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发密令第五章
- 2014-06-09 20:49
- 蒸发密令
- 作者:托尼·普瑞埃拉
- 来源:网络
卡伦今天故意把车停在离公司大楼较远的一个停车场,她想步行一段路程,享受一下五月艳阳的温暖,以驱散心中的寒气。
昨天晚上她又梦见那个老朋友了,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水怪。它通身金红色,整个身体像一条大鱼,有一条和鱼一样的刀挫般的大尾巴。但它的“鱼腹”下面不是鳍,而是两只脚,和人一样的脚,能够竖起身体直立行走。硕大的头颅上披着一层闪光的鳞片,张开的“鱼嘴”里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仿佛马上就要说话似的。在它的头上,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一双富于感情变化的充满魔力的眼睛。
自从小时候第一次梦见这怪物以后,它的样子就牢牢地印在了卡伦的心里。长大以后,卡伦特意去图书馆查阅过有关书籍,想搞清楚到底有没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水生物。卡伦曾经以为它就是被描述的离奇古怪的“尼斯湖水怪”,但待她看到揭去面纱的水怪的眼睛时,才发现它们之间简直大相径庭。最后卡伦惊奇地得出结论,它居然和中国人传说中的龙长得很相似,简直不可思议。
第一次梦见它,是在上小学的时候。那年夏天,他们一家到帕尔斯叔叔家度周末。那是一个美丽的小山村,住在那里的大多是环境保护专家,一切设施都从保护环境出发。因此那儿的山绿得能分出层次,天空高远而清亮,没有汽车,没有电网,甚至没有自来水管,水的唯一来源是附近山拗里的一个大湖。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大家都在午睡。调皮的卡伦哪里睡得着,她突然想给妈妈一个惊喜,拎着小桶独自一人向湖边走,她要趁大家午睡的时间把晚上做饭用的水提回来。
这湖真美呀!静静地躺在那儿,凝然不动。湖边的树木、青山在碧绿的湖水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块碧玉翡翠上的点点瑕斑。清冽而澄明的湖水中,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鱼在鹅卵石的缝隙间左右穿梭,来去自如。
卡伦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忘记了提水。她趴在地上,双手托腮,聚精会神地盯着湖中的小鱼。它们游得多好啊!尾巴一摆一摆地像是在和谁生气,身子一纵头一摆就箭一般地从石缝中钻了过去。要是我能变成一条小鱼该多好啊!卡伦想得出了神,鼻尖上竞冒出了几滴小汗珠。
哦,这鬼天气可真热!要是能游游泳就好了。对呀,为什么不呢?反正他们都睡着了,妈妈不会管我的。小卡伦一边想一边脱去了花裙子,“扑通”一声,小鱼一般地跳入水中。
啊,这水真凉啊!每一处皮肤都能感受到湖水柔软清凉的抚摸,比连吃三个草莓冰淇淋还要棒。卡伦在静静的湖水中尽情地游着,搅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慢慢地,她感到湖水在渐渐向上蔓延,从肩头一直向上,没过了脖子,到嘴边了,到鼻子里了,卡伦感到呼吸困难。她拼命地想抬起头,却无济于事,湖水开始漫过她的眼睛了。忽然,她看见不远处的湖水中“站”着一条鱼,它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那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它眼睛里含的是什么,那闪着的光是什么,卡伦想看清楚,想看得更清楚,她一步一步向那条鱼走过去……
当卡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帕尔斯叔叔家的小床上了,妈妈焦急而紧张地站在床前。
“好孩子,你终于醒了。可把妈妈吓坏了!”
