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意外的发现

　　“叫孤兽见鬼去吧！我要回城了。”

　　猎人在后院一边剥着那头被他打死的驼鹿的皮，一边下定决心。

　　这头鹿长得很瘦，又很年轻，从它身上剥皮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得需要点儿耐心。皮里的膜和肉紧紧地长在了一起，每一寸都得用刀子才割得下来。

　　“折腾够了，也该回城了，不然就得被这老妖怪戏弄一辈子。第一次打猎就收获了这样的战利品，还是不错的。至少有两只角呀。”

　　猎人在心里劝着自己，尽量说服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丢人的，可在他的脑子里总有一些难受的感觉挥之不去。

　　大胡子的嘲笑深深地伤了他的心。

　　他现在心里很清楚，农民为什么嘲笑敌视他了。因为他们把孤兽当成了自己人，而他——这个城里人、少爷，在他们眼中是个地地道道的外人。他们自己就是这森林里的居民，他们爱这头森林巨兽。孤兽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伤害，他们也不希望它死去。孤兽是他们的骄傲，所以那些企图加害于他们爱兽的人，总是被他们看笑话。他们和孤兽是一伙的，同这恐怖的荒山野林也是一伙的。

　　猎人经受了巨大的失败，在农民的眼里，他成为一个被嘲笑的对象，这深深地伤害了他的自尊。

　　现在连他自己也意识到，像“孤兽头颅”这样的战利品，自己不配占有。

　　“少吃了几年饭！”他用大胡子的话气愤地骂着自己，“就留下来和孤兽做伴去吧，那样，过一段时间就会像了解城市一样熟悉森林了，那时候再去打猎吧。”

　　第二天早晨，当他剥完了鹿皮的时候，拉里翁走到了他的跟前。

　　“给你！邮递员送来的信，好像是从城里来的。”

　　农民给了他一张窄窄的蓝信封，上面是几行秀气的女人笔迹。猎人感到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他生气地嘟囔着：

　　“姐姐来的！塞我兜里吧，我过会儿看。”拉里翁把信封放到了他的兜里，坐下来，天南海北地侃起大山来。

　　猎人赶忙把手里的活干完，洗了洗手，拿起猎枪就走，说到森林里去。

　　他的双脚自觉地把他带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沼泽地。他在一个树墩上坐了下来，把猎枪靠在树上，陷入了沉思。

　　那封尚未拆封的信在上衣里面的口袋里，“嘎吱”响了一下。可他并不急着读信，故意拖延时间，就像一个人在跳进冷水之前那样犹豫不决。

　　“哼，有什么呀，”他想，“让她笑去吧！我也不能真的辍学天天在这儿冒险呀。她想必还没有一个人在森林里过夜的经历吧。让她试试就知道了，或者让她和孤兽见见面。我可受够了！”

　　一封信并不代表什么，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可是承认自己害怕打开这封信，害怕读那些嘲讽的句子，这对他来说更难受。

　　猎人抬起头来，看了看那片沼泽。

　　那里一望无际，遍布着数不清的黄色土墩，土墩上的野草都已经枯萎了，死气沉沉地垂下了头。黄褐色的冷水在野草下面若隐若现，令人生畏。离岸不远的地方，一片浓郁的林墙，像古堡一样巍然屹立——那是沼泽中的一个小岛。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了，”猎人望着这片荒凉的沼泽，竟然惆怅起来。而这蛮荒之地的景色，现在看来竟然出奇的美丽。“那些默默无闻的土堆隐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啊！你可以痛恨这个地方，但你却不能忘记它。”

　　猎人从沉思中醒来，掏出信读了起来。

　　信里没有称呼，直接写道：

　　昨天大家读了你的信，争论了好久，甚至有人建议打赌，说你不可能打死孤兽。

　　可我知道，无论野兽再怎么聪明、强大，最后都会败在人的手下的。所以现在我好像已经开始恨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猎人一下子蒙了，“为什么？”

