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捕的赌注

  一、重回故地

  铁三郎奉命去拘捕头号通缉犯柳天光。

  柳天光原是清河提督,因私采金矿而触犯律法,待朝廷发觉时,柳天光和私采得的十万两黄金已不翼而飞。天下矿产资源尽归朝廷,得知清河提督以身试法私采金矿,皇帝龙颜大怒,责令刑部立即拘捕柳天光,并追回私采所得的十万两黄金入国库。

  刑部总捕头铁三郎领两名得力捕快陈彩和陈庆急赴清河城。清河知府张开和捕头何不为在城门外迎接,何不为一见铁三郎,立即跑上前,恭敬地说:“恩师,路上辛苦了。”

  铁三郎在清河任捕头三年,三年前才调职入京;何不为当年还是铁三郎手下的一名捕快,由于铁三郎的推荐,顶替了铁三郎当年离任的空缺,做了清河捕头。

  知府张开满脸堆笑,说:“本官两年前才调至清河,但对神捕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天终于有幸相见。”

  铁三郎和他们说了些客套话后,一行人就进城直接到了府衙。张开在知府后院设宴为铁三郎接风,但菜式却有点寒酸,只有简简单单的三碟家常菜,这与他知府大人的身份多么不相称啊。

  张开举杯说:“铁捕头,菜寡酒淡,并非本官有意怠慢……”

  何不为指着那碟回锅肉,在一旁插话说:“今天托恩师之福,幸得铁捕头大驾光临,知府大人的饭桌终于可以看见肉了。”

  铁三郎有些惊奇地说:“张知府受朝廷俸禄,纵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如此清贫呀!”

  何不为说:“恩师有所不知,张大人自任职清河知府,就自掏腰包在清河城内办义学,知府大人还打算开设老人院和孤儿院,可惜……”铁三郎举杯说:“清河城是我的家乡,能有张知府这样的父母官,真是清河百姓的福气呀!来,我敬张知府一杯。”

  张开干杯后说:“本官是想为清河百姓做一点儿实事,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呀!铁捕头,请吃菜。”

  铁三郎搛了一块回锅肉入口,只觉味道鲜美,忍不住赞叹说:“真好吃,当年我入川追捕采花大盗唐十三,曾在当地吃过凤凰楼最出名的回锅肉,但也比不上这回锅肉好吃,张知府家厨师的手艺很高呀。”

  “这些菜是我烧的。”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美艳的女子双手端着一大盆米饭出来,说,“铁捕头,菜少但要吃饱饭呀!”

  铁三郎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他有点奇怪地问:“姑娘烧的一手好菜,但姑娘你认识我吗?”

  女子说:“神捕大名在清河城有谁不知?何大哥经常对我说铁捕头的事,而且何大哥也立志要成为铁捕头一样的人。”

  “婉玲,在铁捕头面前休得无礼。”张开斥责女子一声,又对铁三郎说,“这是舍妹,缺少教养,铁捕头请勿见怪。”

  何不为双眼一直看着婉玲,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铁三郎心里明白,何不为一定爱上这位婉玲姑娘了。

  吃完晚饭,铁三郎向张开与何不为了解一些案情后,便与陈彩、陈庆回驿站休息。

  神捕的赌注(2)

  二、杀人灭口

  天还没有亮,铁三郎就被几声布谷鸟的叫声惊醒。他跳下床推开窗,笑着说:“时兄,请进来吧!”

  一道人影从屋檐如燕子般飞进来,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站在铁三郎面前,说:“铁捕头,在下接到你的飞鸽传书,立即查探柳天光的下落,总算不负铁捕头所托。”这个人正是江湖上人称“妙手神偷”的时常,他的轻功、易容、追踪术冠绝江湖,几年前曾含冤入狱,是铁三郎给他洗脱罪名,两人也因此成了朋友。

  铁三郎说:“多谢时兄帮忙,柳天光现在何处?”

