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岛(英国)


  奇异的来客
  我的名字叫吉姆,霍金斯。特莱罗尼先生和里弗赛医生曾多次敦促我把整个有关宝岛的经历记载下来。因此,在1760年的一天,我终于握起笔,从头一次那奇怪的水手来到我父亲的小酒店时开始回忆,写了下面的探宝故事。
  那一天就好像是昨日,一个水手来到我们的酒店门口,身后的手推车上放着一只海员的木箱。这是个高大、块头儿很壮的人,晒得黑黝黝的,披肩长发在脑后扎了个结,垂在肮脏的蓝外衣上。他的一双手坚硬而粗糙,黑漆漆的指甲多是断裂的。最可怕的是他脸颊上横着的一道剑伤,向外凸起,泛着青白色。
  他敲开门,走进酒店,要了一杯甜酒慢慢喝着,并四下里外地打量一番。然后,他问我父亲这店里客人多不多。父亲说就是客人太少,生意总不兴隆。他马上表示这样的地方对他最合适,并要了房间,叫人把他的箱子搬上楼去。
  “你们就叫我船长吧,”说着他扔过来三、四枚金币。
  船长就此住下了。他是个不惹事生非的人,经常到酒店外的海湾和岩石上去,用一副望远镜向海上眺望。晚上,他就坐在厅堂的角落里,靠着火,不停地饮酒。只要酒店来了水手,他就躲在帘子后面,先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再走出来。而且,每逢这种时候,他更是少言寡语,尽量不惹人注意,终于有一夭,他把我叫到一边,给了我四枚银币,叮嘱我注意一个独腿的水手,还说一旦这人出现,就要立刻设法让他知道。
  在我们店里,有时他喝醉了会大声唱一支有关海盗弗林特的歌,有时他高兴了就讲些打杀和抢劫的可怕的故事。每逢这种时候,父亲就会不高兴地说,我们的酒店早晚都要坏在他身上。船长同我们住的时间不短,可是从来看不见他更换衣服。他那只大箱子好像永远锁着。
  后来,因可怜的父亲疾病缠身,越来越弱,里弗赛医生经常来出诊。他告诉我母亲,父亲活不过那个冬天。在一月的一个寒冷、霜冻的早晨,母亲在楼上侍候病危的父亲,船长照例拿了望远镜去海边散步,我独自在酒店中准备饭食。这时进来了一个人,样子丝毫不像水手,但可以看出是个同海打交道的家伙。他坐下要了甜酒,然后向我打听他的朋友比尔,并且说他脸上有刀疤。我说我们店里只有个叫船长的住客,他出去散步了。
  这陌生人一直等在店里。当他从窗户里看见船长从远处走来时,他说:
  “没错,这可不就是我的朋友比尔吗?老天保佑他。”说罢,他就走进厅堂,藏在敞开的门背后,手中握着他的剑。我站在他身后,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那人也紧张得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噜的声响。
  船长走进门来毫无戒备,猛听得身后有人大叫“比尔,”他迅急转过身来,一见来人,脸上的血色立即退尽,面色变得青绿,他说:
  “黑狗,是你!”
  “还能是谁?”来人回答,“黑狗来找他的老朋友。”
  “你们追踪我,现在找到了。说吧,想怎么办?”
