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汉扔元宝

这天,杨老汉在院里喝茶,听见胡同里有木匠招揽生意的吆喝声,他正想打一个吃饭的方桌,于是把木匠请了进来。

木匠五十多岁,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不富裕,都什么年代了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木匠利索,一面干活一面和杨老汉闲聊。从闲聊中,杨老汉得知,木匠有一男一女两个念大学的孩子,现在正是农闲时节,趁着有空出来给人打个桌椅板凳,挣点儿小钱,好给俩孩子攒学费。从一进门,木匠脸上就挂着笑,杨老汉问他遇到了什么高兴事,木匠小心翼翼地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托到杨老汉面前。杨老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元宝。他就问木匠元宝的来历。

原来,木匠在路上碰到一个人,那人跟他说急着要回家,可是身上没钱了,只有祖传的一个元宝,想让他资助点儿钱,这个元宝就送给他。木匠拿过元宝掂一掂,感觉挺压手,但他又还给了那个人,说自己没带多少钱。那人挺知足,说有多少算多少,木匠于是掏出老婆让他买化肥的五百块钱给了那人,那人千恩万谢地走了,木匠拿着元宝,还有点过意不去,觉得沾了人家很大的便宜。

杨老汉听罢,眼睛一亮,他把元宝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突然说:“你把它让给我吧,我给你一千块钱!”木匠心里一翻个儿: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但是这元宝值多少钱木匠心里没底。

杨老汉看出了木匠的疑虑,说:“我绝对不会沾老哥的便宜,这银子有一斤左右,市场价一克不到两块,细算下来还是我吃了亏,但是不打紧,我就好这个,家里一摆,瞧着心里舒服!”听他这么一说,木匠倒不好意思起来,怪自己太多心,最后拿着一千块钱和他的工钱出了杨老汉的家门。

送走木匠,杨老汉来到家后,把元宝埋在了一棵树下。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料隔墙有耳,他做的这一切都被趴在墙角的一个人看见了。

第二天过午,杨老汉在街上遛弯,忽然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杨老汉挤进人群,看见村里的孬三正在卖一样东西,杨老汉心头一沉,正是他埋在树下的那个元宝。

他想从孬三手里要过来,孬三死活不给,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拿出证据来啊!”

杨老汉知道跟他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讲,就让孬三出个价。孬三伸出一个巴掌:“少这个数,甭想!”杨老汉不说二话,回家拿了五百块钱换回了元宝。到傍晚,杨老汉来到湖边,确定四下无人后,用尽全身力气把银子扔到了湖中心,这下,杨老汉彻底放心了。

不过没几天,杨老汉听人说孬三手里又有了一个元宝。杨老汉心里又是一咯噔,他连忙找到了孬三,问他要元宝。孬三说没在他这儿,被一个朋友拿去玩了。杨老汉把眼一瞪:“少来这套,说多少钱吧!”孬三真狠,两个大熊掌往外一伸。杨老汉也不给他啰嗦,回家拿钱,一手钱一手元宝,买卖搞定。杨老汉走后,孬三心里直犯嘀咕:这老头儿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得了元宝,再扔了它干什么?看着手中的票子,他乐得直蹦,管他呢,只要有钱捞就行,他嘿嘿地笑个不停。

这天,杨老汉偷偷摸摸地出了家门,孬三一看有情况,紧随其后。杨老汉在街上散步,迈着方步,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这时村上的人大都下地干活去了,只有几个晒太阳的老人和偶尔过往的农用车。靠街的人家,有的会在街边弄一个猪圈,猪圈前面是一个长方的积肥坑,猪在里面拉屎撒尿,人还往里倒一些污物。杨老汉走着走着,趁人不注意,一扬手把一样东西扔到了积肥坑里。

老头真狠,孬三的眼睛都看直了。杨老汉扬长而去,只留下孬三在这里干瞪眼。这时,孬三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孬三觉得:挣钱就得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不怕臭。

这时街上没有一个人,他连忙脱了鞋,下到了积肥坑里,不管不顾地用手摸了起来。积肥坑里本来就臭,被他一搅和,那气味差点儿把他顶个跟头。孬三心里那个气啊,骂老头不是东西,心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捞上来我非卖了它不可。忽然他听见有人在靠近,他连忙蹲下身子,头上的汗都没法擦。

“孬三叔叔,你在粪坑里干什么呀?”孬三一瞧是一群小毛孩子,二话不说,扬起粪水把他们骂跑。功夫不负有心人,元宝还真让他给找到了。他拿起一看,气得直跺脚,又扑通扔了回去。原来,杨老汉把元宝在砖上磨了,磨掉银粉的地方露出了本来面目,这回连傻子都看出是假的了。孬三气呼呼地爬上来,转念又一想,反正得了千把块钱,村里的小伙子大多有了手机,何不用这钱买个好手机,也好在众人面前显摆显摆。

孬三如何挥霍这笔钱,我们暂且不提。三天后,杨老汉家来了一位客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那个木匠。木匠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杨老汉也认识,是孬三。只见孬三耷拉着个脑袋,把一沓钱棒到杨老汉面前:“大爷,这钱还给你!”杨老汉一头雾水,问木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木匠是孬三的二舅,孬三得了钱后四处宣扬杨老汉扔元宝的事,今天上午,孬三到他二舅家串门子说起了这事,木匠越听越觉得孬三说的就是那天买他元宝的那个人。孬三干的这事,木匠听了本来就很气愤,他当即扭着孬三,让孬三把钱马上给人家送回去。没想到还真让木匠猜对了,这个人真是杨老汉。

木匠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说:“老哥,既然元宝是假的,那这钱我可不能要。顺便我还想问一问老哥为什么要买我的假元宝,当初知道是假的吗?买了元宝为什么又要三番五次地把它扔掉?”杨老汉把钱挡了回去,这才把情况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其实杨老汉第一眼看这银子的时候,就知道是假的了。但他知道木匠家境不好,两个孩子等着钱上学,这次受骗无疑是雪上加霜。杨老汉是个退休教师,手头比较宽裕,所以他才假意买元宝,实际是暗中资助木匠。假东西害人哪,杨老汉就受过这方面的苦,元宝被孬三得去后,杨老汉就想:孬三卖给张三,张三再去骗李四,不知道多少人会被骗,不如花钱买个太平,所以才有了这一出“杨老汉三扔元宝”。

木匠听罢,一把握住杨老汉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老哥,我……”杨老汉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什么,我当初困难的时候,别人也没少帮我。谁没个作难的时候啊,这钱你先拿着,等两个孩子念完大学自己能挣钱的时候,再还我也不迟。”木匠答应了一声,突然转过脸来对孬三说:“三儿啊,学着点!做人就得像您杨大爷这样!”孬三也受了感动,发誓说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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