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个坏蛋

  从前有一个老人,他很穷,每天就靠他一双手编织些竹器来维持全家的生活。

  老人有三个儿子。他临死时对三个儿子说:“一个人,必须要学会做一样工作。我好歹总算过了一生,把你们养到现在,今后就得由你们自己去养活自己了。”

  老人说完话,就断了气死了。三个儿子办完了老人的丧事,全家就只剩下三文钱。三兄弟分三文钱,刚好各得一文钱。

  老大是一个獭汉,什么都不愿做,也不会做,整天浪荡游逛。老人一死,他就把分得的一文钱拿去胡乱花掉,后来便饿死了。

  老二是个勤快的人。在老人死后不久,他就学会了种莱,买了一文钱的菜种来种,后来他就成了一个种菜能手,自己开了一个菜园,辛辛苦苦地种菜,日子勉强过得去了。

  老三是最小的,还很年轻。他天天焦急地想着:“我能做些什么呢?”

  一天,他走过河边,看见几个渔夫在河里钓鱼。他觉得这玩意很有趣。就用心地看着。不久,他就学会了钓鱼的方法。拿一文钱去买了两只龟钩,天天到河边去钓鱼。钓了很多很多的鱼来卖,卖了,又去钓。这样他自己够吃了,还能剩下一些钱来添置捕鱼的用具。后来他就成了一位年青的渔夫。

  有一天,他在河边水湾里钓鱼,钓了半天,总钓不上一个鱼儿来。他自言自语说:“今天多晦气呀,”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便仔细往水里一看,哎呀!在他的鱼钩旁边有一条大鲐鱼,两眼鼓鼓的,摇着尾巴,张着大嘴,拦在那里截鱼吃。老三气极了,从腰里拔出一支鱼镖来,对准鲐鱼一镖打下去。“噗通”一声,水面溅起白花,那条鲐鱼翻了个身,嘴里吐出几个泡泡,就随着镖枪慢慢地沉到水底去了。一会儿,老三才把镖枪线一收一缩地拉上岸来。

  这天,就打到这么一条大鲐鱼,老三只好杀来作莱吃。他把鲐鱼的肚子一剖开,看见许多被吞吃的小鱼,其中有一条十分美丽的金鲤鱼,还没有死,两鳃一开一闭的偏动着。老三很可怜它,也很喜欢它。就把它放进小铜盆里,倒了两瓤清凉水,那条金鲤鱼就摆摆尾巴,翻滚着身子,不一会,就游起来了。老三越看越爱,就把它喂养着,天天挖些蚯蚓给它吃,捞些浮萍和水藻放进盆里给它玩。

  金鲤鱼越长越美丽,怪可爱的。老三每天钓鱼带着它,上街带着它,看戏也带着它。

  有一次,老三上街去卖鱼,忘记把金鲤鱼带去。等卖完了鱼回来,就不见那条鲤鱼了,他蹲在小铜盆旁边呆呆地发愁,眼泪淌到铜盆里。从此他总是闷闷不乐的,日子过得好孤单。

  一天,他坐在岸边榕树下钓鱼,凉风悠悠,流水潺潺,老三不知不觉的,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有人叫醒了他。他擦擦眼睛,抬头一看,一今年纪和他差不多的青年人在拍他的肩背,亲切地说:“兄弟!你认得我吗?”老三心里觉得奇怪,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和谁结拜过兄弟。怎么突然间有人叫自己做兄弟呢?一时就说不出话来。那人接着说:“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你心爱的朋友,你是我的恩人。”老三还是摸不清底细,说不上话。那人又说了:“兄弟呵,我就是那条金鲤鱼。你救了我,还常常带我去游街看戏……”

  老三这才恍然大悟,心里的迷全都解开了。原来这人就是金鲤鱼变成的。他住在水里,是龙王的儿子,那天他变成一条金鲤鱼到水而玩,不小心给那条大鲐鱼吃了,幸亏老三救活了他。

  龙王儿子继续说:“你救活了我,还给我住好的地方,吃好的饭菜。我父亲和我都忘不了你的恩情,特来邀你到我家去做做客。”

  老三说:“好吧,但是我怎么能走入水底去呢?”