  那黑狗提出要同船长私下谈谈,他毫不客气地把我赶出了厅堂。我伸长了耳朵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只抓到只言片语。忽然间,两人大吵起来,骂骂咧咧,紧接着是桌椅板凳打倒在地的声音和一声疼痛的尖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黑狗夺门而出,船长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手中都握着刀剑。
  黑狗的左肩已被砍伤。船长追出好远,没有追上。他返回店中一边要我拿酒给他,一边说他得离开我们的店,否则命就没了。
  当晚船长突然晕倒,来给父亲出诊的里弗赛医生为他放了血,把他救过来,并警告他不能再喝酒。母亲要照顾重病的父亲,我成了照看船长的人。
  他告诉我名叫黑狗的那个人是个坏家伙,下次再来,他们就要下黑圈通牒,那就是他们要动手的信号。他们的目标是他的水手木箱。他让我报告医生,找些人马来抓那一伙强盗。这些人原是大海盗弗林特的船员。船长比尔自己曾做过弗林特海盗船的一副。弗林特死前把全部金银和宝藏埋在一个岛上,船长是唯一知道这个埋藏地的人。说罢之后,他又逼我给他拿酒喝。我给他服了里弗赛医生留下的药粉后他终于陷入昏睡之中。
  就在这天晚上,我可怜的父亲去世了。接连好几天办理丧事占据了我全部的时间和心思。亲戚朋友络绎来问候,我几乎没有注意船长在干些什么。
  我只觉得他越来越弱,爬楼梯越来越困难,脾气也更暴躁。
  丧事过后的第二天下午三点左右,我站在店门口。对父亲的怀念搞得我心绪不佳。这时我看见门前道上走来一个盲人,他驼着背,穿着一身宽松的水手大氅。他外貌古怪,声音又尖又高,很不自然。来到门前问清了我们酒店的名字,这瞎子就伸出手来让我牵他进屋。他的手抓住我手的那一瞬间,我吃惊地感到这不是个老弱的残疾人,因为他的手像铁钳般有力。
  “小孩,立刻带我去见船长,”他说,“否则我就折断你的胳膊。”
  我一边拚命抽出手,一边大叫:“先生,船长现在每天剑不离身……”
  我这样喊是希望我的声音能传到楼上,给船长一个提醒。
  这盲人逼我引他上了楼,推开了船长的门。船长望了来人一眼,立即从半醉中惊醒过来,脸上带着快死的人的神色。他试图站起来,但已没有这个气力了。瞎子不许他动弹,命令我把船长的右手拉过来,摸索着向伸出的右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说:“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之后,他松开我,走出屋子。他那拐杖敲地发出的啪嗒声逐渐在远处消失。
  船长打开手中的小纸看了一眼,就大叫起来:“十点钟,我还有六个小时,还来得及。”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但立刻用手捂着喉咙,身子摇晃起来,随后发出一声怪叫,脸朝前摔倒在地上。我忙跑过去,又大声喊来了母亲,可是已经没救了。船长死了。
  瞎子带给船长的是一小块圆形的纸,它一面是黑色,另一面上写着“我们给你时间到十点钟!”这就是黑圈通牒,我马上把知道的情况告诉了我母亲。我们在船长脖子上找到了钥匙,打开了他的木箱,里面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几件衣服,一条银子,一些钱币,两把手枪,几件不值钱的首饰,在箱子最下面有一卷文件。因时间紧迫,母亲和我只拿了船长欠我们的房租钱和那一卷文件,就匆匆离开了酒店。
  那晚十点钟一群海盗果然袭击了我家,但是,由于我报告了里弗赛医生和特莱罗尼先生,海盗们遭到军队伏击。在四散逃窜时,那阴险可怕的瞎子跌倒在地,被追赶的马队踩死了。
  我把船长的那卷文件交给了特莱罗尼先生和里弗赛医生。特莱罗尼先生旅游过世界很多地方,阅历丰富,是这一带最有钱有势的绅士。他身材高大,结实,饱经风霜的面孔上刻着深深的纹路。他们两人仔细察看、研究了那卷纸以后,把我找去,我才知道我们已得到了大海盗弗林特埋藏财宝的地图。经过周密的安排和计划,特莱罗尼先生在布利斯托尔港口买了艘船,招募了水手。我安置好母亲就同他们一起出海去寻找弗林特船长的宝藏。
  
