背部队的命令，那么我们只有把你吊死了。”

　　万尼克也严厉地对村长说：“你快给我们安排住处吧！否则，你真的会被吊死的。”

　　村长被帅克的话吓得只打哆嗦。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盏煤油灯带领大家寻找地方。电话兵突然叫道：“巴伦上哪里去了，怎么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帅克大声喊：“巴伦！巴伦！快出来。”

　　巴伦听到叫声，从一扇小门中走了出来，他趁着大家吓唬村长的机会，偷偷地到村长的厨房中找东西吃。他把找来的腌黄瓜从怀里掏出来，一根一根地分给大家。村长看到自己的财产被他们瓜分了，哀嚎道：“俄国人来抢我们的东西，没有想到我们自己人也抢我们的东西。”

　　在村长的带领下，他们四人走进了村子。寻找宿营时，他们发现这个村子非常的大，但也确实被俄国人洗劫得一干二净。村子里的房子住满了从周围村庄涌来的难民，他们只得把连队安排到村子尽头的一所被破坏了的酿酒厂去住。发酵室可住下一半人，剩下的按十人一组分住在几家田庄上，因为这些田庄主都是为富不仁的家伙，他们是不会收留难民的，因此他们家里住十几个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连部全体军官，军需上士万尼克及所有勤务兵、电话兵、救护兵、炊事员，还有帅克都住在神父家里。神父不肯收留附近的难民，所以他家的房子也很宽敞。

　　在神甫家里，巴伦翻箱倒柜地寻找可以吃的东西，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帅克和万尼克走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买到一头猪，因为俄国人已经把能吃的都吃了，把能拿的都拿走了。

　　帅克和万尼克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花了很多的钱买了一位犹太人家中的一头牛，这头牛可把大家给害惨了。这头牛太瘦了，帅克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剥下他的皮。更可恶的是这头牛连一点肉汤都熬不出来。不仅如此，这头牛的肉硬得可以和金刚石媲美了。炊事员和巴伦试着咬了一下，结果炊事员掉了一颗门牙，巴伦掉了一颗臼齿。”

　　第二天清早，连队从利斯科维茨开往斯塔拉索尔——桑博尔一线时，那坚硬如金刚石般的牛肉还没有煮烂。战地伙房带着它，准备在路上继续煮，等在半路上休息时把它吃掉。

　　杜布中尉的病情有了好转，已经能够对士兵们进行训话了。

　　他的训话就像是老婆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他说：“每一位士兵都应该爱戴自己的军官，因为士兵对军官的爱戴能够使他做出教人难以想象的牺牲，至于这种爱戴之情是否出于士兵的真心，这倒无关紧要，反正也是可以强制的。士兵对长官的义务爱戴表现得很简单，因为官兵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简单：一个下命令；一个听指挥——”

　　这时，战地伙房传来消息说，坚硬的牛肉已经炖烂，大家可以吃肉了。帅克生气地说：“真应该把这头牛的主人找来，在醋坛子里泡两个星期。”

　　正当士兵们分吃牛肉的时候，卢卡什上尉接到了来自旅部的新命令，旅部决定让十一连把利斯科维茨沃拉里奇桑博尔的行军路线改变为斯科维茨菲尔施泰因路线，因为桑博尔已驻有两个波兹南团，再也住不下一个连了。

　　卢卡什上尉命令万尼克同帅克到费尔施泰因去找宿营地。

　　他对帅克说：“帅克，你在路上小心点，这里有一张地图，你可以和万尼克根据地图寻找宿营地。你们看着地图。”上尉指着地图对帅克和万尼克说：“这儿是些村子，从这个村子往右一直走到河边，沿着小河便可找到离它最近的村子，再往前走，在你们右手边又会遇到一条小溪，你们朝北往上穿过田野，就绝对迷不了路，能稳稳当当地找到费尔施泰因。记住了吗？”

　　“放心吧，上尉。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帅克自信地说。

　　帅克和万尼克拿着地图按照上尉的指示上路了。午后的天气，闷得人们喘不过起来，田野里到处散发着一股尸臭的味道。

　　走了一阵子，帅克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说：“万尼克，我怎么觉得我们走错路了呢？上尉先生给我们的指示是先往上，再往下，接着向左拐，然后向右拐，接着再向右拐，然后再往左拐——可是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拐过弯。你瞧，现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都可以通到费尔施泰因的，我建议走左边那条路。”

　　军需上士万尼克有一个习惯：碰到十字路口就坚持要往右走，因此他坚持走右边的路。

　　“我们只有按照上尉的指示前行才能不出错，再说我的左边的这条路不仅好走，而且路两边长满了鲜花，多美呀！这样吧，我从左边走，你从右边走，我们看看谁的选择是正确的。”

　　“别异想天开了，帅克，”万尼克说，“按照地图上显示的路线，我们应该走右边的小路。”

　　“地图也可能画错了，我们就从这里分道扬镳吧。”帅克边回答边朝着山下那条小溪走去。

　　傍晚的时候，帅克来到一个小池塘边。他老远就望见一个人在池塘里洗澡，他也很想下水洗一下身子。当帅克靠近池塘时，那个人爬出池塘，光着身子逃跑了。原来池塘里的那个人是个俄国逃兵，他以为帅克是来捉他回去的，所以急匆匆的离开了。帅克看见池塘附近的柳树底下放着一套俄国军服，便拿起军服好奇地看了看，心想自己穿上这套衣服将是什么样子呢？心血来潮的帅可把自己身上的军服脱下来，把那个俘虏的俄国军服穿上了。

　　穿好衣服后，他很想在池塘水面上好好照照他自己的样儿，于是，帅克在池塘边来回地走着、欣赏着。很快，搜捕逃跑的俄国俘虏的战地宪兵队的巡逻兵来到了这里，他们不顾帅克的反抗把他抓到了一间大教室中。帅克用一根烧焦了的木头在这间教室的白墙上写道：九十一团十一先遣连传令兵、布拉格人约瑟夫·帅克于执行打前站任务之际，在费尔施泰因附近误被奥军俘虏，故在此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