“妈妈,我看见了一条长着脚的大鱼,它眨着眼睛看着我,它的眼睛可漂亮了,亮闪闪的,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儿,就走过去了。”
“没事了,孩子,一切都过去了,别怕。”
回到家里,妈妈从一个轻易不肯打开的箱子里取出一条银链子和一个项坠,郑重其事地把它戴在卡伦的脖子上。
“这是圣·乔治章,以后它会保佑你的。”
从那以后,圣·乔治章再也没有离开过卡伦的身体。
第二次梦见那只水怪是在她大学入学考试的前一夜,那精灵站在碧绿的湖水中对她微笑。结果她考人了梦寐以求的那所大学。
还有一次,大学四年级的暑假,她本想和同学一起外出度假,晚上那个精灵又向她走来,眼里流着泪,卡伦感到十分古怪。第二天,她接到了妈妈去世的消息。
从那以后,只要这只奇怪的动物出现在她的梦里,就总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好事、坏事、喜讯、噩耗都曾有过。
昨天晚上,它又出现在卡伦的梦里,这一次很奇怪,它那双千变万化的大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怔怔地看着卡伦,一会儿就消失了。这是什么意思呢?会有什么事发生呢?难道是因为今天的事吗?说老实话,自从卡伦答应替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于这件事之后,她并没有太在意它,只是有点儿小小的激动而已。直到昨天,他们给她送来了伪装巧妙的监听器、电子监视接收装置等一系列特工人员的专用品时,她才感到阵阵紧张与不安。但此时她已别无选择。昨晚又梦见了那个精灵,更让她心神不定,心里像长了一堆乱草。
不过,幸好还有圣·乔治章,它会保护我的。想到这儿,卡伦不禁伸手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圣·乔治章。坚硬的手感表明了它的态度,“别怕,我在这儿。”卡伦感到一阵轻松,抬起头,迈开大步向公司大楼走去。
伍斯特大街上鳞次栉比地坐落着许多大厦。每座都与众不同,各有千秋。主体峭拔的三棱锥,典雅优美的圆柱体,还有带着尖尖屋顶的古拙质朴的的仿古建筑,都一古脑地挤在伍斯特大街宽敞街道的两旁。浩渺的高楼家族在五月的阳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反射率极强的玻璃门窗不肯接受阳光的抚慰,将它们全部抵挡回去,在空气中幻化出一番绚丽的海市蜃景,眼睛被这些杂乱的光线晃得有些睁不开。
西厉公司的办公大楼就坐落在这片楼海之中。说起来,它的外表算是这群楼中最普通的一个了。既没有尖屋顶,也没有棱角分明的立体切割线,像一个夏天里穿着白衬衫的人,走人人群中,很快就会消失。
简单的近乎单调的设计。两边是两座突出的耳楼,中央是长方形的办公大楼主体。没有任何雕饰,本色的灰砖墙甚至使它显得有些土气。整个构造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它的采光效果极好,每个房间都能充分地吸收每一分阳光,无论春夏秋冬。
如果你怀着一颗平常而匆忙的心路经此地,一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但如果你稍加留意,便会发现一处小小的、但却能勾起你强烈好奇心的与众不同之处。
在西厉大楼的顶楼天台上,几架直升飞机,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地盘旋在西厉公司大楼上空。白天,飞机马达的轰鸣声被淹没在都市喧嚣的噪声中,人夜,它的声音则可清晰地传至几百义之外。偶尔夜晚从此处经过的人们,都不兔好奇地仰起头,狐疑地望着天台上盘旋的直升飞机。它们在干什么呢?监视探测吗?这里又不是瑞士银行,也不是什么珠宝店,有什么飞天大盗会光顾这座已呈颓废老态的灰楼呢?除了这,它还能于什么呢?它们为什么夜以继日地在大楼上空盘旋,还不时地投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柱。
就连长年住在附近的居民也只是隐约地知道这是一家为国家政府部门服务的私人公司,它的经营范围似乎涉及国家某些机密问题,属于国家重点安全保护机构。
关于它起初的身份与来历,有一个人却知道得清清楚楚,毫厘不失。此刻,他正站在西厉公司25层的一间办公室的落地长窗前,凝神注视着窗外的街景。他就是西厉公司总裁巴罗尔。
巴罗尔站在窗前欣赏街景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巴罗尔的思维异常活跃,他禁不住想起了西厉公司这数十年来的发展历程。
