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鸭

　　从前有一位有势力、有威望的国王，娶了一位可爱的公主为王后。再也没有人像这一对夫妻过得那么快乐了。但蜜月期结束，他们不得不分开。因为国王有一个军事性质的远征，把年轻的妻子独自留在了宫中。王后流了许多泪，做丈夫的找不出言语来安慰她。最后，国王严肃地嘱咐妻子，要牢记四件事情。第一，永远不要离开城堡；第二，永远不要同陌生人讲话；第三，永远警惕邪恶的进言者；第四，特别要提防可疑的女人。王后信誓旦旦地允诺，表示一定遵循丈夫所提的这四条忠告。

　　国王出去远征后，王后把自己关在宫中，整日同贵妇人为伴，或纺线，或织布，再就是想念她高贵的丈夫。当然，这种日子是很悲伤、很孤独的。一天，她正坐在窗前，任凭咸味的泪水滴在布上，忽然见到一位很和气、很慈祥的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走到窗跟前来，以一种友好、谄媚的语调，对王后说了下面一番动人的话：

　　“你为什么这么悲哀，这么消沉，美丽的王后？你不该整天在屋里闷闷不乐。应当走出来，到花园里去，听听小鸟欢鸣，看看蝴蝶在花丛中翩跹，听听蜜蜂和昆虫的嗡嗡叫声，细细观察阳光是如何在玫瑰花瓣上、在百合花的杯形花瓣上追逐露珠的。哦，我的王后，户外种种赏心悦目之事，会把你的愁绪赶得无影无踪。”

　　王后对这番诱人的话语迟疑很久，因为她还记得对国王丈夫的承诺，但最终心想：是啊，如果我去花园里玩一会儿，欣赏欣赏花草树木，听听鸟鸣，看看蝴蝶与蜜蜂，看看阳光追逐露珠，会有什么害处呢？总比整天待在屋里好些。王后当然不知道，这个外貌和善、拄着拐杖的老太婆其实是一个会巫术的老巫婆，她忌妒王后的好运，决心要把她毁掉。这样，王后毫无戒备，跟着老太婆去到花园，继续听她的甜言蜜语。花园中央有一个池塘，池水如水晶般清澈。老太婆对王后说：

　　“天气很热，阳光炙烈，池水看起来很清凉诱人。你难道不想下去洗个澡吗，美丽的王后？”

　　“不，我不想去。”王后说，但她马上后悔这么回答，心想池塘水是那样的清澈，我为什么不去洗个澡呢？不会有什么伤害的呀！这么想着，她就褪去袍子，走入池塘。她的一双柔嫩的秀足刚刚碰到清凉的池水，立刻感到双肩遭到重压，原来是老巫婆把她往水深处推，一边喊道：

　　“从此游泳去吧，白鸭子！”

　　老巫婆本人变成了王后，披上高贵的袍子，进到宫中，在贵妇人簇拥下等候国王返驾。马蹄声、狗吠声，由远而近，人声嘈杂，巫婆急忙赶上去迎接皇家马车。巫婆上前张开双臂拥抱国王，亲吻国王。国王兴高采烈，根本辨不出他怀抱着的不是他亲爱的王后，而是一个老巫婆。

　　与此同时，宫墙外面，可怜的“白鸭”在池中来来回回地游。池塘边上有三只蛋。一天，蛋里钻出来两只毛茸茸的小母鸭，还有一只丑陋的小公鸭。白鸭担当起抚养的责任，三只小鸭跟在它后面，在池塘里嬉水，找金鱼，或爬到岸上去蹒跚行走，扑扇翅膀，发出“呱，呱”的声音。做母亲的白鸭警告小鸭不要走得太远，告诉它们，花园那边的城堡里，住着一个老巫婆。“她毁了我，她也会想方设法毁了你们。”但是，三只小鸭没有把这话听进去。一天，三只小鸭在花园里游玩，靠近了城堡的窗子。巫婆从它们散发出的气味认出了它们，立即向它们龇牙咧嘴。但她又立刻把真实的感情隐藏起来，装出和颜悦色，招呼它们进宫去，让它们进入一个美丽的房间，给它们食物，指给它们一个舒适的软垫供它们睡觉。然后，她离开它们，到厨房里去，让仆人把刀子磨快，生好火，火上安一只盛满水的大锅。

　　此时，两只小母鸭睡着了。小公鸭躺在它们中间，在它们的翅膀下暖和身体，但它睡不着，一直醒着，所以它听见女巫到了门口说：

　　“小东西，你们睡着了吗？”

　　小公鸭替两只母鸭回答说：

　　“我们睡不着，我们只有哭，

　　刀已磨快，生命危险，

　　火已烧旺，锅水沸腾，

　　我们醒着，躺着，哇哇地哭。”

　　“它们还没有睡熟呢！”老巫婆自言自语。她在通道上走来走去，然后又回到门口来问：

　　“三个小家伙，你们睡着了吗？”

　　小公鸭又替两个姐妹说：

　　“我们睡不着，我们只有哭，

　　刀已磨快，生命危险，

　　火已烧旺，锅水沸腾，

　　我们醒着，躺着，哇哇地哭。”

　　“还是那个回答，”老巫婆自言自语，“我看我该进去瞧瞧。”于是，她轻轻地打开门，当即把小鸭子们杀死了。

　　第二天，白鸭在池中游了一圈又一圈，寻找三只小鸭，焦躁不安。它呼叫，它寻找，未能发现任何踪迹。它心中起疑，一定是灾祸降到了它们的身上，于是便从池塘中跳出来，飞到了王宫。王宫的大理石地板上，躺着三只僵硬的小鸭。白鸭扑到它们的身上去，用双翅盖住它们，哭喊道：

　　哦，哦，我的小心肝，

　　哦，哦，我的小宝贝！

　　我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

　　眼前却是你们的尸灵！

　　我把最好的东西给了你们，

　　我用我的双翅保护你们，

　　我日日夜夜地爱着你们，照顾你们，

　　只有你们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快乐！

　　国王听见白鸭凄苦的哭诉，对巫婆说：“爱妻，这事可太奇怪了。听听白鸭是怎么说的。”

　　巫婆回答说：“我亲爱的丈夫，你指的是什么？鸭子呱呱叫，没什么奇怪的。来！侍从们！把鸭子赶出宫廷！”尽管侍从们来回轰赶，也赶不走白鸭。因为白鸭绕着圈子跑，每次都回到三个孩子躺着的地方，喊叫道：

　　哦，哦，我的小心肝，

　　哦，哦，我的小宝贝！

　　是老巫婆夺走了你们的生命，

　　是老巫婆这条狡猾的蛇！

　　最初她偷走了我的国王，

　　后来她杀死了我的孩子。

　　她把我从一个幸福的妻子

　　永远变成一只鸭子。

　　难道我不会恢复王后原形，

　　难道你不会一命呜呼？

　　国王听到这些话，怀疑自己受骗了。他吩咐侍从：“捉住那只白鸭，把它带来见我。”可是，侍从们追来追去，始终捉不住那只鸭子。于是，国王亲自走下来，同侍从们一起追赶。白鸭立刻扑进国王的掌中。国王用手轻轻爱抚白鸭的双翅，白鸭立刻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女人，国王认出她就是他亲爱的妻子。王后告诉国王，她在花园里的巢里，有一只瓶子，装着能治病的泉水。瓶子找来了。泉水泼到三只小鸭身上，三只小鸭变成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国王和王后见到自己的三个孩子高兴得不得了。一家人生活在幸福美满中。国王下了命令，老巫婆自然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