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净颇梨之镜

  从前,在海南五指山的第二峰鹦哥岭下,住着黎族的一家人。这家有兄弟两人,哥哥叫阿乌,弟弟叫阿琶。阿琶小时候,颇得父母喜爱,娇生惯养。不料在阿琶十三岁那年,父母相隔三天就去世了。为了家中有个女人操持家务,阿乌就把他妻子丽沙从娘家接回家中过日子。黎族的婚俗,女子婚后是需在娘家住七八年有了孩子才能回夫家住的。

  丽沙还没有孩子,她是一个人回的夫家。进门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对阿琶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他好吃懒做。其实,不是阿琶懒,而是他不会做苦活累活,他从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他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不错了。阿乌原来就看不惯父母宠着弟弟,这下好,父母不在世了,他说了算,加上阿琶确实是“欠揍”,于是,他也对弟弟开始非打即骂了。

  阿琶这下子是苦豆子煮黄连——苦上加苦,没有办法,阿琶只好学着下地干活,回家煮饭,就是这样,他还是讨不了哥嫂的欢心,被看作是“讨债的”、“人形饭桶”。阿琶正在长身体,饭量特别大。时间长了,脏活累活都是阿琶的,残茶剩饭也是他的,丽沙甚至嫌他住了正房,碍了眼,把他赶到牛栏里去睡。

  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干活都要累个半死,心情也不好。渐渐地,阿琶无心洗澡,某天晚上,他肚子上一阵刺痒,一阵乱抓以后,他发现浑身都是红色丘疹。第二天一早,丽沙一看到他就大叫一声“鬼!”这时,阿琶的脸也莫名其妙地肿了,眼睛成了一条缝。

  丽沙就指着他骂道:“我前世欠你的?我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狗还可以给我看门呢!现在倒好,把你养成了一个活鬼了,丢我们家的脸!”

  阿乌听到妻子的叫骂声,赶来一看,更嫌弃弟弟了。他就拿定了一个主意,说:“按我们黎族的风俗,男女十四五岁就该出去住了,方便他们对歌找情人。”丽沙冷笑道:“笑死你们家祖宗了,这么丑的人,谁会跟他唱情歌啊?!”

  按说,哥嫂应当给阿琶盖好单身少年住的“寮房”,配好生活用品,才能把他分出去独住的。可是,他们等不得了,直接一句话就把阿琶打发上山了。丽沙说:“你上山去守橡胶园子,饭我们会给你送的!住的地方,你自己看着办。”

  阿乌听了,一挥手,十四岁不到的阿琶只好眼泪汪汪地往山上走去。上了山,四周只有风声,偶尔传来猿猴的哀叫声。饥肠辘辘的阿琶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哭累了,他倒在橡胶树下睡着了。

  天黑以后,阿琶又冻又饿,醒来了,只有天上的几颗星星在望着他。嫂子丽沙说过送饭,却是一整天都没送来!到了半夜,远处还传来鬼哭狼嚎之声。阿琶吓得大气不敢出,缩成一团,躲在一棵树下熬过了上山以后艰难的第一夜。

  第二天一整天,哥嫂依然没有送饭来。阿琶想明白了,哥嫂是巴不得自己死啊!死了,家财都是他们的,自己活着,还会分他们家财呢。这样一想,阿琶决定自救。他先去找了一眼山泉,喝了个够,又好好地洗了一个澡,将衣服也洗净了。然后,他去采了一些野果充饥。吃饱了以后,他找来树枝,又砍来茅草,搭了一个棚子栖身。

  本来,阿琶可以下山回家吃饭的,但是他想开了,自己得了难看的皮肤病,在哥嫂眼前肯定更碍眼,不如自己在山上开辟小天地得了。

  鹦哥岭上少年少女住的“寮房”和“隆闺”星星点点的分布着。阿琶在山上搭眼四望,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孤单,心情就好多了。白天,他看守橡胶林,活儿并不累,比原来轻松多了,虽然没饭吃,但山上野果多,泉水也好喝。

  五天以后,阿琶的皮肤病突然全好了。阿琶就跑到一个“寮房”里,找相熟的少年借了打猎的用具,去猎兔子和鸟烤了吃。这样,生活问题解决了。

  每天晚上,孤单的阿琶就对着树林说话,倾诉自己不幸的命运。第七天晚上,他刚躺在草地上,就来了一个身着直筒长裙的姑娘。月光下,姑娘身姿婀娜,眉目清秀。她一定是附近“隆闺”的少女,阿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想,我都穷成这样了,还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跟我对情歌吗?

  姑娘主动开了口,说:“阿琶,我叫荆姑,是你母亲从九泉之下派来照顾你的。你母亲现在是在地狱的是非曲直厅当个小头领,对阳间的一切也了解。她得知你受苦,就安排我来照顾你。”闻听是母亲派来的使者,阿琶更激动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眼前一切都是真的。荆姑随手还提着一大包银子,说给他成家用。荆姑含羞地说:“我愿意来这儿,就是想嫁给你,照顾你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阿琶抖抖索索地说:“给我盖个房,买块地种就行了。娶媳妇还早,成家的事不急。”荆姑说:“若你哥嫂问起我来,就说我是远寨的姑娘,对情歌认识你的。”这个时候,荆姑是人是鬼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对他好,阿琶就愿意和她相处。阿琶太害怕孤单与苦闷了。

  天亮以后,两人下山买这买那,回来后就盖好了一座像样的“寮房”,还备齐了食物和用具。晚上,两人真的坐在月光下对起情歌来。

  阿琶唱:“什么山上树常绿呀?什么河里水常流呀?”

