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第10章
- 2015-01-07 19:08
- 蝴蝶效应
- 作者:伊芙·萨伦巴
- 来源:网络
34.海伦去东京
海伦的东京之行同样不太顺利,如同事情的发展一波三折。这一次,没有威尼
扛行李,在前头冲锋陷阵替她开路,为机票、座位、饮料之事等等与人理论和讨价
还价,她发现竟然如此不胜烦扰。东京那些密密麻麻、外形奇特、绵延数里的建筑
群,构成了一幅喧嚣的城市风景画。在灰白的天空映衬下,整幅画面也显得灰蒙蒙
的,看了令人沮丧。她把脸贴在巨大的厚玻璃窗上,在鳞次栉比的庞然大物中努力
搜寻榛东神殿的影子。这些日本传统文化的纪念品反而充当了现代文明的解毒剂,
看上去令人顿生一见如故的舒坦惬意之感。而那些不和谐的所谓“现代的”、“西
方的”大厦楼宇的一片汪洋,却让海伦感到陌生和疏离。穿过漫无边际的地下通道,
她放眼望去。只见在没有人行道的狭窄街道上,繁茂的盆栽植物和盛开的花丛把那
些或无前院或无后院的破败的老宅团团抱住,簇拥着它们的门前台阶,环绕着残垣
断壁。
海伦对生活在老宅里的人们倍感好奇,然而,她却丝毫不愿意成为他们其中的
一员。
在东京火车站,她再一次逃离拥挤的人群,搭上了地铁。毕竟,这是环绕东京
的唯一一条移动的比较感性的道路。她的目的地是涉谷火车站和一家私人侦探机构,
它有个委婉的名号,叫田方爱道私人研究署。这是上木庆子提供的线索。庆子称在
南义被害的前不久,他与田方爱道有过往来。她在南义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文件,
表明他曾雇用田方爱道为他从事一些“研究”
工作。海伦很感兴趣。同时,对于庆子提供的这个有趣线索,她也并未信以为
真。也许她已经陷入一场没头没脑的追逐之中,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田方爱道私人
研究署,就是有,那里有谁会向她开口呢?再者,有谁会说英语呢?
首先,要证实它根本不存在也许易如反掌,然而她确实得费尽心机去找到这样
一家机构的地址。现在海伦比较幸运:在一幢暗淡的6 层楼大厦的窗户上,赫然印
着它的白色英文全名。海伦在日本待长了,也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那
个地方无人会说只言片语的英文。在日本,在广告中使用或间接使用英语已成为最
新时尚。乘着那脏兮兮的电梯,她步入那座大厦的六楼前厅,试图与那位年轻小姐
有所沟通。可是无济于事,那小姐只会说日语,而且似乎有点惧怕海伦那两句半生
不熟的日语。她孤军作战,但至少没人从前厅门后挺身而出。那扇门显然通往其他
的办公室。海伦掏出她的业务名片,在上面写了句“我就回来”,交给年轻小姐,
小姐如释重负般看着名片,与此同时,海伦在她身后关上了前厅的门。
重新回到街上,海伦思忖着她的下一步行动。试图在一个你无法深入其中,不
会说他们语言的地方充当一名调查者,简直是一种愚蠢的游戏。也许是这样,不过
海伦不想屈服于这条为人们广泛认可的至理名言。总会有些事情她可以做,总会有
些办法可以达到她的目的。她不愿意轻易放弃,承认自己在日本的一切努力都付之
东流。克服困难是她最拿手的,她有无数在逆境中成就事业的经历。
海伦掂了一掂她的背包,霎时觉得背上沉甸甸的。随即,她找到一个绿色付费
电话,拨了一个本地电话。她需要的是一名翻译和日本导游。她从背包里找出一张
折了角的名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35.火星酒吧
