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揭秘——决战七O五一

  一

  弥散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郁郁葱葱的珍宝岛已成为人们追忆往昔的景点。让目光穿越时空,回到中苏交恶的20世纪60年代末:珍宝岛硝烟散去、偃旗息鼓之后,一场暗战却悄然而至……

  1970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受苏军情报部指派、由三名华人组成的间谍小组从深山老林潜入,摸到了东北林区一个小站。

  当班员工见到大山里走来了陌生人,便警觉地盘问他们,特工自称是勘探队的,到小卖店来买盒牡丹烟。牡丹烟是当时国内大中城市计划供应的高档香烟,绝对不会供应到深山老林的小卖店里来。店员听了顿生疑问,接着反问在当时国内政治运动中人人皆知的问题:你们单位深挖“三特(美帝、苏修、日本特务)一叛”运动进行的怎么样?

  特工们本应该知道中国“文化大革命”中有清查潜伏特务的事儿,但作为简语、代词的“三特一叛”,他们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便反问:什么叫“三特一叛”?

  店员又问:城里现在还有没有“武斗”?特工竟然回答说:正在成立人民公社。更滑稽的是一个特工买烟时还掏出一张国内早已废止流通的三元纸币。

  店员判断来者不是好人,就高喊了一声:“抓特务!”邻屋几个员工闻声冲过来与特工交手。特工情急之下先将灯泡打灭,两伙人在黑暗中厮打成一团。

  店员跑出小店敲响了门外的防火报警钟,马上又有六七个员工跑来增援,在手电筒照射下,大棒子像雨点一样抡向三个特工,最后将其扭送至派出所。

  这伙特工被一网打尽的消息传回克格勃总部,成了他们内部派系相互取笑的话柄。同时也提醒克格勃:对中国社会情况缺少常识将寸步难行,对中国民众的警惕性不能低估。

  珍宝岛之战发生后,启用高水准的华人特工,挽回对华情报工作被动局面,成为克格勃当务之急。1967年夏季,越境投奔苏联的中国人王言被选送“瓦诺”间谍学校深造。

  想进入克格勃工作决非易事。克格勃选拔成员时,对于本国人员要求具有坚定的政治信仰和献身精神。而对于外国人则必须具有利用价值,日后派遣到各国要能长期潜伏下来,一旦起用将能发挥一个军团的作用。克格勃决不收留一块脏掉的抹布。

  当初王言与其他两个同伙偷越国境被苏联边防军抓住后,经反复审讯考察,王言无论在文化素质和心理素质方面都成功通过初试,被收留下来。而另外两名同伙因毫无价值,被按“偷渡者”遣返,王言则被送入“瓦诺”间谍学校深造。经过两年的专业训练,他成了一名高技能间谍,成功完成过派遣任务,因而受到克格勃的器重。

  1972年6月的一天,王言从新疆额尔齐斯口岸入境后,第一步与乌鲁木齐的潜伏特务接头,而后向内地进发,准备启动更重要的“闲棋冷子”,执行一项更为重要的战略任务。

  在乌鲁木齐与潜伏特务接头并将情报发出后,次日上午他赶到乌鲁木齐公园把一份指令放入无人接头点,就混入游人之中,在盛开的鲜花前徘徊。此时,携带一台德国莱卡相机的摄影爱好者老刘也在花坛里转悠,准备抓拍几张春天的外景。不一会儿,老刘有点内急,想去不远处的单人公厕方便一下,但见一个年轻人先他一步进去了,他便忍耐着,先用相机四外环顾。等待了有六七分钟,年轻人才从厕所出来。但此时眼前的年轻人和进去时不一样了,只见他穿着四个衣兜的军官服,大步流星地向南侧走去。感到惊奇的老刘从他的斜对面不由自主地按下了快门。但这时一个小偷盯上了老刘,老刘抓拍一些照片后挤上公交车,下车时挎包被割了个洞,相机没了。

  乌鲁木齐市火车站。一身军装的王言将军官证递给售票员:“买一张北京卧铺。”

  乌鲁木齐至北京的长途列车轻轻启动。三号卧铺车厢女列车员小吕换票时目光被王言吸引了,小吕内心不禁惊叹一声:“好帅的军人呀!”即使在动乱的年代里,年轻人同样渴望激情追求。小吕收完票马上凑过来和王言搭话聊天,打算结识这位帅气的兵哥哥。王言稳健而不失风趣的谈吐让小吕痴迷,快到北京时,小吕要求留个联系方式,王言委婉地说:“我记住你了,以后再坐这趟车会遇到你。”