  海上的阴谋
  特莱罗尼先生买的船名叫希斯巴涅拉,船长斯摩莱特先生是个不苟言笑,但却很有航海经验的人。特莱罗尼先生在布利斯托尔招募了一群水手,其中的厨子叫龙·约翰·西尔维。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不由得愣住了。他是个独脚水手,左腿从膝盖下被砍掉了,左腋下架着一支辅助他行走的长拐杖,可是他十分灵活,说来跳去的,像一只鸟。
  出海不久,我们就碰上了坏天气,希斯巴涅拉的确是条很好的船,它经受住了考验。船上一切都运转正常,特莱罗尼先生对待水手们非常慷慨,伙食好,食物丰富,船甲板上放着大桶的苹果随便拿了吃。要是有人过生日,特莱罗尼先生还会特意关照,为他办个小宴会。
  按照地图,我们已经离埋藏宝物的岛只有几天路程了,特莱罗尼先生、里弗赛医生和我都很兴奋,但表面上十分平静,因为寻找宝藏的机密,除了我们三人外,连船长斯摩莱特先生都没有告诉过。
  就在我们即将进入宝岛海域的头一天夜晚,我去甲板上拿苹果吃,却发现苹果已经吃光了。我就在桶里坐下,在船左右摇摆的节奏中睡着了。我怎么醒过来的,已说不清楚,但是我突然感到苹果桶的外边有个份量很重的人坐下,把桶挤得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我准备站起身来走开,但忽然听见龙·约翰·西尔维的讲话声:
  “不,狄克,我不是。弗林特是船长,我只负责管理船上的仓库。我只有一条腿,不方便,我在一次海上遭遇中腿被砍断了,也就是在那同一次战斗里老瞎子失去了双眼,我从弗林特那里挣得两千镑,对一个穷水手来说,这笔款子相当不错了。你这年轻人,我可是像男人对男人在同你说话。海上有钱的人都是冒着上绞架的危险去搞钱的,所以他们才有最好的吃喝。一次航行下来,不是以便士计算,而是能得上好几百镑呢。我不全花掉,我把钱存起来,我已存了不少钱了。”
  接着船上的厨师又说:“我们这些海上寻财富的人一般彼此都存戒心。
  我有我的厉害,谁要想从我这里变卦,就别想活。当年就连弗林特本人也怕我三分。”
  船上最年轻的水手听到这里急忙说:“我一直不喜欢我们这次的差事,约翰,直到刚才听你讲了这番话,我才明白了。我向你保证决不三心二意,”
  “狄克,你是个好小伙,是聪明人,”西尔维和那年轻水手猛劲握手,那苹果桶又摇晃起来。我开始明白这些自称寻找财富的人是一群海盗。原来他们在用威逼利诱的办法,把船上原来正直的水手一个个拉入帮伙。
  这时西尔维吹了声口哨,又有第三个人上到甲板来。我听见以色列·汉兹的声音说:“我们到底还要这么窝窝囊囊地等多久?我早就受不了斯摩莱特船长的管束了。我想住得像他们那样舒服,吃他们那么好的饭食,喝上好酒。”
  “等多久?”西尔维大声说,“喂,听着,以色列,要等到最后一分钟。
  现在,这船上是一流的长官,斯摩莱特船长,在替我们指挥航行,又有特莱罗尼先生和里弗赛医生的地图,也就是说他们会替我们找到藏宝的地方,又帮我们把金银财宝搬运上船,在这之后我们就动手,把他们杀死在荒岛上。”
  “约翰,你真是条汉子,”以色列叫起好来。
  此时我已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差遣狄克去下面舱里取酒。狄克走后,以色列·汉兹对厨师汇报说其他的水手都拒绝入伙,已结了帮的大约共有十九人。狄克拿来了甜酒,他们三人举酒为老海盗弗林特干了一杯,然后为他们盗宝成功又干了一杯。这时月亮正圆,月光把海面照得一片银白。忽然在桅杆上眺望的水手大喊“前面有陆地。”只听甲板上许多脚步声都朝着看见陆地的方向奔去。我这才悄悄地从苹果桶中爬出来,去找自己人报告听来的阴谋。
  我借着医生喊我到他船舱里找烟斗的机会,在甲板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有坏消息报告,请船长找个理由把我叫到他们舱里去。不一会儿,斯摩莱特船长就在甲板上集合了所有水手,宣布我们的航行目的地就在视野以内了。为了庆祝,他与特莱罗尼先生和里弗赛医生要在舱里喝上几杯,所有的水手都赏给酒喝,以犒劳大家一路的辛苦。欢饮开始不久,就传来话说,船长叫吉姆·霍金斯去一趟。我进了底层船舱,见到他们三位都在等着听我的消息,我就把偷听到的话,一五一十他讲了出来。
