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猎事记 (2)

　　“好，如果我们第一次围攻就得手，那就归你们。”小个子猎人很大方地说，“可是如果让它跑掉了，那八成就没有第二次围攻的机会了，因为这只老狐狸不是本地的，不过是路过这里，随时都可能会走。我知道咱们本地的狐狸，没有这么大个子的。它只要一听见枪响，就会立刻逃得无影无踪，短时间内甭想找着它。最好把这种小旗子留在家吧——老狐狸可狡猾了！它也不止一次被人们围猎了，每回都让它跑掉了。”

　　可是小伙子们还是坚持要带小旗子。他们觉得还是带上旗子更稳妥。

　　“那好吧！”塞苏伊奇同意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走吧！”

　　西尔盖和安德烈立刻开始行动，先把那两个卷着小旗儿的大棒子拿了出来，绑在雪橇上。趁着这会儿，塞苏伊奇回家换了一身衣裳，又找来5个年轻人帮忙。

　　3个猎人都在短皮袄的外面套上了白衣裳。

　　“我们现在要去打狐狸，可不是打兔子，”塞苏伊奇一路喋喋不休，“兔子是有点傻头傻脑的。可狐狸的鼻子可比兔子的好使，眼睛也出奇地尖。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它马上就能跑得不见踪影！”

　　大家很快就到了狐狸藏身的那片小树林，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负责赶狐狸的人就留在原地不动；西尔盖和安德烈带着棒子往左走，绕着小林子一路挂小旗儿；塞苏伊奇就带着另一根棒子向右走。

　　“你们可要机灵点，”行动之前，塞苏伊奇又提醒他们，“一定看清楚有没有狐狸跑出树林的足迹。另外，一定要轻手轻脚的，尽量别弄出声音。老狐狸可机灵了！它只要听到一点声音，马上就会逃走的。”

　　过了不久，3个猎人就把小树林围了起来，并在林子的另一边碰了头。

　　“都弄好了吗？”塞苏伊奇问道。

　　“都弄好了，”两个小伙子回答道，“我们仔细察看了，并没有它跑出林子的脚印。”

　　“我也没看到。”

　　他们留下一段大概有150多步宽的通道，没在这里挂小旗子。塞苏伊奇又告诉这两个年轻的猎人，他们最好在什么地方守着才合适，然后塞苏伊奇自己就又踏上滑雪板，悄悄地滑到负责赶狐狸的人们旁边。

　　半个小时后，围猎行动开始了。包括塞苏伊奇在内，赶狐狸的6个人分散开，围成一道半圆形的狙击线，进了小树林包围圈，他们边走边低声呼应，同时还用木棒敲击着树干。塞苏伊奇走在最中间，大家并排走着。

　　林子里安静得很。只有被人碰过的树枝上，会无声无息地落下几团松软的积雪来。

　　塞苏伊奇紧张地等待着两个小伙子的枪声——尽管这两人是他的老搭档了，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那只公狐狸是非常罕间的——关于这一点，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是毫不怀疑的。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以后就很难再碰到这种狐狸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小树林的中心地带，可还是没有听到枪声响起。

　　“这是怎么了呢？”塞苏伊奇一面在树干间穿行，一面禁不住提心吊胆，“按时间计算，狐狸早就蹿到通道上了。”

　　都走到林子边缘了。藏在云杉后面的安德烈和西尔盖走了出来。

　　“没有吗？”塞苏伊奇大声问道，此时已经不必压低声音了。

　　“没看见。”

　　小个子猎人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就往回跑，他要检查一下包围线的情况。

　　“喂！过来！”几分钟后，人们听到他气哼哼地叫着。

　　大家急忙赶过去。

　　“你们算什么猎人！” 塞苏伊奇恶狠狠地责备这两个年轻猎人，“你们说，没有看到狐狸跑出林子的脚印，可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兔子的足迹。”西尔盖和安德烈异口同声地回应，“难道我们看不出来吗？我们刚才围线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兔子足迹里头呢，兔子的足迹上面还有什么？你们这两个傻瓜，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这只狐狸非常非常狡猾！”

　　在每一个长长的兔子的后脚印里，隐隐约约能看到还有其他野兽的脚印——是比兔子的足迹略短的圆脚印。不仔细看的话，真是发现不了。这两个年轻猎人瞅了半天才弄明白。

　　“狐狸为了掩饰自己的行踪，常常会踩着兔子的脚印走，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一点吗？”塞苏伊奇真的很生气，“你们看，它每一步都踩在了兔子的脚印上。你们这两个傻瓜！白白浪费了大家多少时间！”

　　塞苏伊奇嘱咐大家把小旗子暂时留在这里，他自己先沿着这足迹往前跑了。其他人也都默默地跟紧他。

　　一直追到灌木丛，才发现狐狸脚印与兔子脚印分开了。狐狸脚印很清晰，只是绕来绕去的，绕出许多鬼花样，他们沿着这行脚印走了好久。

　　阴沉沉的冬季本来就昼短夜长，此时天边的云呈淡紫色，暗淡无光。大家白白受了一天累，都垂头丧气的。脚下的滑雪板也变得沉重起来。

　　塞苏伊奇突然站住了。他指着前面另一片小树林，低声对大家说：“老狐狸肯定在这儿，再往前走5公里就都是空旷的田野了，既没有树丛，也不见溪谷。野兽最忌讳在这样一大块空地上跑了，我敢拿脑袋跟大家打赌，它准在这片小树林里。”

