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戴木帽的女孩

　　很久很久以前，在日本的一个小村子里住着一对夫妻。多年来，他们的生活一直幸福富足。然而世事难料，厄运当头，他们变得一无所有，只剩下个女儿，漂亮得有如明媚的清晨。邻居们都很善良，都肯尽力帮助他们的穷朋友，然而老夫妻却觉得既然一切都已不同，他们最好还是搬到别处去住。于是有一天，他们带走了女孩，从此隐姓埋名。

　　如今妈妈和女孩既要把家里收拾干净，又要收拾园子，所以整天有干不完的活，然而爸爸却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想着过去的荣华富贵。他一天比一天沮丧，直到最后躺倒在床上，再也没起来过。

　　妻子和女孩为失去亲人而伤心痛苦，一直过了好多个月，她们才又有了欢乐。一天早晨，妈妈看看女儿，突然注意到女儿长得更可爱了。看到这一点，她的心本来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如今只剩下娘儿俩活在世上，她担心会招惹是非。因此，就像所有慈母那样，她把自己所会的全都教给女儿，让她整天忙个不停，这样就不会有工夫去想自己。女儿是个孝顺女孩，对妈妈言听计从，就这样又过了几年。

　　最后，在一个多雨的春天，妈妈得了感冒，一开始自己也没当回事，不过病却越来越重。她晓得自己活不长久了，于是把女儿叫到跟前，告诉女儿不久她就要一个人活在世上了，没有人再来照料她，所以她必须好好照料自己。因为漂亮女人更容易招惹是非，所以她要女儿从隔壁房间拿来一只木制头盔，戴在女儿头上，然后拉下来，遮住眉毛，这样整张脸就都藏在阴影里。女孩听从妈妈的吩咐，用木帽子盖住了整个头发，把美貌藏在下面，这样即使她从人群中穿过，谁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妈妈看到之后，放了心，躺回床上，离开了人世。

　　女孩一连哭了好多天，不过她却渐渐地感觉到，既然自己孤零零地活在世上，无依无靠，就得去找工作。要是待在自己家乡的话，什么工作也找不到，于是她把衣服收拾收拾，放在包袱里，翻过山，来到一个大地主家。她在那里帮佣，从早到晚为主人干活，晚上上床后，她很心安，因为凡是答应过妈妈的，她都做到了。无论太阳怎么热，她都戴着头盔，于是人们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做“帽姬”。

　　然而尽管她小心谨慎，她的美貌仍然名扬四方，因此在她干活时，很多脸皮厚的小伙子会偷偷溜到她身后，想把头盔掀开。但是女孩从不答理他们，只是叫他们走开，然后他们试图跟她搭讪，但她从不搭腔，只是埋头干自己的活。她的报酬很低，食物也不太够吃，不过仍能够将就活着，而这就足够了。

　　一天，主人碰巧从她干活的田里经过，为她的勤劳所吸引，就停下脚步观察她。过了一会儿，他问了她一两个问题，然后把她带回家里，告诉她往后只需要照料自己生病的妻子。从那时起，女孩觉得自己的苦难到头了，但是她却不知更大的苦难还在后头。

　　帽姬成了女主人的女佣后不久，主人家的长子从京都学成归来。他厌倦了城里的浮华和享乐，所以非常乐意回到绿油油的乡下，回到桃花以及各种甜美的花朵中央。一天清早，他正在散步，看见一个女孩头上戴着顶奇怪的木帽子，就立即去问妈妈那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用那奇怪的东西盖住脸。

　　妈妈说那是怪癖，谁都无法劝说她拿下。年轻人一听，笑了起来，不过却什么也没说。

　　有一天很热，他走进家门，刚巧发现妈妈的女佣正跪在流经园子里的小溪旁，把水撩在脸上。头盔被推向一边，小伙子从一棵树背后，看见了女孩惊人的美貌，立刻下定决心，非她不娶。他把决定告诉家人，家里人非常生气，造了她很多的谣。不过他们最好还是省一省口舌，因为他晓得他们全都是胡说八道。“我必须立场坚定，”他想，“然后他们就会屈服。”对女孩来说，小伙子是一个良配，所以谁都没料到女孩会拒绝，不过她的确拒绝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搅得人家家庭不和，所以尽管她私下里哭了好久，但是什么都无法让她改变主意。最后，有天晚上，她梦见了妈妈，妈妈让她嫁给年轻人。于是，当年轻人再次向她求婚时——他几乎每天都来求婚，她答应了，让他又惊又喜。父母发现自己只得认了这门亲事，于是就着手准备像样的婚礼。当然，邻居们对木制头盔说了很多坏话，但是新郎在高兴之余，一点都不在乎，只是对他们笑笑。

　　当一切就绪，准备好婚宴时，新娘穿上全日本最漂亮的绣花嫁衣，女佣想把头盔拿下，把头发梳成最时兴的式样。然而头盔却拿不下来，她们越用力，头盔似乎越紧，直到新娘叫起疼来。听到叫声，新郎跑进来安慰新娘，对她说既然没有头盔就无法出嫁的话，那么她就戴着头盔出嫁吧。然后婚礼开始了，新婚夫妇坐在一起。交杯酒被端到他们面前，必须喝光。他们刚一喝光交杯酒，就发生了一件奇事。随着一声巨响，头盔炸得粉碎，撒落一地。他们往地上一瞧，却发现掉在地上的全都是宝石。但是与钻石的灿烂相比，新娘的美貌更让宾客震惊，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人。那天晚上在歌舞声中度过，然后新郎新娘走进自己的家，在那里一直生活到老。他们生了很多孩子，全都以乐善好施与美貌闻名于日本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