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尸鞋
- 2021-02-22 15:59
- 长篇鬼故事
- 作者:小编
- 来源:网络
第一章归来之路
巴士伴随着轮胎与碎石激撞而起的“哒哒”声,行驶在夜间颠簸崎岖的石子路上。
尽管跟随旅游团,已进行了三天的灵山之游,但此时此刻,奚美心中的忧虑感,还是没有能够得到足够的缓解,酷热夏天那种烦闷的气氛,继续影响着她的情绪。
巴士上的游客,因为疲惫感,以及夜间的缘故,很多都在车上打着瞌睡,即使神智清醒的那部分人,也默不做声,静静地休息着。所以在这班正高速赶回目的地的旅游巴士来讲,车内显得格外宁静。
这次的旅途中,有许多游客都是一家三口,或者男女恋人一同出游的,对于奚美来讲,看到这种其乐融融的景象,会产生一种酸苦的滋味。如果可以的话,奚美甚至希望是自己独身一人到各种旅游景点放松身心,但无奈假如不通过出钱加入旅游团,自己到这个她丝毫不熟识的灵山景区来的话,实在是有诸多不便。
“灵山三日游”的这班巴士车是属于“傲翔”旅游公司的,在完美的结束了这次的行程后,正返回所在的城市。奚美正坐在车中的最后一排,静静地凝视着窗外,无数的思绪,依旧像噩梦一样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讲,可能肚子里这三个月的小生命,是她唯一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与希望。
这是一条小路,道路两边是连绵的山脉,稀稀落落的房屋错落在树木与田野中,如果是在清晨,这本是清新自然的田园风光,可惜在这个漆黑的夜间,只会给人带来一种阴暗、不安定的感觉,并且还附有一种人类世界未知的神秘。
就在一个月前,奚美还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轻女子,她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以及即将来到人间,属于她和丈夫爱情结晶的小生命。可是,之后仅仅的几天,一切仿佛都改变了,她从天真灿烂的梦想王国中清醒过来,她开始走进了现代男人的世界,强烈的男性欲望改变了她心中那个完美无暇的男子,她很快就遭遇到了人生最痛苦的一次背叛。
在签署离婚协议的当天,她拒绝了前夫给予她的一切补助,那份失望与痛苦,使得她早已忘记了对前夫曾经的印象。最终,她对前夫唯一的要求,就是她肚中孩子的所有权问题,这是她目前仅剩的幸福,唯一的幸福,她将会不惜一切的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永永远远的守侯着。
自离婚之后,奚美内心激起了一种厌世的情绪,特别是对于男人,她完全失去了信心与希望。很快的,奚美怀着身孕,过起了单身的生活。与不久前春风洋溢的生活对比,这一切仿佛是在梦中一般。
她依然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就在这时候,巴士突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了汽车轮胎急刹车的声音,然后是司机的一阵抱怨声。
“他妈的,居然这时候出故障!”
车子停在了路中间,车内的乘客顿时起了一阵骚动,有部分人还站起身来看了看驾驶座方向,都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请安静,我们的巴士可能出了点小问题,请大家耐心等待一会,我们师傅会以最快速度解决问题。“
副驾驶座传来了导游清脆响亮的声音。
一会后,这辆巴士车周围就站满了游客,因为酷夏的缘故,再加上车内已无法启用空调,所以那些游客纷纷下车等待,脸上满是焦躁和不耐烦的神情,导游则维持着现场秩序,劝慰游客。
奚美对这种突发状况有些麻木,或者说,有些不屑一顾,她随同其他游客下车,自己独身一人站在离人群比较远的地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尽管是夏季,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凉意,但奚美却丝毫没有感到寒冷,可能她的内心深处,早已是冰冰凉凉了吧。
“真倒霉,这时候遇到这种事!”
“唉……”
“你们旅游公司是怎么搞的?!”
“……”
一时之间,这条偏僻的夜路上充斥着游客的抱怨声,导游也颇有些慌了手脚,司机则在急切地检查巴士车出现的问题。奚美向人群的方向望了一眼后,扭过头去,走远了几步,站在一片杂草跟前,遥望着漆黑一片的远方。
时间是八点十五分,如果巴士不出故障的话,一个多小时之后,本应可以到达了。
就在这时候,奚美提包里传来一阵声响,那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铃声响了两声后便停止了,她没有来得及接听,只能从包里取出手机查看是谁的来电,奇怪的是,来电显示的居然是一个“无号码”,奚美楞了一下,因为以前从未接到过这种电话。一般来讲,手机出现这种情况,是由于对方隐藏了号码的缘故。
奚美心想:会是谁要隐藏号码呢?又或者是一些无聊的骗钱电话?
想完之后,奚美把手机放回了提包里,她对这一情况并没有特别在意。
巴士车附近还是充斥着人群的嘈杂声,几个人把导游围了起来,正在探讨着什么问题,除了奚美外,还有两三对恋人离开人群比较远,但跟奚美都不在同一方向。
几分钟之后,奚美的提包里再次传出了手机的铃声。
响了两声后,依旧挂断了。奚美还是耐心地取出手机,检查号码,如她预料的一样,还是刚刚那个“无号码”。对她来讲,此时有一个问题:电话是谁打来的呢?
奚美这时正望着没有任何光亮,仿佛像黑洞一般的远方,此时这通未显示号码的电话,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来电,想着想着,奚美不禁打了个冷战,她重新低下头,静静地注视着手机。
(为何此时我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呢?)
奚美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这个不知来源的电话会给她带来一丝不安。她决定不管如何,先试试看能否拨通这个号码再说。
她依着这个显示“无号码”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可惜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奚美将手机移到耳边,手机话筒里没有任何声音。
奚美此时的心跳有些加速,不知为何,她全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有一种被人正在窥视的感觉。
她将手机拿回手里,依然注视着那个迟迟没有拨通的去电画面。
(等等,怎么有点奇怪!)
奚美发现,那个手机的去电画面还在显示着,说明此时信号还在连接,但是按照常理,手机拨号之后,只要没有人接听,过一会后信号就会自动中断,只能重新拨号,可此时此刻,都已经过去了一分多钟,手机还没有自动挂断。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就在这时候,奚美手机上的拨号画面变成了一片漆黑,但是手机的电源灯却还是亮着。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的手机坏了吗?)
奚美感到有些麻烦,又觉得有些不寻常,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了起来,不远处的那些人,就好象已经消失不见了一样,仿佛她独身处在另一个空间里。
忽然间,漆黑的画面上出现了一条白线,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快速睁开的眼睛!
