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传令兵(2)

　　“接电话时，不要说‘报告’‘上尉长官’等词语，更不能在电话里用杂音来搪塞我。你一放下电话，马上就——”帅克很听话地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铃又响了，上尉在电话里大骂帅克把他的电话挂掉了。

　　帅克疑惑的问：“报告，上尉长官，明明是你命令我放下电话的。”

　　“蠢货，以后再找你算账。你现在立即到楼道里找到福克斯排长，让他带十个人到团部仓库去领罐头。你听明白了吗？”

　　“报告，上尉长官，我听明白了。”

　　“好，那你给我重复一遍福克斯该去干什么？”

　　“带十个士兵到团部仓库领罐头。”

　　“你总算学聪明了！现在我给团部去个电话，让万尼克也去团部。如果你见到了万尼克，让他立即到团部仓库。好！就这样吧！你挂电话吧！”

　　帅克挂掉了电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了福克斯排长，然后又费了一番口舌才让福克斯信服自己。帅克亲眼看着福克斯领着十个士兵到团部去了，才回到十一连的办公室。

　　帅克刚进门，电话铃又响了。卢卡什上尉又向帅克下达了新的命令，那就是让帅克到小卖部找到万尼克，并让万尼克立即到仓库去。另外，上尉还让帅克找到布拉热克班长，让他放了巴伦，然后让巴伦去找上尉。帅克这下子可忙了，他先找到了布拉热克，向班长传达了卢卡什上尉的命令让他释放了巴伦。巴伦出来之后，把帅克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对帅克说：“我们家人再给我寄肉肠时，我一定分给你一半。”

　　帅克和巴伦分手之后，到小卖部寻找军需上士万尼克。此时，万尼克正在小卖部和一个要好的参谋处军讲着战前用水泥浆合制搪瓷釉来发财的故事。

　　帅克对上士和气地说：“上士先生，卢卡什上尉命令你立即到团部仓库去，福克斯排长带领着士兵已经在那里等着你了。”

　　万尼克呵呵笑着说：“我已经从团部接到命令了，我们明天就开拨。我现在正忙着收拾行李，至于罐头谁爱搬，就让谁去搬，我才不会跟着瞎忙呢。帅克，你也在这里坐一会吧。”

　　帅克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火气说：“不用了，我还要到办公室接电话。”

　　万尼克哈哈大笑说：“你真是个白痴，一个好的传令兵是绝不会到需要他的地方去的，也绝不会过于热衷于自己的义务——”

　　帅克觉得自己劝不了万尼克，就转身离开，径直回到办公室里，然后守在电话机旁。

　　卢卡什上尉还在上校那里开会，他忘了通知帅克不必在电话机旁死等。因此，帅克一刻也不敢离开电话，他在电话机旁边坐了整整了两个小时。

　　一会，万尼克回来了，他一头栽倒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后来，福克斯也来了，他对帅克说他和另外十位士兵到团部时，团部的大门都紧锁着，他们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去，只好回来了，士兵们也溜回了营房。

　　帅克不时地拿起耳机来，偷听别人的电话来寻开心。电话是个新发明，军队上刚刚才使用，它的好处是在线上谁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别人说的话。

　　辎重兵诅咒着炮兵，工兵对军邮所骂爹骂娘。射击训练班又跟机枪小组发着脾气。

　　上校的会还在继续，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唠叨。可是，他却依然讲的吐沫星子满天飞。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卢卡什上尉忽然想到全先遣连只有帅克还没有宣誓，因为那时帅克还在关禁闭，上尉想着想着猛地大笑了几声。莫名其妙的笑声如同向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头，瞬间激起千层浪，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在军官们的笑声中，上校结束了这次的会议。会议结束之后，军官们都到俱乐部喝咖啡找乐子了。

　　帅克在电话机旁睡着了。一阵急促的铃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了，电话那头是施罗德上校的传令兵，他让帅克通知卢卡什上尉明天九点到上校那里开会。帅克很是为难，他不知道是现在通知上尉，还是等到明天上午才通知。于是，他使劲摇晃正在打鼾的上士万尼克。万尼克嘴里嘟囔了一句：“谁打扰我睡觉，我就不让谁好过”，说完就准备翻身继续睡觉。可是他没能成功，帅克把他拽了起来。万尼克睁开眼睛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施罗德上校通知卢卡什上尉明天到团部开会。我本来不打算麻烦你，我犹豫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应该现在通知上尉，还是等到明天上午通知上尉，因此，把你叫醒特地向你请教一下——”

　　“请你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继续睡觉吧。你明天通知上尉吧，可是，无论怎样都不要再叫醒我了。”万尼克说完又开始蒙头大睡。

　　这时候卢卡什上尉仍然在军官俱乐部里。他把剩下的黑咖啡喝完，然后回家了。

　　他就着桌子坐下，在他当时心境的支配下，开始给他姑姑写起一封动人的信：

　　亲爱的姑姑：

　　我刚接到命令，我和本先遣队即将开往前线。前方战事剧烈，我方伤亡惨重，这也许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因此，在信尾我不便用“再见”二字。因为我们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上尉写完信之后，就去睡觉了。他睡了之后，巴伦开始偷偷的出来寻找东西填肚子。

