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城市新闻 (2)

　　不难想象，在这宽敞的地洞里住着的，不仅有獾。在几个洞口处，蠕动着一堆堆的甲虫——有埋葬虫、蟑螂和食尸虫。它们在啃鸡骨头、山鸡骨头、松鸡骨头，还有兔子那长长的脊椎骨。獾才不吃这些东西呢！它连鸡肉和兔子肉都不吃。而且獾非常爱干净，它从不把吃剩的食物残渣或别的脏东西丢在洞里或是洞附近的什么地方。

　　这些骨头说明了这里住着狐狸家族，它们是獾的邻居。

　　有些洞都被掘坏了，简直成了真正的巷道。

　　塞苏伊奇说：“我们这儿的猎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把狐狸和獾都挖出来，可是都是白忙乎，那些家伙都溜到地下了，根本挖不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们试一试用烟能不能把它们熏出来！”

　　第二天早晨，我、塞苏伊奇还有一位小伙子，我们3个人走到山冈前。一路上，塞苏伊奇总跟那小伙子开玩笑，一会儿叫人家烧炉工，一会儿又叫人家火夫。

　　我们仨忙了半天才把所有洞口都堵住，只留了山冈下面的一个和上面的两个洞口没堵。我们把一大堆松树和云杉的枯树枝搬到下面那个洞口旁。我和塞苏伊奇两个人分别守住上面那两个洞口，然后躲在小灌木丛后面。“烧炉工”在下面的洞口点了火。火变旺的时候，又在洞口上堆了许多云杉枝。火堆上顿时冒着刺鼻的浓烟。不一会儿，烟就像进了烟囱似的钻进洞里了。

　　我和塞苏伊奇负责射击，我们边埋伏着，边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浓烟从上面的洞口冒出。也许机灵的狐狸会比獾先蹿出来？不然的话，也许会有一只又笨又懒的肥獾子从洞中钻出来？也许此时它们都在那地洞里被烟熏迷了眼睛吧？

　　洞里的野兽可真能忍耐啊！

　　我看到烟飘到塞苏伊奇埋伏的灌木丛后面了，也飘到我身边了。

　　不用再等多大会儿了：马上就要有野兽打着喷嚏跳出来了。它们会一只接一只的跳出来，估计能有好几只吧。我把枪端在肩膀上，决不能让那狡猾敏捷的狐狸逃走！

　　烟越来越浓了。一团团浓烟往外冒，在灌木丛翻滚着，熏得我都睁不开眼了，眼泪也流下来了。说不定在我眨眼睛、擦眼泪的时候，野兽就溜了呢！

　　可是野兽还是不出来。

　　我托着肩上的枪，真累啊！我就把枪放下了。

　　我们一等再等。那个小伙子不断往火堆上添着枯树枝，却还是没有一只野兽出来。

　　“你觉得它们被烟熏死了吗？”塞苏伊奇在回家的路上跟我说，“没有，老弟啊，它们没死！烟在洞里是向上飘的，而它们肯定是钻到地底下了。谁知道它们的洞有多深啊！”

　　这次失败令长着小胡子的塞苏伊奇非常沮丧。为了安慰他，我跟他提到凫（左犭右是）（tí）[1]和粗毛狐（左犭右更）（géng）[2]。这两种大型猎犬都很凶猛，能钻到地洞里捉獾和狐狸。塞苏伊奇听后，忽然来了精神。他让我给他弄一条这样的猎犬，去哪弄他不管，反正必须得给他弄一条这样的猎犬！

　　我只好答应尽力去给他找一条。

　　不久之后，我就去进城了。我的运气还真不错：一位熟识的猎人把他心爱的凫（左犭右是）借给了我。

　　我回到村里，把小狗交给塞苏伊奇，不料他大发脾气，说道：“怎么？你是来取笑我的吗？就这只像小老鼠似的东西，别说老狐狸了，就是小狐狸，也能把它吃了再吐出来的。”