奚美的心脏仿佛被撞击了一下,她对这种突发状况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情急之下,她甩开了手机,手机也掉入了眼前的杂草丛里,自己向后退了两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奚美有点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一幕。
(那……那个是幻觉吗?可是……)
她的手放在胸口,感觉到了剧烈的心跳,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远处的其他人,丝毫不知这里发生的事情。
奚美看了看眼前那堆杂草,知道手机是掉落在这里,因为急性的冲击太大,她下意识的把手机往下一扔。
(无论如何,先把手机捡起再说)
她一脚跨入杂草丛中,伸手在里面翻找。这条路上的路灯非常暗,杂草丛又非常茂盛,所以奚美只能凭着触觉在里面找寻手机。
可能是之前下过雨的缘故,杂草丛里,有些湿漉漉的感觉,奚美的身子往前倾斜,不情愿的用手在里面来回的拨弄杂草。
一会之后,奚美的手终于触碰到了手机的外壳,心中暗暗有些庆幸。紧接着便很迅速地将手机捡了起来。
此时,手机显示的,是以往的待机画面,奚美不由得吁了一口气,但方才那片阴郁,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正当奚美准备离开杂草丛中时,她感到她的高跟鞋踩到了某样东西。
不知是出于一种好奇心还是其他因素,她很想看看这样东西究竟是什么。因此,她重新弯下腰,摸索了一下,把那样东西捡了起来。
奚美看到的,是一双红色的小布鞋。
(是谁把这双鞋丢在这里的呢?)
她思考了一下,随即觉得这个问题对她来讲没有意义,无论是谁丢的,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很快的,奚美又将鞋丢回了杂草丛里,并且走回了公路上。但就在这时候,奚美感到自己的头一阵疼痛,嗡嗡作响,意识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模糊。
(这……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孕妇的反应吗?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会这样的啊)
奚美从小的身体就非常健康,也并没有诸如贫血等症状,所以她觉得这时候的身体变化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候,她感到双眼有点模糊,胃里面一阵恶心,几乎想把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终于,她的身体由于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两条腿跪了下来,两手辛苦地支撑着身体。
她重重地喘着气。
“小姐,你没事吧?”
朦胧中,她听到一个声音。
“小姐?”
一会之后,她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她抬起了头,看到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正深表关切地盯着她看。中年妇女伸出了手,示意要拉她一把,奚美接受了她的好意。
尽管已站立了起来,但她感觉到她的两腿还是有些不稳,头依然隐约作痛。
“小姐,你没有事吧?”这是他们第三声的问候。
“不……没事,可能刚刚有些不舒服吧,谢谢。”奚美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远处的人群,顿时起了一阵骚动,看来巴士车已经修复了故障。奚美跟随着游客,缓缓地走回车内,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很快的,“傲翔”旅游公司的这辆承载游客的巴士,又重新行驶在了这条夜路上,不需要多久,他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奚美的身体已基本恢复,但她的内心,却依旧没有平息这鼓动荡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的,依然是漆黑一片的夜间。
第二章红鞋记
“奚小姐,检查下来的结果一切正常。”
“谢谢你李医生。”
奚美站起了身,准备离开妇产科医生的办公室。
“啊……对了奚小姐,看起来你似乎有些疲惫。”李医生微笑地说道。
“嗯……是的,可能最近没有睡好。”
“如果你能尽可能多休息的话,会对胎儿比较好。”
奚美当然明白医生的意思。
“我知道了医生,谢谢你,再见。”
奚美走出了妇女保健医院,又重新踏上了拥挤的街道。现在正是午饭的时间,奚美逛了一会后,走进了一家附近的快餐店。对于她现在的生活来讲,唯一陪伴她的,仅仅只是肚中的小小生命,周围的人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她的那份孤独与失落。
今天距离奚美出去散心回家那天,已经过了三周时间,不知为何,在这三周的时间里,奚美经常会出现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此刻,奚美的手里一边拿着汉堡,一边又陷入了关于这个问题的沉思。
(自从我回到秋山市之后,为什么经常会觉得被人在窥视呢?)
思考一下后,奚美把这一切,归咎于离婚后的糟糕心情。
(也许是我太神经质了吧)
想到这里,奚美便不再疑惑,她快速地吃完了手中的汉堡,离开了快餐店……
第二天,奚美照常一早去公司上班。
奚美所处的,是一家外贸公司,她则是公司里财务部门的成员。
李梅,这个比奚美小一岁的女孩,同样是财务部门的,也是奚美在公司里最亲密的同事。
“奚美,你今天看来脸色不错。”李梅见到她之后,笑嘻嘻地说着。
“哪里,最近精神状态简直坏透了。”奚美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办公桌,一边回应着。
“你可要养好精神呀,要对你的小宝宝负责。”
奚美微笑了一下,以示回答。
“对了奚美,刚刚在你身后的那人是谁呢?新来的吗?”
“谁?什么时候?”
“你出电梯的时候啊,我正好从洗手间出来。”
奚美微微颤抖了一下。
(奇怪,刚刚电梯里并没有人啊。)
“李梅,你看到是谁了吗?会不会看错呢?”
“啊?我就瞄了一眼,嘿嘿,没看清楚,不过感觉应该不是公司里的人吧。”
奚美再次颤抖了一下,她感到了一丝恐惧,不由自主的,她回过头去,往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奚美?”李梅也略觉得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啊……不,没事,我想起来了,刚刚身后确实有个人,我也不认识,可能是客户吧。”奚美突然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一大早就有客户啊……”
奚美点了一下头,接着低下头去,陷入了沉思。李梅则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忙她的工作。
很显然,奚美在撒谎,她很确定刚才在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因为怕李梅过于纠结,以至于编了个谎话。
对于奚美来讲,今天的工作比较繁忙,所以她不得不留在公司加班。直到晚上八点后,她才忙完所有工作,得以解脱。
坐车回到公寓附近后,奚美独自去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又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日用品,准备步行回家。
回家路上,奚美反复思考着这段时间的奇怪遭遇,为什么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以及背后那奇怪的身影。
(和我那天从灵山回来时的经历有关吗?会不会,我染上了……染上了那种东西?)
奚美是一个无神论者,她从来不信鬼神的事,以往每逢人谈论时,都是微微一笑,从不当真,但在此刻,她的信心逐渐被一鼓不知名的力量在腐蚀着,她感到确实是有些不寻常的事情,正在,或者说,即将要发生……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了公寓。
站在电梯前,伸手按了按扭。
但在这时候,她发现电梯是从三楼下降的,也就是说,它原先停在三楼。
(奇怪,三楼都是些空荡荡的商铺房,并没有住户啊。)
电梯在下降着……
(到底会是什么人,乘电梯去三楼呢……)
她无法想明白,自从她住到这个公寓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栋公寓才新建不久,大楼的一到三层,除了底层有些小店陆续开张外,二三楼的商铺门面都还空着,还没有人开始营业,所以平时的话,除了白天,偶尔会有人去看看商铺门面外,晚上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人上去,因为那些空房暂时还没有装上电灯,晚上只是漆黑一片。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迅速打开了自动门。
奚美走进了电梯,很自然的按下了八楼。突然间,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的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她眼睛一下子睁大,全身掠过一丝冰凉的感觉。
在进入电梯前,她看得非常清楚,里面并没有人,可是,现在却分明感受到了仿佛人类般的叹息声。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还有其他人,不,准确的说,还有其他东西,跟着她进入了电梯,与她站在一起。
她努力使自己停止最可怕的想象。
电梯开始缓慢上升……
“叮!”电梯传来到达后的提示音。
(咦?今天怎么这么快。)
奚美觉得今天到达八楼的时间比平时要短得多。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电梯电子屏所显示的楼层,三楼!电梯是停在了三楼!
奚美觉得胸口一阵沉闷,她分明是按了去八楼的按钮,可是电梯为何却在三楼停住?