目子步入酒吧时,海伦没有立刻认出她来——尽管事实是这20 分钟来,海伦
一直在搜寻她。海伦颇费了一番工夫才在新宿区“男人”世界里的一栋拐角大厦的
三楼找到这间小小的同性恋酒吧。如同许多日本人饮酒吃饭的地方一样,火星酒吧
仅由一个小小的房间构成。酒吧里有二十来个女人,使房间显得很拥挤。海伦坐了
下来,其他女人装作有意或者无意似的悄悄瞅着她。
她们只有三个人坐在凳子上,还有五张凳子空着。其余的许多人则全部拥挤在
两张大桌旁边。轻柔的摇滚乐弥漫整个空间。这儿所有的女人都年轻、性感,而且
无一例外全是日本人。
海伦感觉宾至如归,这个地方与她经常出入的许多同性恋酒吧并无多大的分别。
她放松下来,用英语叫了杯啤酒,她相信侍者听得懂。长发披肩、慈眉善目的吧女
微笑着端上一杯啤酒。目子在电话里建议她们俩见面的地方,便是这家西方同性恋
者经常光顾的火星酒吧。无疑,火星酒吧是同性恋游客们的交际圈子。
目子的出现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吧台上有人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在其中一张桌
子旁,有人大声地跟她打招呼。目子微笑作答,然后挨着海伦坐下。
她穿着合体的牛仔裤,身上套着一件带珍珠纽扣的西式斜纹粗棉布衬衣,脚蹬
一双手工制作的牛仔靴。难怪海伦没能立刻认出她来,甚至她的化妆也与她侍候威
尼·蒂伦时有天壤之别。海伦只见过目子的一副工作打扮:显然那种打扮相当乏味,
丝毫不与她的个性相符。
“啊,海瑞恩,你打这个电话真是太好了!很高兴再见到你。”海伦注意到目
子在发“勒”时也遇到了众所周知的麻烦,在日语中没有真正的“勒”
的语音。庆子似乎没有这个问题。目子的英语比庆子说的简短得多,没那么复
杂。不过海伦认为还比较流利清晰,就达到她们的交际目的而言,这已经够用。交
谈当中,她开始时还不太习惯目子不怎么准确的发音,但她很快就完全适应了。
目子叫了杯牛奶,并点燃了一支万宝路。她在倾听海伦说话时,一直牢牢盯着
海伦的脸。她把香烟夹在指间,蹙起一弯柳眉。氤氲在两人之间缭绕,她优雅地扬
起那只空着的手,作势将氤氲赶走,然后仿佛不小心似的靠到海伦的膝上。海伦感
到从她薄薄的棉衬衣里传出的暖暖的体温,但是目前她没有理会这种明显的暗示。
目子一如既往地点头、惊呼、微笑,就像日本人在表现他们的关注而未必表示
同意时的模样。海伦显然已经表明了她要阐述的问题要点,目子在她的膝上压了一
下,捺熄香烟,说道:
“那好,没问题。我想我要单独去田方爱道研究署了,跟那女孩谈谈,或许还
要见见老板,把你想知道的关于南义的情况弄来给你。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好
好吃一顿,快活一番,你说好吗?”
显然,目子是个有主见的果敢的女人,一个雷厉风行的行动者。
“当然,听起来不错,除了我目前尚未有一间旅店客房以外。我想我该在什么
地方登记住宿吧。你有何建议?”
“没有旅店?”从目子嘴里发出来的更像是说“软垫”。“没问题,我知道一
个好地方,我带你去,之后我们玩个痛快,好吗?”
目子双手握住海伦的手,用指尖摩挲着海伦的掌心。
“是的,当然。要花我多少钱?”
已经很长时间了,海伦想,自从……很长时间了,她自然愈加兴致勃发,可是
确实要先将事情澄清。
“花钱?”目子愣住了,“不用花钱!你以为我是在工作?不,不,我们是在
玩儿呢!对吧?”“玩”听起来就像是“盘”。
海伦笑了起来,“当然,我们在玩儿。不过首先你得先去给我从田方爱道那里
弄些信息出来。”海伦感觉自己好像在与目子进行等价交换那样!
