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蝗虫走啦

  • 2016-06-29 11:56
  • 梅溪边
  • 作者:罗兰·英格尔斯·怀德
  • 来源:网络

  圣诞节后的几个礼拜天一直在下雪,但爸劈开柳树干做了一个长雪橇,所以大家还是穿着暖暖的新外套和披肩,戴着手笼和围巾,去上主日学校。

  一天早上,爸说现在正在刮契努克风。契努克风是一种从西北方吹来的暖风,在一天之内,它就吹融了积雪,融化的雪水使梅溪上涨很快。接着又连续几天下雨,大雨日夜倾注而下,梅溪上波涛汹涌,水流咆哮着冲上堤岸。

  接着天气就逐渐暖和起来,溪水也重新变得温顺了。突然之间,梅树和柳树就都开花了,卷曲的新叶儿都舒展开来。大草原上冒出了绿油油的青草,玛丽、罗兰和琳琳光着脚奔跑在柔软的草地上。

  天气一天比一天温暖,直到炎炎夏日来临。罗兰和玛丽又该上学了,但她们这一年没去上学,因为爸又得离家去找工作,妈希望她们待在家里陪她。这年夏天非常炎热,干燥的热风把每一片雨云都吹走了。

  一天,爸在回来吃午餐的时候说:“蝗虫卵正在孵化,炎热的阳光会把虫卵孵出来,像爆玉米花一样冒出地面。”

  罗兰跑出去看。土丘的草坪上到处都能看到绿色的小蝗虫在四处乱跳。罗兰抓了一只,仔细地看。它的小翅膀、小腿儿、小脑袋甚至小眼睛都是青草的颜色。它小极了,但又可以说长得完美无缺。罗兰很难相信这个小家伙会变成一只又大又丑的褐色蝗虫。

  “它们很快就会长大的,”爸说,“然后吃光地上长的所有东西。”

  一天又一天,越来越多的蝗虫从地下孵化出来。大大小小的蝗虫四处啃噬,连呼啸的风声都无法盖住蝗虫啃咬咀嚼的嚓嚓声。

  它们吃光了菜园里的绿色植物,啃光了土豆的绿苗,吃掉了所有的青草、柳树叶和梅树叶。它们把整个大草原吃得光秃秃的,只剩下褐色的泥土。它们边吃边长大。

  它们变成了黄褐色,长得又大又丑,眼睛往外凸起,撑着坚硬带刺的腿到处乱蹦。整个大地上处处都是乱跳的蝗虫,罗兰和玛丽只好躲在家里。

  天一直不下雨,气温越来越高,越来越让人难受,蝗虫的啃咬声无处不在,直到完全忍受不了啦。

  “噢,查尔斯,”妈一天早上说,“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啦。”

  妈生病了。她的脸很瘦很苍白,坐着说话都显得疲倦无力。

  爸没有回答她。这些天来,他进进出出都一直板着脸。他不再唱歌,也不再吹口哨。当他不答理妈的时候,事情一定是糟糕到了极点。他走到门口去,望着屋外。

  甚至连琳琳都静静的。大家都能感觉到这一天的炎热开始了,大家都能听到蝗虫的声音。不过蝗虫的声音好像有了点变化。罗兰跑出去一看,非常兴奋,爸也兴奋起来。

  “卡罗琳!”他说,“好奇怪啊,快来看。”

  在门前,一排排蝗虫肩挨肩、头尾相接着向前爬,它们挤成一片,看起来就好像整个地面都在移动。没有一只在跳,也没有一只转身往回爬,它们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向西边爬去。

  妈站在爸身边看着。玛丽问道:“噢,爸,这是怎么回事啊?”爸说:“我也不知道。”

  他用手遮在眼睛上方望了望西边,又望了望东边,然后说:“到处都一样,整个大地都在爬,都在向西边爬。”

  妈悄悄说:“嗨,它们都滚蛋才好呢。”

  他们都站在那儿,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只有琳琳爬上了她的高椅子,用勺子敲打着桌面。

  “等一会儿,琳琳。”妈说。她继续看着蝗虫从屋前爬过。蝗虫一只接一只,密集得没一点空隙,也望不到头尾。

  “我要吃饭!”琳琳喊道,但没人理她。最后琳琳差不多哭喊起来:“妈!妈!”