她再次按下去八楼的按钮,并且重重地连按好几下,以发泄她焦躁不安的情绪,可是八楼按钮的提示灯却没有亮起来,她又试着按了其他楼层的按钮,但是,电梯却像死去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停留在这里。
奚美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是电梯坏了吗?为什么这时候会坏呢?)
就在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映入奚美眼帘的,是三楼几乎漆黑一片的空间,仅仅只是依靠着楼道窗外面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一点点。
她没有退路,既然电梯坏了,她就必须从楼道走上去。
三楼因为都是商铺房,所以显得很大,幸运的是,楼道口离电梯并不远,这样就使得奚美不必在这漆黑的空间中像走迷宫般摸索着去寻找,很快的,她就进入了楼道里。楼道里的感应灯也随即亮了起来。
她慢慢地前行,一阶一阶地走上去……
没有走几步,奚美那种被人窥视的奇怪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而且在这时候,显得格外真实,仿佛那双眼睛,就在她的背后,直直地盯着她。
(不!这一定是我的幻觉!)
奚美不断地安慰自己。
但是,就在下一秒钟,奚美的精神防线被彻底摧毁了。她站立在台阶上,看着前方端端正正“摆放”在地上的那双红色小布鞋,觉得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仿佛她的灵魂,已经与这个空间脱离了一般。
那双红色小布鞋,当她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在从灵山回家时,亲手捡起的那双鞋子。可是,现在它“跑”到了这里,其间,有着何种逻辑关联呢?
奚美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个问题。在这关头,不要说走动,甚至就连呼吸,她都感觉异常艰难。
她很想无视这一切,瞬间冲上楼去,可是却怎么都提不起力气。前方地上的红色布鞋,鞋尖正对着她,就像有人特意摆放在这里一般,整整齐齐。那种架势,就好比一个有生命力的生物,神气地望着她,对她说:我等你很久了!
这时候,她的身后再次传来一声叹息的声音……
奚美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呼吸也感到异常艰难,她没有勇气去看后面到底是什么,对她来讲,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马上离开这里!
她一刻也不能停留了。
这时候,她的手摸到了自己肚子,手上的肌肤,可以感受到肚中的温暖,孕育在里面的小小生命,让她的眼中闪现了一道亮光,给予了她一种独特的勇气和希望。
想到这里,她迈开腿,拼命往楼上急冲,将那双小红布鞋,以及那个诡异的“生物”,全部甩在了自己的脑后……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射了进来。奚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事实上,她早已醒了,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一点,但她却感觉不到饥饿。今天一大早,她就已经给公司请好了假。
她缓缓地坐了起来,点了一根烟。
尽管她知道,抽烟对腹中的胎儿可能不大好,但此刻,她却很想来上那么一根。
对于昨晚后来的事,她印象已经有点模糊,只记得回到家之后,什么都不想,马上就冲凉睡觉了,与此刻大白天的境况相比,昨晚的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但奚美又明白,这一切都是实际发生过的。
(红鞋子,诡异的叹息声,无缘无故失灵的电梯,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奚美回想起来,这一连串怪事的源头,就是那天从灵山回家路上,巴士车发生故障后,她在路边的奇怪遭遇引起的,在那天,奚美的手机上突然显现了一只黑色的眼睛,而自从回到秋山市后,她又觉得时常有只眼睛在窥视着她。
(到底是为什么呢?还有……昨晚那双红鞋子……它居然出现在那里。)
奚美越想越害怕。她很清楚,在这时候,她需要有人来帮助她。
奚美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父系母系方面的亲戚也早已断绝了联系,自从她离婚之后,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仅剩的,只有那个比她小一岁的亲弟弟奚嘉。与奚美不同的是,奚嘉在一年前已经成婚,有着一个无比美好的家庭,并且在事业上也是青云直上。在平时,两人也经常会有联系,特别是奚美刚离婚时,奚嘉和他的老婆几乎是天天来看望他的姐姐。从小,奚美就对她的弟弟极为关心,尤其是在父母去世之后,奚美更是早早的投入社会工作,支援她的弟弟读完大学,所以奚嘉对他的姐姐,也是有着溢于言表的感情。
很快,奚嘉在公司里就收到了奚美的短信:我遇到点麻烦,你今晚来一下。
这是一种近乎命令似的口吻,也是姐弟两常见的对话方式。
奚嘉在听完奚美的陈述后,沉吟了一下。他的老婆张小玲则听得有些害怕。
“说出来可能让人不敢相信,但确实是这样。”奚美补充了一句。
奚嘉并没有怀疑奚美所说的,也否定了那种奚美精神失常的可能性,凭着长年累月的了解,奚嘉相信奚美确实遭遇了这些奇怪的事情。
“老姐,我们刚刚上来时,电梯是好的,你有没有去问过物业电梯昨晚是否失灵呢?”
“没有,我还没出过家门呢。”
“嗯,不过我想这个问题意义不大,最重要的一点在于,确实是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并且无法解释。”奚嘉说完之后,顺便喝了口茶。
“那么,该怎么办呢?”张小玲问道。
“我想,首先我们必须要找到问题所在。”
“问题所在?什么问题?我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奚美显得有些焦躁。
“对了老姐,问题的关键恰恰就在于,你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我们得想办法给弄清楚。”
奚美听完后,点了一下头。
“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那种超自然的事物,也就是通俗意义上指的‘迷信’。”
“我信。”张小玲很严肃地点了下头。
“我不知道……”奚美摇了摇头。
“我本来是半信半疑的,但现在看来,有必要选择相信一次了。”奚嘉笑着说道。
“喂,你小子居然还在笑,快给我想想办法!”奚美用手拍了一下奚嘉的肩膀。
就在奚嘉和奚美斗嘴的时候,张小玲静静地思考了一下,随后脱口而出:
“我们老家有个人,或许可以帮助大姐。”
“是吗?谁?”
“一个……怎么说呢,算是神婆吧……”
“神婆?”
“嗯……说是神婆,其实她也不老,估计也就五六十岁的样子吧,只不过显得很老。以前是在乡下给人‘走阴’的,现在听说不干了,但还住在我们那村子里。”
“走阴?就是请回死人的灵魂是吗?我以前以为是骗人的把戏。”奚嘉的脸上还是不减轻松。
“对啊,那不是骗人的,我就亲眼见过。”
“行了,说重点吧。”奚嘉提示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神婆,不但会走阴,还会预言很多事情,并且还真的成真了。比如说,她曾预言过村里的某人哪天,什么时间会生孩子,生男生女,结果那人真的如她所说的,在那天生了小孩,而且情况完全吻合。后来还有一次,她预言过某个人在近期会有大难,性命将会不保,起初没有人相信她,结果那人真的出事了,自那以后,村里的人不但觉得她奇怪,还有点害怕她,怕她会施咒语,害到自己。”
“那么,你为什么会相信她呢?”奚美问道。
“嘿,可能是我比较理性吧,而且我也有一种直觉,觉得那个神婆,只是脾气古怪点,但没有想过要害人。”
“那么,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找到她,请她帮忙?”奚嘉说完后也点起了一根烟。
“老公你听我说完嘛。当然了,我刚刚说的还不是全部,还有一点,就是那位神婆一直号称自己可以看到一般人所看不见的东西。”
“就是指?恩?那种?……”奚嘉表现得有些好奇。
“是的,小时候我在村里,她就跟我经常说这个,她那时还挺喜欢我的呢。”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和你每次回你老家,从来没见过呢?”