  额尔齐斯河口夕阳斜照。我边防战士在境内第二道检迹地带发现一行越境脚印,当夜,边防监听站又捕捉到了可疑的电台信号,但由于发报时间短促,只测定出是一台能压缩密码、高速发送的外国高频发报机。

  边防无小事,按照规定边防站立即将截获神秘电波和发现越境脚印的情况一并报告总参。按照分工协作程序,公安部立即接手展开侦察。

  检迹专家根据现场遗留的脚印等痕迹,鉴定出越境者二十五六岁,身材魁梧,体重约75公斤、身高1.75米左右,步伐坚实有力;截获的无线电报被专家破译后,是一份关于新疆军区营级以上干部调整、生产建设兵团一线值班连队武器更新的情报。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按照中央领导的指示,公安部决定由公安部一局搞情报工作的程方负责指挥代号“B.J行动”。

  就在专案组成立之际,又一道由王言在火车上发出的“已前往北京”的电报被我方截获破译。程方兴奋地用手一拍桌子说:“狐狸露出尾巴了!寻踪觅迹,追根溯源,我们先到乌鲁木齐去!”

  当晚专案组搭乘军用专机到达乌鲁木齐。

  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公安厅,程方要求动员全市公安干警、民兵和部队相互配合,凌晨1点以追捕杀人犯的名义对全市重点部位、楼堂馆所等处的闲杂人等进行大清查。

  这次大海捞针式的清查的确奏效,躲在大众浴室那个盗窃老刘相机的小偷竟意外落网。由小偷找到了失主老刘,由老刘又得到了换军装的年轻人的照片,火车站的售票员和187次列车的卧铺乘务员小吕都证实了“年轻军官”已到北京。

  专案组调头回师北上。公安部领导根据照片向专案组通报了“神秘客人”的来头:已通过相关情报渠道调查出,这是一个克格勃当下最看好的特工,估计此行前来不是一般性收集情报,会有战略性大动作。

  二

  王言潜入北京后,按照总部指令,乘公交车来到颐和园,在大门北边的第二根电线杆背阴面一米高处,粘了一块灰色纸屑后离开此处。持外交护照在北京工作的克格勃人员马利诺夫此刻也赶往颐和园。马利诺夫看到了暗号,心中狂喜,他赶到附近的无人交接点,用塑料袋把指令和经费放好后,随即消失在游人之中。

  次日上午,王言按照昨晚莫斯科电台广播暗语的通知,来到颐和园,在无人接头点取走了塑料袋。王言收到马利诺夫放置的活动经费和器械后,得到指令:速去沈阳,启动东北活动网,接头目标是沈阳军工科研所的“Z”,他是你的助手。

  潜入沈阳。王言坐上开往东塔的公交车,找到军工研究所后,打公用电话找到下线:“你是张明飞吗?丽莎向你问好!”

  “Z”就是张明飞,他是这个研究所副主任。听到陌生的声音说出丽莎的名字后,“Z”猝然打了个冷战,镇定下来后,他又用暗语回答:“同样问候她!”

  张明飞每天都偷听莫斯科广播电台。昨天播送的服务节目说:“柳芭的洗衣机需要修理,工匠听到启事后,可与本台联系。”

  这是启用张明飞的信号,他做梦也想不到该死的克格勃真的找上门来,到了自己为当初的荒唐埋单的时候了。

  1959年夏季的一个周末,研究所苏联专家组的专家与所里的中国员工联欢。舞会上张明飞和专家组秘书丽莎小姐跳了几曲后,被邀请到专家组休息间。丽莎向张明飞倾诉说自己喜欢中国、喜欢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愿意和他交朋友。当时的张明飞担任某科研项目副组长,丽莎主动与张频繁接触,一有空就找他喝茶谈心。终于在—个夜晚,张明飞不能自持,没有走出丽莎的卧室。

  中苏技术合作中止的日子来到了,丽莎向张明飞摊牌:自己是谍报人员,在华工作期间得到了张明飞的支持,要求他隐蔽下来,继续合作,代号是“Z”,如果没有电台暗语呼叫,可以一直沉默下去。也可能一生都不会打扰他,但如果听到呼叫又拒绝合作,下场会是很惨的。张明飞投降了。

  王言第一次与“Z”通话后,对他的行踪和住地进行跟踪观察,没有发现公安的影子,决定和“Z”接头。

  “张主任,丽莎小姐让我当面向你致意!”张明飞第二次听到电话呼叫后稳不住神了,结结巴巴地询问:“您是谁?”