　　塞苏伊奇个子不高，所以一直对自己的身高耿耿于怀，也就见不得其他小个子，甚至包括小个子的狗在内。

　　凫（左犭右是）的外表确实很滑稽，它长得又矮又小，身子却是个长条儿，四条小短腿歪歪扭扭的。可是当塞苏伊奇不经意地向它伸过手去时，这只丑陋的小狗居然呲着尖利的牙齿，恶狠狠地咆哮着，朝他猛扑过去。塞苏伊奇连忙闪开，说了句：“好家伙！还挺凶的！”然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我们带着这只小狗又走到山冈前，一到那里小狗就暴跳如雷地冲向兽洞，差点儿把我牵着它的那只胳膊拽得脱臼。我刚把拴着它的皮带解开，它就钻进黑糊糊的地洞不见了。

　　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总能培育出了一些奇怪的犬种，这种个儿不大的善于去地下抓捕猎物的猎犬凫（左犭右是）大概就是最奇怪的一种了。它的体型像貂那样细瘦，非常适于钻洞；它那弯弯的脚爪是挖土的绝佳工具；它那窄长的嘴脸，能死死地咬住猎物。即便如此，我还是忐忑不安得站在上面等着，在那黑暗的地下，干瘪的家犬和森林中的野兽的一场恶战会有怎样的结局呢？我一想到这个就不免提心吊胆。万一小狗战死在洞中可如何是好？我怎么跟它的主人交代呢？

　　地下的围猎活动正在进行之中。尽管脚下有一层厚厚的泥土挡着，我们还是能听到地下响亮的狗叫声。猎犬的叫声似乎是从远方传来的，而不是从我们脚底下传来的。

　　叫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了。这是嘶哑的怒号。叫声更近了……可是，又远去了。

　　我和塞苏伊奇站在山冈上，手里紧捏着猎枪，握得手指头生疼。只听到狗叫声一会儿从里传出来，一会儿从那里传出来，一会儿从另一个地方传出来。

　　突然叫声戛然而止。

　　凭着经验，我能感觉到：小猎犬一定在黑暗的地道里追上了野兽，此时正在与野兽厮杀呢！

　　这时我才想到，我本应在放小猎犬进洞之前就想到，采用这种办法打猎的时候，猎人通常应该带上铁锹，等猎犬在地下跟野兽交战时，就赶快去挖它们上面的土，一旦猎犬在搏斗中失利，还能帮助它逃走。这样做的前提条件是：搏斗在距离地面约一米深的地方进行。可是对于这个深洞，连烟都没能把野兽熏出来，还能怎么救助猎犬呢？

　　我该怎么办才好！凫（左犭右是）一定会被野兽们杀死在深洞里的。说不定此时它正在跟好几只野兽搏斗呢！

　　忽然又传来了嘶哑的狗叫声。

　　不过，我还没放宽心呢，狗叫声又停止了。这回彻底完了！

　　我和塞苏伊奇认定这只英勇的小狗已经死了，这沉寂的山冈已成了他的坟墓，于是我们就在这里默默地站了很久。

　　我还不忍离开。塞苏伊奇打破了沉默：“老弟啊，咱俩把小狗害了！看来它是遇上老狐狸或是“瘟胖子”獾子了。”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要不咱们走吧！还是再等一会儿？”

　　出人意料的是，此时从地下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地洞里先有一条尖尖的黑尾巴露出来，紧接着又有两条弯曲的后腿和一个长长的身子伸出来，那身子满是泥污和血迹，凫（左犭右是）显然在很吃力地往外拱。我高兴地奔上前去，一把抓住它的身子往外拖。

　　小狗的后面有一只肥胖的老獾，我们把老獾从地洞里拖出来时，它就一动不动了。凫（左犭右是）拼命咬住了它的脖子，还狠狠地甩着，过了很久都不肯松口，好像怕它的对手再活过来似的。

　　《森林报》特约通讯员

　　[1] 凫（左犭右是）是一种身长腿短、叫声洪亮的德国猎犬，能将躲在洞中野兽吓唬出来。

　　[2] 狐（左犭右更）是一种特别会抓狐狸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