“她一般不大出来逛嘛,住的也比较偏僻,又不喜欢和人在一起,当然很难见到了。”
“我还问了你她叫什么名字。”张小玲有些糊涂,这是奚嘉习以为常的。
“我们大家都叫她王婆,但也只知道姓啦。”
“老姐,你觉得如何?我们该去试试吗?”
奚美静静地在思考,一时之间没了主见。对于奚美来讲,向来就是个崇尚科学主义的无神论者,以往对于这种荒诞离奇的事情,也都是表现得不屑一顾,从来不会关心。可此时此刻,由于她的亲生经历,她意识到事情正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着,她无法去预料,接下来在她面前会出现什么。
“大姐,不妨试试嘛,我老家并不远,我们一天的时间来回就可以了。”
奚美觉得张小玲的话说得有道理,无论如何,先试试再说。
“好吧。”奚美点下了头。
第二天,奚嘉开着自己私有的福特轿车,载着奚美和张小玲,一同前往张小玲的老家,也是张小玲儿时生活的地方—景阳县的丰收村。
张小玲是一个农村出身的姑娘,在上高中前,一直是在村里生活着,直到后来,考取了秋山市的高中后,才开始接触城市生活。后来,读大学时,张小玲利用假期在便利超市打工,很偶然地遇到了奚嘉,两人互生爱慕之情,留了电话,之后就很自然的开始谈恋爱,没过多久,就注册结婚了。可以说,他们的婚姻之路,是非常舒坦,和令人羡慕的。
就在他们出来之前,奚嘉曾到奚美看到小布鞋的那个第三层楼道里去了一趟,结果他没有找到小布鞋,后来他们一起询问大厦物业客服人员和物业的保安,也都说没有看到什么小布鞋,不知为何,这个结果却是奚美奚嘉等人预料之内的,他们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双鞋子仿佛像个有生命力的魂魄一般,自由的飘荡,来去无踪……
很快的,他们三人就到达了张小玲的老家---丰收村,对于奚美来讲,这也是她第一次到这个地方,当年弟弟结婚时办酒宴是在县里,所以先前并没有什么机会到这里来,而跟张小玲的父母,也只有那婚宴上的一面之缘而已。
丰收村并不大,全村大约在中间的位置,流淌着一条小河,将整个村庄分割了开来,河的东面,村里人管叫河东,西边,则称为河西。这里的村户,绝大部分都是自家种植着一些蔬菜、农作物等等,张小玲家也不例外,她的父母掌管着两亩田,还种了些水果,养了些家禽,生活虽然简朴,却也是衣食无忧。
因为奚嘉和张小玲已经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所以张小玲的父母见到他们后非常开心,同时也热情款款地招待了奚美,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午餐。但是,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告诉张小玲父母他们来此的实际原因,在先前的电话中,张小玲的借口也只是说陪奚美散散心,呼吸一下乡村的新鲜空气,顺便也回家看看,而她的父母因为听说过奚美的事情,认为也合情合理,并没有任何疑虑。
午饭过后,三人走出了家门,去实行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寻找那位王婆。
第三章寻访
奚美和奚嘉,跟着张小玲,走过了木板桥,穿过了那条内河,又走了一会,很快,就进入了一片绿莹莹的竹林中。
因为正值酷夏的缘故,三人的额头都开始冒汗。
“我说小玲,要去那个王婆的家,为什么要走这片竹林呢?”
奚美一边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说着。
“因为这是条捷径,小时候,我经常走这条路去她家。”
张小玲熟悉路,所以走在最前方,奚嘉则跟在奚美的身后,时不时搀扶一下。
“老姐,你肚子里也有近四个月了,小心点。”
奚美轻轻地应了一声。
王婆家是在河东的最东面,处在个极为偏僻的位置,出了竹林后,三人又走上泥泞不堪的小路,两边都是些已经荒废了的稻田,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鱼塘,可能也已经不再有人管理,在这一带,也基本看不到住户了。
越过小土坡后,奚美看到了一座宽宽矮矮的破屋子,屋子的质量,似乎比村里其他房子还要低一个档次,石墙上面,很多地方都已经破损了,门是木制的,也已经破旧不堪,屋子的周围,还生长着一些小野果,后方,则是一个布满绿色植物的池塘。
“就是这里了。”张小玲用手指了指。
三人走近了屋子,屋子的窗户是半开着的,奚美朝里看了看,除了看到一些破旧的家具和一个灶头外,没有见到任何东西。
“啪!啪!啪!”张小玲拍着木门。
重复了几次后,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她不在家吗?”奚嘉问了一句。
“看样子是的,怎么办?”张小玲未免有些失望。
“我们到处找找吧。”
很快,三人就几乎走遍了全村,依然是一无所获,汗流浃背的同时,多少带了些沮丧。
这时候,一个老汉从他们身边经过,奇怪地看着他们。
“这是小玲吧?”老汉突然开口说话。
张小玲听到招呼后,回过头去,仔细瞧了瞧老汉的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呵呵,不认得了吧,我是赵叔,村东口那个赵叔啊。”老汉咧开嘴笑了起来。
张小玲一下子顿悟,也笑了起来。
“没想到是赵叔,好几年没见,都快认不得啦。”
“是啊,听说你嫁到城里去了,难得回来一次了吧?你们在忙什么?”
张小玲告诉了赵叔他们正在找王婆,但是没有提起找寻王婆的原因。
赵叔听完后用手掐了掐下巴。
“那个疯婆子啊,经常是隔三差五的不在村里,你们找她什么事?“
张小玲迟疑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
“私事私事,恕我不能透露啦赵叔,对了,照您这样说,她很可能不在村里?”
“这鬼丫头……没错。”
张小玲转过头去,看了看奚嘉,等待他的指示。
“我们先回家去,再作商议吧。”
之后,三人回到了张小玲家,经过商讨,奚美和奚嘉都统一了意见,认为应该住一晚,明天再去王婆家找找,他们都不希望这次是白跑一趟。要么不去做,要做就做到底,这是奚美和奚嘉共同的个性。张小玲则是一个缺乏主见的人,自然一切都顺着他们。
第二天中午,三人再次来到了王婆的屋门前。
遗憾的是,经过确认后,王婆还是没有回家,奚美,奚嘉,张小玲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多少有些急噪。
“走吧,今天看来又是徒劳无功。”奚嘉抱怨着。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着,到木板桥附近的时候,他们又看见了赵叔,他正坐在木板桥的台阶上休息,看样子是刚刚忙好,作为礼貌,张小玲这次主动上前打招呼。
“赵叔,刚下地回来吗?”