  龙王儿子就告诉他说:“你闭着眼睛,拉着我的衣襟,跟着我走就行了。”

  老三就依了龙王儿子的话,脚底下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路通到水底。走了一会,就来到了美丽的龙宫。龙宫的大柱子是红色的水晶筑成的,墙壁是黄色水晶砌成的,瓦面又是青色的水晶叠成的,真是一座五光十色辉煌灿烂的水晶宫。

  老三见了龙王,龙王很喜欢他,给他漂亮的房子住,给他最好的东西吃。龙王儿子还常常陪着他到花园里去游玩,他看见了龙宫花园里的许许多多新奇的花果,有蜂蜜味的无核荔枝,有茶杯大的厚肉龙眼果,有常生不老的芭蕉和桃树。还看见了园子里的许许多多又好看又好玩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陆地上所没有看见过的。

  转眼间,老三在龙宫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一天他感激地对龙王儿子说:“兄弟呵,你们待我太好,可是我家只有我一个人,让我明天就回家好吗?”

  龙王儿子说:“好吧,以后你可要常来呵!我再告诉你,等我爸爸送给你东西的时候,你只要一只白鸡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老三向龙王告辞。临走时,龙王指着金仓银库对老三说:“好孩子呵!这里面所有的好东西,你随便拿吧!我都送给你!”

  老三望了望满房子黄爽爽的金条,白闪闪的银块,耀眼夺目的珍珠宝贝,心里记起了龙王儿子的话,就对龙王说:“龙王大爹,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愁吃不愁穿。只是觉得有孤单,我想要一只白鸡回去热闹热闹。”

  龙王摸着白须,沉思了一会才说:“好吧,就送给你,你带去吧!”

  老三回到了家里,把白鸡关进一个笼里养着。每天还是到河边去钓鱼,到街上去卖鱼,可是每天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桌子上摆好了热腾腾饭菜。

  起初,他以为这是邻居的人过来替他煮的,就去向邻居道谢。人家听了他的话就觉得奇怪,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过来替他煮过饭菜呢。老三就疑惑起来了。第二天也不出去钓鱼了,他守在家里,守了一天,都不见有什么人出来替他煮饭,后来他就不守了,还是到河边去钓鱼。可是一回到家里,又看见桌子上摆着煮好的饭菜。老三想:真奇怪,这个好心肠的人究竟是谁呢?我一定要找到他,报答他。又过一天,他假装着到河边去钓鱼,到了半路就悄悄走回来,从门缝往里看了一会,就看见一位姑娘出来替他烧火煮饭。他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姑娘穿着白上衣,花裙子,长的十分漂亮。老三忍不住大声叫道:“姑娘呵!姑娘!”那姑娘一听见有人叫她,把手一拍,刷地变成一只白鸡,躲进笼子里去了。

  老三没法,只好再等一天。第二天早上,他又假装着去河边钓鱼,中途转回来,又在门缝里偷偷地看着。不一会,那只白鸡果然又变成一位姑娘出来替他烧火煮饭了。老三一下就把门打开,那姑娘想把手一拍变成白鸡躲回笼里都来不及了,她只好红着脸站在老三面前。

  老三对她说:“姑娘呵!你的心太好了,天天替我烧火煮饭,我很感谢你。请你告诉我,你是哪儿来的?”

  姑娘说:“你不要感谢我了,这算不了什么!我是龙王的女儿,你救了我哥哥,我应该来报答你的。”

  随后,他俩就住在一起,结成夫妻。这消息一传出去,远近的男男女女都纷纷前来庆祝,都要看看老三和美丽的龙宫姑娘结成夫妻的奇事。

  有一天,官府来了一个狗腿子,狗腿子看见美貌的龙宫姑娘,就飞报土司,不几天,祸事来了,土司差兵来把老三捉了去。

  土司翻着白眼对老三说:“这里的大小村寨归我管,大小事儿由我说了算!现在,我限你三天内把你的妻子送来给我,慢一点就杀你的头!”

  老三咬紧了牙说:“老爷!你要什么都可以,要我的妻子是不行的!”

  土司听了这句话,嘴脸一皱,奸笑起来说:“要什么都可以?嘿,这是你自己说的,很好!很好!你是一个钓鱼人,就限你三天内钓来一百二十条鲤鱼,条条十二两,条条一样红。”

  老三回到了家里,把上司的话告诉妻子,心里十分忧愁。妻子就安慰他说:“你不用担心,我来对付。”说完她就找一张大红纸来,拿剪刀剪成了一百二十条大小一样的纸鱼,放进大缸里,用清凉水一浇,一百二十条纸鱼就立即变成了活鲜鲜的鲤鱼,条条一样红,条条一样大,在水缸里游上游下,怪可爱的。老三咧开嘴笑嘻嘻地看了又看,然后送去给土司。

  土司见难不倒老三,又说:“听说你妻子很会织布,三天内,叫她织来一匹如路长的蓝布吧。”

  老三说:“老爷呵!你为什么要了一样又一样?”

