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折价书

　　暑假到来之际，书店购进了一批《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一套四册，封面贴塑，内容融汇了丰富的自然知识，图文并茂，全都用80克两面有光纸印刷，精美自不必说，但价格也挺昂贵的，每套定价25元。我留意观察每天挤在柜台前隔着玻璃端详、比划的那些孩子，发觉他们大多时隔不久，有的一二钟头，有的一二天便牵引着家长前来解囊然后得意地抱着书蹦跳而去。

　　然而，其中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大眼睛男孩虽然几乎每天都来凝望一回，却始终不见他父母来为他买书。我和柜台组长议论起这个男孩，在书店工作了好多年的柜台组长说认识这个男孩，他的母亲本来也是书店职工，前几年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他父亲的工厂效益又不太好，家里是很困难的，放暑假以来，这个男孩每天都到书店仓库捡包装书捆的牛皮纸、塑料薄膜等。这孩子很懂事，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顶好的……

　　正说着，男孩瘦弱的身影在书店大门口一闪便进来了，果然提着一小扎牛皮纸之类的东西，径直走到我的柜台前，默默地却几乎是贪婪地盯着那套《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我有些激动地俯身问他：“小弟弟，你很想买这套书吗?”男孩看看我，过一会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紧接着追问：“需要我帮忙吗?”男孩似乎是怀疑地看看我，轻轻地摇着头。我注意到他用力地瞟了一眼样品书封面撕开的缺口，扭头向书店门口走去。

　　我正懊悔自己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寂，使男孩今天竟匆匆离去，男孩却突然返身来到柜台前，目光怯怯地问我：“请问……这套封面破了的书会折价卖吗?”

　　我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答：“会的，就应该折价卖!”

　　男孩赶紧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那……你能帮忙把它留给我吗?”

　　我带着点冲动说：“小弟弟，现在就对折给你，钱不够，你慢慢地凑齐给我好吗?”

　　男孩的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我感到他就要答应了，却又垂下头说：“不行，我知道你是没有权折价的。”

　　经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柜台前，他显然认识这男孩，抚摸着男孩的头问：“是你想买这套书吗?”男孩依旧怯怯地说：“不，我向同学借来看过了，觉得它太棒了，才想买一套寄给大别山里王寨村的狗娃，学校组织‘手拉手，一对一’活动时我们才结识的，他写信来说，他们那里很穷，除了课本，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没处买书看。”

　　经理的声音有点异样地问他：“你有多少钱?”

　　“5块2毛。”

　　“还有邮寄费……这样吧，这套书折价卖给你，只收3元。”

　　“真的……”男孩一蹦老高，转身给经理行了一个标准的队礼：“谢谢您，经理!”

　　经理示意我拿一套完好的书给男孩，不料男孩却坚持要封面破口的：“我能补，补好了寄给狗娃，他一样会喜欢的。”我便不再坚持，默默地拿过胶水、剪刀，和男孩一起补那缺口，眼前的一切却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