“是啊小玲,忙活了半天,你们找到那疯老太婆了吗?”赵叔也略表关心地问。
“还是没有,她还没回家。”
“不对呀,我今早看到她了,是在李秋家后边那棵大树下,她在那边乘凉。”
李秋是张小玲在村里比较要好的姐们,两人年纪也相仿,从小就是玩伴。张小玲听赵叔这么一说,瞬间来了精神。
“是吗,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谢谢你了赵叔。”
很快,三人就赶到了目的地,张小玲都没有进李秋家跟李秋打招呼,就带着奚美和奚嘉往后边的那棵大树附近赶去。
王婆确实如张小玲说得那样,显得很老,一张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与实际年龄相当不符,此时,她穿着件白色的汗衫,一条暗灰色的短裤,正躺在树荫下的椅子上休息。
“王婆,你好吗?”张小玲笑嘻嘻地走过去。
张小玲推了推她的手臂,她慢慢醒了,老人家总是很容易被惊醒。
“你……你是谁?”王婆还有些迷糊。
“小玲呀,我是张小玲,小时候,你叫我小禾苗的,记得吗?”
王婆想了一想。
没过多久,她轻轻地“啊……”了一声,表明她已记得。
“原来是小禾苗,好久不见你了。”
奚美和奚嘉对望了一眼,因为先前据张小玲的描述,她以前跟这个古怪的王婆关系不错,看到现在的景象,知道张小玲所言非虚。
王婆随即瞧了瞧张小玲身后的奚美和奚嘉,张小玲站在一旁正待要解释,突然间,王婆的手狠狠地抓住了她。
不但如此,王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张小玲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王婆指着奚美,眼睛里闪着不寻常的光芒,对张小玲说道:
“小禾苗,这人是谁?你怎么跟她在一起的?不要靠近她!”
张小玲,奚美和奚嘉,都觉得有些诧异。王婆则继续说着:
“那女孩一身的邪气和怨气,小禾苗,还有那个男娃娃,你们最好离开她,越快越好。”
奚美定了定神,似乎有些明白了王婆的用意,张小玲和奚嘉也是对望一眼,心领神会,奚嘉给张小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王婆讲明白。
“王婆啊,我们来找您,事实上就是为了这件事,您听我说……”
张小玲不厌其烦的,把他们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全部陈述了一遍,王婆则若有所思地听着,时不时嘴里喃喃了几句。
“所以,王婆,事情就是这样,您愿意帮助我们吗?”
王婆看了张小玲一眼,又看了看奚美,皱了下眉头。
“不行,我老婆子可没什么能耐,你们不要来找我。”说完之后,王婆再次合上了眼睛。
张小玲楞了一下,她没有料到王婆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王婆,您就帮帮我们嘛。”
可是王婆却如同睡着了一般,对张小玲的话无动于衷。张小玲有些无奈,回头看了看奚美和奚嘉,他们姐弟两互相议论了一下,同时走上前来。
“王婆,您好。”奚美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王婆一听声音不是张小玲的,慢慢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奚美,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端庄秀气,举止大方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王婆感受到了她身上某种不寻常的气息,本来奚美是非常讨人喜欢的。
“您听我说,王婆。从你一眼就能看出我身上的不寻常之处后,我就知道我们这趟来找您是来对了,遗憾的是,我和你非亲非故,你有足够的理由不帮助我,不参合进这件离奇古怪的事中,这我本来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请你也能想想我们这趟来找您的诚意,你看,本来我们是打算昨天回去的,可是我们留下来了,为的,就是能够找到您,小玲特地把你推荐给我,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她那么信任你,你打算辜负她的信任吗?我的事,相信刚刚小玲已经简短地告诉你了,我呢?我现在处在什么境地呢?前段时间刚刚办完了离婚手续,肚子里又怀着孩子,独自一人生活着,好吧,就算您不可怜我,也请可怜可怜我的孩子,我希望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让这个小生命可以安全健康地诞生下来,这也是我目前仅有的,唯一的愿望。所以我来请求您的帮助,您可以答应我吗?”
说完之后,奚美略微有一些激动,张小玲则在旁边连连点头,配合着奚美的话语。王婆听完之后,依旧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她在思考些什么,许久之后,从她的嘴里冒出了一句:
“少说废话!”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奚嘉有些按奈不住了,她拉了拉奚美的衣襟,冷冷地说道:
“算了老姐、玲玲,我们走吧,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没必要死皮赖脸地求她。”
奚美和张小玲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王婆,只好挪动步子,带着一脸失望的表情,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这时候突然传来了王婆响亮的声音。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现在这些年轻人嘴巴可真是利索,你们三人,晚上八点准时到我家来。”
说完之后,王婆就转身离开了。奚美等三人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晚上八点,奚美等人如约来到了王婆的家里。如同他们事先预料的那样,王婆的家里破旧不堪,家具也极为简单,此时房间里没有开灯,而是点上了四根蜡烛,分别安放在木桌子的四个角边。
“坐下!”王婆以命令似的口吻说道。
奚美、奚嘉、张小玲三人分别坐在四方形木桌的三个边上,王婆则站在桌子的另一边。
“王婆,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呢?”张小玲问了一句。
这时候,王婆取出了一只木制的小盒子,坐了下来。
“首先,我要先确定一下,这女娃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王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木盒子里拨弄了一下,这时候,木盒子里弹起了一个小小的金色针状物,就像是一枚绣花针,却又比绣花针要短一些,宽一点。下面,有一根黑色的铁丝支撑着它。
“这是什么?”奚嘉有些好奇。
“一个小小的道家信物,你们外行人不会懂。”王婆冷冷地回应。
“那么,它能做什么呢?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我说,你这小伙子能不能少点话。”王婆发了发牢骚,奚美则示意奚嘉别再说话。
王婆缓缓地把木盒子推到了桌子的中央,那枚金针,悬在盒子的上方,因为刚刚王婆的移动,所以略微有些颤抖,但很快的,它静止了下来,奚美等人的视线,此时也全部集中在这枚神秘的小金针身上,不知接下来,这位同样奇怪的王婆要利用它做什么。
“你,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做,只需静静坐着。”王婆指了指奚美,发出了这道命令。
奚美遵照王婆的指示,闭上了眼睛,但因为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免有些紧张。
正在这时候,王婆也闭上了眼睛,随后,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蜡烛的火焰,正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不停地闪烁。奚嘉和张小玲,一言不发,静静的观察着。尽管在这样的村庄,夏季的夜晚会比较凉快,屋子的窗户也正开着,但因为此时的紧张情绪,奚美等人也未免觉得有些闷热,额头上都冒出了几滴汗珠。
随着时间的推移,奚嘉和张小玲发现,王婆的嘴里在叨念着什么,她的嘴唇蠕动着,但因为声音太轻,他们并不能听清楚,奚嘉自忖,可能是某些特殊的咒语。而对奚美来讲,因为正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有一种令人难受的苦闷感,可因为王婆的叮嘱,也只能选择静静地等待。
静止片刻之后,就在这时候,盒子里那枚金针,突然间转动了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毫无规则地转动着,说是转动,可能用扭动来形容还更贴切。奚嘉和张小玲,紧盯着这枚金针,不知它这样的转动意味着什么。过不多久,金针转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终于,在王婆的咒语结束之后,金针停止了,又回到了先前静止不动的状态,只不过所指的方向有了改变。
此时,金针往下倾斜,所指的,是奚美这个位置。
王婆睁开了眼睛,看着这枚金针,先是非常平静,随后,微微怔了一下。
“王婆,这说明什么?”奚嘉忍不住问道。
“你可以睁开了。”王婆并没有回应奚嘉的话,而是示意奚美睁开眼睛。
奚美看到的,是一枚奇怪的金针,针尖正指着自己,奇怪的是,所指的方向,是自己腹部这个位置。
“王……王婆,它指着我,说明我身上有不同寻常之处,是这个意思吗?”