  土司说:“你不是说过了吗,要老婆不行,要什么都可以吗!”

  老三知道和他说理是白费,只好气愤愤地回到了家里。妻子又安慰他说:“不要紧,我有办法。”说着她就变成了一只白鲈鱼,游到水里去,到了水晶宫,不一会工夫,就带了一个葫芦回来。那葫芦是个宝葫芦,要什么就有什么出来。

  老三把那个葫芦摸了又摸,心里很高兴。第三天,他就叫宝葫芦变出一匹长长的蓝布来,送到土司那儿去。土司见了就问:“这匹布有多长了”老三一点也不含糊地说:“如路长。”土司吼道:“胡说!你怎么知道它如路长?”老三不慌不忙说:“不信,就请你量量吧!”

  土司当场叫人拿尺来量,量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量完。土司没奈何,只好说:“就算是你交得出来了吧。明天,你再给我送一群红羊来!”

  老三送来了一群红羊。土司又要一群水牛,老三又有一群水牛给他。一句话,土司要什么,老三就有什么。土司恼了,就质问老三说:“你是个穷人,问你要什么你都有,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你一定是有个宝贝了,把宝贝拿来。”

  老三心想,这家伙役完没了,要了一样又一祥。如果我给了他宝葫芦,他再要别的东西怎么办呢?他就对土司说:“大老爷跟我要这么多的东西,我都给了,但是要这么多的东西,不见得好意思吧!”

  土司听了这话,又羞又气,拍案大骂:“嘎!我命令你给,你就得拿出来,说什么不好意思!这就去,多说一句就把你押起来。”

  老三满肚子气,一踏出衙门就驾道:“坏蛋,该死!坏蛋,该死!”

  狗腿子听见了,就飞报土司,土司气唬唬的追出来,又把老三捉了回去,关了一夜黑牢,然后放他出来,大声喝道:“你敢骂我!你知道坏蛋是什么样的?快拿一百二十只坏蛋来给我看看。三天内拿不出来,就要了你脑袋。”

  老三没法,只好答应。回到家里,就跟妻子商量一遍。妻子说:“一百二十只坏蛋?要就要吧!想要个宝葫芦可不行。”说着她就问宝葫芦要了一百二十个猪笼,一千二百斤木炭。然后每个猪笼装进十斤木炭。装好了,就找些白纸来一个个的糊上。糊好了,就拿些火油来灌,每一个猪笼嘴都灌进一两火油。这些猪笼吃了火油,就活了,变成了一百二十只古古怪怪的动物,每只都叫喊着:“坏蛋!坏蛋!”

  老三把这群坏蛋赶到衙门里去。一路上,这些坏蛋总是“坏蛋!坏蛋!”的乱叫乱嚷,很多人都跑来看,到了衙门,看的人更多了。土司吩咐狗腿子撵走了众人,把坏蛋关进一个栅栏里去,说:“这些坏蛋确实是坏蛋,可是它们吃什么的?”老三说:“大老爷!它吃火油,别的东西它不吃。喂一次饱饱的,以后就可以不喂了。它不饿,也不死,只要常常看管它就行了。”

  土司不再说什么,老三把话说清了也就回来了。

  原来土司见了这群坏蛋,心里例很高兴。他想,这些坏蛋又古怪又好看,真是宝贝,可以拿去进贡皇帝。当晚,他便叫人买了许多火油,拿去喂那些坏蛋,吩咐狗腿子好好看管。

  那些坏蛋吃油吃得很凶,一吃就吃掉一千二百斤火油。个个吃得肚皮胀胀的。有的吃得太饱了,肚子都胀破了。半夜里就都大嚷大叫,惊醒了土司。土司以为出了什么事,点灯去看。坏蛋一见火,就都烧着了。一百二十只坏蛋,四处奔窜。一阵风的工夫,整个官府都烧起了红红大火。

  衙门烧毁了,那个土司和衙门里的官员狗腿子全都被火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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