“没问题,我们走。”
目子拎起海伦放在地上的背包,领着海伦走出酒吧。她们的身后响起一片唿哨
声和喝彩声。海伦现在跟随着的是当地同性恋圈子中最好的“男人”。
火星酒吧里对她同伴的反应多少令海伦有些吃惊。她茫然地钻进目子的汽车,
这车非法地停靠在了小巷的墙边。她发现目子的本田车同庆子的一样都是深红色的,
巧合吧,不像日本百分之八十清一色全是白车。她们俩都是日本人,都非常漂亮,
除此之外,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会说英语。这一点理所当然足以使她们显得
与众不同。
目子朝原宿方向驶去,一路上边吸烟边对别的驾车者骂骂咧咧。她们的目的地
是大持栈道街上的一片公寓群。海伦惊异地打量着它们。这个大持栈道公寓群是东
京的老式建筑了,可能建于战后不久的四十年代。它由一系列长形低矮的拉毛水泥
大楼组成,并用一条绿化带将其与人行道分隔开来。人行道上繁茂的灌木花丛和野
草杂乱无章,一齐向着庭院延伸进来。破败的门楣,年久失修的阳台,松脆的门廓
: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出被遗忘和贫穷的迹象。在这样一个追逐潮流和时髦的旅游城
市里,这个地方完全不合时宜,不伦不类。
从建筑学上看,西雅图或穆斯乔可能出现过此类建筑。坐在世界上最为昂贵的
不动产上,置身于光怪陆离、设计恶劣的后现代主义的庞然大物之中,让人难以理
解这样的东西何以能够保存这么长久。
每一扇窗户上都画着一种植物(古怪的符号),或者贴着进口太阳眼镜的广告
张贴画或其他有着某种特殊意义的时髦东西。这些惑人眼目的画面宣告了里面有艺
术品可供暗中买卖或者房间出租。在窗户的后面,一切都暴露无遗。形形色色的人
在许多的前门、后门和侧门之间进出穿梭,有的看,有的盘算,有的买,有的卖,
也有的在偷。这是艺术家、小企业家、骗子以及彻底的狂热者们工作和生活的空间。
毫无疑问,那些声名狼藉的所谓纪律严明的白领男士、白领丽人或者其他平面式的
日本漫画式人物都对这种地方不屑一顾,他们畏惧西方人却同时自以为超人一等。
像青山公寓这样的地方,海伦感觉有一点西方异国的味道,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
的家乡。
海伦爱上了它。当她们俩沿着吱嘎作响的楼梯艰难地爬向顶层时,她把她的感
受告诉了目子。目子非常高兴。她炫耀地推开门:“啊,你喜欢它!
好极了!你在这里歇息吧。这个美妙的地方是我一个朋友的,她租的,不过出
差去了。有威士忌,上好的桑德利苏格兰威士忌。我这就去田方爱道替你弄资料。
很快就回来。不成问题。”
目子捉住海伦的双手,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便走了出去,把海伦留在
了一个陌生的公寓里。
36.自我调查
目子兴奋地跑上楼梯。从田方爱道那里弄到消息太容易了,以致使人觉得没劲
儿,现在才是最美妙的时候。自从在希尔顿饭店客房里遇到这个高挑个儿的神秘外
国女人以来,目子曾幻想与她做爱,但从未企望再碰到她。海伦打电话给她说需要
帮助,而且十分乐意地来会她,太幸运啦!目子第二次见海伦比初次相见还要兴奋!
目子怀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心情打开了公寓门,在门口脱去鞋子。“海伦去哪儿
啦?”公寓里有四间房,其中两间作为“画廊”,里面只放画没有家具,一间是起
居室兼卧室,里面放着一个柜子、一张桌、三张椅,墙角放着铺盖卷。小厨房与卫
生间紧挨着。海伦会有什么脸色呢?她会说什么呢?目子急忙穿过两间做“画廊”
的屋子直奔卧室。
海伦就在那儿。她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只穿着蓝色亵衣、紧身衬裤和一双
长统袜。她的背包、夹克、衬衣和长裤全扔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她微笑地望着惊喘
未定的目子,张开双臂说道:“哈啰!”
“噢!海瑞恩,海瑞恩!”目子在原地扔去她的手袋和夹克,一把抓住海伦的
手,把它们贴在脸颊上,吻着掌心。四目交投之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双臂缠绕着海伦的颈脖,她捧起海伦的脸亲吻。她感到海伦正在她的腰间
摸索着,欲把她牛仔裤的纽扣和拉链解开。接着,两人一同倒在铺了褥子的地板上
咯咯笑了起来……
目子抬起汗津津的脸,做了几次深呼吸,舔了舔嘴唇,盯住海伦已完全睁开的
眼睛。两个女人相视而笑了,一种满足的和秘密得以分享的微笑。海伦直起身,说
道:
“哈利路亚!你肯定一点时间也没浪费!你不相信冗长的序曲,嗯?”
“对啦,没错!”