“不错,但还没那么简单。”王婆冷冷的说道,“这枚金针,叫作阴阳匙,是一种能够通灵的道家物件,施了咒语之后,它便可以找出附近范围内的灵气,如果没有灵气,它就不会动,而这种所谓的灵气,在人身上是不存在的。”
“而如果是亡魂的话,就会有这种灵气。”王婆继续说着。
“那也就是说,我老姐身上……身上……”
“不错,按我们行家的说法,在人死后,如果怨气太重,就会变成亡魂,你姐姐现在就是被这种东西给缠上了。”
“为……为什么会缠上我呢?”奚美有些惶恐。
“我不清楚,不过还没那么简单。”王婆指了指金针,“你看看这针指的方向。”
金针自停止后没有动过,还是和刚刚一样,指着奚美。
“它指着我。”
“不不不,按照道理,阴阳匙如果认定人身上被亡魂缠身,会指着这个人的‘天门’,也就是天灵盖这个位置,可是……”王婆停顿了一下,“它为什么指的是你的腹部呢?”
奚美、奚嘉,以及张小玲,一齐疑惑地注视着王婆。
沉寂了片刻之后,王婆抬起头,对奚美缓缓地说道:
“你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什么?”
第四章作法驱灵
奚美对于王婆这一提问有些不知所措。
“王婆,您……您是什么意思?”
王婆沉吟了一下,此时蜡烛焰火的微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给人带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神秘感。片刻之后,王婆略微表露出了一丝恍然明白的神色,随后,她的眉头紧皱,嘴唇动了动,向他们问道:
“我们这里有几个人?”
奚美、奚嘉、张小玲没有预料到王婆会问这种莫明的问题,显得有些茫然,但奚嘉还是依照王婆的问题给予了应答:
“你在说什么?我们这里连你在内当然是四个人。”
王婆冷笑了一声。
“不对,小伙子,我们这里有五个人。”
“五个人?”奚嘉有些惊愕。
王婆指了指奚美的肚子,“难道肚子里的孩子不算是人吗?胎儿虽然还没成型,但已是一个小小的生命体。”
“那么,王婆,您这是什么意思?”奚美逐渐紧张了起来,内心起了一阵悸动,双手不自觉地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阴阳匙既然会指你,说明你身上确实有异常,可阴阳匙,只会指着人的天门,不可能指向腹部,所以照这样看,只有一种可能。”王婆迟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现在在你肚子里,有一个近四个月大的胎儿,我想……让你们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小玲性子耿直,几乎脱口而出:“难道,是大姐的孩子,染上了这种东西吗?”
“小禾苗说得没错,确实这样,哪怕是近四个月的胎儿,也已经有生命力,阴阳匙看起来是指着那女娃的肚子,实际上,指的却是那胎儿的‘天门’。”这时候,王婆古怪地笑了笑。“小小的胎儿都可以被附身,嘿嘿,真是奇事。”
其余三人,听完后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奚嘉看了一眼奚美,只见她已经吓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王婆!会不会弄错呀!孩子还没出生,怎么会被鬼附身!”张小玲忍不住问道。
“不会,阴阳匙是不会弄错的,按照我们这些通灵人的说法,管这叫‘鬼胎’。”王婆依旧冷冷地回应。
“那么,我老姐遇到的一连串怪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母子一体,所以也受到了影响?”
“可以这么说吧。”
“那……有办法可以救救……救救……”奚美有气无力地说着,当得知这一讯息后,她一时之间感到万分沉重,对于她来讲,孩子的安危,显然要比她自身更为重要。
“是啊王婆,您想想办法吧!”张小玲哀求了起来。
王婆沉思了一下,显然是在考虑什么,之后看了一眼奚美,又看了一眼张小玲。
“王婆,请您帮忙帮到底。”奚嘉也一改之前强硬的口气,态度柔和起来,显露出来的表情甚是着急。
三人都看得出来,王婆显然是在顾及着什么。
“要不这样吧王婆,我们付钱给您,就当作我们给您的报酬,您看如何?”奚嘉焦急地问。
“这混蛋小子!我难道是在考虑钱的事吗?真是个笨蛋!”王婆突然间破口大骂,奚嘉哑然无语。
之后,经过张小玲再三的催促,王婆终于答应帮忙一试。
“我事先说好,我只帮忙试试看能否请走‘它’,如果不行,也别来烦我。”张小玲和奚嘉连连点头,奚美尽管依然是忧心忡忡,但眼神中也透露出了一丝希望。
此刻,木桌上摆放着一个水盆,里面倾满了水,水面上,还有一块正方形的木片,上面安置着一根形貌奇特,小巧玲珑的蜡烛。
“等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可以轻举妄动,尤其是那个奚美,一定要集中注意力,不论你看到什么,千万不要离开座位。”王婆慎重地说着。
“会……会看到什么呢?”奚美有些担心。
“你别多问,总之记住我刚刚的话,你们两个也是,如果胡来,搞得这女娃心神破裂,我老婆子可不负责。”
“怎么会有这种危险呢?”奚嘉忍不住问道。
王婆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她如果太害怕心神不定,就会有这种危险,自己看着办吧!”
奚嘉想再次提问,奚美使了个眼色,他话到嘴边,也就没有说出来了,事实上,王婆说得含糊不清,三人心里都不仅有些忐忑。
“好了,你们不要说话,我要开始了,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说完之后,王婆伸手点燃了那根水盆里的小蜡烛,并且熄灭了先前在桌角边的四根,小屋里顿时只靠一根蜡烛维持光亮,又暗淡了许多。
“在我念完咒语之后,如果蜡烛还亮着,说明‘它’不肯出来,如果蜡烛熄灭,那‘它’就来了。”王婆喃喃地说道。奚美等三人,当然都明白她嘴里说的‘它’是什么,越发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王婆闭上眼睛,嘴里念起了咒语,三人都凝视着她,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窗外有一丝凉风透了进来,刚才还感到有些闷热的奚美,现在却觉得有些凉意。此时此刻,屋子里这种诡异的气氛令她很不舒服,在这之前,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也会参与这种荒诞无稽的鬼神活动,心想如果被她以前嘲讽过的那些朋友知道的话,恐怕会反过来嘲笑她了吧。
就在这时候,奚美发现,水盆里的水微微有些波动,那块安放蜡烛的小木片,也跟着漂移起来,就像海面上的一叶扁舟,不同的是小木片完全是被水的力量在催动着,她又看了一眼王婆,发觉此刻王婆嘴里的咒语越念越快,脸部表情也有些怪异。
水盆中的水,突然间急剧地流动,显得很不切实际,王婆用双手拍打着桌子的边缘,还时不时地发出“嘿……嘿!”的声音,许久之后,王婆的嘴里重复地说着:“来了吧……来了吧……”“来了吧……来了吧!”“……”
奚美和奚嘉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非常紧张,他们发现,木片上的小蜡烛,现在依然亮着,按照王婆刚刚所说的,如果真的是“它”来了,应该熄灭才是,奚嘉心想:这也许是一种召唤的术语吧。
张小玲的胆子偏小,已经在旁边吓得目光呆滞,说不出话来。
窗外,又一鼓凉风吹了进来,王婆拍打桌子的声音越来越响,头随着双手拍打的节奏也抖动了起来,嘴里还是不断地重复那句“来了吧……来了吧!”