西厉公司,1950年创建于摩尔市,当时只是一家小型钢铁加工厂。首任总裁怀特先生带领全体员工,众志成城,不懈努力,终于使它成了一家很有影响力的企业集团。60年代初,国防部长亲自签署协议,指定西厉公司为国防武器承造商,负责国家重要武器器械的生产加工。有了国防部的鼎力支持,西厉公司的事业发展更是如日中天,不可估量。到了70年代末80年代初,西厉公司不仅承造各类精尖的国防武器,而且开始参与精密武器的研究与策划工作。近几年,西厉公司的武器研制工作更是如火如茶。想到这几年西厉的发展,巴罗尔不禁面露得意之色。今天的西厉公司早已今非昔比,以前要使出各种手段去国防部争取定单,而今定单满天飞,足以使全体员工忙碌到下个世纪。再说西厉还有它的杀手铜——高度机密精锐武器研制小组,这真是一个魔鬼小组,他们可以把人们想象中的、甚至想都想不到的东西变成现实,他们研制的高杀伤力精密武器足以使魔鬼汗颜,自愧不如。现在,就连国防部也不敢再小看西厉了。
巴罗尔不禁得意地笑了。但是最近,他为什么总感到眼前飘动着一片零一样的轻纱,纱雾的后面隐藏着什么,他怎么也看不清。雾里有一股迷幻的香味儿,不是香水味儿,不是咖啡的香味儿,对了,是唐人街中国寺庙前弥漫的一种叫作檀香的香味儿。缥缈虚妄,捉摸不定,令人目眩。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西厉公司现在蒸蒸日上,蓬勃发展,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吗?难道是因为它的事业范围扩展得太大了,还有……
“铃”,尖利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巴罗尔冗长的思维,他拿起电话。
“喂,我是巴罗尔。”
卡伦今天特意将长发挽起,梳了一个新发型,以收拾纷乱的心情。她将心态调整到最佳状态,迈进西厉公司的大门。
此刻,坐在总服务台后面的帕梅拉正偷偷地注视着大步走来的卡伦。卡伦小姐一直是她心目中崇拜的偶像。她漂亮迷人,那么年轻却精明干练。连她走路的姿势都透出一股英气,仿佛这世界是专门为她而存在的。看她跟大家打招呼的时候,轻轻地点一下头,下巴划着优美的弧线。啊,她可真是上帝的特殊恩赐。卡伦小姐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以往,哦,是她换了一个新发型,使她更加动人的发型。还有她胸前那个崭新的胸饰,真漂亮啊!那是一只银色的蝴蝶,无数小水钻编织成它的两只翩翩欲动的翅膀。银蝴蝶的身体由两颗嵌银边的钻石连缀而成,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彩。这两颗大钻石是真的吗?就卡伦小姐的身份地位而言,一定是真的,那才和她相配。啊,如果它们是真的,一定价值连城,也许我这一生的积蓄也不够买其中的一颗。哦,上帝多么不公平!“你好,帕梅拉!”
“哦,卡伦小姐,你好!”
正在帕梅拉胡思乱想的时候,卡伦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和她打着招呼,帕梅拉赶忙回应。她注意到卡伦小姐的眼中闪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哦,原来是那颗大钻石折射出的强光反射到卡伦小姐的眼眸里,那对黑眼珠越发晶亮动人。那钻石一定是真的,帕梅拉由此做出最后的判断。
卡伦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习惯性地放下提包,坐到办公桌前,她的头却偏向了窗外。
奥利亚公司的大楼与西厉公司大厦相对而立,中间只隔着一条行人稀疏的街道。
奥利亚公司一间普通办公室的白色纱帘后,一个黑色的、长长的、酷似炮筒的怪物隐藏其间,偷窥着对面办公室中的一举一动,卡伦正在那间办公室中来回走动。
“托尼,看到什么了吗?”
“还没有。哦,等等,她来了,正走进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她可真漂亮。”
“别走神,好好给我盯着。”
联邦调查局的几名高级特工人员正在奥利亚公司的大楼内监视着卡伦的行踪。
那个黑色的长筒是架高倍望远镜,屋里还摆满了各种监测装置:监听器、监视仪、对讲机、扫描仪等一应俱全。
卡沦走到镜子前,从手包中取出一支口红,今年最流行的紫色系列淡彩口红。
一双纤细的手熟练地旋开盒盖,“哧”的一下,一支奇异的“淡彩口红”滑落到卡伦的手心里,它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监听器。卡伦把小宝贝塞进耳朵里,下意识地从腮边扯下一缕头发盖在上面。镜子里,那只让帕梅拉羡慕不已的银蝴蝶仍然散发着异彩。卡伦翻开蝴蝶的背面,无数纤细的导线蚯蚓一般爬行在银蝴蝶炫目的双翼上。
在那颗大钻石的下面,卡伦摸到了那个米粒般大小的控制开关,按了下去。
“嗨,能听到吗?”
