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驴皮 (2)

　　又一个假日，正当“驴皮”（他们都这样称呼她）把自己锁在屋里，穿着阳光一样的裙子的时候，国王的儿子骑着马进了农场的门，他说自己打猎累着了，问可否歇歇脚。很快就有仆人在花园里摆上了牛奶和点心。王子觉得歇够了，就站起身，开始打量这房子。这房子虽然年代久远但却依然古朴美丽，所以举国闻名。他挨着打开每一扇门，不断赞叹着这些老屋子的结构之精巧。忽然，他发觉有一扇门怎么也打不开，他弯下腰，透过钥匙孔往里瞧。他惊呆了！他看见了一位美丽绝伦的女孩，穿着一条绚烂夺目的裙子。裙子映射的光芒是那么耀眼，他根本不敢正眼瞧那光彩夺目的裙子。

　　正在他刚要转过脸去的瞬间，本来昏暗的走廊显得更加昏暗。他回到厨房，想弄清究竟是谁躲在走廊尽头那间屋子里。“是那个洗盘子的女孩儿，”他们说，“大家都喜欢捉弄她，叫她‘驴皮’。”王子虽然觉着有些怪异，但也明白再问下去也没用。于是，他骑着马回到了宫里，心里一直想着透过钥匙孔所看到的一切。

　　整整一个晚上，王子真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了。第二天一早王子就发起了高烧。王后只有这个独生子，所以心里一直都很担心王子的病。事实上，王子突然患病，难倒了好多名医，他们试了各种药剂，都不见王子的病有一点点的好转，都以为王子没救了。最后，他们告诉王后，王子的病的背后一定有难言之隐。王后跪倒在儿子的床头，希望他把自己的苦恼说出来，并且说：“要是想当国王，也一定会让你父王让出王位；要是你爱上了哪位姑娘，我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得到你的梦中情人，就算她是敌国的公主。”

　　“母亲，”王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怎么会糊涂到想夺过父王的王冠呢？只要他还健在，我就是他最忠实的子民。您说的公主，我没见过哪个是我想要的。不过，无论怎样，我一定会遵从您的意愿。”

　　“好儿子！”王后哭着说，“我们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救你的命——当然也是救我们自己。如果你死了，我们也不活了。”

　　“好吧，”王子说，“只有一样东西能救得了我，一块‘驴皮’亲手做的蛋糕。”

　　“驴皮？”王后惊呼，她以为儿子一定疯了，“驴皮是谁？或是什么东西？”

　　“王后，”一位侍从回答说，他和王子一起去过那农场，“‘驴皮’是地球上除了狼之外最恶心的东西。她是一位姑娘，穿着一张黑糊糊、滑溜溜的皮，是您的农场里喂鸡的那个姑娘。”

　　“不要紧，”王后说，“王子好像吃过她的糕点。没错，人一生病了就爱胡思乱想。立刻派人去让她做块蛋糕！”

　　侍从马上派人按王后的吩咐去做。

　　毫无疑问，“驴皮”根本没见过王子，就算是他从钥匙孔或是路旁的小窗子往里瞧的时候，她也没有察觉。可是，不管她见没见过王子，公主立即遵从了王后的命令。她很快脱掉了那脏兮兮的驴皮，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遍，穿上银光闪闪的紧身衣裙。然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最昂贵的奶油、最好的面粉和农场里最新鲜的鸡蛋，动手做起蛋糕来。

　　就在她用盆子搅拌的时候，她戴着的一枚戒指从她的手上滑落到了面粉里头。不知道“驴皮”是没有发觉，还是装作没看见，她还是那么继续和着面。很快，蛋糕就可以放到烤箱里了。蛋糕烤出来了，又黄又香。她脱掉裙子，又换上了那张脏兮兮的驴皮，然后才把蛋糕交给了使者，顺便打听一下王子的情况。可是，使者转过头去，根本不屑回答。

　　使者骑着马，一阵风似的就回到了宫里。他一下马，就立即拿了银盘，赶忙把蛋糕呈给王子。病恹恹的王子吃得很急，御医们真怕他噎着了。的确，他差点儿就噎着了，因为那枚戒指就在他咬下来的蛋糕里。不过，他还是把它从嘴里吐了出来，当然，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