当王婆念完最后的一句咒语后,蜡烛的火焰在桌子的啪啪声中熄灭了,王婆的其他怪异举动也随之停止,屋子里瞬间没有了亮光,但依靠着窗外的月色,还是能够依稀看清周围的事物。奚美、奚嘉和张小玲一颗心已经吊起,他们都明白此刻发生的一件事:它来了!
因为原先屋里的灯光就不太亮,所以他们很快便适应了黑暗,奚美看了看奚嘉和张小玲以及王婆,她发现,他们三人的眼光全都注视着自己,而且奚嘉和张小玲的脸色显得极其可怖,尤其是张小玲,眼睛睁大、嘴巴张开,显然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们……他们为什么全都看着我,他们发现了什么?有什么奇怪吗?)
就在这时候,奚美猛然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人影,直直地站立在她左边偏后的位置,她吓得一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双手不自觉地搭在桌子的边沿上,大脑一阵晕眩。
她发觉大家都正在极为关切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她想起了王婆刚才的叮嘱。
(冷静下来……我必须要冷静下来……大家都在帮助我,我不能这样没用)
奚美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深吸一口气,头略微偏向右方,这样的话,就连眼睛的余光都不会扫视到她左边那个人影了。
“这……”奚美听到张小玲喉咙里挤出了一丝轻微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也是惊吓过度。
沉寂片刻之后,王婆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问候:“你是谁?”
可是许久之后都没有人回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你为什么找上她?”王婆再次提问,可是那个黑影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空气就如同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凝固了一样,很长时间,屋子里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每人的耳中只是传入几声夏日的虫鸣声,以及田里的蛙叫声。奚美还是头微微偏向着右方,张小玲已经捂住了嘴巴,无法动弹,奚嘉和王婆,则紧紧地盯着奚美身旁的人影。
就在这时候,奚美的耳边传来一丝轻微的叹息声,这是奚美曾经在电梯和楼道里听到过的声音,不同的是,现在的叹息声让人觉得格外清晰,夹带着一种极端的憎恨,仿佛钻入了人的大脑中一般。
“你的怨气很重,你希望化解吗?”王婆突然说道。
但是,无论王婆怎么提问,黑影始终无动于衷。奚美的情绪这时也已经有所缓解,她微微侧过了头,勉强从自己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声音:“请……请您……离开我好吗?”
这时候,奚嘉气往上冲,猛拍了一下桌子,喊道:“他妈的!我管你是谁,快给我滚!”张小玲马上扶住奚嘉的臂膀,劝他克制住怒火。
“别捣乱,小伙子,我老婆子看来得试试最后个法子了。”王婆用手势示意奚嘉安静,随后,她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个人影。
“既然跟你不能沟通,我就要用些手段逼你走了。”说完之后,王婆闭上了眼睛,嘴里开始念起了古怪的咒语。
这一阵咒语跟刚刚的咒语有着明显的不同,方才的咒语,节奏是缓慢兼温和的,而现在,却是一种激烈和急促的格调。片刻之后,屋子里响起了一种持续的嗡嗡声,音量并不响,但却让人听着相当难受。
王婆嘴里的咒语越念越快,嗡嗡声也越来越响,屋子里的气氛,越发诡异了起来。
不一会,奚美等三人仿佛感觉整座屋子都在转动,大脑里一阵轰隆声。张小玲紧闭眼睛,按住了自己的耳朵,扑倒在奚嘉的怀里,奚美也觉得异常的难受,头晕目眩,她瞄了一眼王婆,只看到她也是一脸紧张的表情,嘴里还在无休止地念着咒语。
这一种状态维持时间非常长,甚至会让人觉得是不是永无止境。
突然间,王婆发出了一声悲鸣,紧接着,她脸部表情扭曲,异常古怪。
天摇地动般的状态,以及嗡嗡声,也随之停止了。屋子里又回复到了先前的宁静,奚美定了定神,往左边一看,黑影也已经消失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如在梦中一般。
“你怎么样?王婆?刚刚发生了什么?”张小玲急切地问道。
王婆此时的头正垂在胸前,听到张小玲的问话后,缓缓地抬了起来。当奚美、奚嘉、张小玲看到那张面如死灰般的脸之后,都不由得吃了一惊。片刻之后,只见王婆带着一种遗憾和失落的表情,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们走吧!我拿它没有办法,除了告诉你们冤魂生前是一个女人外,我帮不上任何忙。”
听完之后,奚美等三人自然明白王婆已是尽力而为,但是,他们同时也觉得危机感正在逐渐膨胀。与此时夜间的环境一样,奚美的前方,也似是黑雾般的一片迷茫。
第五章指点迷津
已经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奚美在梦中听到自己孩子的哭泣声了,随后,伴随着渗出的冷汗,惊吓过度而醒来。
她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正是凌晨四点,恐怕已是无法入睡了。她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处在黑幕笼罩下的秋山市。
(这座城市中,肯定也有许多人,像我一样痛苦吧?)
