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和魔鬼三十年的恩怨

  从前,有一个铁匠,名叫米泽尔,他很穷,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就让孩子们三天两头往别人家去乞讨。

  一个冬天的夜晚,米泽尔正坐在火炉前,同孩子们一起,等他妻子把可怜的一点点晚饭端上桌来。这时,一个衣衫槛楼的老叫化子来敲门了。老叫花子哀求说:“看在上帝的份上,好心的人们,让我在你们家过一夜,给一块面包我填肚子吧!”

  “进来吧!可怜的老人”米泽尔爽快地回答,“你的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的。”

  他妻子一听可不高兴了,嘀咕道:“你自己看看!难道还嫌我家不穷吗?我们自己也常常让孩子们四处去要饭呢,现在你倒好,还要接待一个过路的叫化子。”

  “应该有点同情心嘛。”米泽尔回答,“再说,多给少给,老人不会在乎的,咱们穷,那就少给他些也行啊。”

  于是,铁匠对老乞说:“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家也是穷人,而不是富人,我们连下面包的奶油也买不起。不过我们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快靠近壁炉暖和暖和吧,看你都快冻僵了。”

  铁匠让老人坐下,又往火里添了几块木柴,等老人身子暖过来了,又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板凳上吃饭。老头毫不客气地吃。饭后,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就该睡觉了。

  铁匠他老婆在火炉边临时架了一张床,尽量多给他些铺盖,让老乞丐好好睡觉。

  第二天一亮,老叫化子就起床了。他拿着讨饭棍准备走,当他跨出门口时,对米泽尔说:“米泽尔,昨晚来这儿之前,我共去过十户富人家,他们没给我一点儿施舍,就把我赶走了。你呢,正好相反,生活这么艰难,还热情地接待了我。不过,你的好心不会白费的,因为我是上帝。为了报答你的善行,我答应,你可以向我要三样东两。不管要什么,都能得到。”

  这时,老婆过来用于肘碰了碰米泽尔,悄悄地村他说:“快要些钱财!我们这么穷,至少得让我们以后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并且给我们的孩子多留下一些遗产。”

  “让我好好想想!”米泽尔回答。

  想了一会儿,他对上帝说:“我那儿有一张凳子,我希望不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坐在上面,坐下去的也不能站起来。”

  老婆听到他的活,气得一蹦老高,指着他大骂:“你疯啦!哪个鬼会拿走你这张破凳子!我们穷得要命,难道你就个能要些有价值的财宝吗?”

  “上帝是叫我来问答的,”米泽尔说,“我要的是我喜欢要的东西。”

  铁匠又想了—会儿,对上帝说:“在我家门前,有—棵苹果树,外人常常来偷我的苹果。我希望不经过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爬上那棵树,爬上去的,也不能从树上下来。”

  他老婆听了,更加坐不住了。

  “你昏头啦!”她又骂起来,“幸福眼看就要到手了,你却又把它放跑了。咱们有了足够的钱,不会自己去买苹果?你干嘛对那棵破苹果树感兴趣!”

  “上帝是叫我来回答的,”米泽尔说,“我想干的是适合我干的事。”

  “至少现在,你应该让他给你财富了!”老婆又说,“因为你只剩一件东西可以要了。”

  米泽尔又想了一会儿,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旧钱包,钱包里一个子儿也没有。他把钱包抖给上帝看了看说:“我希望这只钱包没有我的同意,就什么东西也装不进去,装进去的东西也取不出来。”

  “这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上帝说,说完就不见了。

  老婆又开始死命地骂起米泽尔来,骂他太蠢太荒唐。但米泽尔却装聋作哑,随她去叫去骂,自己干自己的铁匠活儿去了。

  几天以后,米泽尔正在干活,家里来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你好啊?铁匠!”

  “你好!”

  “你在干什么?”

  “我在于活,你不是看见吗?”

  “好!这蛮好!不过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照实回答我!”

  “只要我知道就行。”尽管来人说话不客气,铁匠也没生气。

  “有人告诉我,说有天晚上,你在家留宿了一个人,是吗?”

  “那个人没骗你。”

  “他没有把什么东西给你吗?”