  我的话音一落,特莱罗尼第一个发了话。他向船长道歉,因为他一直偏宠龙·约翰,而不高兴斯摩莱特先生批评他。
  “船长,你是对的,我错了。我真是头蠢驴,现在我听你的指挥,”特莱罗尼说,并把探宝的事全向船长交了底。
  “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先生,”船长回答,“这种事很严重,我还从来没碰上过这样的情况。西尔维不是个一般的敌人。”
  我们开了个紧急会议,决定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航行,同时悄悄把没有变心的水手摸清楚。我们估计这些人中包括特莱罗尼先生的三名仆人,加上我们四人,也才七个。我们都必须耐心等待,装成若无其事,因为退路是没有的,只有拚死一搏。
  登 上 宝 岛
  希斯巴涅拉号驶近了宝岛。那小岛看上去一派凄凉景象,大片的树林显得灰朦朦的,林间偶尔耸立出高大的石头堆,像一座座的塔楼,海浪翻着白沫冲拍着海岸,成群的海鸟翻飞着,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我们的船绕过岛的一角,又前行了三、四英里,最后停泊在岛背面的一个小海湾中。天气出奇的炎热,船上的水手们自从看见了宝岛,就都迫不及待地要登陆。个个都想争先上岸,连独脚厨子也控制不了局面,那传染病似的烦躁和不安定是十分危险的征兆。为了不出事,斯摩莱特船长只好同意放下小艇,准许水手们上岸半日,留下了六个人守船。
  上岸的十三个人都用刀枪武装起来,分别乘坐几只小船。我忽然灵机一动,没有事先告诉船长,就挤上了一条船,因为我觉得大船上只剩六个水手,就算全是海盗,特菜罗尼先生他们也能对付。我不妨上岸,看看这些海贼都会做些什么事。可是,我刚一上小船,就有个水手喊起来:“吉姆,是你吗?”
  西尔维马上掉转身来查看,发现了我。这使我害怕起来,不禁后悔自作主张。
  几艘小船比赛似地向岸边划着,都想争先登陆。我在的小船最轻便,第一个靠岸。它还没停泊稳当,我就跳下船来,不顾一切地朝丛林深处奔跑。
  在我身后,独脚西尔维和他的伙伴对我大叫,我全不理睬。
  逃开之后,我稍稍喘了口气,就在岛上观光起来。我穿过了一块低地,上面部分覆盖着水;又来到一处无树木的空旷沙地,它的边缘上高高伫立着奇形怪状的山石。最后我走到一大片长着一种像橡树的密林里,这片林子从山顶向坡下延伸,一直接到下面的大片平川。就在这时,我听见不远处有拨动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被惊飞起来的鸟鸣和扑翅声。我立即警惕起来,很可能是船上下来的水手就在附近。很快我就听见有两个人说话,一个是西尔维,另一个是名叫汤姆的水手。
  我立刻趴在地上,悄悄地向他们说话的方向爬过去,直到我看见他们俩面对面地站在一小块林间的空地上。只听汤姆激动地说:
  “西尔维,你年纪最长,是个诚实的人,起码人们是这么看你的。你也存了不少钱,不缺钱花。难道你愿意同那帮疯子海盗们同流合污吗?我宁可砍掉自己的双手,也不愿背叛水手的职责,去干……他的话被一声怪叫打断了,这声音从下面低地上传来,先是像生气似的吼叫,反又变成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汤姆被这嚎叫声吓得跳了起来,西尔维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约翰,告诉我,那是什么声音?”他问道。
  “那声音吗?”西尔维笑了笑说,“我想一定是艾伦在叫。”
  “艾伦!”正直的汤姆立刻火冒三丈。“愿上帝保佑这个好人的灵魂。
  是你杀死了艾伦吧,西尔维?你如果是凶手,就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你也可以杀死我,我同艾伦一样,也决不跟你们做坏事。”
