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记

  早晨,阳光透过薄雾柔柔地洒在东关菜市场,那栋2层楼高,墙面斑驳的砖瓦楼上。

  关东菜市场刚刚营业,黑压压的人群便如暗潮一样涌进了大门。

  由于最近天气异常,致使交通运输不畅,导致蔬菜价格一路看涨,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早起去菜市场,也是希望能够买到及新鲜又便宜的蔬菜,所以眼前人满为患的情形也就不足为奇了。

  今天桑兰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出门比较急,也没来得及洗漱,头发黏黏地贴在额前,眼袋浮肿,她素面朝天地带着女儿赶到了菜市场,她想等买完菜之后,再回去洗个澡,补充一下睡眠。

  最近女儿的嘴巴越来越挑剔,和她死去的老爸一模一样,她仔细挑选两根看起来新鲜,翠绿的莴笋,结账之后,她转回头却发现女儿不见了。

  “琪琪,琪琪……”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可是她的声音完完全全被喧嚣吵杂的市场内的噪音吞没了。

  她惊恐地四处张望,可是哪里有女儿的身影,茫茫人海,她如同一叶孤独的小舟。

  “琪琪,你在哪儿啊?不要吓唬妈妈呀!”

  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微弱,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她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市场大门。

  街道上阳光明媚,车水马龙。

  桑兰焦躁地望向马路对面,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琪琪,你到底在哪儿呢?”

  她低着头,散落的头发随风舞动,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她漫无目的的向着一个地方快步走去。

  ‘嘭’的一声,她撞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应声倒在了地上,他一只手四下摸索着墨镜,一只手紧紧抓着桑兰的手腕,她想摆脱却摆脱不掉,疼的她直跺脚。

  “你,你别怕……”

  男人戴上墨镜,慢慢站了起来,原来他是一个盲人。

  “你的脉相凌乱,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桑兰抽出手,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心烦意乱地想要快步走过去。

  就在她越过他的身体的时候,盲人又开口了,“你是不是弄丢了你最心爱的东西……”

  “咦?”她好奇地转过了头。

  “我来给你算一卦吧!”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你天生命硬啊,丈夫英年早逝,剩下你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你,你怎么知道?”

  “这些年你很辛苦,很操劳,可是就在刚刚不久,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大师,你快告诉我,我女儿到底在哪儿?我求求你了!”

  “这个嘛!”盲人嘴角荡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哎呀,天机不可泄露啊,是要遭受上天的惩罚,是要折寿的!”

  “大师求求您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求您能给我指一条明路!”

  “古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你身世可怜,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帮你这一回吧,就算是折寿我也认命了。不过……”盲人伸出了手,“至于香火钱嘛……”

  “我明白,我明白。”

  “随缘吧!”

  “我身上……”桑兰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只从兜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和一些零钞,她搓着两只手,窘迫地说道,“我身上就带了这点钱,不过你别担心,如果你能帮我找到我女儿,我给你10万酬劳!”

  “什么?10,10万酬劳?”盲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被着实地吓了一大跳。他强咽了一口吐沫,满脸堆笑的说,“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过,你也要言而有信啊!”

  桑兰赶紧把200元纸钞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对方。

  岂料,盲人一口回绝。其实,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区区这点小钱,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不放在眼里了。

  “你朝这条路走,左转,往前走,路过一家超市……”

  盲人将桑兰拉到一侧的树荫下,详细地讲解着。

  “我还是没搞明白,我天生路痴,你还是带我去吧!”

  盲人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显得有些犹豫,“嗯……”

  “只要能找到我女儿,再多的钱我也能付得起,你放心吧!”

  “好吧!”