  张明飞失态的声音使王言感觉这人是个草包。王言接着说:“请听好,明天下午3点,有人要在儿童公园一处山坡上的凉亭里与你见面!”

  张明飞边擦着额头的汗水边问:“请问怎么联系?”王言冷冷地回答:“你只管去就是了!”

  张明飞如约赶到儿童公园时,小凉亭空无一人,他坐下来死死盯着上山的小路,等待接头的人。3点钟左右,从山下颤颤巍巍走来一个老者。

  老者正是化了装的王言,他来到张明飞面前:“同志,借个火!”张明飞不耐烦地掏出打火机递了过去,突然发现王言手里拿着当天的《沈阳日报》,这是接头时的暗号之一,当王言把打火机还给他时,说了一句暗语:“烟不好,请抽一支。”张明飞知道这人是来和自己接头的。

  王言冷笑着:“你尘封了十几年,现在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王言眼睛里透出的寒光,使张明飞感觉到自己无路可逃,他连连点头:“请问什么任务?”

  王言压低声音:“想办法搞一些今年的中央文件,还有你们所最新的军工技术资料。”他掏出微型相机说:“你把文件拍下来,胶卷送到凉亭左边第二棵杨树下的一个树洞里,今后有指示,我会及时通知你。”张明飞想到所要的东西不算难搞,又听说有活动经费,贪婪地问:“我的活动经费能发多少呢?”

  王言轻蔑地回应:“看你的贡献大小喽。”

  此后,张明飞用微型相机,多次拍下了从所党总支借阅的中央文件和几项试制中的军地两用设备资料,然后秘密送往接头地点。

  北京,专案组会议。

  程方有意识地提问道:“客人到北京后没见什么动静,那么客人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

  一位处长回答:“我认为王言在北京只是路过,和上线见一面之后就会向东北进发,在东北建立活跃有效的谍报网才是境外间谍机关的核心任务。珍宝岛事件以后,在北京的克格勃间谍都是把工作重心放到东北,对我东北军事部署及所有情报都非常需要,这次选择王牌间谍入境,说明克格勃在王言身上押下了很大赌注。”

  程方接过话头:“东北地区是境外间谍机关最为关注的目标,近期在东北边境还加大了派遣力度,但是这次他们声东击西地从新疆派进王牌间谍,在于转移我们的视线和注意力,也说明他们此次行动背后,有与一般派遣不尽相同的特殊任务。我同意同志们的意见,把工作重点确定在东北,我们先用乌鲁木齐的打法,在东三省大城市和有军事目标的地方,以通缉杀人犯的名义下发协查通报,随时与总参联系,发现可疑的无线电信号,请他们锁定目标,通知我们。同时通知东北各情报站密切监视重点战备工程和军事目标周边情况。我们要对这个案件经营得有始有终,把‘老大哥’送来的这份大礼完整地接受下来。”

  程方接着补充说:“在给东三省的协查通报中只写‘杀人犯’的身高相貌年龄特征,至于‘客人’的照片先发到各省厅政保处一级,暂不广泛张贴。”

  会议后,专案组挥师沈阳。

  张明飞利用自己的便利条件对机密文件和科研技术资料偷拍后,多次到无人接头点去送情报,并取回巨额活动经费。张明飞知道,自己是在拿命换钱,所以花钱享受、寻求刺激成了他必然的选择。张明飞在公园结识了一个叫刘云云的放荡女人,经常和她享受鱼水之欢。那个时期的街道居委会对于违背社会道德的事情也在重点监督批判之列,张明飞和刘云云的行为不久引起街道注意。这一天张明飞终于撞到枪口上了。

  沈阳公安厅按照公安部协查追捕杀人犯的紧急通知,迅速组织干警、民兵,并由部队配合,在本省大中城市统一时间张开大网,把城市的每个角落查了一遍。沈阳街道干部在全市大清查时,把干警领到了单身女人刘云云家。