  说罢,汤姆就转身向海边走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西尔维从腋下拿起拐杖掷向汤姆,那棍子的一头重重地打在汤姆背上两肩之间,汤姆摔倒在地。这时,独脚人像猴子般敏捷,只见他三蹦两跳就到了汤姆跟前,那水手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西尔维的尖刀刺穿了胸膛。我被这光天化日下的凶杀吓得几乎昏死过去。等我神志恢复时,那杀人犯已消失了,不远的林中空地上只留下了可怜的汤姆的尸体。我不敢逗留,赶快向林子深处爬去。
  神秘的岛上人
  在一座陡峭的小山坡上,我看见一个身影极其迅捷地跳到一棵松树背后。那是只熊,猿猴,还是个人,我说不上来。它黑糊糊、毛茸茸的,吓得我不敢向前。于是,我掉转身子,向着停小船的方向往回走。
  可那怪影却紧追我不放,抄到我前头,像头鹿似的,从一棵树后窜到另一棵树后。我已相当肯定这是个人,虽然他跑起来很特别,腰弯得很低,头几乎碰到地面上。
  我回忆起听到过的食人者的故事,盘算着用什么办法逃跑。但是,猛然间我想起身边带有手枪,心中又生出几分勇气。于是,我果断地向这神秘的岛上人走去。我刚朝他移动,他立刻也迎着我跨出一步。不过,他马上又犹豫地向后退缩,接着又走上前来,跪倒在地上,举起合抱的双手,向我哀求。
  我惊讶得不知所措。
  “你是什么人?”我问。
  “班·戈恩,”他回答说,声音沙哑得像多年没开过的锈锁。“我是可怜的班·戈恩,有三年没跟人讲话了。”
  现在我看出他是个同我一样的白人,皮肤晒得很黑,连嘴唇也成黑的了。
  他长着一双淡黄色的眼睛,身上用船帆布做的水手装已成破布条条。
  “三年!”我失声惊呼,“你一定是在海上遭了难吧?”
  “不是。三年前,我被海盗留在这个荒岛上,从此一直靠野果、生蚝和山羊肉过活。我多么想吃到真正人吃的食物啊!你身边有没有带着干酪?我不知有多少次在梦中回到家里,吃上了黄黄的奶酪。”
  “我要是能返回船上,”我说,“你要多少奶酪都可以。”
  他听了我这话,昂起头来,显出吃惊和狡猾的样子。
  “是谁不让你回到船上去呢?”
  “反正不是你,”我不想多讲这话题。
  “你说得不错,”他忙着说,“你叫什么名字,朋友?”
  “吉姆,”我对他说。
  “吉姆,”他显然很喜欢我的名字,“你看我这个样子,能相信我有个非常虔诚地信仰上帝的母亲吗?”
  他接着告诉我他如何从赌钱开始背离了母亲的教导,落到了这般田地。
  在岛上他仔细地思前想后,决定要改邪归正。说到此处,他压低嗓门对我说:
  “我发财啦!”
  我开始认为这个可怜的人一定是因为长期一个人过活,成了个疯子。但他看出了我脸上不信任的表情,又急切地重申说:
  “我发了财,真的!吉姆,你碰见了我算你运气,我也可以让你出人头地。”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问:“吉姆,你老实告诉我,你那船是不是弗林特的?”
  我这时忽然心生一计,并且相信找到了一个同盟者,所以立即回答说:
  “那不是弗林特的船,他已经死了。不过,这条船上有几个弗林特的水手,他们成了我和我朋友的极大威胁。”
  “有没有一个、一个独腿的人?”他问时呼吸都急促起来。
  “叫西尔维吗?”我问。
  “对,就是他。”
  “他是厨子,也是贼党的头子。”我当机立断,把我们这次航行的原因和目前的困境都讲给了他听。他聚精会神地听完后,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说:
  “你是个好小伙子,吉姆。可是你们全都落进西尔维的圈套了。班·戈恩愿意帮你们,不过这位特莱罗尼先生会接纳不认识的人吗?”
  我对他讲了特莱罗尼先生的慷慨。班·戈恩又问事后会不会从总的财宝中分些给他,作为报酬,比方说,给他一千镑。我向他担保,这决不会成问题。在这样的交谈之后,戈恩终于对我讲了他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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