  荆姑唱:“鹦哥岭上树常绿啊!清水河里水常流啊。”

  阿琶再唱:“二八佳人在身旁,月如明镜光光照。”

  荆姑接唱:“可怜今见亲夫面,人鬼相隔恨断肠。”

  两人在山上对歌,可把山下的哥嫂急得一夜没睡好。本来,两人是指望阿琶死了算了的。没想到他还活着,听歌声,还活出个人样来了!

  莫非,父母去世前在橡胶林里藏有财宝?财宝只有阿琶一人知道?两人越想越对。第二天一大早,丽沙就格外细心地准备了一篮子竹筒饭,满脸带笑地上山了。

  哥嫂上山的时候,是上午八九点钟,这时阿琶正在跟着荆姑学跳竹竿舞。荆姑白里透红的脸上,散发出红苹果一样的光彩,长发如缎,身姿如柳。阿乌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魂都被搜走了!而阿琶呢,穿着崭新的民族服装,皮肤光洁,眉眼英俊,哪里还有皮肤病的影子?

  阿乌假惺惺地对弟弟说:“阿琶,你那天上山以后,你嫂子家就出大事了,她娘家房子烧光了,我和你嫂子去帮忙盖新房了,就顾不上你了!”丽沙听了,马上涕泪直流,诉说娘家的苦况。

  阿琶听了,信以为真。再一看嫂子提着一篮子的竹筒饭来给自己吃,一下就感动了。荆姑上前拜见哥嫂。丽沙拿出长嫂如母的架势说:“等这季山栏(类似稻子的谷物)收割完,我们就去你家提亲,给你们完婚。”

  阿琶听了,高兴得抱着荆姑转了一圈。阿乌见了,把头扭到一边去了。此时,他真恨不得把荆姑占为已有。

  下山的路上,丽沙盘算着怎么掏出阿琶的财宝,阿乌想着占有未来的弟媳。两口子各怀心思,做法却是一拍即合。那就是害死阿琶!财宝不用去问弟弟了,挖遍橡胶林的地下就行了!荆姑,她到时就是一个孤身女子,将她关起来不放回家,她能怎么样?

  过了半个月,山下的山栏成熟了,阿琶被哥哥催下山去帮忙,荆姑从不下地干活的,只以织锦绣花为业,她就守在山上看护橡胶林。割山栏要割七八天,临走时,荆姑给了阿琶一对绣花鞋垫,说想她时就看看鞋垫。

  七八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阿琶没有上山。又过了两天,还是没有音讯。荆姑只好下山去找他。行到半山腰,她发现了阿琶穿的衣服,不过衣服都是碎片了。再走几步,又发现一些骨头和肉。在一个岩石后面,荆姑看到了自己送给阿琶的绣花鞋垫,鞋垫上还有血。

  看来,阿琶八成是被狼吃了!荆姑双手合什,叫了一声:“净颇梨之镜,请还我善良的阿琶来!”说也奇怪,那些碎衣、骨肉就自动合在一起,在地上还原成了阿琶的样子。原来,净颇梨之镜,可以映照出一个人灵魂的过去和功罪,阳寿没到横死的善良人,还能复原身体,重新生活下去。

  阿琶摸摸自己的头,坐了起来,说:“我回山的路上,不知被什么人从后脑袭击,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唉,我们下山去跟我哥嫂说一声,好叫他们放心。”

  两人下得山来,阿乌一见弟弟,自己先发出了一声怪叫:“鬼来了!”丽沙愣了一下,说:“弟弟皮肤病早好了,不是鬼了。”荆姑合拢双掌,掌中出现一面“净颇梨之镜”,她把这面镜子对着阿乌的眼晴,镜子里出现了阿乌偷袭阿琶的情景。

  阿琶侧过头来,正好看到了镜中的情景,不由得气得浑身发抖。他愤怒地质问哥哥:“你还是我的哥哥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这次下山,早就悄悄打听过了,嫂子娘家的房子好好的,根本没有被烧!你们想饿死我,没饿死,却还想要我的命!这是哪门子的天理?”

  阿乌不服气地说:“爹妈肯定跟你在橡胶林里埋了财宝,要不你哪有钱盖房?哪有钱找荆姑对情歌?”丽沙就在一边点头称是。

  突然,荆姑手心的“净颇梨之镜”射出一团火焰,喷瞎了阿乌两口子的眼睛。转眼,火焰又射到了他们身后的房屋上,顿时,一片火海。

  阿琶惊叫道:“怎么回事?”

  荆姑说:“这面镜子,是你母亲在阴间给我偷带出来的,能帮助善良的人起死回生,也能自动的惩罚罪恶的灵魂!”

  一股清风吹来,阿琶和荆姑都不见了。传说他们上了鹦哥岭的最高处,过起了幸福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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