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警察局

　　“萨拉热窝”刺杀事件像瘟疫一样传遍了大街小巷。警察局在这个时候异常火热，里面有无数个因为讨论刺杀事件而被聚集在一起的人们。

　　帅克被警官带到了警察局二楼的一间牢房里。警员打开房门，把帅克推到了里面。帅克发现这间牢房里共有六个人，其中五个人围在一起，另外一个人躲在墙角处。帅克很热情地向大家打招呼，并一一询问他们被捕的原因。

　　第一个起来回答的是一位大腹便便，戴着眼镜，眼中噙着泪水的先生，他哭诉着说：“我是在我的家里被捕的。因为在斐迪南大公被刺杀前，我在‘布来伊什卡’酒馆和两个塞尔维亚学生喝过酒，并且喝的大醉，恰好被暗探看见了，他就说我有叛国嫌疑。可是我是冤枉的呀！”这位胖先生被询问时总说“我开了一间文房四宝店呀。”可他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也不能成为你犯罪的理由呀！”

　　第二个起来回答的是一个小个子，他是一个历史教授。他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昨天，我在酒馆喝酒时，对酒馆老板讲述各种暗杀历史，我就说了一句‘暗杀的思想简单得像哥伦布能将一个鸡蛋竖立起来一样’，隐藏在酒馆的暗探就站起来说‘同样地也很简单，我们的监狱也在等着你’，然后就将我关进了这里。”

　　第三位被捕者是霍特科维奇卡地区的慈善会会长，他对帅克说：“在斐迪南大公被刺的当天，我们正在花园举行一场音乐会。

　　宪兵大队长来到花园对我说：‘奥地利正有丧事，你们却举行音乐会，分明是对国家不满’，我解释说我很爱国呀，可是他们哪里肯听，就把我关在了这里。”说完之后，会长抱着头哽咽着说：“八月份我们又要选举新的理事会会长，我不在家肯定要落选的。唉！”

　　第四个站起来的是一位看上去很老实的人，老实的仿佛连脚下的一只蚂蚁也不忍踩死，他小心翼翼地说：“这些天我一直都是守口如瓶，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绝对不说斐迪南三个字，可是昨天夜晚，我在咖啡馆和朋友玩牌时，用红桃干掉了红桃K，嘴上并说了一句：‘我用红桃干掉了你，就像萨拉热窝一样。’接过话音还没有落地，就被带到了这里。”

　　第五位被捕者是位头发倒竖的男子，他站起来说：“我是被陷害的，我对什么萨拉热窝事件一无所知，更没有参与。”

　　帅克惊奇地问：“你既不知道也没有参与，为什么被抓到这里呀？”

　　“昨天我在一家饭店吃饭，坐在我对面的一个人问我是否看到报纸上的刺杀事件，我回答说我从不看报纸，对这些刺杀事件也不感兴趣，谁被刺杀都活该，我刚说完就被带到了这里。我是冤枉的，我没罪。”

　　帅克转头问蹲在墙角处的那个人因为什么进了监狱，那人得意地说：“我可没犯什么叛国罪，我被关起来是因为我企图行凶抢劫罢了。”

　　帅克听了这六个人的诉说之后，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他们让他们甘心认罪。于是，微笑着说：“我们确实犯错了，我们不应该在斐迪南大公遇刺的时候乱嚼舌头。现在形势这么危急，他们肯定会抓很多人的。想当年我服役的时候，有人打死了连长的一条狗，连长知道后对我们大骂不止，然后还让我们全连的人蹲了十四天的禁闭。你们想想为了一条狗还抓那么多人，更别说现在是为了一位大公呀。”

　　那位头发倒竖的人嘴里还在唠叨着：“我是无罪的，我是冤枉的。”

　　帅克劝慰他说：“你想想，耶稣没有罪也被钉在了架子上；在监狱中是没有人会关心你有罪没罪，就像是在军队中没有人说废话，只能当差一样。”帅克说完，就躺在地上的草垫上开始睡觉。

　　就在帅克流着口水甜蜜地酣睡之际，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警员又带进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满嘴脏话，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酒馆老板巴里维茨，他进到牢房看到地上躺着帅克，径直走到他身边将他推醒说：“我还是被他们带了进来。”

　　帅克坐起来，兴奋地说：“你来了，十分欢迎你的到来！这里的人都是因为斐迪南大公被捕的。”

　　巴里维茨生气地说：“我可不是因为什么大公而被捕的，我是因为皇上的事情而被捕的。”

　　周围的人听到巴里维茨的这句话时，好奇地问：“你是因为皇上什么样的事情而被捕的呀？”

　　巴里维茨老板兴致勃勃地向大家讲述苍蝇向皇上画像上拉屎的详细过程，讲完之后气愤地说：“本来是苍蝇惹的祸，现在我却成了替罪羊。我出狱之后一定让苍蝇不得好死。”

　　帅克听完了巴里维茨的唠叨之后，又躺下睡觉了，可是没有几分钟，便有人传他去过堂。

　　帅克来到传讯室，看到里面坐着一位凶恶、丑陋、官气十足的胖子，就有礼貌地向他鞠了一躬，并微笑着说：“老爷好。”

　　胖子用发着绿光的眼睛瞪了帅克一眼，然后冷冰冰地说：“别在我面前装白痴。”

　　帅克无辜地说：“可是我的确是白痴呀，并且还是官定的白痴。”

　　胖子恶狠狠地说：“即使白痴犯了罪也得伏法。你已经犯了叛国罪，侮辱皇上罪，煽动叛乱罪等等，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帅克天真无邪地回答说：“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的确犯了罪，你们严厉一点是应该的。想当年——”帅克开口准备说他当年服役时的事情，却被胖子老爷打断了。

　　“你平时和什么人来往？”

　　“和我的女佣人在一起生活。”

　　“你在政界和谁最熟悉？”

　　“我只订了一份《小母狗报》。”

　　“滚出去！”胖子被帅克驴头不照马嘴的回答给气疯了，拍着桌子让警员把帅克拉出去。

　　帅克回到牢房之后，对其他的被捕者说：“这里的审讯好枯燥、好无聊呀！要是在从前肯定需要走烧红的烙铁，喝熔化了的铅或者穿上千斤重的西班牙靴子，但是在这里居然还有草垫、桌子、凳子，还有汤、面包、开水等，我们的监狱可真是现代化监狱呀！”正当帅克口吐唾沫星子给大家讲演时，警员又传他重新过堂。

　　帅克再次来到那位又丑陋又凶恶的官老爷面前，官老爷仍然用严厉的声音问道：“你可承认你犯的罪行？”

　　帅克眯着眼睛笑着说：“老爷你让我承认我就承认，你要是不让我承认，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官老爷把一张纸和一支笔扔到了帅克面前，帅克知道这肯定是让自己签字，于是就在最下面的角落里工工整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说：“如果还需要签什么的话，我明早再来，我不怕麻烦。”

　　官老爷粗暴地回答说：“明天你还是去刑事法庭吧。”

　　帅克微笑着问道：“几点呀，老爷，我可是不喜欢迟到的。”

　　“滚出去！”官老爷再次拍着桌子吆喝道。

　　帅克回到牢房兴奋地说：“我已经承认斐迪南大公是我杀的。”其他的人面面相觑，帅克也不加理会，依旧躺下睡觉。

　　第二天，帅克被押到了刑事法庭，临走时他还对同室的人说：

　　“我可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