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犯罪(希腊)

阿波罗像在特洛伊城①愤怒地射阿尔哥斯人,②射死了许许多多的生命。
因为不知道神发怒的原因,一次次致命的瘟疫,死亡了的牲畜,数也数不清。
狮子召集了会议询问。说:“啊,我的属下,我的廷臣!请看,到处都堆着尸体,请看,死神在屠杀我的子民。是谁犯了罪,神散布瘟疫来惩罚我们?让我们把它找出来,处死它一个,使神不致惩罚无辜!
我因此召集这个会议,让个个坦白,有错招承。如果它冒犯了神明,自己认罪,凭它自己的良心。因为,任随哪一种动物都容易犯错:甚至有为王尊严的我:我自己来开头,坦白我的罪过:我吃掉许多羊子,我不否认,甚至好几回吃掉牧人。它随后又说:我好几次发了大怒,纵然公正,也有些过分。唔,这一切我都耿耿于怀,我直截了当他说出,不加辩解。有件事情虽说已经过去:那耗子有一回来到我的爪下,它心惊胆战地请求我的宽大,当时,因我的肚子已经过饱,我让那小东西放心地跑掉。你们知道,后来这只小耗子,为了感恩,咬破了陷阱机关,使我从罗网里得救,的确使我为王的,满心喜欢;这个谦逊的东西爱我,救了我的命……那末,我已照我的吩咐.自己招认,我现在等待,等待你们的裁判,不管如何严厉!为了你们,我爱的子民,我愿意献身,如何处分,请你们决定!
或者,我依次审查所有的罪犯,因为,犯了最大的罪,倒不如死亡。”
现在,狐狸报名开口:“啊,我的王爷,你怎么这样讲论?你管辖得最最公正,而且,也因为你心太慈仁,你才忧心忡忡,不得宁静。你吃了羊子——它们叫得多难听,难道你也是犯了罪行?它们甚至要对你感恩,因为你是一口吞下,给了它光荣!至于牧人!他们是用恐怖主宰群兽的暴君,你吃掉他,谁敢对你不尊敬!但是,那只耗子!真真做了好事当中的最好事情,值得寓言家为它千古传名!”狐狸这样一讲,博得了奉承者的称赞,赞颂狮王,因为它存心高尚。甚至狐狸也因为它的口才,得到大家鼓掌。唔,那狡猾的家伙听见赞扬,十分快活,而且得意洋洋,关于它的罪恶和顽皮勾当,轻轻地引身而退,一句不讲,它不让它受到注意,匆匆地躲进最后的行列中去。那熊现在叹了一声气说道:“良心在我身上咬。我长期和一个人友好;日日夜夜,我们都在一处,我们同吃还同住。有一回他睡下了,我坐在他身旁,看见一只卤莽的苍蝇飞到他的嘴上。为了保护他的睡眠,我撵走那只苍蝇,它非常讨厌,但是,它总要飞来,不瞅不睬,我发了火,用石头一块,砸死了它,但谁知道砸破了我朋友的脑袋,这是我的不幸,我真不该!因为,唉,除了砸死我朋友的苦痛而外,随便哪个地方,哪个时代,人们都嘲笑我,做朋友,真是蠢材,凭价值,和聪明的仇人比比,唉!唉!我是无比的坏!我丧失了好朋友,还丧失了好名声!”可怜的熊辛酸地哭个不停,所有的兽都望着它表示同情,不去查考它别的罪过了,于是它轻轻地溜走,不着一声。老虎跟着来,把嘴上的血舔舔,(是它刚才吃过)咆哮发言:“谁来控告我?”牙齿白白地在发亮,眼睛闪着炯炯的磷光。所有的兽都屏着呼吸打颤,老虎的发问,没个敢讲。豹子、大山猫,许多野兽都站了出来,它们的心和肝,同样没受到责怪,而那鬣狗也靠卑屈的面貌得救走开。那时,轮到驴子,它受到了考验:“我犯了一次罪,悔恨难言,啊呀!罪已经犯下了!……我那回从德尔伏依走过,我已经饿得难熬,新鲜的草引诱了我,唉,我竟至受了诱惑;绵绵青青的草我吃了一些,我没留心,我没有权利。”豺狼愤怒地一声嗥叫,站出了身,“啊,你们没听见,有比这样大的罪行更该受惩?吃了外邦的草!甚至在德尔伏依!也许那些草长在教士所有的土地上!因为这样,为了它犯下的罪,神才在沸腾的愤怒中,对我们散布瘟疫!弟兄们,这样的罪行,十恶不赦,惩罚只有一条——死!”于是,就吊死了那头驴子。

①特洛伊(Troy)是在古代小亚细亚,爱琴海西岸,邻近达达尼尔海峡的国家。其王子巴里斯拐走了希腊斯巴达王的妻子海伦,因此,希腊各城邦以迈锡尼王阿伽门农为统帅,率水陆大军攻打特洛伊城,十年才攻克。见荷马上诗《伊利亚特》。

②阿尔哥斯在荷马史诗中指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有时指阿伽门农统治的迈锡厄。他把阿伽门农所统率的所有希腊人统称为阿尔哥斯人。在特洛伊战争中,日神阿波罗是站在特洛伊一边的。射杀阿尔哥斯人的叙述,见荷马的《伊利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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