“听到了,卡伦小姐,你好!”
听到这个声音,卡伦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伸手拉了拉上衣的领子,对着镜子呼出一口长气。
“我看上去还可以吗?”
卡伦在尽量缓和自己的紧张情绪。
“很不错,小姐。你非常迷人。”
“谢谢,希望不只是你个人的看法。”
“准备好了吗?别担心,我们在这里看着你!”
“好的。”
“那么开始吧!”
卡伦背起早已准备好的小挎包,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西厉公司的办公区和操作区是严格分开设置的。大楼一至五层是营业大厅和处理各类杂务的办公区域,五至二十层是生产制造和研究实验区,最顶部的五层是公司高级行政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卡伦此刻正站在通往15层的高度精密研究中枢地带的电梯上,淡绿色的电梯四壁让人的眼睛感到柔和舒适。平时,卡伦最喜欢这种颜色,有时在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如意之处,在电梯间里欣赏一番这使人轻松的颜色,烦恼就会被排泄掉一大半。可今天,卡伦却发现电梯里的绿色变得那么深,深得好像帕尔斯叔叔家附近的那片湖的颜色。凝神中,卡伦又看到了那只水怪,那个水中的精灵,那双富于变化的眼睛还像昨晚梦见的一样,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卡伦再也无心欣赏那平日赏心悦目的淡绿色,她只希望电梯快点儿停下来,好赶快逃开那双呆滞的眼睛。电梯一层一层地向下降,卡伦的心却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升,直到快要跳出来为止。
那片封闭的绿色终于敞开了,卡伦又见到了斯蒂芬那张和善友爱的圆脸。在公司的保安人员中,卡伦讨厌那些横眉立目、飞扬拔扈的年轻人,而对忠诚老实的斯蒂芬独有好感。
“早上好,卡伦小姐。你今天看起来可真漂亮。”
“哦,是吗?谢谢!”
“要到东区C站吗?”
“是的。”
卡伦一边和斯蒂芬说话,一边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级别等一切相关信息。然后从包中取出她的个人专用IC卡,在电磁轨道槽中轻轻划过,又向前迈进一步,将右手放在触摸监测仪上,头顶上方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卡伦的指纹、掌纹,高分辨率扫描仪横扫过每一条纹路。确认信息正确,前方的双层密封门自动打开了。
“好了,卡伦小姐,请进吧!”
卡伦是精通业务的公司高级行政人员,她的工作间在东区C站,而她今天要去的是贮存着公司最高机密的中央主机密室,它在东区A站,卡伦每天上班都要路经此处,却从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私闯禁地。
走在宽敞明亮的通道上,卡伦听见自己的鞋跟与地面互相撞击发出的有节奏的咋咋声,看见慢慢向后闪过去的一间间封闭式的工作间,卡伦明白自己在向前走,却没有任何感觉,搞不清楚双腿是怎样交替带动脚步的。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同事们在工作间里忙碌的身影,她想转一下头,看看左右有没有异样的目光,但她不敢轻易这么做,卡伦就这样僵直地抬着头,像骄傲的公主一般向前走着。
还有几步远就到A站了,卡伦不得不迅速地转过头,四面张望了一番,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走到A站门口,突然一转身闪进了大门。
进人中央密室的最后一道关卡是这道密码锁。卡伦走到它的面前,从挎包中掏出一张小卡片。
“哦,上帝保佑,但愿这密码没有错。”
“8,1,6,9,9少。”
卡伦试探性地化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拧,锃亮的钢门上映出她微张的嘴和瞪大的眼睛。“哗!”门开了。
这是卡伦第一次进入中央密室,这里一共有三台大型光盘写入机。密室的左右两侧各放着一台KS—200型写入机,可由各办公室直接操作,此刻它们正在工作,大型书写器在淡蓝色的密封仓内忙碌地转动,同时发出阵阵轰鸣。密室正中是全公司的主机终端机,其中储存着公司的各类机密文件。大型操作台上密布着各种各样颜色不同的控制按钮,主机显示器在监视保护屏背后散发出灰蓝色的光芒。