　　我曾和你说过，我是在森林里长大的，我热爱森林，热爱里面所有的生命。对我来说，你，还有那些城市来的猎人，都是那么的可恶。你们无端地毁坏树木，杀戮动物，就好像它们是为了取悦你们而存在的。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在想——终于找到了一个朋友。在城里，所有的人都只想着城里人自己的事和怎么样去寻欢作乐。就算有人提起森林，或者田野、日出，那也只不过会“啊，噢，景色真漂亮啊！”发出这么几句感叹而已，好像这有多稀奇似的。

　　可是你讲的“孤兽”是多么引人入胜呀！我仿佛看到它就生龙活虎地站在我的面前，威风凛凛，叱咤风云。

　　可是你突然宣称要去打死它！而你作出这样的决定仅仅是因为怕暴露自己是个胆小鬼。

　　可我想：“让你去森林住一段时间，你就会爱上那儿的生活的，这样你就不会向那头年老的驼鹿伸出罪恶之手了。”

　　你的信让我的这个希望也破灭了。你在那里一点儿东西都没学会，所以活该让孤兽打断你的腿！如果没有人进攻它，它是谁也不会碰的。你又有什么权力夺取它的生命？它碍着你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猎人傻了，“我对她说没打死过驼鹿的时候，她还曾经那样嘲笑我呢，可现在……”

　　他又继续读下去。

　　如果你打死孤兽，我们最好就不要见面了，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猎人把信揉成一团，摔在了地上。

　　“我真是头蠢驴，还傻瓜似的这样干呢！”他想，“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他那迷茫的目光转向了那曾经熟悉的土堆，就是在那里，自己射杀了好朋友——洛格达依。到底是谁做错了！

　　他突然恶毒起来，想法完全变了样。

　　“难道，让洛格达依就这么白白死去吗？让我保护孤兽，可能吗？我竟然还想着撤退！哼，管她呢，我就是要干掉它！”

　　他把目光由土墩转到了沼泽边上——突然怔住了，连气都不敢出——岸上站着一头巨大的驼鹿，像雕像一样，威武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驼鹿的身材是那么魁梧——从地面到后颈足有2米多高，它长着一对沉重的大角，仰着高傲的头，威风凛凛。猎人一眼就认出来——它就是孤兽。那野兽就站在沼泽边上一块开阔的地面上——它的对面就是洛格达依死去的那个土墩。猎人不知道它是从哪儿走过来的，它似乎突然间从地面钻出来，就像块石头一样站着不动了。

　　“它一跺脚就钻到地下。”猎人想起了这句话，而现在他也亲眼验证了这句话。“它没看见我，”猎人脑子急转，“因为我坐着没动，风是从它那里向我吹过来的，所以它也闻不到我。现在还不能开枪，太远了，我得等一等！”

　　那雕像活了过来，慢慢地抬起一条腿，踩在土墩上。土墩一点点沉入水下。

　　这时，这只庞大的野兽竟然像狗一样，坐到了自己的后腿上。前腿从水下伸出，在自己面前张开，抓住两旁的土墩，让肚子贴着黏稠的淤泥划了起来。

　　“原来如此！”猎人想，“这就是森林巨兽的秘密呀，现在森林在我面前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他眼睁睁地瞅着，野兽巨大的身躯在无法通行的沼泽里快速滑行。

　　“它去岛上了！”猎人想道。

　　驼鹿一滑到坚硬的土壤上，就像母牛一样，屈起膝盖，踩了两步站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在树丛后面消失了。

　　“简直是奇迹，”猎人大笑起来，“肚子这么大当然不会沉下去了！”

　　他拎起了手枪，走到了孤兽走入沼泽的地方。距离较近的土墩慢慢地从水里浮上来，上面还清清楚楚地印着圆圆的兽蹄印。

　　再远一点儿，足迹已经消失了。后面的土墩已经完全沉入了水里，那上面压倒的草又挺了起来。足迹被水洗掉了。

　　“原来如此！”猎人又说了一遍，“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足迹会中断。”

　　他摘下了帽子，向着小岛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的客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