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的母鸡

　　南瓜农场有一群母鸡。这群母鸡的生活和所有农场的母鸡一样，悠闲地东转转西看看，用爪子刨开肥堆找几只虫吃吃，啄食撒落在地上的谷粒，隔一天生一个蛋，就这样。

　　农场主罗先生是个好人，他又勤劳又节俭，每天穿着格子衬衫忙个不停：割草啦，挤牛奶啦，开着拖拉机去收玉米啦。在他的辛勤劳作下，谷仓里的粮食越堆越多了，多了就要卖掉。有一天，来了一个商人，用一辆大货车，把罗先生的谷子拉走了。

　　母鸡们飞跑来啄地上掉落的谷粒。它们看到和谷粒躺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它黄黄的，身材比最大号的玉米粒还要长，而且正在冒热气。

　　“那是个什么东西?”母鸡们嘀咕着，不敢靠近。它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商人从嘴里吐出来的，大约是样好吃东西。”一只叫莉莉的母鸡说。

　　其他的鸡还是不敢靠近，包括那只高高挺着胸脯的公鸡。一大群鸡围着冒热气的东西僵持着，形成一个大圆圈。

　　莉莉走上去，啄了黄东西一口，烫得尖叫起来。

　　“啊，莉莉不要吃，说不定是毒药呢。”鸡群一片惊叫。

　　莉莉又啄了一口。这次它换了个方向，避开红的那头，于是，没等大家看清是怎么回事，莉莉已经把黄东西叼在嘴里了。

　　“很甜吗?”

　　“很酸吗?”

　　“苦不苦?”

　　“辣不辣?”

　　鸡们不停地问。

　　莉莉定着眼珠子，嘴动了一下，立刻，那东西热气冒得更大了。噢，不，似乎不是热气，应该叫烟雾更合适呢。

　　鸡们傻了眼，眼睁睁地瞧着莉莉，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股奇异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莉莉吸着那东西，慢慢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啊，瞧瞧，这只母鸡在吸烟!”罗太太叫起来。

　　罗先生说：“是吗?我还没抽过烟呢。这只母鸡，比我的级别还高，享用上香烟了!”

　　莉莉满脸得意。其他的鸡吐出一口气，“倒比我的级别还高”，这句话让它们心里发酸。鸡们慢慢散开，连谷粒都不要吃了。

　　罗先生认为自己不能比一只母鸡差，既然鸡都抽烟了，那么他似乎非吸不可。不顾罗太太的反对，罗先生也抽起香烟来。于是，农场的动物常常看到这样的场景，罗先生开着拖拉机，拿着砍刀，拎着水管的时候，嘴都不闲着，一根香烟在他胡须里直冒蓝烟。等到抽完，快要烫着嘴唇的时候，他就呸一声，吐到地上。然后莉莉飞一般冲上来，把烟头啄到嘴里。

　　莉莉抽烟的时候，所有的鸡都对它侧目而视。莉莉当然知道它们是嫉妒，那么它更非抽不可了。本来嘛，莉莉就是农场里一只最骄傲的母鸡，最特立独行的母鸡，现在，有了一样可以把它和芸芸众鸡区别开来的东西，它怎么肯丢手呢?罗太太拥有厨房顶上那个高高的烟囱，罗先生和莉莉拥有嘴上的小烟囱，这完全可以说明，莉莉的地位已经和罗先生、罗太太一样了。

　　罗先生对抽烟的莉莉很感骄傲。来客的时候，他会告诉客人们：“这是我家抽烟的母鸡。”

　　客人马上就要看莉莉抽烟的样子。他们慷慨地把整根香烟点给莉莉抽，莉莉眯着眼睛喷云吐雾的样子让他们倍感欢乐。他们围着莉莉跳起舞来，并唱着“抽烟的母鸡呀，不呀么不寻常，不呀么不寻常……”

　　但是罗太太不满意。莉莉自从抽上香烟之后，生蛋越来越少了。

　　莉莉对生蛋一事也不抱热情。它是一只不寻常的母鸡，尊贵的客人都这么说了，那可是穿着绸衬衫的上流人物呀。

　　别的母鸡刨肥堆的时候，莉莉抽着烟卷踱着方步。

　　别的母鸡孵小鸡的时候，莉莉抽着烟卷踱着方步。

　　别的母鸡红着脸生蛋的时候，莉莉还抽着烟卷踱着方步。

　　罗先生的烟呢?当然也抽得越来越厉害了，他面容憔悴，尖起嘴唇抽烟卷，因为胡子被烫焦了。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烟油的气味。罗太太终于受不了了，气呼呼地说：

　　“戒烟吧?”

　　“不戒!”

　　“再问一次，戒不戒?”

　　“不!”虽然有点胆怯，罗先生还是吐出一个“不”字。

　　罗太太一把将陶醉在烟雾中的莉莉抓在手里。她右手握着厨房的切肉刀，跟罗先生说：“瞧见了没有?吸烟的下场就是这样!”

　　罗太太手起刀落。

　　“啊!”南瓜农场的鸡惊叫了一声。公鸡的冠子变成惨白色，母鸡们用翅膀捂住了眼。

　　罗先生戒了烟。不过这件事莉莉已经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