  这天下午张明飞去无人接头点送情报,取经费,回来后买了水果、烧鸡和几瓶雪花啤酒径直去了刘云云家。

  夜幕低垂,俩人在酣睡之中被叫开房门。张明飞做梦也没想到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竟会这么倒霉地砸到了自己头上。虽然此次清查行动目标直指杀人犯,但是搂草打兔子,对遇到其他的可疑人员也要审查清理,张明飞理所当然地被干警带走了。干警严厉地告诉他:如果不坦白交待自己的真实情况将作为流窜犯问罪。

  张明飞被查出随身携有崭新的3000元人民币,这是当时一个处级干部三年的收入,实实在在是笔巨款。因为没有被盗人和单位报失,张明飞又支吾其词,马上被列为重大犯罪嫌疑人。

  公安部在此次行动通知中强调:发现重大可疑情况火速上报,不得擅自处理,辽宁公安厅立即把情况上报了坐镇沈阳的专案组。

  程方筛选了各地火速上报的重大案情后,感到张明飞案件是一个值得深挖的线索,经验告诉他:蹊跷的可疑情况多与政保案件相关。

  当晚突审时,张明飞感到就是长一千张嘴,也说不清自己这些馊事儿,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一问三不知。

  专案组将张明飞确定为重点线索,迅速查清了他的真实身份。像他这样在军工科研单位工作的高级工程师,同时受到组织信任并有一定业绩的处级领导干部,携带巨款,夜不归家,决非仅仅是道德品质出了问题。专案组从巨款来源入手,几个回合张明飞就缴械投降了。

  案件有了新突破,程方舒了一口长气。根据张明飞的交待:上线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后来自己每次送情报、取经费都是空山不见人。王言隐藏得很深。

  三

  “把张明飞毫发无损地放回去!”

  程方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我们的任务不是抓几个土特务,而是要铲除整个间谍网,所以要争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反过来协助我们工作。这也是反间谍工作的战略。现在好戏刚刚开始,高潮还在后边。

  经过思想教育和政策攻心,张明飞表示要坦白交待、重新做人,并按照专案组的安排继续递送假情报。

  专案组秘密安置的摄影机很快就拍到了王言化装成老头前来取情报、送经费的录像,程方布置侦察员分三批纵横交错地进行跟踪,对其落脚的地方展开全天候监控。

  此时,我方截获一道密电:克格勃要求王言迅速摸清黑龙江省战备工程情况。

  次日上午,王言从其住所出来时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跟踪人员看到王言果然一表人材。他上了公交直奔沈阳北站,三个侦察员前后跟着他上了公交。到站后,接续跟踪的侦察员尾随其进了售票大厅,王言买了张去哈尔滨的卧铺。侦察员也分别买了相同车厢不同位置的卧铺,“护送”王言到了哈尔滨。

  刚到哈尔滨落脚时,王言先以公出人员名义入住旅店。因为公安经常查店,住旅店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找一个安全可靠的藏身之地。王言在街区里转悠了几次,发现一对老夫妇家很僻静,没其他亲友,就想办法和老人混熟了。老人见小伙子文雅利落,也很喜欢和他聊天。得知他是辽宁省来哈实习的技术员,还在旅店住,就说我有空房间,不介意就过来住吧。王言说我可不能白住你家,就算是租住吧。又说和老人家对脾气,正好一起聊天,王言就住进了老人家里。

  但是一张无形的天网已经在他周围悄然撒开。程方考虑到最好安排一个女侦察员,打进老夫妇家监控王言。经请示,部领导认为可行,于是从情报系统选派一位与老夫妇一样是河北口音的女侦察员赶到哈尔滨。

  群众路线是我方开展情报工作的优良传统,老夫妇被请到了专案组。两位对党怀有深厚感情的老人得知王言是被监控的敌特后十分愤怒,当听到程方委托自己配合国家做好安全工作的要求后,感到十分光荣,就满口答应了。

  一天傍晚,老人特意炒了几个菜请王言共进晚餐。两杯酒下肚,老人告诉王言自己的“外甥女”过几天要从河北到哈尔滨,想求王言帮助找个工作什么的,王言心想到时候再说,就含糊其辞地应付了一下。