“我要说!我有好多年没来得如此迅猛和强烈啦!我渴了。”她又倒在床上,
目子则从她的双腿间抽出身来。
“我去拿可乐。”目子站起来,伸展她那苍白的躯体,笑望着海伦。接着走过
去摸索她的手袋。她找出两听可乐,启开一听,灌进一大口,然后递给海伦。海伦
又热又渴,便将可乐一饮而尽。
“过来。”海伦扔掉空罐子,向目子伸出双臂。目子迎上前,比起海伦小一号
的身体整个儿埋在了海伦干瘪的身躯上。海伦噙住她的唇,感觉到她嘴里混杂着可
乐和汗水的咸味。
接下去的两个小时里,两个女人以她们曾经尝试过或者所能够尝试做到的一切
方式相互取悦。终于,海伦心满意足地坠入了沉沉的梦乡。她的脑海里产生的最后
一个念头是:“跟庆子也会这样愉快吗?”远在多伦多的艾丽斯已然被她抛到了九
霄云外。
目子和海伦饥肠辘辘地醒了。两人急忙洗了澡穿好衣服。
“愉快的经历是不错,是的,非常美妙。”
“是我几个月来感觉最好的。我还有好几处地方都在疼呢,我没想提的。
我感觉好极了。现在吃饭去。你答应我的一顿饭还没吃成呢。”
“抱歉啦。这样更好,不是吗?我们现在可以去吃了。”
“这样更好,是的,是的。我们走吧,我饿坏了!”
“你不问问田方爱道的事?问问我替你发现了什么?”
“我当然要问,你可以边吃边告诉我。”
“三明治好吗?沙拉?”
“三明治?沙拉?噢,你坚持的话就这样吧,带我去就行。”
天渐渐黑时她们离开了公寓。街道上挤满了人。目子把海伦领至一家时髦的西
式自助餐厅,就在表田街的岔道上。餐厅满员,食客是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雅皮
士们和游客。食物不错,新鲜、准备充分,价格也不算贵。然而这里人声鼎沸,异
常嘈杂。目子把一群年轻的上班族挤到临窗的一张桌子旁。于是两人落座,一言不
发地埋头于她们的三明治。海伦行动迅速,已经在吃她的第二份了。目子向她说起
在田方爱道的发现。她说确实与一位自称为田方的人有过交谈,不过目子对其身份
表示怀疑。
“我认为田方只是机构的名称,也许是成立者的名字,他的名字有名望。
每个委托人都想同老板做生意,于是他们全都使用这个名字。跟我说话的那人
很可能另有其名,叫什么我不知道,请原谅。”
“没关系。你已与他们交谈了,并获取了一些情报。你比我能干。那南义要他
们为他做什么?”
“自我调查。”
“自我调查?究竟是什么?”
“他请田方调查他,他自己——就是南义本人。查查有谁认识他,他们怎样看
他,他们的观点,你明白,他的同事、老板、委托人等等,他们的观点。”
“别逗了!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真是个伟大的想法。我倒希望我们国内也
流行这个,对生意很有用处。他们有什么发现吗?”
“抱歉,他不能给我报告的复印件,两周前报告送到了名古屋。”
“报告?这么说有一份报告,嗯?我想想谁拿走了。庆子?没关系,知道有个
‘自我调查’就是额外收获了。你是怎么让他告诉你这些的?应该是非常机密的吧,
私人调查人员是不跟任何人谈论他们的委托人的,难道在日本有所不同?”
“是,当然是机密,这没错!我告诉他我是南义在东京的好朋友,我说南义让
我来问问是否有什么‘最新’发现。他说没有,还解释说要弄到南义所要求的信息
如何的困难,告诉我他们的机构如何好啦,他认为我也许可以成为一名好调查员啦
……”目子笑了。“这就是我发现它为‘自我调查’行为的经过,这一点可从那人
对我讲的话中得到证明,你明白吗?”
“他把你的把戏看穿了!自吹自擂的白痴!简直受不了你,可以讲我也忍受不
了你了。”
“他是个男人,你本不该要我说那么多,并要我去卖弄风情的。”
“他认为你很愚蠢是不是,啊?你真是。这是女人不该犯的错误。”海伦说。
目子摇头,“也许他认为我并不笨,也许他对我目子的身份根本想都没想呢。
以我的工作经验,我知道男人们如何看我们。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并不多加考虑,就
是说我们是真的,是的。”
“是啊!我忘了你的工作了,你的工作是怎样运行的?”