卡伦无心观察周围的环境,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主操纵台前。取出一张小巧的可擦写光盘,插入驱动器,开机,调出复印程序。
“复印档案。”
“输入有效使用密码。”
输入密码,光盘写入机开始启动。巨大的机械手臂在半空中左右摇摆着,它的下端与主机相连,将信息写入可擦写光盘。无数奇怪的符号在屏幕上组合出一幅更加奇怪的画面。屏幕上显示出一种武器,体积很大,不像炮也不是枪,下面有一行标识。
“高速电磁脉冲原型0038B—SS”
这是什么?卡伦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这不是那种威力很大的新式武器吗?但她来不及想得更多,此刻她只想快点复制好文件,赶紧离开这儿。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感到心里很空,很紧张,仿佛密室中的某个角落有双眼睛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双眼睛使她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卡伦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屏幕,她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
此刻,奥利亚公司的那间特殊的办公室里,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卡伦的消息。
他们一直密切注意着卡伦的行踪,看着她一步步走近A站,当她站在密码锁前面的时候,他们不免为她担心。
“希望买来的密码没有错。”
直到卡伦顺利地进入了密室,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但喘息未定,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新情况。监视屏幕在几条亮线划过之后变成了一片雪花。
“嗨,怎么搞的,线路断了?”
“别紧张,在封闭的密室中信号是无法收发的。”
“现在怎么办?”
“只好耐心等待了。”
“耐心等待,5分钟后保安就要换班了。刚上岗的保安要把中央密室,重新检查一遍。到时候,他们发现卡伦在里面,就不可挽回了。”
“那你说怎么办?”
“好了,别吵了,安心等吧!”
没有人再说话,托尼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乔治大口大口地喝着那杯忘了加糖的咖啡,大卫则坐在一旁用一根竹签子剔着那颗发黑的牙齿。屋子里一下变得很静,但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半空中。
自从托尼第一个低头看表以来,大家都频频低头,看表成了房间里唯——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动作。
“怎么还不出来。”
“只有两分钟了,宝贝,她在干什么?”
时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祈祷而停下脚步,除了偶尔有人看一下表之外,已经没有人再低头了,那秒针走动得实在太快了,大家都不忍再看。
“完了,她已经没时间了。我早就说过我们不该起用她,她……”
乔治话音未落,听见了大家的欢呼声。
“晦,她出来了,瞧那儿,她出来了。”
屏幕上,卡伦年轻娇美的面容又出现了,她的脸上挂着一丝略带倦意的得意的微笑,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忐忑不安的焦虑。
“卡伦小姐,你干得不错。我们将继续注视着你。”
屏幕上的卡伦微微露出了笑容。正当大家皆大欢喜的时候,突然,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他穿着西厉公司保安人员的制服。
“卡伦小姐,巴罗尔先生想见你。”
“好的,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去。”
“不,他说现在就去,请跟我来吧。”
托尼一行人被眼前突变的情况搞得有些手忙脚乱。
“嗨,怎么回事儿?他们发现了?”
