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

  小柳是个开了七八年出租车的老司机了,可谓是经验丰富。七八年来,一直平安无险,多次被公司评为“百公里安全驾驶标兵”。

  又是临近黄昏万家灯火了,一天眼看就要过去,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拉了四位客人,而且都是短途,唉,本指望在下班高峰能接个好活,可转了一大圈了,仍在跑空车。小柳挠了挠头皮,都怪我早上起来后把昨晚做的梦全告诉了同宿舍的老刘,这个老家伙特迷信,当时堵着耳朵不想听,说什么早上起来解梦会破坏一天的运气,难道这是真的?

  慢悠悠开着车,小柳的眼睛四下里扫视着,心中默默祷告:我的贵人,你在何方?

  前面的一位男士在招手了,小柳兴奋的靠了过去,突然,另一辆车以冲刺的速度并来了个飘移而抢在了自己的前面,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和自己抢生意,唉!小柳重重的拍了一下方向盘,倒霉的时候连喝口凉水都塞牙。

  继续晃在街上。没有生意连胃口都没有了,中午只啃了一袋方便面,到现在却一点也不感觉到饿。无聊郁闷的小柳打开了CD,一曲花儿乐队的“喜刷刷”在车厢里跳跃着: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什么喜刷刷,我都快没饭吃了还有什么喜可言?小柳心烦意乱的关掉了CD。

  喧嚣了一天的街道此时却冷清的像个熟睡了的婴儿,只偶尔有几辆车急速的驶过。看来今天只能这样了,干脆回家吧。打定主意后,小柳把车转向了回家的路。虽是回家却仍是心有不甘,开慢点,万一能碰上一位客人也算是给今天一个好的收尾了。

  也许是好事多磨吧,才开出不到500米,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就在路边招手了。小柳在倒车镜中看到左右没人也没车,便靠了过去,这次没人和我抢了,呵呵。

  女子坐上车后,小柳殷勤地问:小姐,这么晚了去哪?

  “我也不知道,你随便转吧。”女子一脸的心事,给人的感觉像是刚刚和恋人闹了别扭或和家里人堵气。

  小柳一惊,出租车司机就怕听到这句话,这很容易让人心里没底,一,坐车没有目的。二,这已接近半夜。三,身穿白衣。难道,,,,,,

  小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从后视镜中偷偷地观察着白衣女子。

  女子不再说话,埋头不知在做什么,也许在哭泣也说不定?

  小柳想套套女子的话,万一真的不是人类,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小姐,你是不是和家里人生气了?”

  女子没有反应,小柳又提高了声音说了一遍:“小姐,你是不是和家里闹别扭了?这大半夜跑出来,家里人会担心的。”女子抬起头,小柳发现,她的脸好苍白,一半脸又被头发遮住了。小柳感觉自己的手在哆嗦,心跳也急促起来,不会!不会!千万不要吓唬自己,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为了再次确认自己判断,小柳颤抖着声音:“能告诉我你住在哪吗?不要误会,我只是怕你出事。”女子好象察觉到小柳在观察她,便整了整头发,“昌宁路三十六号。”哦,有地址就好办,而且这个昌宁路好象还很繁华呢,小柳放下心了,并为自己刚才的无中生有怀疑人家心生出一丝愧疚。

  一时无语,车厢里静静的,两人各怀心腹事。

  突然女子说:停下吧,我要下车。

  小柳停下来,看了看表,“一百五十块。”女子没有表示疑义,掏出钱夹抽了两张百元纸币递给小柳:“谢谢你。”小柳找回了五十元后关切的说了一句:“你不要再留在外面了,家里人会担心的、”女子“嗯”了一声,就扭头走了。

  看着女子落寞的背景,小柳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孤单。都快三十的人,可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唉,不是小伙无能,只怪现在的女孩太现实,看不起这个行业。当出租车司机怎么了?虽说赚钱不固定可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家人挨冷受冻呀?我是没有洋房,连这辆车还是借钱买的,每天还要交车份钱,可我也在努力打拼。瞧不起我,哼,我还瞧不起你们呢?虚荣心!就知道贪图享受,心理阴暗,早晚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过日子还得靠实实在在……

  一路上胡思乱想,到了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躺下睡了,好累呀!