  “肯定一点儿也没给,再说,我也没向他要什么东西。”

“真的一点儿也没有?这倒是少有的事!小伙子,我是魔鬼,我想让你变得非常富有,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你更幸福更快乐的了。”“这对我当然好。但,在


这以前,你又向我要什么做为交换条件呢?”

  “我这就给你说:十年后的今天,当我再来这儿时,你就属于我的了。到时候,你必须跟我走。但在这十年时间里,你想要多少金银财宝,在你的口袋里就有多少金银财宝。你有了这些钱,可以生活得像个绅士,无须干活就能弄到你所喜欢的一切东西。”

  “我同意。”米泽尔说。

  他刚说出这句话,魔鬼就在他面前不见了。

  从这天起,米泽尔无论如何也搞不清为什么,他的口袋里总有钱,不管花多少也花不完。这样,他就再也没有忧愁了,多年的贫穷生活一去不复返了。他生活得悠闲极了,吃的,用的,住的,穿的,玩的,什么也不缺,一家人天天像过节似的,真的像魔鬼所说的那样,方圆几百里内,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这么幸福、这么快活了。

  转眼十年的期限到了。终于在一天的早晨,魔鬼又出现了。魔鬼一路进他家的门槛,就对他说:“喂!我的伙计,你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履行了诺言,现在该你了!”

  “噢!你就为这事来打扰我吗?”米泽尔回答,“我当然不能不守信用,但你就不能再为我服务十年吗?眼下,我正过得舒服,说真的,这么快就要去受苦,对于我来说也太可怕了!”

  “不行!不行!”魔鬼说,“你胡搅蛮缠!时间到了,你必须跟我走!”

  “那好!”米泽尔说,“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那就让我稍稍整理—下衣物,马上跟你走。你瞧,这儿有一张凳子,请你坐下先喘口气吧!”

  铁匠给魔鬼端过来那只旧凳子,魔鬼坐了上去;过了一会儿,米泽尔说,“行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这就动身吧!”

  “好,走吧!”魔鬼说。

  他想站起身来,可令他惊奇的是,他无论如何使劲,也别想挪动半步。

  “唉!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离不开这张凳子!”

  “啊!的确奇怪!等一会儿,我来帮你!”米泽尔故意莫名其妙地说。

  说着,他操起门后一棍多疤的棍子;走近魔鬼,使劲地用棍子对着魔鬼又刺又打。魔鬼疼得像头牛似地又是叫唤,又是求饶。但米泽尔只装没听见,还是一下接一下地狠揍。最后,铁匠自己打累了,才住了手。他说;“婊子养的!要是你不答应让我舒舒服服地过上十年好日子,你就永远别想从这张凳子上站起来!你只有答应像从前一样为我服务,供给我无数的金钱,我才让你离开这张凳子。”

  “我答应!我答应你这一切!快放了我吧!”魔鬼赶忙说。

  米泽尔这才放了魔鬼。

  于是,铁匠又象前十年一样,要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日子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快乐。

  但当第二个十年过去以后,魔鬼又出现在他的家门口了。

  这一次,魔鬼吸取了教训,他的身后还带了一长溜小鬼。魔鬼对米泽尔说:“喂!朋友,我们好走了吧!今天我把我手下的人都带来了,你那张破凳子不够这么多人坐。快走吧!你不能再玩花招了!”

  “呃!”米泽尔说,“可我还是要求你让我再过十年的舒服日子。十年时间,对你们鬼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我们人来说可太有用了。”

  “不行!不行!”魔鬼一口拒绝,“快点!别罗嗦了!你已经幸福够了!走吧!”

  “既然一定要走,那就走吧!让我稍稍整理一下衣物,马上来。”米泽尔说,“要是你们感到等我无聊,你就和你手下的人,爬上门前那棵苹果树上去摘些苹果吃。苹果的味道挺不错的,你们用不着客气,既然我得走了,那些苹果对我也就没有用了,你们高兴吃多少就吃多少。”

  小鬼们没等他再说下去,就一个个飞快地爬上了苹果树,在树上吃起苹果来。老魔鬼一个在树下看着小鬼们吃得津津有味,他也嘴馋了,对小鬼们嚷道:“喂!给我丢一个下来!”