“快,赶快查一下巴罗尔的办公室在哪。”
“25层。”
卡伦从对讲机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将巴罗尔办公室的位置通知了他们。
“25层。”
和卡伦一起上在电梯里的那个高大的警卫,奇怪地看了一眼卡伦,兀自说道:
“我知道在25层。”
“哦,对不起,我只是怕您忘了。”
卡伦无可奈何地笑着解释,其实,此刻她根本无心和这个保安搭话,她在想更重要的事。巴罗尔召见我,又这么紧急,一定是被他发现了。可这怎么可能呢?没有人看见我走进A站,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啊。也许巴罗尔先生召见我,只是为了公司的一般政务,以前不是也有过几次紧急召见商量对策的时候吗,这次大约也是这种情况。只是因为今天自己做了这件特殊的事,所以才有些心虚。但如果他真的发现了我所干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哦,上帝,但愿这只是一场虚惊吧!巴罗尔坐在办公室前,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遥控器,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前方。
此刻,他那张白皙的脸上早已失去了早晨那股得意之色,由于惊恐而罩上了一层灰色,又因为愤怒而蒙上了一层红晕,那张原本就很尖长的脸此刻拉得更长了。
一想到刚才他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巴罗尔的心就像被烧红的铁棍烫了一样灼痛。
怎么可能是她,为什么会是她。这些年来,巴罗尔已经习惯了事事都和她商量,习惯了听取她的意见。她是公司的栋梁,是巴罗尔的左膀右臂。当初是巴罗尔看中了她的才华和人品,把她从普通职员一步步培养成精通业务和管理的高级行政人员。
他是看着她成长起来的,就如同部队中一名将军必须有自己的摘系部队一般,巴罗尔把卡伦当作了自己的心腹知己,嫡传弟子。他经常对职员们夸赞卡伦办事机敏周到,性格朴实无华,是一个事业上的好帮手。可今天,正是她,他多年来信任无疑、委以重任的好帮手,却给他帮了一个“好忙”。一种随即而来的痛苦和对自己用人不当的责备又一次压倒了巴罗尔。他至今仍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在明明白白地欺骗自己。他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对她开口。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向她发过脾气,但是,今天的事,连发脾气也无济于事了。巴罗尔心里乱得像解不开的麻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他甚至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惊恐、愤怒、痛心各种复杂的感受交织在一起,搅得巴罗尔那张五官端正的脸都有点儿变形了。
卡伦尽量将自己的心情稳定到最佳状态,敲了敲门,走进巴罗尔的办公室。
“巴罗尔光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巴罗尔一言不发,死死地盯住卡伦,似乎要透视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注视良久,巴罗尔抬起手中的遥控器,按下了放映的按钮。
卡伦身后的电视屏幕上显示出她偷人中央密室的画面。卡伦的心忽地跌到了谷底。
“完了,一切都完了,巴罗尔光生掌握了我所干的一切。”
在彻底的绝望之中,卡伦忽然感到一股勇气从心底升起。反正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人于最绝望之时往往可以豁出一切。
卡伦已经不像刚才在电梯中那么恐惧了,无端的猜测是最能折磨人的,事情真的确定无疑地发生时,反而能够泰然处之了。
“巴罗尔光生,我只是……”
“够了,别再骗我了。”
卡伦试图解释一下画面中的情景,巴罗尔怒不可遏且粗暴打断了她的话。
“一个多年来我深深信任的人,我一手培植起来的心腹,我对别人说可以信任她,但是她却让我这样‘信任’她。看,这就是她干的好事?”
巴罗尔气得发抖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卡伦身后的画面。
“巴罗尔先生,我……”
“好了,不用再解释了。我们所看到的已能说明一切。现在告诉我,你在替谁工作?”
卡伦平时一直很尊重这位精明强干,笑容可掬的上级。但是,今天他这样武断地打断她的话,不给她任何讲话的机会,只是一味地指责她,卡伦忽然感到了同样的气愤,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勇气,她直视着巴罗尔的眼睛,说出了一连串连自己也想不到的话。
“我该问你这个问题才对。我们是替谁工作的,我还一直以为我们是替美国政府工作呢!”
“别假装正经了,卡伦。你以为我们生产的是什么?是武器,杀人的东西。这里不是慈善的红十字会!再说我们是商人,如果政府付不起我们所要的钱,我们便无法支撑下去,新型武器的试验和生产都会搁浅。但我们必须生存,所以就得找付得起筹码的人。”
“那就可以无原则地把它们卖给任何人吗?叛国是否也是公司策略的一部分?”
“我问你替谁工作,你还没告诉我呢?”
巴罗尔恶狠狠地走到卡伦面前,面目狰狞地扯住卡伦的外衣。忽然,他感到右手碰到了什么硬东西,他猛然翻起卡伦的右侧衣边。
“哦,老天!”
巴罗尔不禁惊呼了一声。正是那只银色的蝴蝶,它背面的导线被暴露无遗,与之相连的微型监测器触到了巴罗尔的右手,它们被一古脑地扯了下来。
“说吧,这是什么?摄影机?监视器?你居然用这个。”
事已至此,卡伦决定和盘托出。
“我替联邦特工工作。他们一直在监视我,刚才你说的话,我想他们都听到了。”
此时的巴罗尔简直是气急败坏,像一头斗急了的公牛不住地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已开始变得阴深而恐怖。
“你以为这样就能令你安全吗?那你就想错了!”
