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白痴

  27 白痴

  同一天――

  1935年4月24日,星期三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大声说出这句话,好压住我脑海里的一片嘈杂。我的牙齿就像受寒一样的上下打战。他们只是坐在那里,没有一条法令禁止这样的行为。但是我没办法忘记典狱长在我们刚搬来时说的话,“这些囚犯有些人已经十年或十五年没看过女人。你已经大到能够了解这是什么意思了……”我才离开两分钟或三分钟。就这么久,就――这――么――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些字像是车轮滚动一样,在我脑子里转啊转啊。

  其实时间比三分钟还 要久,久很多。我正好在三点钟清点人数的哨音响之后离开,四点钟哨音响之前回来。我大概离开了四十五分钟。不对,三点钟哨子吹了很久之后我才离开,只有十分钟,就这么久。

  镇定下来――我告诉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的脑海闪过油头囚犯握着我姐姐手的画面,我觉得一阵恶心,嘴里有牛奶馊掉的味道。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在那儿。

  我十分沮丧,几乎没注意到自己正往哪里走。娜塔莉拖拖拉拉的,她想慢慢走。我用力拉她,我才不管她想要怎样。

  我们几乎快到西侧的阶梯了,而我根本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到这里的,我一路上好像都在做梦。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既然他身上带着那个棒球,他一定早就晓得了。105,就是那个不合理的数字。白痴,我是个白痴。娜塔莉上一次一定跟他说了什么,上一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有可能吗?那时他一定在我看到他之前就离开了,或许今天他也想这样。可是他带了棒球,以防万一。我猜,他以为可以收买我。

  我用力紧抓着娜塔莉的手臂,感觉像是握着一根骨头。她极力想把手臂挣开,但我不打算放手,绝不。她突然停住,不让我半拖着她走,因为我们两个都知道,不这样抓着,她也能好好地跟着走。但是我连这么一点儿自由都不会给她。“你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事情的第一步该怎么做吗?”我大叫,“快点儿!你难道就不能跟我一块儿走一次吗?”

  快到了,快到了。我快哭出来了,当然我绝不想在外头哭出来。我祈祷泰瑞莎不在那里,我不希望看见她坐在我家门口。转了弯到我们家那栋楼时,我的心沉了下来。

  有人在那里――派佩儿。噢,天啊,正是我“需要”的人!

  派佩儿的帽子歪向一边,她用眼角瞥着我。

  “你在对娜塔莉发脾气,你对她大吼大叫。”派佩儿说。

  “我没有。”

  “有,你有!我听到了。你以前从不对她大吼大叫的,怎么了?”她质问我。

  我不理她,眼睛盯着门把,心里真希望能把派佩儿赶开。

  派佩儿看着娜塔莉。娜塔莉正用下巴在肩膀上摩擦。摩擦的速度比平时还 快,好像她也很沮丧似的。是我让她如此还 是那个105?她跟那个油头囚犯在一起似乎很开心,所以大概是我吧。

  “我的天啊!”派佩儿吹了一长声口哨,“你找到了一个棒球。那是我们岛上的棒球,对不对?”

  她朝娜塔莉伸出手。

  娜塔莉对她自己的东西看得很重,她绝对不会把石头或纽扣给任何人的。我以为派佩儿免不了要经历一番争夺。可是没有,娜塔莉把棒球放在派佩儿手里,再顺从不过了。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我没有看派佩儿的脸。我差点儿为了那个蠢棒球而让姐姐成了人质,我不要碰那个棒球,它很脏。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是怎么得到这个棒球的,派佩儿比随便哪个人还 要坏上十倍。我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105。”娜塔莉说。

  我没有说话,我觉得血液正从我脸上流出去,我头昏眼花。拜托,派佩儿,跟我之前一样猜不出来吧。

  派佩儿皱着眉头,她努力想要弄明白。不要想出答案来,不要想出答案来。我祈祷着。

  “什么105?”派佩儿问。她把帽檐往后推了推,似乎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她专心地看着娜塔莉。

  娜塔莉没有说话,娜塔莉乖。

  “我们得进去了。”我摸到门了,感觉很好,我几乎可以听到门重重关上时发出的声音。

  “别这样嘛!什么105?那是你们所找过的地方的数目吗?什么呀?”派佩儿问。她坚定地站在我和门中间。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衬衫塞在工作裤里。即使我这么心烦意乱,在某种程度上我还 是觉得她很可爱。

  “我好几个月没有听见棒球飞过来的声音了,我不认为你能找到球。”派佩儿说。

  “真谢谢你。”我哼了一声,“你早该告诉我了,你老早就知道我一直在找球。”

  “现在我也变成你的保姆了吗?”

  “口袋。”娜塔莉说,手拼命抓着肩膀。

  “口袋?”派佩儿问我。

  平常我不喜欢别人透过我跟娜塔莉讲话。我不是耍口技的,娜塔莉也不是我的玩偶,可是今天我希望她安静。“她说那个词没有任何意义。”我撒了个谎。

  “黄纽扣。”娜塔莉说着,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两个纽扣。

  “娜塔莉很烦,我们得进去了。”我试图把派佩儿挤开,可是她丝毫不让。

  “娜塔莉,站住,你得告诉我。”派佩儿又把手臂交叉在胸前。她自以为了不起,不过娜塔莉根本不在乎派佩儿是谁的女儿。

  “105。”娜塔莉说。

  “一百零五个纽扣吗?”派佩儿斜着眼睛看看娜塔莉,看看我,又看看娜塔莉。一个微笑慢慢从她脸上浮现。“噢,我的老天爷,你不会是说……”

  我扭转门把,努力想用膝盖撞开我家的门。

  “你们让囚犯给你们棒球,对不对?你们怎么办到的?到底谁是阿卡拉105号?一个在码头的人吗?我一定要知道!”

  我打开门,想用力把娜塔莉拉进来,让派佩儿留在外面。

  “是不是警官俱乐部的侍者?是不是?”

  “娜塔莉,进来!”

  “哇!穆思,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做出这种事!”她笑得很开心。

  我怒火中烧,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要揍她。我把娜塔莉推进屋里,然后挤过派佩儿身边。

  “你拿什么跟他交换那个棒球?”派佩儿问。

  我的肩膀已经挤进去了,我正试着把门关起来。如果我可以把派佩儿的手指头扳开就好了。

  “别这样嘛!你一定给了他什么东西?”派佩儿问。

  “移开你的手,闭嘴!”我大叫。

  “这真是太惊人了!”派佩儿说着,眼睛闪着亮光。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兴奋。“想想他或许也可以拿到亲笔签名呢,穆思?艾尔・卡彭的签名可值上一大笔钱呀!事情才刚起头呢,穆思!”

  “不对!一切都结束了!”我冲着她的脸大叫,重重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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