  “好啦,就给你拿来。”妈转过身说。接着她叫了起来:“天啦!”

  一群蝗虫正在往琳琳身上爬。它们像潮水一样从东边的窗户爬进屋,一只挨着一只,头尾相连,穿过窗台,爬下墙壁,爬到地板上,再沿着桌子脚、板凳和琳琳的高脚椅爬上来。它们爬过桌子、凳子和琳琳的身体,向西边爬去。

  “快关上窗户!”妈喊道。

  罗兰踩着蝗虫跑过去关窗户。爸跑到屋外,绕着房子跑了一圈。他跑进屋来说:“最好把阁楼的窗户也关上。爬在东边墙上的蝗虫密密麻麻的和地面上一样多,它们碰到阁楼窗户不会绕开的,会直接爬进去。”

  墙壁上和屋顶上,都响起了蝗虫粗粝的腿爬行时发出的刺耳声。整个房子似乎都被蝗虫占领了。妈和罗兰把屋里的蝗虫扫在一起,从西边的窗户倒出去。屋子的整个西墙上也布满了蝗虫,但一只也没有爬进来,它们爬过屋顶,再爬到地面上,又跟其他蝗虫一起向西爬去。

  整整一天蝗虫都这样向西爬着,第二天也如此,第三天它们还是不停地往西边爬。

  所有蝗虫都这样爬着,没有一只掉头或者离群。

  它们坚定不移地爬过屋子,爬过马厩。它们还从斑斑身上爬过去,最后爸只得把它关进了马厩。它们爬进梅溪里,前面的淹死了,后面的继续爬进小溪里,直到死蝗虫填满了梅溪,后面的就踩在死蝗虫身上爬过去。

  太阳整天炙烤着屋子。蝗虫爬行的声音整天都从墙壁和屋顶传进来。关着的窗户下边密集着蝗虫伸出的头、凸起的眼睛和撑起的腿。一整天,它们都在竭力爬上光滑的玻璃,结果却掉了下去,但更多的蝗虫接着挤上来,又接着掉下去。

  妈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爸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不眨。罗兰简直没法把蝗虫爬行的声音从耳朵里抖落,从身边拂掉。

  第四天了,蝗虫还在没完没了地爬。太阳更毒更烈了,阳光也异常刺眼。

  接近中午的时候,爸从马厩那边跑回来,朝着妈喊道:“卡罗琳,卡罗琳!快看屋外!蝗虫飞起来了!”

  罗兰和玛丽跑到门口,只见所有的蝗虫都张开翅膀从地面一跃而起,飞上天空。空中的蝗虫越来越多,也越飞越高。太阳光逐渐变暗,越来越暗,最后消失了,就像蝗虫刚飞来时的情景一样。

  罗兰跑到门外抬头看,透过一层雪片似的云去看太阳。那是一层黑色的云,闪烁着波动的亮光,越到高处和远处,云层就越亮越白。它一直在上升而不下降。

  整片云层最后掠过太阳,向着西边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远方。

  空中和地上一只蝗虫也没剩下,一些伤残的蝗虫虽不能飞起来,但仍然一瘸一拐地向西边爬着。

  大地一片宁静,就像是刚刚经历过暴风雨后的宁静。

  妈走进屋,重重地躺在摇椅上。“我的上帝!”这句话像是在祈祷,但听起来却是在说:“谢谢你!”

  罗兰和玛丽坐在门阶上,现在终于可以坐在这儿啦,因为再也没有蝗虫了。

  “好安静啊!”玛丽说。

  爸靠在门边,很认真地说:“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它们怎么突然之间都知道该离开了呢,它们又怎么知道哪里是西方,哪里是老家呢。”

  当然,没有人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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