巴罗尔突然从抽屉里掏出一支手枪,乌黑的枪口对准卡伦,“咔嚓”,他打开了保险。
“卡伦,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你还那么年轻。只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记住,是你使我走投无路。”
巴罗尔的声音已不似刚才那般险恶,语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卡伦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见,巴罗尔的脸只是一个遥远的活动的背景,她眼前只有那乌黑的枪口,那个黑色的山洞。恍惚间,那枪口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大眼睛,还是那样毫无表情地、死死地注视着她。卡伦感到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走进那只眼睛,那眼睛的后面有她想要的世界,走进去,走进去……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卡伦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当她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卡伦感到一阵大风迎面吹来,伴随着许多文件纸打在她的脸上。
这是在哪儿,天堂?地狱?都不像。当她的目光向前望去的时候,不禁惊恐得变了脸色。
办公室后面的座椅上,巴罗尔斜躺在上面,嘴里含着一支左轮手枪,嘴角上的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他背后的玻璃窗被打破了,巨大的气流从25层楼的高空直灌进来,吹得办公桌上的文件漫天飞舞。
巴罗尔自杀了,卡伦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直到闻声赶来的保安人员和公司职工推推搡搡地涌讲夹,卡伦才被人群撞醒了。她急忙挤出人群,趁乱逃了出来。
卡沦走在惊慌的人群中,步子迈得很大,却不敢放开腿奔跑。头发被风吹得散落下来,她已无暇顾及于此,一心只想快点儿离开这儿。
当卡伦走过前厅保安部的时候,服务台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保安部。等一等!拦住她!”
卡伦听到喊声,推开人群,拼命向街上冲去。
一辆密封车嘎的一声停在她面前。
“快,卡伦,快上来!”
车里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卡伦拉上车,呼啸而去。
卡伦坐在飞驰的汽车上,头脑里是一片麻木的空白。她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地整理凌乱的思绪。
不,怎么会这样呢?结果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巴罗尔死了,他说是我把他逼上绝路的,可我并没想这么做。我只不过给联邦调查局的人帮一个小忙,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巴罗尔平时待我不薄,到头来却是我把他逼死了,这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这世界怎么突然变得一片混乱。
卡伦的思想又变得模糊起来,她什么也不想了,现在她需要休息。
韦尔斯大街52号是一幢老式住宅楼,青砖灰瓦,连楼梯都是木制的,踩上去吱吱作响。近几年,大楼内经常出入一些面色凝重的神秘人物,使附近的居民颇感奇怪。1990年,联邦调查局将这座老楼全盘买下,作为一个特殊的接头和活动地点。
今天,在这座大楼九层的一个房间里,正在进行着一场不太和谐的谈话。
卡伦坐在旧式长方桌的尽头,头顶的吊灯映着她憔悴苍白的面孔。桌子的另一头是联邦调查局的两位警官,他们正在商量怎样和卡伦进行这次谈话。
“卡伦小姐,听我说,这种情况以前也曾发生过。”高个子警官开始了他艰难的解释。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我只是去复制一张光盘,一切都不该是这个样子。”
卡伦越说越激动,禁不住将头埋在双手里抽泣起来。
“我们已经说过会有危险。”
矮个子警官脾气比较暴躁,看见卡伦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动气。
“你们告诉我自始至终都会受到保护,可我差点儿被他们抓住。”
“小姐,这不是计划本身的问题,是因为出了特殊情况,巴罗尔自杀了。”
“这只是个借口。”
“记着,是你来找我们的。”
矮个子警官又忍不住他的火气了。
“是的,我犯了个小错误来找你们帮忙,你们要我做这件事。好了,现在我做了,我们扯平了。”卡伦此时也非常激动。
“小姐,你帮了我们的忙。你知道如果西厉公司出售武器技术,那便是叛国。
光盘和你的证词可以让他们罪有应得,你为祖国做了件了不起的事。”高个子警官出来打圆场。他们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唱一和,把卡伦弄得哑口无“好了,卡伦小姐,现在我们来考虑你的安全保护问题。”
“对我的保护?什么保护?为什么?”