　　等其他人一走，王子立刻从枕头底下拿出戒指，亲啊，吻啊，足足有一千次。然后，他就开始想办法，怎样才能见到戒指的主人——他也不敢告诉别人自己仅仅是从钥匙孔里见了“驴皮”一面，免得他们笑话自己的“一见钟情”。蛋糕暂时治好了王子的病，可这烦心事让王子又发烧了。医生们不敢多说，只是告诉王后，王子病得这么严重，都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姑娘。王后很是害怕，即刻去见国王，把情况说给国王听。然后，他们一道急匆匆地来到儿子的床前。

　　“孩子！我的心肝儿！”国王呼唤着，“你想娶哪家姑娘？我们一定让她成为你的新娘，就算她是最卑贱的奴隶。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我们不愿意为你做的呢？”

　　王子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枚戒指，它可是用最好的翡翠做成的啊！

　　“亲爱的父王、母后，它能证明我所爱的不是农家女子。戴过这戒指的手从来没有干过重活。但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我非她不娶！”

　　国王和王后仔细查看那枚戒指后，也觉得儿子说得对，戒指的主人不可能是农民。于是，国王叫传令官和号手到四面八方去，把每个女孩都召进宫来，谁能戴上那戒指，日后就能当上王后。

　　先是所有的公主，接着是侯爵的女儿们，一批又一批，挨个来试。可是，谁也无法把戒指戴到自己的手指上。王子高兴极了，他的病似乎也快好了。最后，那些出身高贵的女子都绝望了，轮到商贩们的女儿，还有女佣们。不过，她们的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把下人和牧羊女都叫来！”王子命令道。大家看到她们那又红又粗的大手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个不漏，所有的女人都在这儿了，殿下。”侍从说。王子挥手让他退让到一旁。“你们派人去找做蛋糕的‘驴皮’了吗？”属下们都笑了，回答说他们不敢把那么脏的玩意儿带进宫来。

　　“马上派人去请她！”国王下令了，“我说过要每个女孩儿，不管她是高贵还是卑贱。我说的是真的！”

　　公主其实早已知道了皇令和布告，心里明白一定是戒指起了作用。她真怕有哪个姑娘的手指和她的一样纤细。因此，当使者来到门前召唤她的时候，她高兴极了，要知道，她一直都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她早已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月光一样的衣裙，上面点缀着翡翠。可是，在他们叫她出来的时候，她却急忙套上了驴皮，然后才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去见王子。

　　立刻，她就被带到了宫里。王子正在那等着她，但一看到那驴皮，他的心就凉了。究竟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你是不是——”王子问道，眼睛却看着别处，“你是不是住在那农场院子角落的屋子里？”

　　“是的，殿下，我是。”她回答说。

　　“把你的手伸出来，”王子接着说，心里想，他应该说到做到，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然而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这张黑糊糊脏兮兮的驴皮裹着的人竟然能够伸出一只如此纤细、嫩白的手！戒指和手指是那样的相配，轻轻地就戴进去了，顿时，驴皮滑落到了地上，一个貌似天仙的姑娘出现在大家眼前。王子拖着虚弱的身子，马上跪倒在她面前，国王和王后也赶紧跪了下来。国王和王后是在跪请姑娘救他们的唯一的儿子，王子跪请的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的自己钟爱的姑娘。此时公主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时，殿堂的天花板突然打开，仙女教母驾着丁香花做的车子来了。仙女三言两语就把公主的身世，还有她是怎么到了这里，说了个清清楚楚。

　　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就要在这里举行了。每个国家的国王都得到了请柬，当然，包括公主的养父和继母（他这时已经娶了个寡妇），他们也来参加了这个声势浩大的婚礼。

　　这是一次多么离奇的聚会啊！每个国王都以自己最得意最隆重的方式来参加这个婚礼。有的国王拖家带口，队伍浩浩荡荡；有的乘着各式各样的花车，不亚于国庆盛典；还有的国王骑着大象，有的骑着老虎，甚至有乘着老鹰的。这是前所未有的一场婚礼。婚礼结束的时候，国王宣布将举行加冕仪式。他说王后和自己都不想再管国事了，想把国家交给儿子来继承。

　　整整三个月，整个国家都沉浸在王子的新婚的喜庆中。不久，新的国王和王后即位，整个国家被治理得有条不紊，他们深受自己的臣民们的无限爱戴。当他们仙逝后，每个国民都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一样祭拜，过了一百年之后，人民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