“好价钱。对一个姑娘来说,通过别的途径挣钱很难。”
“我猜也是。哦,那不关我事。不过你知道,我母亲也是干这一行的。
她在街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干得没那么好。她常被毒打,她酗酒,死了好几年了。
我从来都认为那不是一种生存的方式,甚至我年轻时就这样想了。”
“关于你母亲我感到很难过。这儿时时刻刻都有坏事发生,我很幸运,只是有
些比较好的联络点罢了,旅游饭店,多为西方人住的那种,我会说英语和一点法语。
能赚很多钱。我到三十岁就不干了。”
“那你干什么?”海伦好奇地问。
“白天的时间经营面馆。也许在芝里区。跟姑娘们玩,或许找一个跟我一起住,
帮忙面馆生意。你到时也许会来拜访一下吧,是吗?”
“是个主意。不过……”海伦刚想说她可不想等那么长时间,目子打断她道:
“我得回我屋里去了,准备上工。给你,把公寓的钥匙拿着,待在里面,你可
以一直待到回名古屋。是明天吧?”
“是的,当然,谢谢……”对目子的突然告辞,海伦略微有点吃惊。她拾起钥
匙,定眼望着目子站起身,准备离去。
“噢,海伦,过得非常愉快,是的。”目子拎起手袋,倚着桌边俯身吻了海伦,
走开了,淹没在一群正欲离去的中学生的人流之中。
海伦安静地坐在那里,又待了十分钟,慢慢地喝完了她的啤酒。
37.朱丽出逃
“全在这儿了,澳洲佬护照,看上去好极了,简直可以乱真。你的照片,你的
名字现在叫‘维尼莎·胡德’,真不知伯克是怎么想出这个名字的。你要记住你的
新名字,维尼莎。你离开日本时,入境卡得换成移民卡。看那个干净的小邮戳,像
印章吧,我拿它跟我的合法护照对比了一下,相当完美。
必须把它交还你的伯克,这可是一流的走私货。他认识他的伪造者!”
海伦回到名古屋。在她的饭店客房里,她沿着朱丽的床边走来走去,容光焕发。
那天早上,她如约准时来到建页的一间小型旅行机构,顺利取得了护照。从东京回
到名古屋的旅程也一帆风顺。她心情不错,吻着朱丽以示问候,又在沐浴时引吭高
歌。
似乎受其感染,朱丽一面检查着她的新护照和入境卡,一面兴奋地说道:
“就是说,伙计!我要远走高飞了!庆子已经联系了她的韩国朋友,准备带我
乘本地航班飞往汉城。这之后,嗨,噢!我便去香港,那位‘恐怖的警官’和他的
小日本警察们都将望洋兴叹啦。”
“等等,庆子帮你想好了出逃的方法,嗯?你对此不再有任何疑问了吧?
我仿佛觉得不久前你还对她的动机表示了怀疑,那个漂亮的庆子。”
“滚她的动机去吧!如果她能把我从这里弄走,便是我关心的一切了。
不是吗?”
“我能怎么说?这是你的游戏,不是我的。你只需明白自己陷进了什么样的危
险里。毕竟,不是我把一幅失窃油画藏在我的雨伞里带到这儿来的。
我和威尼,我们只是无辜的旁观者。”说到这,朱丽和海伦都笑了。
“用无辜来描述你不太确切吧,海伦。至于威尼,你曾叫他天真的孩子,听着
要比无辜准确些呢。不过我接受你的观点。呃,我也说不清我有什么危险,不会吧。
可是我无论如何不能为了发现我的危险所在而待在这里,这你会同意。你说的‘游
戏’嘛,也不是我的。我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这便是我所知的全部了,真的。”
“真的。不管怎样,你比我知道得多。你在其中扮演了某个角色,对吧?
把油画带到日本,在南义被杀的前一天夜里你们俩见了面。跟你的会面也许是
导致他被杀的原因,你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吗?他有没有提到过第二天要去见什么人?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海伦,你对南义的兴趣恐怕有点错位了。他的死纯属巧合,与我毫
不相干,也和……那幅油画不相干。对于我,他似乎相当于……局外人。我希望你
相信我。”
“傻瓜才这样想。你可能知道一些事情,让你自以为是却无法让我也相信你的
观点,对不对?你所知道的一半都没告诉我,对不对?南义之死是否确实如你所说
是‘局外的’,那还要等到我知道谁杀了他,尤其是为什么杀他以后,我才能作出
判断。”
“你干嘛总那么关心南义以及他的死呢?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无辜
的旁观者’,你自己说的。”
“我们已经参与了全过程,天哪!我是说‘无辜’,没说‘笨蛋’。你也不是。”
“好吧,尽你所能好了。我约南义见面时,他告诉我必须定在那天晚上,因为
第二天在大道鱼市旁边的同一地点,他另有约会。那人南义称他为“保
险经纪人’。这就是我不能在东京等待威尼的原因。南义说就在那晚,否则免
谈。”
“不坏嘛。这就是你能告诉我的一切?修正一下,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一切?