卡伦瞪大了惊奇的眼睛,发出了一连串疑问。
轰隆一声,一架老式电梯在大门口停住。一个高大的身影伸手拉开栅栏式梯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众人面前。
“这是证人安全保护计划的法警约翰,今后由他负责你的个人安全和保护。”
“晦,你好。我是约翰,你的新身份及重新安置的情况我会慢慢告诉你。”
“喂,等等你在说什么?我哪儿也不去。”
“你的处境非常危险,他们没有向你解释吗?”
约翰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在座的联邦官员。
“是这样的,卡伦小姐,”高个子警官无可奈何地开始了他的阐述,“你的老板在这次事件中只是个中间人,还会涉及更加危险的人物。”
“我的新身份?你要我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放弃我的一生?”
“直到审讯结束,你才会安全的。”
“你怎么知道?听着,我不会食言的,我会出庭作证,但只限于作证。现在,我要回家了。”卡伦愤怒地离开了这个让人厌恶的房间。
“真该死,派人跟着她,否则要她出庭作证就像作白日梦了。”高个子警官将文件袋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非常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她是个老实人,是谁让她牵涉进来的?”
约翰对于眼前的情况已经看得十分明白。
“是她自愿的,她能在公司内部自由走动。”
“你对她说这是简单的任务,等到她发现危险的时候,悔之已晚。”
“没有她我们无法起诉。”
“是的,要她冒险比要你自己冒险容易,是吗?”
约翰轻蔑地斜了一眼这些联邦官员,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联邦调查局的证物保管处设在总部大楼的12层上,它负责各类重大案件的证物保管,同时也是调查局中最轻闲的一个部rJ。
索利自从进人调查局的那天起,便在证物保管处任职,经过几年的“苦熬”终于做到了副处长的位置上。隆起的啤酒肚和被肥胖挤压出来的双下巴,充分体现着这份养尊处优的工作的优越性。此刻,索利正和他的同事们谈论着昨晚的那场篮球赛。
“我最喜欢公牛队的那个高中锋,打得真不错?”
“你是说那个大比尔吗?我不这么认为,看他打球,一点儿脑子都不用,只知道用莽劲儿。”
“谁说他不用脑子啦,昨天那个关键性的进球……”
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铃突然响了。索利不耐烦地拿起听筒。
‘喂,证物保管处。“听到对方的声音,索利胖胖的脸庞陡然变了表情,整个面目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好,行。就这样,放心吧!”
同事们仍然陶醉于他们的争论之中,没人注意到索利的表情变化。索利没有再加人他们的争论,独自一人来到接收处。
巴蒂和芒罗今天很走运,他们今天一天的工作只是把一份证物从韦尔大街那幢旧式大楼送到联邦调查局总部的证物保管处。真是一份好差使,不费力也不费心。
巴蒂手里提着那只装有证物的密码箱,心早已飞回了家中。今天,梅丽会做什么好吃的呢?我想吃鱼子酱了,对,明天让她去买。芒罗则在想儿子5岁生日该送什么礼物,是送玩具呢,还是带他外出度假?哎,这事儿可真伤脑筋,比工作还累。
各自想着心事,两人已来到联邦调查局的大楼前。乘电梯到12层。刚下电梯就看见索利正等在接收窗口前。
“嗨,索利,你好!”
“芒罗,你好!又有什么好东西吗?”
“当然有,这个给你!”
索利从芒罗手中接过一个黄色的信封,另一只手为他们开了收据。
“来,拿着,你们的收条。祝你们好运,再见?”
索利拿着那个信封,走进办公室。
“晦,索利,又收到了什么好东西,是一根断指,还是一颗牙齿。你最近不是刚掉了一颗牙吗?正好派上用场。”
“别胡闹,哈里,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鬼东西。”
“好了,兄弟们,还有10分钟下班,我看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真的?头儿,你可真好。今天怎么大发善心了。再见,索利。”
“再见!”
同事们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索利一个人。他赶到桌子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光盘。打开黄色信封,取出外表看来毫无差别的证物光盘,用“狸猫”换走了“太子”。
手脚麻利的索利干净利索的干完这一切之后,匆匆抓起电话,慌乱中碰散了堆成小山的文件纸,索利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压低了嗓门对着话筒说道:“是我。你的音乐已经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