　　两个年轻猎手一下子振作了，急忙把枪从肩头上摘了下来。

　　塞苏伊奇吩咐安德烈带着3个负责赶狐狸的人，从小树林的右侧包抄，西尔盖带着另外两个人，从小树林的左侧包抄。大家同时开始，分头行动。

　　等他们出发后，塞苏伊奇便自己悄悄地钻到林子的中心地带。他知道，那里有一小块林间空地。老狐狸无论如何不会去前面那片空旷的田野的。但是，无论它从哪个方向穿过小树林，都无法避免要经过这块空地的边缘。

　　这块空地的中心地带有一棵高大的云杉树。旁边有一棵它枯死的同类倒在了它粗大茂密的树冠上。塞苏伊奇的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顺着倒下的枯云杉树干，爬上那棵大云杉树的顶端。居高临下，就一定能看到老狐狸的藏身之处。这块林间空地四周只有一些矮小的云杉，还有几棵光溜溜的白杨和白桦。

　　但这位老练的猎手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想：也许在爬树的工夫里，狐狸就会跑掉了。而且在树上开枪也不太方便。

　　塞苏伊奇站在云杉树旁的一个树墩子上，扬起双筒枪，认真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几乎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传来赶狐狸的人们的低低的呼应声。

　　塞苏伊奇对自己的判断确信不疑：这只非常值钱的野兽肯定在这儿，就在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可当一团棕红色的东西从他旁边的两个树干间闪过时，他的手还是发颤了。那只野兽居然出乎意料地径直蹿到林间空地上去了，塞苏伊奇差一点就要开枪了。

　　但他没有开枪，不能开枪啊——原来那不是狐狸，而是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蹲在雪地上，惊惶地转动着它的双耳。

　　来自四面八方的喧嚣声越来越近了。

　　兔子蹿进密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塞苏伊奇又重新进入了紧张的等待状态。

　　突然从右面传来一声枪响。

　　是打死了吗？或是打伤了？

　　从左面又传来第二声枪响。

　　塞苏伊奇把枪放了下来。他估计不是西尔盖，就是安德烈，大概这只狐狸已经被打死了吧。

　　几分钟后，赶狐狸的人们都走到了林间空地。一脸尴尬的西尔盖和他们一起走了过来。

　　“没打中？”塞苏伊奇阴沉着脸。

　　“它躲在灌木丛后头，怎么能打得中……”

　　“你呀……这不是嘛！”从后面传来安德烈调侃的声音，“我就说它跑不了的！”

　　安德烈走了过来，把一只打死的兔子扔到塞苏伊奇脚下。

　　塞苏伊奇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不过没说出来，又闭上了。集体农庄的5位庄员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3个猎人。

　　“算了！”后来，塞苏伊奇平静地说，“现在，咱们回家吧！”

　　“那狐狸呢？”西尔盖问道。

　　“你看到狐狸了吗？”塞苏伊奇反问。

　　“没看见。我也是只看到兔子，不过也许狐狸还在某个灌木丛中藏着呢，我们……”

　　塞苏伊奇只把手一挥，幽默地说：“我看到狐狸被一只小山雀抓到天上去了。”

　　当他们从林间空地走出来的时候，小个子猎人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大家后面。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还能看清楚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塞苏伊奇走走停停，绕着小树林转了一圈。

　　狐狸和兔子进入林间空地的足迹还清晰地印在雪地上，塞苏伊奇蹲下来，细心地察看狐狸的脚印。

　　没有，狐狸没有踩着自己原来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它没有这样的习惯。

　　可是也并没有动物走出这个小树林的足迹——既没有兔子的，也不见狐狸的。

　　塞苏伊奇坐在小树桩上，双手支着头苦苦思索了起来。终于脑海闪过一个大家都能想到的简单念头——狐狸是会打洞的，也许它在空地上打了一个洞，然后就躲在洞里了。刚才猎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但是此时天色已晚，这时候很难找到这只狡猾的动物的藏身之处了。

　　塞苏伊奇也只好回家了。

　　有时动物会给人类出一些很难猜的谜，有些人会被这些谜难住，但塞苏伊奇可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放过任何解谜的机会，即便是那自古以来都以狡猾闻名的狐狸出的谜题。

　　第二天一早，小个子猎人又回到昨天狐狸失踪的那个地方。此时那里有狐狸走出林子的脚印了。

　　塞苏伊奇沿着足迹走去，想找到他想象中的那个狐狸洞。可是那片足迹却把他一直引向空地中央来了。有一行清晰整齐的脚印，沿着干枯云杉的树干上去，最后消失在大云杉树的高大厚密的针叶之间。他发现离地约8米高的地方，有一根粗大的树枝，上面没有雪迹——看来曾经有一只野兽在这里趴着，积雪都被它碰掉了。

　　原来昨天塞苏伊奇站在这儿严阵以待的时候，那只老狐狸就在他的头顶上躺着。如果狐狸这种动物也会讥笑人的话，那它一定会狠狠地嘲笑这个小个子猎人，甚至可能笑得前仰后合的。

　　不过，经过这件事后，塞苏伊奇就深信不疑：既然狐狸都会上树，那对它来说，痛痛快快地讥笑人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森林报》特约通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