  时常微微一笑,说:“牛寡妇早餐店,现在的牛寡妇就是柳天光。说来也巧,帮柳天光易容成牛寡妇,正是我的弟子所为。我与柳天光虽然不算深交,但也是相熟之人,所以我不便与铁捕头同行,就此告辞了。”时常说完,人已从窗口飞了出去。

  铁三郎到邻室叫醒陈氏兄弟,出了驿站,快马赶往城东豆角街的牛寡妇早餐店。

  到了牛寡妇早餐店前,天色已微亮,但店里点着灯,已有一个顾客坐在店里,等待着早餐送来。牛寡妇做好一碗牛腩汤面,正端给那个顾客,她听到马蹄声停在店前,忍不住双眼往门口看去,正看见铁三郎三人走进来。牛寡妇双手一颤,手上的那碗汤面洒出,汤水就要淋向那个顾客的身上。

  铁三郎双脚突然发力,身子如一支怒箭般扑向牛寡妇,他手中的剑已经刺出。铁三郎当然不是要杀柳天光,他是想救柳天光。因为在牛寡妇手上的面汤洒出之际,那个顾客忽然一闪身,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已经刺向牛寡妇的胸部。

  易容成牛寡妇的柳天光武功也不错,但他看见突然出现的铁三郎,大惊之下根本没有提防。幸好铁三郎的剑在千钧一发间挡住了杀手的匕首,救了柳天光一命。铁三郎运剑如风,攻向那个杀手,而陈彩和陈庆则去拘捕想夺路逃走的柳天光。

  太阳出来了,陈氏兄弟终于捉拿住了柳天光,但铁三郎却没能活捉那个杀手,因为杀手用匕首自杀了。铁三郎从杀手的武功看出,这个杀手就是江湖上要价最高名气最大的江南一点黑。到底是谁花这么高的价钱去请江南一点黑杀柳天光的?江南一点黑又如何知道牛寡妇就是易了容的柳天光?铁三郎虽然猜不出是谁,但他心里明白,私采金矿者除了柳天光,还另有其人,那人为了独吞黄金,所以请杀手杀柳天光灭口。

  何不为领着十几名捕快赶到时,铁三郎正好押着易容成牛寡妇的柳天光出来。何不为一脸惊愕,说:“铁捕头,我一听报这里发生打斗,就立即赶了过来,没想到是铁捕头你们。咦!这妇人不是牛寡妇吗?她犯了什么罪?铁捕头为什么要拘捕她?”

  铁三郎说:“这个人不是牛寡妇,他是柳天光。不为,你们来得正好,把柳天光押回衙门,另外江南一点黑的尸体也要抬回去。”

  何不为上前押了柳天光,又命令四名捕快进店里抬江南一点黑的尸体。铁三郎松了口气,心想回衙门审问柳天光,拘捕疑犯并找回黄金,那么他的这趟使命就完成了。只可惜他的这一口气松得太早,因为何不为突然拔刀,刀光一闪,柳天光已经人头落地。

  这事实在太意外了,在铁三郎惊愕之际,何不为已经飞身上马,拍马狂奔了。待铁三郎清醒过来,忙上马急追,但追了几条街后,只追上了何不为的坐骑,而何不为却没了踪影。

  神捕的赌注(3)

  三、守株待兔

  铁三郎功亏一篑,只好命人将两具尸体抬回衙门。

  张开知府得知情况,不禁怒火中烧,他立即下令封锁全城,责令全城捕快、衙差,全力搜查,将何不为捉拿归案。

  铁三郎做梦也没想到,何不为竟然是一个杀手。何不为曾是铁三郎的得意门生,给铁三郎的印象是年轻有为、正直聪明,铁三郎真是想破头皮也想不通,何不为为什么要杀柳天光?

  罪犯柳天光被杀,黄金下落不明,这对破这宗案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但铁三郎居然没有丝毫的挫败感,因为他知道,何不为杀柳天光的目的是为了灭口。由此可以推断,这私采金矿案真正的主谋还没有暴露身份,能够让柳天光和何不为甘心为他卖命的,来头必然不小。

  看见铁三郎悠闲自在地坐在衙门喝茶,与他同行的两名下属焦虑万分,陈彩忍不住问:“铁捕头,现在我们怎么办?”