  这天下午,李大妈到火车站把“外甥女”领回家来。王言一眼看去觉得确实像个边远农村那种从来没有见过世面、土得直掉“渣”的村妮。她呆板的表情、浓重的乡音显得乡土味十足,对城市气息所表露的胆怯、生疏的神态,更活脱脱地表明她是一个农村傻妮。王言放松了戒备。

  只知道干家务活的“傻妮”勤快地伺候着老夫妇,也时常来收拾王言的住房,帮助他洗洗涮涮。大约过了一个多月,王言说要出趟差,老人说你住的屋子,不在家就自己锁好吧。王言锁上门就上路了。

  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由副手吴处长带队跟踪王言,另一路由女侦察员指挥,对王言的住房进行勘验痕检。

  王言出门前把锁头粘上了一根头发,如果被人不经意碰掉,就会被发现。侦察员进入住房前先用仪器进行勘验,发现王言在地面洒下了能留下人脚印的化学粉末。专案组通过技术手段绕过王言设置的反侦察障碍,找到了他住所里的收发报装置、藏匿的间谍器械和化装成老头、妇女的逼真面具。专案组对这些物品做了摄影取证后一切复归原样。

  深秋的牡丹江,层林尽染。杨子荣林海雪原剿匪的英雄故事使得这座城市名声远扬。此刻,美国友人、世界著名新闻记者马克斯威尔获准以旅游者身份前来我黑龙江省对“中国人备战备荒”情况进行新闻采访。在牡丹江市,马克斯威尔参观了在建的“七O五一”战备工程。他惊叹中国人为了预防外国入侵而开挖的“地下长城”。这急坏了苏军远东情报部,他们错误地把这个防御性的战备工程视为要与苏联进行决战的军事工程,急切地要深入现场获取情报,所以把这项重大谍报任务交给王言,克格勃命令王言:“潜入牡丹江,务必获取‘七O五一’工程机密。”

  按照克格勃指令,哈尔滨的两名潜伏特务赶到牡丹江配合王言,牡丹江地区的另外三名潜伏特务等待指令。

  总参驻黑龙江情报站截获并破译了王言和克格勃相互发送的电报,程方凭借隐蔽战线老特工的丰富经验推断:我“七O五一”战备工程将是对手要啃的骨头了,根据对方特工相对集中的迹象看,应该有戏。

  周末的下午,王言只身前往星光影院,买票后随着人流进入了影院,由影院引导员引导到七排五号就座,几分钟后,影片《南征北战》开演了。王言的这一行动没有逃出专案组侦察员的视线,他们立即隐蔽地进入放映室,由省公安厅同志找来影院经理,告诉他要进行一次常规模拟侦察演练,要求配合一下,在换片时安排一次两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点亮观众席的照明。那时,城里电影公司送片员都是骑自行车在几家影院之间传送拷贝。有时会因路上堵车或自行车出点毛病,晚到几分钟。这时影院会临时上个新闻加片,或者点亮大灯,向观众解释一下,请大家到院外休息几分钟。

  影院经理听到公安有任务需要配合,二话不说,在换片时通知观众稍事等候,说完点亮大厅吊灯。侦察员躲藏在银幕后,把镜头焦点对准七排前后左右一连按下三次快门,十多分钟后照片就被冲洗出来了。电影一散场,侦察员们便把王言前后左右的观众作为工作目标跟踪上去。

  正如程方所估计的那样:王言进影院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去接头,他前后左右的观众中就可能有他的下线。在那个还没有手机、电脑的年代,间谍只能根据需要隐蔽在人群里或选择在夜色中进行接头。克格勃认为:最热闹、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影剧院、商店、码头、火车站常常成为他们的接头地点。在我专案组偷拍的一组照片中,王言前后左右的十名观众被跟踪监视和一一审查后,果然有两人被确认是潜伏特工。

  公安部决定对专案组进行增援,抽调了两名情报专家飞赴牡丹江,并进入专案组负责定点监控。

  跟踪或者定点监控,是我们隐蔽战线侦察员的基本功,对于一个目标往往要一刻不停地进行跟踪,对敌特的行踪举止要做出准确分析。侦察员还必须一专多能,扮演什么人就像什么人。要防止穿帮、掉脚,被敌人识破,还要避免被自己的亲友熟人遇到认出来,这往往要进行化装,身份也要有不同的变化。有些定点监控的侦察员,需要以小摊贩、修鞋匠、送奶员、送报员、三轮车夫甚至打更者的临时职业进行掩护,在目标经常出入逗留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开展工作,其真实身份甚至一生一世都不为人知。