　　第二天清早，帅克哼着愉快的小曲起床了。他不成调子的小曲吵醒了军需上士万尼克，万尼克朦胧着双眼问：“几点了？”

　　“刚吹过起床号。”

　　“你安静点，让我再睡会儿。起来之后便能赶上许多事情。”

　　万尼克蒙着被子准备继续睡觉，可是电话铃响了。

　　电话是卢卡什上尉打过来的，他是向万尼克兴师问罪来的。

　　万尼克对着话筒大声说：“长官，团部根本没有什么罐头，用不着再派人去看了，我正准备向你报告这件事的。——我昨天就在酒吧呆了一小会。——我肯定没有喝醉。——帅克在我身边，让他接电话吧。”

　　帅克对着话筒说：“报告长官，我是帅克。”

　　“昨天他们领罐头的事情你知道吗？”

　　“报告长官，他们连个罐头的影子都没有领回来。”

　　“昨天晚上你干什么了？”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电话旁。”

　　“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

　　“有，可是我不知道是昨天通知你，还是今天通知你。”

　　“有什么消息就快说，别那么多废话。”

　　“今天早上上校让你去开会，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通知你最好。”

　　“让万尼克接电话。”

　　万尼克接过话筒说：“长官，我是军需上士万尼克。”

　　“万尼克，你给我写一份军士名单，并注明年龄、国籍，然后再开上连部的配给。今天谁也不许进城，挂了吧。”

　　施罗德上校又一次召集全体军官召开会议，他先把昨天讲过的内容罗罗嗦嗦地重复了一遍，接着又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张战局图，分析当下的战事。

　　战局图上，插满了各种色彩的小旗子。不过，这些小旗子被办公室中养的猫给弄得东倒西歪，在旗子下面还藏着很多猫屎。

　　上校的手在上面来回比划着，终于，他的手伸到了一滩猫屎上——施罗德上校发疯似地狂吼着，他恐吓说要是查不出来是谁养的猫，就让军官们把猫屎给吃了。经过短短一番审讯，查出那只猫是小文书茨维贝尔斐什在两个星期前带到办公室来的。事情查清之后，茨维贝尔斐什就卷起铺盖，由老文书把他带到禁闭室去了，他得一直留在那里静候上校先生的发落。整个会议实际上就这么结束了。施雷德上校气得涨红了脸，回到军官们面前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请诸位军官先生作好准备，听候我下一步的命令与指示。”

　　局势如同一个迷宫，谁都不知道将会怎么样，是开拨，还是不开拨？人们议论纷纷，可是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帅克打心眼里很喜欢听电话这个差事，不管是谁来询问战局的事情，他都一概回答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一会电话又响了，是旅部号记录电话的抄件。旅字第号命令。战地炊事班所需各项食物按下列次序供应：、肉；、罐头；、新鲜蔬菜；、干菜；、大米；、通心粉；、糁子；、土豆。

　　有两项次序须更改：、干菜；、新鲜蔬菜。帅克把这份电话记录读给军需上士万尼克听。万尼克听了之后，认真地宣布：这种电话通知该扔到垃圾桶里去。“这是军部领导们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就发给各师、各旅、各团了，就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一会，电话铃又响了。对方说的很快，帅克只能乱七八糟地记下几句话。他把电话记录给上士万尼克读了一遍，万尼克说：

　　“这一份也可以扔掉，像是密码电话，可是我们又不懂。”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要是按照电话记录向上尉报告，上尉肯定会发疯的。”

　　一阵电话铃声把帅克和万尼克的谈话打断了，电话的另一端是机枪班的一个传令兵，他用嘶哑的声音询问帅克究竟什么时候开拨，说上校先生早上召开会议就为的这个。帅克依然回答没有什么消息可奉告。

　　这时，士官比勒脸色苍白地跑了进来。士官比勒是连里最爱卖弄学问的笨蛋。他招手把万尼克叫到过道上去谈了好半天。万尼克回来后，帅克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万尼克轻蔑地笑了笑说：“别理他，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笨蛋，上尉让他检查枪支，他便来问我，要不要把日拉贝克绑起来，因为他用煤油擦枪。”“对了，你给卢卡什上尉找了一个新的勤务兵吗？”帅克忽然想到了卢卡什上尉的命令。

　　“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知道吗？习惯能改变一切的，上尉迟早都会习惯巴伦的。再说，巴伦也就是爱偷吃点东西，以后要是到了战场，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我看还是让巴伦留下吧，这是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万尼克说完之后往床上一躺，对帅克说：“帅克，你给我说个笑话吧。”

　　讲笑话是帅克的拿手好戏，他给上士讲了第一次从军时遇到的可笑事情。正当两个人陶醉在笑话之中时，电话机象神经病似地活跃起来。这时，卢卡什上尉正在他的房里研究团部送来的密码电文，研究有关密码译法的指示，同时也研究关于先遣营开往加里西亚前线应采取的路线的密令：莫雄——拉布——科马尔诺——布达佩斯。卢卡什上尉一面猜着这些字码，一面叹着气说：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