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奶奶的故事（5）

　　我和杰克故意把房间的门打开着，这样我们可以在听不见动静的时候互相问问对方，问着问着杰克就睡着了，我一直醒着，外面的蟋蟀声不绝于耳。直到十二点钟的时候，我也开始打瞌睡了，刚要睡熟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我马上精神了起来。赶快爬到窗户口，刚好在昏暗的月光下看见一个人影转到墙角又忽然不见了。吓得我毛骨悚然，但我决定先不声张，搞清楚情况再说，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误传好几次假情报了，这次可不能让杰克再笑话我了。我把头伸到窗外仔细听着，忽然听到靠近房子的一边有人爬动的声音。

　　我心想，‘这一下他们真来了，但我可不能先喊，要等他们把铃铛撞响或是把那一盆水弄翻，这样他们还没来得及跑远，我们就可以捉到他们，即使捉到一个，我们也算是大功告成，还会得到很多的荣誉呢。’这样想着我赶紧攥紧了斧头。

　　一会儿只听见楼下的一扇门被轻轻地关上了，随即听见了后门楼梯上的脚步声。我心想这回可撞到了我手里了，正想大叫‘杰克！’，这时只听见楼下‘哗啦’一声，是那盆水被弄翻了。

　　不到一分钟每个人都被惊起了，因为杰克还没离开床，就已高声喊道‘开火！’，一边扣动了板机，声音那么大，全家都被他喊了起来。妈妈开始摇她的拨浪鼓，姑姑也开始摇铃，吉普发疯似地喊了起来，所有人都大喊大叫，谁知底下去传来一阵耳熟的哀嚎。

　　这时不知谁拿来了一盏灯，我们不安地向下望去，原来是我们的笨比迪正坐在浴盆里，挥舞着湿透的手臂悲伤地号啕大哭呢。

　　她喊道：‘天啦，害死我了，上帝啊！我不过在外面和迈克逛了一会儿，我们还打算隔几天就要结婚的，想不到一进来就撞到了这盆要命的水。’我们笑得前仰后合，也顾不得拉她起来或是听她的解释。好像她是从窗户爬出去和迈克约会的，但当她回来的时候发现窗户已经上锁了，所以她便坐在房顶上想这奇怪的事，不知道谁把她锁在了外面。后来她感到累了，便下来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发现地下室的窗户没有锁着，她便自以为是地轻轻爬了进来，可是那盆水的事儿她一点也不知情，所以遭遇陷阱之后只能哀嚎了。

　　这还不是所有的不幸，姑姑被吓得昏了过去，妈妈被破灯划破了手指，孩子们在潮湿的楼梯上乱蹦后来得了感冒，吉普说自己病了，我也扭伤了自己的脚踝，杰克不仅用子弹打碎了一面镜子，还把自己的手枪弄坏了。当这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杰克才承认说，门口的黑十字标志是他画的，把比迪关在门外也是他的主意，因为他不赞成那种事。他就是这么一个可恶的人！”

　　“那最后那帮强盗来了没有？”汤姆问道，虽然他很满意那个恶作剧，但总感觉没有和强盗交上手总是有些惋惜。

　　“没有，亲爱的。但我们经历了那场‘惊扰’，算是考验了我们的勇气，已经让我们很满意了。”奶奶温和地答道。

　　“我想你是他们当中最勇敢的一个，我真想看到你挥舞着斧子的样子。”汤姆恭维地说道，这位老太太像个被人称赞的小女孩儿那么高兴。

　　“我选的是这个。”波莉举着一双长长的白色羊皮手套，虽然因为时间久远已变得有些褶皱和发黄，但看起来像是有来历的东西。

　　“噢，又有一个值得讲的故事了！”奶奶喊道，又骄傲的加了一句，“孩子们，你们可别小看了这双旧手套，拉法耶特尊贵的手还曾碰过它呢。”

　　“噢，奶奶，你戴过这双手套吗？你见过他吗？快讲给我们听听，这一定是最好听的故事！”波莉兴奋得喊道，她很喜欢历史，对于那位智勇双全的法国人的事知道得也不少。

　　看得出来奶奶也很乐意讲这个故事，她那一副恭敬的神情就说明了这一切。只见她直起身来，双手握在一起，又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在开始讲之前还向远处望了一眼，好像那极遥远的过去经她这么一望就变得清晰起来似的。

　　“当然拉法耶特第一次出访美国的时候，我还没有出世呢。但我从我的祖父那里听到过很多关于他的故事，感觉自己真的认识他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姑妈麦考克嫁给了一位州长，在贝肯区。”说到这儿，这位老太太更加洋洋得意了，那一句“我们的姑妈”流露出她的自豪之情，“啊，我的孩子们，那都是我们从前的好日子啊！”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几乎天天要宴请宾客或是举办各种聚会，用的是绸缎的桌布、上好的瓷器、各种漂亮耐用的家具和豪华的马车。你们没机会看见姑妈那豪华的马车，很了不起的，全是用红丝绸的天鹅绒做的装饰。州长死后，人家就把马车拿走了，但姑妈把上面装饰的东西都拿了下来，我们姐妹还用那些天鹅绒做了上衣呢。说实话，我很怀念在那里的时光，我们在姑妈家的大花园里玩耍，和杰克在那弯曲的长楼梯上来回追赶着玩，我爸爸穿着紫色外套、带着护膝扣，他还留着长辫子，那辫子是我每天为他编上的。那时候每到晚饭的时候，我就扶着姑妈去餐厅，她的神情很威严呢。”

　　有那么一会儿，奶奶似乎是忘了自己在讲故事，好像又回了多年前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

　　波莉示意让大家别惊动她，直到那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回到了现实中，继续讲了起来。

　　“好啦，就像我所说的那样，州长要宴请法国的官员吃早餐，我的姑妈，也就是宴会的主人，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或是意外，直到早餐开始的前几分钟，才发现没有准备牛奶。

　　因为需要的牛奶实在是太多，不可能一下子买那么多，更不可能借到那么多。这可急坏了那些厨师和女佣。如果不是姑妈忽然想起来科蒙农场养的那些母牛，真不知那次早餐如何收场。

　　要知道，那个农场是属于他们邻居的。但那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争得邻居同意了，何况那次早餐也算是国家事务，对于我们的同盟国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丝毫的怠慢，她相信那些邻居为了国家的利益，一定会很高兴奉献他们的牛奶的。所以，麦考克夫人镇静自若地发了一条指令，‘挤奶！’最后奶是挤出来了，把牛可吓得不轻。那些客人们对那次早餐非常满意，其中也包括那个拉法耶特了。

　　这次牛奶事故闹了那么大的一个笑话，以致人们都不记得当天那个大人物所说的话了。只有一位随员给大家留下了印象，那个人是个会计，那天喝得醉醺醺的，后来穿着长筒靴就上床休息了，可怜姑妈最好的一床黄丝绸被单被他一夜踢得乱七八糟。

　　姑妈还把那条破床单当成了宝贝，保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说是为了纪念那特殊的客人而保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