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从天而降

　　ПО-2飞机做最低速度盘旋。

　　驾驶员后面坐着一个猎人，腿上放着一支可以同时装五发子弹的自动霰（ｘｉàｎ）弹枪。通过望远镜环顾草原，大小湖泊星罗棋布，道路蜿蜒曲折，还有那低矮的灌木丛和白桦林。

　　已是黎明时分。

　　飞机飞得并不高，虽然天色昏暗，但猎人还是能辨清猫头鹰、狐狸、雕的身影，这些狡猾的猛禽野兽刚从小树林、河岸及峡谷捕猎回来。在刚刚泛光的天空中飞过一群小云雀，动听的歌声淹没在飞机马达的轰鸣声中。

　　猎人放下望远镜，闭上早已疲惫不堪的眼睛。

　　这些地方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曾留下许多栩栩如生的回忆。

　　飞机刚刚飞过的村庄——虽然闭着眼睛，但猎人也能“看到”——他年轻时曾在那里生活过两年。在呼啸声中依稀传来狼的叫声，是的，狼对于这些地方，将是梦魇！深夜，经常会传来这可怕的“歌声”，让人久久不能入眠，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对付这些狡猾贪婪的入侵者。

　　野兽残害过多少家畜啊！山羊、小马驹、老马，而看门的家狗也曾被直接从台阶上叼走。

　　农场村民一直抱怨：“猎人，你什么时候能打死它啊？”

　　到草原上碰碰运气吧，看能不能逮住它！不过，那里猎狗可派不上用场了，况且周围还是森林。在那里搜寻一整天，围着灌木丛下上绳套，转上一圈，可能会有所收获，而在光秃秃的草原上，就连绳套都没法下，到哪儿去围捕狼啊！

　　两年内总共就逮着一头狼，而且还是偶然的。

　　老猎人还能清晰地记得那是在夏天的割草场，黑鹰在草原上空滑翔。

　　他外出打死了几只黄鼠，双管枪中装上弹药。突然从沟梁上蹿出一头大灰狼，战战兢兢，好像不急于逃进草原。

　　猎人打了两枪，狼就应声倒地。他当时非常愤怒，扔下猎枪，跑过去。众所周知，当时猎人还是年轻气盛，容易冲动，真想用刀子结束它的性命。那头狼侧躺在地上，腿半蜷缩着。

　　还是算了，怎样才能把它弄回去呢，突然，他的胳膊被狼锋利的牙齿刮到了，刀子不知丢哪儿去了。

　　割草人跑过来道谢，狼被打死了，力气总算没有白费，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猎人睁开眼睛，挽起右胳膊上的袖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疤。幸好当时没有被狼伤到骨头。要是没有了胳膊，现在就别想再打猎了。

　　他扎紧袖子，重新拿起望远镜。

　　天空越来越亮。前方有一个小树林，后面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已经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岸上的每块石头，每一处灌木丛了。

　　突然，猎人放下望远镜，抓起靠在座椅旁的手杖，上面系着一个活页本。

　　他从口袋里掏出铅笔，在一张空白页上写下：“左边第二片小树林，靠河的石头上。”

　　猎人把手杖往前一递，把活页本放到飞行员的面前。

　　飞行员读完后，没有回头，而是冲前面的镜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猎人的意思。猎人将手杖放回原处，抄起猎枪，挪了挪身子，以便能更加舒服地射击。

　　飞机到达小河边，驾驶员关闭了马达。

　　猎人喊了一句：

　　“两头！在岸边。”

　　“看到了，在那儿呢！”驾驶员答道。此刻，只听得风在耳边呼啸，飞机向下俯冲。

　　接近地面时，驾驶员重新开动马达，使飞机保持平稳，并使飞机在河上作低空飞行。

　　两头狼突然从两块石头间蹿出，飞快地跑向草原：显然是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飞机的巨大响声吓坏了。

　　因为飞行速度太快，感觉两头狼就好像是在地上爬行一样。

　　考虑到飞机的速度，经验丰富的猎手瞄准的地方与狼尾巴有一定的距离。

　　霰弹枪射击之后，地面上尘土飞扬，猎人看到从尘土中跑出一头狼，但很快就从视线中消失了：飞机已急驰而过。

　　当驾驶员掉头往回飞时，猎人看到了：一头狼躺在地上，白肚皮朝上，而另一头狼正拼命向河边的一块救命石头逃去。

　　狼的速度要是与飞机的速度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飞机很快就追上它了。

　　猎人又射出了一梭子弹。

　　这头狼翻了一个跟头，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飞机飞到狼的上空，然后保持一定的高度。

　　猎人又重新上好弹药，把枪搁在腿上，然后从背囊中掏出工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详细的地形图，并用红色铅笔在击毙狼的地方标上一个粗十字形标志，并在括号内标上数字“2”，过后会有货车来将“战利品”拉回去的。

　　将地图收好之后，猎人从活页本上撕下最上面那一页，揉成一团，稍作犹豫，便把纸团扔出机舱。

　　风呼呼地吹。猎人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但这次他没有再看那块伤疤，这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他开始考虑未来：如何能够改良ПО-2飞机，使它更好地为打猎服务。

　　带活页本的手杖——原始工具！需要给猎人和驾驶员配备耳机，不用关闭马达就能交流。还应该在飞机的下部机翼安装支架，那样的话，射击就方便多了。现在的打猎只针对狼，而且也仅限于冬天。是时候该考虑将它们全部消灭了！

　　忽然间，猎人发现，在两棵树之间有一个灰色的东西闪过，莫非又有一头狼？

　　他又抓起望远镜。

　　那一天，猎人在飞机上一共打死17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