  铁三郎微微一笑,说:“今早我们去捉拿柳天光,也有点累了,你们也坐下来喝茶吧。”

  陈彩和陈庆无奈,只好依言坐下,心急火燎地喝茶。喝了一杯茶,陈彩忍不住又问:“铁捕头,何不为杀了罪犯柳天光逃之夭夭,你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铁三郎说:“现在急也没有用,何不为是这儿的人,他要逃跑,我们是追不上的。清河城是我的故乡,但你们兄弟俩却是第一次到这儿,等会我带你们去天香楼吃午饭,尝尝这儿的名菜。”

  陈氏兄弟心里虽然着急,但也觉得奇怪,铁捕头怎么忽然变得一点儿也不着急案情了?

  张开从外面走进来,对铁三郎说:“铁捕头放心,本官已下令封城,别说何不为是人,就算是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城去,相信很快就能捉到何不为了。”

  铁三郎点点头,说:“好,那么本捕头就等张知府的好消息了。”

  出了衙门,铁三郎还真领陈氏兄弟上了天香楼。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陈氏兄弟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只有铁三郎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午餐,三人回到驿站午睡。

  由于全城封锁,夜里的清河城从没有如此清静过。铁三郎唤来陈氏兄弟,让他们穿上夜行衣。铁三郎说:“我们现在去捉拿何不为。”陈氏兄弟恍然大悟,原来铁捕头早就有计谋了。三人从屋顶出了驿站,到城南的城墙上跃下,出了城走进一片树林里。林中已有一个人四匹马等着他们,这个人当然是“妙手神偷”时常。

  铁三郎一马当先,奔向南头山,在山坡的一片密林里下了马,把马留在密林里,向山的另一侧走去。他们在一片坟地里停下,铁三郎叫大家埋伏在旁边的草丛中。

  陈彩低声问:“铁捕头,我们在这儿埋伏,难道何不为会到这儿来?”

  铁三郎低声说:“不错,就算何不为要远走高飞,他今晚也一定会到这儿。那是他父亲何老捕快的坟墓,何不为是个孝子,他一定会来这儿向他父亲告别的。我们现在不要说话,就在此守株待兔。”

  果然,二更时分,一道人影出现在何老捕快的坟前。明亮的月色下,只见此人正是何不为。何不为在坟前跪下,说:“爹爹,孩儿今晚就要离开这儿了,特来向您告别。您老人家生前常教诲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大事,相信您在九泉之下也会赞同的……”

  “何不为,你做的是一件错事,如果何老捕快还在,他一定不会让你做的。”坟旁忽然有人说话。

  何不为吓了一跳,随即苦笑一声,说:“恩师,原来您也在此。”

  铁三郎等人从草丛里走出来,铁三郎说:“何不为,你刺杀要犯柳天光,现在我要拘捕你。”

  何不为笑了,说:“想拘捕我,先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他说完,拔出了腰间的刀,又说,“很久没得恩师指点了,恩师请赐教。”

  铁三郎看何不为拒捕,只得拔剑……

  神捕的赌注(4)

  四、黄金梦碎

  都四更了,衙门后院张知府的书房里还有灯光透出,显然张知府还没有睡。是呀,清河城发生这么大的案子,他这个父母官哪里还能安睡?