  盲人拄着手杖,一侧的胳膊被桑兰轻轻挽着,两个人慢吞吞地朝前走去。

  冥冥之中似乎有神灵的指引,盲人用手杖一点点敲开了前进的方向。

  经过一座大型综合超市,眼前是一排排由低矮的砖瓦房铺开的错落有致的棚户区。

  脚下的柏油路也瞬间变成了柔软的泥土。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污水沟,赶走挡在路上的鸡、鸭、猫、狗,迎着众人狐疑的目光,慢慢爬上了缓坡。

  经过缓坡之后,路面平坦了一些,不远处是高耸的山岭,正值深秋,草叶枯黄,树木凋零,一派肃杀景象。

  “我女儿到底在哪儿呢?”桑兰弯着腰,喘着粗气,已经累得走不动了。

  盲人用手杖朝西南方向指了指。

  那是一间藏在山根底下的房子,四周被参天的古树包围着,如果不是熟悉此处的环境,是断断不会发现的。

  那间房子是由石头砌成的,似乎是采用了山里的石头,石头房外面围着一圈用树枝做成的栅栏,大门歪歪斜斜敞开着。

  屋内黑漆漆的,但是桑兰还是察觉到了那个小小的背影。

  “琪琪!”

  她一下扑了过去。

  “妈妈。”琪琪转过头,放下了手里的游戏手柄,“你怎么才来呀!”

  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就像是失散很久似的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

  琪琪嘟着嘴,用胖胖的小手指了指对面的盲人,“这位叔叔看不清路,要我带他回家,他让我自己先玩游戏机,说一会儿你就会来接我的!”

  “什么?”桑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忿恨地说道,“你对我女儿到底都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这不是好好的嘛!”盲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你们母子团聚,也应该满意了,那我们之前说好的约定,也该履行了吧!”

  桑兰从贴身口袋掏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

  盲人狐疑地用手反复揉搓,他走到屋外,对着亮光看了看,然后摘下墨镜,把贴在眼皮上的硅胶帖也撕了下来,露出大大的黑色瞳仁,他使劲眨了眨眼睛。

  这时,他发现那是一张冥币。

  “妈的,你居然敢耍老子…”

  “没错啊,这就是给你找我女儿的费用,你可一定要履行诺言啊!”

  “神经病,老子杀了你!”

  假盲人一下子冲进了屋内,银光一闪,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一把刀子插在了他的胸口,只露出短短的刀把被眼前的女人紧紧握着。

  “你,你……”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不停地向往涌出。‘轰隆’一声巨响,他象一座山一样轰然倒塌。

  “这下你就可以使用这笔钱了!”

  桑兰朝他踢了一脚。

  她转过脸慈爱地看着一脸惊恐的女儿说道:“别怕,妈妈已经惩罚了坏人。好了,我们走吧,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不了!”琪琪举起夜光电子表,“阿姨,我答应扮您两个小时的女儿,你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家了!”

  “那,那……你明天有时间吗?”桑兰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的有些慌张。

  “明天要开学了,可能没有时间,不过我一有时间就来找你玩好吗?”

  “好的!对了,拿上这个……”桑兰掏出皱巴巴的两百元钱递给了琪琪,“这是你的酬劳!”

  “谢谢!”琪琪飞快地跑过去在桑兰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我走了,妈妈!”

  “乖女儿,再见!”

  桑兰的心里暖暖的。

  桑兰缩着脖子,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她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台阶上玩耍,便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小朋友,做阿姨的女儿好不好?”

  女孩抬起头,似乎被吓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做阿姨两个小时的女儿好吗?我会给你报酬的!”

  “小米和谁说话呢?”从巷子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妈妈,那个阿姨好奇怪啊!”

  “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陌生说话嘛!”

  一辆救护车挟着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驶来。

  “你看她在那儿!”一位年长的男人指着路边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对旁边的助手说道。

  “小心,她手里可能有刀子。”

  下了车。两个人从她的两侧快速逼近,然后猛地一扑,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她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喊大叫,拼命地挣扎。

  她的力量大的出奇,两个男人也无法将其制服。

  “快点给她打安定针!”

  年轻的男医生笨拙地掏出针筒。

  少顷,她便软软地倒下了。

  男医生背着桑兰向救护车的方向走去。

  “昨天怎么让她给偷跑出来了?”

  “今天是她女儿的生日,说起来,她也够可怜的,女儿被人贩子给杀了!”

  “哦,真是不幸啊!”

  救护车呼啸着驶上了公路。

  在汽车尾部,能隐隐看到‘市精神病医院’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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