油画是怎么回事,嗯?只是为了表明没有恶意?”
“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任何有关油画的事,索尼要我把它带去日本,交给威
尼,以10000 美元成交,除此以外,我一无所知。威尼没有出现,我便去了名古屋
找南义……”朱丽顿了顿,沮丧地望着海伦。“你说对了,这个故事听起来不堪一
击。”
“我来说!首先,我被告知你受托赴东京送多米埃的一幅油画给威尼。
接着,你告诉我你想把油画向南义展示,以证实你的诚意。南义坚持说应于此
时而非彼时,否则免谈,因为他与他的保险经纪人有约!于是你就让威尼一个人傻
乎乎地站在车站里,而他温热的小手里还攥着大把的钱。这就是原因。好一个盘根
错节的故事!还有关于你行李箱中失窃艺术品的可爱的目录问题。快清理一下吧,
朱丽。你与艺术品走私有何牵连?”
“呃,我以后会详细告诉你。我不是在兜售任何失窃艺术品,从来也没有,信
不信由你。”
“这就是你打算向我坦白的一切,嗯?”
“太对了。”
僵局。朱丽决然地望着海伦,海伦则浑然不得要领。
“《艺术品追踪》是什么?”
海伦出其不意地向朱丽扔出这么一句话。朱丽猛地从床上坐起,瞪着她。
“什么……你说什么?你从哪儿弄来的?”
“啊哈,太好啦!我们终于有些事情可以‘分享’了。你先说什么是《艺术品
追踪》,我再告诉你我是如何听说《艺术品追踪》的。公平吧?”
“见鬼,海伦!别管我的事!我病着呢,你没听说啊?我还有轻微的心脏病。
别这样折磨我!”
朱丽说着啜泣起来,别转脸面对着墙壁。海伦疑惑地盯牢她的后脑勺。
她知道朱丽诡计多端,可此时她又确切无疑是个病人,从“宫外孕”的病痛中
康复过来非同儿戏。然而,在海伦以为即将挫败她的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对她产生
恻隐之心……绝对不合时宜。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猜你是不想听我说说我所知的《艺术品追踪》啰,那好……”
“我当然想听,伙计!”朱丽转身面对海伦,她歪扭着的脸上泪眼婆娑,可声
音依然劲力十足。
“你先说。”
“噢,地狱!《艺术品追踪》是一个有关艺术方面的通讯录,艺术品、博物馆
藏的人工赝品和……诸如此类的东西,以收藏者为经营对象。它是私人机构,只对
富有鉴赏力的订购者们展开运作,你在你的邻家报摊上是寻不到它的。我对你说这
些是为了让你不再继续恐吓我。”
“良好的开端,别毁了它!那机构由谁经营,在什么地方?快点,全吐出来吧,
你会感觉舒服一些。”海伦继续强调她的优势。
“在拉斯维加斯,我的一个朋友成立的,我……我已经帮了你了,你别再来烦
我。”
“索尼·伯克知不知道《艺术品追踪》的事以及你那位拉斯维加斯的朋友?愚
蠢的问题,他当然不知道。哦,我想你应该晓得铃木也向我问起过《艺术品追踪》。
他想搞清楚它代表什么,还有我对它的了解程度。我尽我所能告诉他——什么也没
说。要是说那恐怖的警官试图亲自追查《艺术品追踪》,我一点也不觉得惊奇。你
最好聪明点,让你的朋友知道这些。他听起来仿佛羞答答见不得人似的,也许他不
欣赏警察的关注吧。顺便问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鲍勃。”
“多甜的名字!但愿名副其实。”
“它是。”
“就是鲍勃,嗯?”
“是的,你这个刨根问底的巫婆,海伦。”
“太对了,正像你这个澳洲佬说的。好好在你这痛苦的病榻上享受着吧,真可
怕!不过对你本人有利。事情是这样,假如你做得对的话,我可能站在你一边,只
是你还不懂如何行事。”未及朱丽插话,海伦接着说道:“好了,够了。现在,威
尼小伙子在哪里?到时候了,他和庆子该把你转移到他的房里去了,我想清理一下
我的房间。让我们开始干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