  书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书房里的张开和婉玲对视一眼,然后婉玲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何不为。婉玲一见他,又惊又喜,急忙把他拉进书房,说:“何大哥,一天没你的消息,真是担心死我了。假如你有什么不测,我……我也不想活了。”婉玲对何不为可算是一往情深了。

  何不为说:“放心,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捉到我的。”

  张开请何不为坐下,说:“贤弟,我也很担心,铁三郎这神捕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呀!婉玲,你出去弄个小菜,我要和你何大哥喝几杯。”婉玲答应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她端来一碟炒花生仁和一壶酒进来。

  张开端起酒杯,说:“贤弟,今晚这杯酒有两层意思,一是我代表清河百姓对你感激,二是我喝你和婉玲的喜酒。喝了这杯酒后,我安排人送你和婉玲出城,你们就远走高飞,好好生活。”何不为非常感动,他与张开干了那杯酒。可是他喝了那杯酒后,肚子立即感觉不舒服,他按住腹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张开。

  张开笑了,说:“这是一杯毒酒。柳天光死了,只有你也死了,我才可以高枕无忧呀!”

  何不为痛苦地说:“大哥,你是知道的,纵然我不死,我也绝对不会出卖你呀!”

  张开说:“现在你当然不会出卖我,以后就难说了。假如日后你知道那些黄金并不是用来做善事,而是被我私吞了,你会不会出卖我?”何不为愤怒地说:“你……你要私吞那些黄金?”

  张开说:“不错。早在六年前,我就知道清河的南头山有金矿;当时我在扬州做知府,一名勘矿师被诬告杀人含冤入狱,他说他那段时间人在清河,勘探到一个金矿,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我让他画出金矿的地图后,就以杀人罪判了他死刑,将他斩首。然后我花大量的银子给上头,终于在两年前调至清河任知府。当时我知道,凭我一人之能,开采金矿一定会被人发现,所以我就以办义学等善举为由,拖了你和柳天光下水。你和柳天光一心想为清河百姓做事,结果就被我利用了。”

  何不为叹口气,他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一旁的婉玲。

  婉玲笑了,说:“酒里的毒是我下的。何大哥,我不是张知府的妹妹,其实我是他的情人,为了拖你下水,我只好依张郎所言,不惜牺牲色相。”

  张开得意地说:“何贤弟,你终于知道真相了,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吧?”

  何不为点点头,说:“我是很后悔,但你现在说出了真相,你一定会更加后悔。”

  张开和婉玲有点愕然。

  何不为叹口气,大声说:“铁捕头,你赢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铁三郎。铁三郎把一粒药丸给何不为,说:“不为,这是药王的解毒丸,能解百毒,你快些服下。”

  何不为接过药丸,用尽最后之力往窗外一掷,身子软倒在地上,微弱地说:“我被奸人所利用,还杀了柳天光,有何面目活于世上?”

  张开和婉玲看见铁三郎现身,脸如土色,瘫软在地上。

  神捕的赌注(5)

  五、坟前交易

  黄金藏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就在衙门公堂的地砖下。铁三郎押解罪犯和黄金回京的前一天,他独自去了南头山何老捕快的坟前。

  何老捕快的坟旁,多了一个新坟,那是何不为的坟墓。

  铁三郎想起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他在此拘捕何不为时,何不为拔刀并不是要拒捕,而是要自杀。就在何不为将刀割向自己的咽喉时,早看穿何不为心思的铁三郎抢先一步点了他的穴道。铁三郎说:“不为,你父亲何老捕快一生正直,而我也清楚你的人品,你绝不是贪财犯法的人,我是怕你被别人利用。其实我也猜出这案真正的幕后主谋是知府张开,我找人调查过,张开在扬州为官时,并不是一个清官。而且张开本是扬州知府,扬州是个富饶之地,他为什么主动要求调到清河这穷乡僻壤,这一定有原因。”

  何不为不语。

  铁三郎说:“初到清河,我听到张开用自己的钱办义学、老人院和孤儿院,于是我想到张开是用这些善举骗你们同流合污的。不为,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和你做一个交易,假如张开真的是用这些非法采来的黄金做善事,我就不再追查下去,就当这是我铁三郎一生之中唯一一宗不能破的案……”

  何不为答应了,依铁三郎所言回到衙门后院找张开,结果他输了。

  看着那座新坟,铁三郎落泪了。何不为本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是六扇门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却被张开蒙骗,竟然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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