  好象老刘还没回来,不管了,爱谁谁,睡觉休息。

  当小柳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太阳懒洋洋地从窗子照在他的脸上,哎呀!他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呀!这一夜都没翻身,好象连梦也没做上一个。还是没有见到老刘,大概昨晚就没回来吧。这家伙也不知去哪鬼混了。

  肚子有点饿了,开门去买份早餐吃。一份豆浆油条让小柳的胃里温暖又充实。打了一个饱嗝,掏钱结帐。老板拿着小柳递过去的钱,一脸的揶揄:“老弟,是没睡醒呢?还是想捉弄人?”“怎么了?”小柳一脸的诧异。“怎么了?你自己瞧瞧吧?”老板气哼哼说完,把他的钱摔到桌上。一张颜色鲜艳冷眼看上去如百元人民币模样的冥钞摆在小柳面前,小柳也被吓了一跳,“啊!这是?”老板对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嗤之以鼻,“兜里没钱说一声,这顿我请了。”小柳的脸红了又白了,“不是,我真的不知道,这钱是我昨晚拉出租时收的,怎么会这样?”老板不再理会他,一个白吃饭的人找的借口而已。小柳把身上的所有零钱都掏出来,总算凑上早餐钱了。

  回到家,拿着这张冥钞,小柳的大脑快速转动:深夜、一个白衣女子、没有目的地……昨晚的情景如电影一一重现。昨晚收了她二百元,如果真有问题,另一张也应该有问题。翻遍口袋却没有找到,咦?难道真的见鬼了不成?他把宿舍全翻腾一遍,终于在自己的床垫下找到了另一张,却也是冥币。小柳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冷汗淌了下来。事实证明,昨晚真的见鬼了。也就是说,她所说的那个地址也肯定是假的?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小柳决定去找找看。

  昌宁路是条非常繁华的街道,店面林立,客商云集,商品琳琅满目。如果不是有心事,小林真想逛一逛,俗话说,逛一逛也是享受嘛。三十号,三十一号,三十二号……三十五号是医院,怎么没有三十六号呢?

  打听一下吧?旁边店铺的人听他要找三十六号,脸上浮现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三十六号?你确定是找三十六号?”小柳点点头,“是呀,我找昌宁路三十六号。”“医院后面就是。”

  顺着指引的方向,小柳一路找来,可万没想到,这医院的后面是个太平间。低矮阴暗孤独的几个平房伫立在那,愈发显得诡异冷清。小柳倒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敢相信一个女子竟然在太平间工作?兴许是个化妆师吧?或是医理解剖?不管是做什么,真佩服她的胆量。自己的绰号叫“柳大胆”,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输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呵呵。

  敲了敲门,没人应答,随手一推,门开了。

  小柳跨步就进去了,没有丝毫犹豫。

  室内除了白床单底下的几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没有站起来喘气的,当然,除了他自己。瞬间,小柳觉得有一股寒气逼近,头皮发乍汗毛孔都张开了。室内异常安静,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是比京剧中的流水板更快的节奏。后背痒痒的,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游走着。突然一具尸体伸在床单外的手吸引了他的目光。鬼使神差的走过去,赫然发现,那具尸体的手里拿着一张五十元纸币……

  热闹的街边大排档里,老刘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满嘴喷着酒气对在座的几个哥们说,“你们说,小柳现在会不会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

  “尿裤子倒不一定,但我敢保证,他此时肯定在哆嗦。哈哈。”一阵狂妄放肆的笑声。

  “你们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份?”一位酒友不禁有点担心。

  “谁叫他平时总吹嘘自己“柳大胆”,没有胆量光吹牛可不行,要让他付出代价,买点教训,不然,这小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万一,万一,出事怎么办?”这位仍是没打消顾虑。

  “放心吧,这个主意是大家的集体智慧结晶,出事人人有责,再说,能出什么事?又能出得了什么事?哈哈。”

  老刘掏出那天晚上趁小柳熟睡偷偷换下来的两张百元大钞炫耀着,“哥几个可劲喝、使劲吃吧,今天可是小柳请客,这小子平时不光吹牛胆子大还铁公鸡-------一毛不拔,哈哈,今儿的帐可是他出血啦。”

  既然有人请客当然不能客气了,几人大吃大喝的不亦乐乎。吃饱喝足结帐。老刘扬起那两张大钞,底气十足,“老板,不用找了,多的算小费。”

  老板接过纸币拿到灯光下验看。

  哥几个凑趣着,“放心吧,老板,这肯定不会是假钞。”

  老板却是一脸苦笑,“几个大哥,你们拿我穷开心还是没事来找碴?”

  老刘等几人一愣,“这话怎么说?”

  老板的苦瓜脸愈发的赛过黄莲,“哪怕拿张假钞也行呀,怎能用冥币蒙事儿?”

  顺旺出租车管理公司,一连三天没有看到小柳,便沉不住气。是被人绑票了?还是被人抛尸了?怎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呀!打电话,关机!公司决定报案。当警方破门而入时,却看到了小柳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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