  此刻,我多名侦察员装扮成“七O五一工程”的技术人员分别扛着测量仪器在工地周围忙忙碌碌,跑个不停。被确认为潜伏特工的嫌疑人,果然在不同的时段以不同的打扮出现在工地周边,侦察员对他们拍照后并没再惊动他们。这时,公安部一道电令支持了程方的预案:“同意诱敌深入!”程方随即做了进一步部署。

  中秋节上午,一个三十多岁的技术人员神情沮丧地蹲在工程指挥部南侧的一个坑口,一个军人赶过来大声斥责道:“过节有什么重要?大家都在加班,就你想请假?你还是工程师呢!觉悟都不如工人,应该好好改造改造!”

  技术人员反驳道:“谁没有爹妈?回去看看不是过错!”

  军人:“你不能顾小家忘大家,我们的任务是反帝反修!你自己考虑吧!”

  程方的八十老母此时正值弥留之际。他直接指挥的无声激战也即将进入白热化,他已把家事全都托付给亲友了。作为隐蔽战线的老兵、一个副部级的干部就这样从北京到北疆,死死咬住敌特踪迹,直接在前沿一线指挥。

  那个想要回家过节探望老母的工程师被军代表训斥几句后,怏怏地跑进酒店独酌,这时,有人漫不经心地靠近了他。

  “小伙子,大过节的不回家喝酒赏月?一个人喝闷酒哇?”凑近工程师说话的人,正是那天和王言在电影院接头的潜伏特务。

  “一言难尽!干什么也别干技术工作。不用你时挨整,用你时还是挨整。”工程师慨叹道。

  “也别那么看,你人没回去可以给老人寄点钱,表个孝心嘛!”

  “搞技术能挣几个钱?我们‘臭老九’得穷一辈子!”工程师愤愤地说。

  来客搭讪着凑得更近了:“来,我这人也爱喝两口,咱俩同命相怜呀。”俩人借酒浇愁,越唠越近。

  没过几天,两个人又相约小酌,那个人告诉工程师:“我当过老师,很不得志。这年头咱们当官没门路,想发财就得自己救自己呀!”

  “怎么个救法?”工程师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迫不及待。

  “老师”起劲地诱导:“这还不容易,凭着你的技术,干点私活,挣点外快毫不费劲。”

  “大哥,要是能挣点钱,我还真想试试。”

  “你不是会英语吗,先帮助我翻译一下我写的学术论文。我哥哥在国外,如果能采用,咱们就能挣一笔。”

  工程师把稿子拿回家后很快就翻译完了。过了半个月,“老师”约工程师喝酒时欣喜地告诉他:“你翻译得非常好,这笔稿费咱们二一添做五。”说完,拿出两千元递给工程师。

  工程师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呀,再有这样的事,咱俩还合作。”

  一天傍晚“老师”又找工程师喝酒时告诉他说:“我哥哥在朝鲜也负责做战备工程,如果你能把现在的工程技术介绍过去,这一辈子什么也不用干了。”

  工程师两眼放光了,但他又遗憾地说:“工程整体设计不是一个人做的,图纸是高度保密的,我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两人干了一杯酒后,“老师”凑近工程师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工程师脸色有点变,胆怯地说:“不会出事吧?”

  “老师”掏出五千元放到桌面上:“出什么事?朝鲜也不是美帝苏修,这不预付款都拿来了,只要你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五万块,你一辈子也得不到这么多钱吧?不就是一张图纸吗?这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

  接下来俩人商量如何运作。“老师”告诉工程师说:“光有图纸还不行,还得有影像资料配套,人家要看看你干的工程实际情况。”

  工程师思忖了一下:“也行,做图纸的正是我的一个同学,不过这点钱我怕打不动人家的心,你应当再给增加一倍为好。大家办事得三一三十一呀。”

  “老师”说:“钱的事我来办,图纸你来搞。”

  工程师说:“那下周值班时,我带你一起下去。在主要地段拍几张照片,但下边光线不够,需要再有一个帮手给打灯光才行,还要有人给放风,不然露出马脚可不是闹着玩的。器材和人手你来搞。报酬嘛我要求分一半。”语气里显露出十足的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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