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卢卡什上尉

　　卢卡什上尉是一个典型的两栖动物，在大庭广众的地方，说着德国话，写着德文，在私底下读的却是捷克文的书。然而这个人一点也不坏，他从不惧怕自己的上司，他对自己手下的士兵非常宽容，还经常用自己的钱为士兵买酒等等；他说话时从不骂人，只是循循善诱地劝说，因此，他非常受士兵欢迎。按说他早就应该晋升为大尉了，因为他从不奉承上司，也就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卢卡什上尉很喜欢动物，他家里养着一只哈尔兹金丝雀，一只波斯猫和一条看马的狗。上尉对手下的士兵很温和，可是对勤务兵却是恨之入骨，因为他的勤务兵经常折磨他的宠物，第一位勤务兵打瞎了他的波斯猫的眼睛，第二位勤务兵勤务兵偷偷宰了他的一条狗，第三位勤务兵，也就是现在的勤务兵，经常虐待他的金丝雀。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想换掉这个勤务兵。

　　第二天上午，帅克到上尉家里报道。他走到上尉跟前，很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微笑着说：“报告长官，我就是神甫玩纸牌赌输了的那个帅克，我今天来上班了。”

　　“你就是帅克呀！你既然来我这里上班，就得按照我的要求做事。我对勤务兵的要求是很严格的，我最厌恶不诚实的人，所以，你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诚实，忠心的执行我的命令，比如，我让你向东，你绝不能向西。你明白我的话吗？”

　　帅克的耳朵听着上尉的训话，眼睛却好奇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金丝雀笼子，他天真地对上尉说：“上尉长官，笼子里是一只哈尔兹金丝雀吧！”

　　上尉的训话被帅克打断了，他本想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没礼貌的勤务兵，可是，当看到帅克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他心中的的怒气消散了，只是说了一声：“你果然是一个超级大白痴。”

　　“报告长官，我的确是一个超级大白痴。服役的时候，我就被军医院检查为白痴，因此被遣散回家了。当时被遣散回家的除了我，还有一个是昆尼兹上尉，他是一位连一星期有几天都不知道的人。”

　　卢卡什上尉听了帅克的话，实在想不起来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上尉围着帅克走了一圈又一圈，帅克的眼睛随着上尉的移动来回做着“向左看齐”、“向右看齐”的动作，脸上依旧保持着天真的笑容。

　　卢卡什上尉垂下双眼盯着地毯对帅克说：“帅克，你一定要把我屋里的所有东西整理得干干净净；我不允许你对我撒谎，我要你诚实可靠。你最好明白，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喜欢撒谎的人，如果你敢对我撒谎，我会把你送到前线的，你记住了吗？”

　　“报告长官，我明白一个人最要不得的就是撒谎。我认识一个叫马列克的教员，他喜欢守林人史贝拉的女儿。史贝拉对教员说：‘你要是胆敢和我女儿约会，我就揍你一顿。有一次，马列克在林子里等他的情人，不小心被守林人史贝拉发现了。守林人本来只想教训他一下，可是这位教员却撒谎说自己是来采花的。结果，守林人将这位教员送到了法庭，这位教员差点蹲了监狱。可见，撒谎是会害人的，只有诚实的人才会受人尊敬。”

　　帅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上尉坐在椅子上望着帅克的靴子，心里想着：“天哪，我想我大概也常常这么絮絮叨叨地讲废话吧，只是——也许——我讲起来不同一些。”等帅克说完了，上尉继续刚才的训话：“你作为我的勤务兵，必须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每粒扣子都要订得结结实实，靴子要擦得一尘不染。

　　总之，你必须要有军人的样子，必须忠实于你的长官，不许跟别人讨论长官家里的事情。”上尉说完之后歇了一会，又继续说：“我有很多女朋友，在我不值班的时候，她们中的某一个还会住在我这里，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我不按门铃，你绝不能走进我的卧室，你明白吗？”

　　“报告长官，我明白。如果有女人在你这里过夜，我绝不会去打扰你的。”

　　“帅克，你要记住：对待我的女朋友你一定要彬彬有礼，千万不可马虎。”上尉一谈起女朋友的事情就非常高兴，因为这个话题是他在兵营、操场和赌场之外，闲余时间中最关心的事。

　　上尉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他女朋友的痕迹，桌子上漂亮的桌布是他的一个女友绣成的，这位女友还在上尉的内衣裤上绣上他的姓名第一个字母。厨房里的餐具也是上尉的一个女友留下来的。

　　“今天晚上我要值班，你在家里把房子好好打扫一下，喂金丝雀和安哥拉猫吃晚饭，然后乖乖地等我回来。”上尉交代完毕就离开了。

　　晚上，上尉值班回来。帅克看到上尉立即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郑重地说：“报告，上尉先生。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不幸的时出了一点点小意外，就是您的猫把您的金丝雀给吞下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上尉火冒三丈。

　　“我想让你的猫和你的金丝雀变成好朋友，我把他们关在了一起，可是，没有想到这只狡猾的猫竟然一口吞掉了金丝雀的脑袋。要是一只普通的麻雀就算了，可是是一只美丽的金丝雀呀！

　　我本想好好收拾一下这只猫，不过我忍住了，我想还是等你回来来判决它吧。”

　　上尉本想揍帅克一顿，不过，当他看到帅克脸上天真无邪的神情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坐在椅子上无奈地说：“你可真是天下第一白痴呀。”

　　“报告长官，我从小到大，总想一心一意地把事情办好，可是从来没有好结果，弄得我和大家都很难受。今天，我是真心真意想让他们交朋友的，谁知道这畜生竟然把金丝雀给吃了。假如我是你的话一定用门把这个畜生夹死——”帅克想出了惩治这只猫的很多办法，以至于上尉忘记了生气还问道：“你对动物很了解吗？”

　　“我以前做过贩狗生意，贩狗生意是很赚钱的买卖。”帅克开始高谈阔论如何改变狗的血统，如何把老狗打扮成小狗等等。上尉对狗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帅克讲得更有劲了。

　　上尉说：“我也非常喜欢狗，我有一些朋友，他们在前线打仗还带着狗，因为狗是最忠实的朋友。我觉得你对狗挺有研究的，如果我想一条狗作为我的伴侣，你觉得哪种狗最合适呢？”

　　“让我说的话，我觉得马狗是最忠实的狗，它虽然长得丑，可是丑的可爱，而且很机灵，不过这种狗非常稀少——”

　　上尉看了看表，打断帅克的话说：“我要睡觉了，明天一天的时间，你到外面给我找一条马狗吧。”上尉起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帅克看着报纸，忽然跳了起来，他飞快地走进上尉的卧室，叫醒已经睡熟了的上尉说：“长官，你还没有下令如何处置那只猫呢？”

　　上尉迷迷糊糊地说：“关它三天禁闭。”说完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帅克找到了那只不幸的猫，指着他的鼻子说：“关你三天禁闭，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