  但是小鬼们都只顾挑最大最红的苹果吃,根本不理他。

  魔鬼没办法,自己也爬上树去墒苹果吃。

  这正是米泽尔所希望的。他一声没吭,俏悄地拿了一根很尖很尖的铁条,先把铁条放到炉子里烧得红红的,然后走到苹

  果树下。看到他这个样子,魔鬼和小鬼们都想尽快下树,可他们无论怎么努力,身子就像被绑在树上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米泽尔开始动手了,他用烧红的铁条刺刺这个,捅捅那个,魔鬼和每个小鬼屁股都被他烫起了泡。这些大大小小的鬼真是一个个鬼哭狼嚎,喊天叫


地,那声音几里外也能听到。

  “喂!伙计,苹果的味道怎么样?”铁匠一面烫老魔鬼一面说,“要是你不答应我提出的条件,你和你的小鬼们就别想从树上下来!你得答应让我再过十年幸福欢乐的日子,无论我想要多少钱,你都得满足我!”

  “我答应!我答应你所说的一切!”魔鬼大声说,“放我们走吧!”

  “好吧!坏蛋!下来吧!”米泽尔说,“快滚得远远的吧!你们身上的焦臭味太重了。”

  魔鬼和小鬼就像接到圣旨一样,急匆匆地跳下树来,一个个捂着屁股向来的方向逃走了。

  米泽尔又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就像一只米仓里的老鼠,又悠闲又自在。

  但第三个十年又过去了。一天,魔鬼带着一大群小鬼突然出现在铁匠家门前,这些小鬼,铁匠从来没看见过,有高的,有矮的,有黑的,有红的,一个个面目狰狞,令人望而生畏。

  “哎呀!”米泽尔对魔鬼说,“本来是件区区小事,你何必大动干戈呢?看来这一次,你们是倾巢出动了。”

  “别搬嘴弄舌的,你这个滑头!”魔鬼回答,“这次你可得走了!”

  “好!好!”米泽尔说,“这次我当然得跟你走了,因为,说实话,我也生活得够满意的了。我们马上出发吧!不过.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们让我吓了一大跳,你和你的手下人没有打任何招呼,就突然—下于出现在我面前,仿佛你们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你们是如何来到这儿的?你们是不是比上帝更有本事呢?”

  魔鬼趾高气扬地说:“我们并不比上帝强,但也不比上帝差,我们可以按意愿行动,想去那儿就去哪儿,无论地方怎么窄小,我们也能钻进去。”

  “叼?不可能!”米泽尔故意摇着头说:“你这是说笑话吧!有一次,上帝路过这儿,他对我肯定地说,他和他手下的人能够变得很小很小,小到可以毫不费劲地一起钻进一个钱袋里。你们说与上帝一样能干,那你们也能变得那么小一起钻进一个钱袋里去吗?”

  “哈哈!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困难呢!”魔鬼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容易的事了!”

  “你真是一个好吹牛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你们能一起钻进这个钱袋!”

  铁匠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他那个旧钱袋,把钱袋打开放在手上。只见魔鬼和其他各种鬼都化成一股烟,一起往钱袋里钻。钻进去以后,魔鬼洋洋得意地叫道:“喂!我们是在钱袋里面还是在钱袋外面?”

  但铁匠一句话也不回答,马上合上钱袋,并用绳子捆好,随后把钱袋放在铁砧上,提起大铁锤.使劲地往钱袋上砸了起来。魔鬼们疼得你喊我叫,乱作一团。

  但他们越是叫得凶。米泽尔就越砸得狠。砸了半天,实在累了,他才说:“坏东西!要是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把你们全砸成一块扁扁的钱币!你们快答应我:水远不再在我面前露面,让我安静、舒适、饱快地度过一生!”

  “我答应!我答应你的一切要求!”魔鬼哭求着,“把钱袋打开吧!”

  米泽尔见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解开了钱袋,让鬼爬了出来。这些鬼别看平时耀武扬威,这时一个个都像猪似地嚎叫着,抱头鼠窜而去。

  从此,魔鬼就再也不来找米泽尔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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