她往下方看了一眼,心里想着如果能从这里一跃而下,会不会反而得到解脱呢?她往窗前慢慢靠近,假想着这种俯身而下的举动,不由得感受到了一阵动荡的kuaigan。但是随即她又离开了窗边,摇了摇头。
(我不能有这种念头,我还要想办法挽救我的孩子)
自从那天从丰收村回来后,已经过了有好几天,但始终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奚嘉因为担心奚美,和张小玲一起暂时住进了奚美的家,以便于照顾。而奚美,因为不放心胎儿的健康状态,白天抽空又去了医院,所幸检查下来的结果为一切正常。
但她忧虑的心情,却丝毫没有缓解,她很清楚,前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诡异之事,以及王婆的那些言行举止,绝对不是空xue来风的。
就这样,奚美依旧伴着这种惊恐的情绪,正常的过起了每一天。每天的行程便是上下班、吃饭、讨论、以及自己夜间的胡思乱想。
“小奚,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憔悴啦?”在公司里,同事都这样关心她。
奚美当然不方便跟同事解释这么多,自然是随便挑选一个借口搪塞。
晚饭期间,奚嘉又谈起了这个问题。
“老姐你放心,我会尽快找人想办法的。”
这句话奚美已经重复听过多次,她叹了一口气。
“这种棘手的问题,恐怕真的很难找到人能解决吧,小玲家那个王婆,看起来很有经验和办法,可惜还是……”
“不不,大姐啊,你千万不要灰心,总会有……有办法的吧……”张小玲一边端着菜,一边也劝慰了起来,但显然心里也是没底。
“实在不行的话,看来我要……”奚嘉若有所思地说着。
“老公,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有就快说啊!”张小玲听出了奚嘉话语里的玄机,急切地追问。
奚嘉没有回应,而是静静地思索着,脸上表情浮现出了希望,却也有一丝为难。
停顿片刻之后,奚嘉说道:
“得让我考虑一下。”
这一夜,奚美依然在半夜醒来,与之前几夜情况不同的是,她并不是被恶梦惊醒。她看了一眼时钟,目前所指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尽管按照近期的状态,要她在半夜清醒后再次入睡非常困难,但现在时间还早,如果就此一直醒着的话,睡眠时间显然太过缺乏,会造成第二天工作的疲劳。
想到这里,她选择闭上眼睛,再次入睡。可就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她的耳中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奚美睁开眼睛,她感觉到,在这幽静的环境下,空气中正飘荡着一鼓来历不明的气流,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流动着,传出了一种似乎带着压抑和痛苦的轻微嘶喊声。
她的手紧紧拽住了乳白色的床单,眼睛不断地扫视着房间的四周。
奚美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她感到有一鼓力量正在压迫她的胸口。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
奚美很确定,现在这个房间里的气氛相当不寻常,不过一想到奚嘉就睡在隔壁房间里,心里便又宽慰了许多,如若发生什么意外,她坚信自己可以大声呼叫。
她的眼睛,正在从被月光笼罩的黑暗中捕捉那来历不明的气流,可是,这鼓气流显得很不具体,没有轮廓,没有边角,但却让人分明感受到了它的存在,还有那阵压抑的嘶喊声,飘荡在房中,刺激着此时躺在软床上丝毫不敢动弹的奚美的大脑。她依然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伴随着这种古怪的现象,暂时什么事都未发生,可是,就在片刻之后,奚美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发现,那鼓气息在天花板吊灯附近盘旋一阵后,由上而下地急落,消失在了奚美身上的花色毛毯处,诡异的声响也随之停止,房间里顿时又如时光倒流一般,回到了起初的景象。
一切又是如此地安静,但奚美的心绪,却还依旧没有平静下来,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她内心徐徐升起,她试着扫视着房间里的各处角落,观察是否有不寻常之处。
在这时候,她发现一团黑色的雾气在她的腹部处缓缓地升起,由低到高,由小变大。
奚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悚,后脑连着后背,不自觉地往后倚靠,紧紧地贴着她的深蓝色靠枕。
她目光呆滞地注视着这个诡异的现象,显得无能为力,任凭着“它”的变化。奚美发现,那团黑雾,经过了短时间的蠕动之后,越来越形同一个人影,从头,到它的身躯,以及身躯两边的手,而它的身躯,正在以奚美的腹部为地平线,慢慢地往上爬,如同深渊里的恶魔一样,正在从泥沼中挣扎着脱身而出。
奚美的眼睛越睁越大,茫然失措地面对着这个黑影,他们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奚美已经无法分辨出此时是处在梦幻还是现实当中。
黑影确实是如同人上半身的形状,尽管有些模糊。在这昏暗的环境下,黑影正不断地颤抖和扭动着,散发出来的,绝对不是属于人类的气息,奚美感到一种奇异地,带有警惕性的目光正注视着她,她很难解释清楚为何会在这团丝毫不清晰的黑影中会感受到这一点。
她的手紧紧地拽着床单,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她很想开口提问,她的问题很简单,只有三个字:你是谁。可是,她又觉得这种做法十分荒唐。
黑影正在慢慢爬出,越来越高,这鼓压力,使得奚美再也无法保持住清醒的意识,她在黑暗中长鸣了一声,失去了知觉。
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奚嘉来到了走廊上,他忧心忡忡地点起了一根烟。
门的上方,标记着房间的牌号---306病房。
从医生的诊断来看,奚美只是惊吓过度,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上午十点,她清醒了过来,奚嘉,以及张小玲,陪同在她的身边,听完了昨晚诡异事件的一切叙述。
“老公,老姐现在情况怎样?”这时候,张小玲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三份便当和矿泉水。
“没什么问题,她现在又睡着了。”
“那,我们要不要先吃饭呢?”
“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帮我留着就行。”
“去哪?”
“我回来后告诉你。”说完之后,奚嘉匆匆走向了医院电梯。
奚美所处的,是秋山市的中心医院,也是秋山市的济才大学的附属综合医院。地理位置,也正好处于秋山市的市中心。十年前,这座医院在这个城市里落户,靠着现代化的优良设备以及医学精英,秋山中心医院很快成为了这片地域的霸主,因为没有与其实力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这里的人流量非常大,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医院里穿梭往来。
秋山中心医院的结构,是由治疗中心、内科病房楼、外科病房楼、综合病房楼、药物手术中心、行政大楼等机构组成,规划相当合理。而奚嘉,此时正从内科病房楼出来,去往医院的行政大楼。
当他站在行政大楼的旋转式玻璃门的入口处时,他的脚步停住了,微微有些犹豫。
(该把那个家伙拖下水吗?这可是件棘手的事,而且……)
两个年轻女医师从他身边走过,看他怔怔地站立在门口不动,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一边笑,一边私语着什么。
奚嘉还在继续考虑着。
(可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
奚嘉跟奚美一样,都是一种不拘小节,直来直去的性格,如果不是真有为难之处,换作其他一般的事,也就根本不会这样翻来覆去地思考。
想到这里,踌躇已定,奚嘉下了最后的决心,不再多虑,走进了这栋大楼。
“护士小姐,请问邵兵先生是不是在二楼?”
“嗯,没错,201。”
“谢谢。”
对于邵兵这个名字,奚嘉已不是一般的熟悉,特别在这段期间,这个名字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中,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曾经答应过的承诺,恐怕一开始,奚嘉就已经找来了这位大学时代的好友。
同是医科大学毕业出身的奚嘉和邵兵,步入社会后却是奔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奚嘉没有投身进医学行业,而是选择了其他出路,至于邵兵,大学毕业之后就来到了秋山中心医院,靠着自身的能力和勤奋,经过了几年努力,终于荣升为医院的内科行政主任,也是全院最为年轻的干部。
尽管和邵兵平时也会有接触,但他的办公室,奚嘉却是从未来过,只隐约记得邵兵说过是在二楼,所以方才在底楼求证于一名护士。
至于为何会找上邵兵,理由很简单,奚嘉知道他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很快,他就来到了201室的门前,门牌上方标注着“内科主任”四个字。
门没有关得严实,奚嘉听到里面有人在通电话,他微笑了一下,他对邵兵的声音非常熟悉。
他推开了门,随即又用手敲了敲门板,微笑着说:
“邵主任,有人来看你了。”
邵兵此时正好挂断电话,一看是奚嘉,显得又惊又喜。
“嘿!嘿!你小子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来来来,快进来。”
“从没来这里看望过年轻有为的邵主任,所以今天特地来看看。”
奚嘉笑着说道,一边一屁股坐倒在单人沙发上。
“你这倒像是电视里的客套台词啊,说吧,什么事。”
邵兵一边微笑地说,一边起身为奚嘉泡茶。很快,一杯滚烫的热茶,端放在了奚嘉跟前的玻璃茶几上。
“你怎么看出我找你有事?”
“凭我对你的了解。”
“是吗?这小子……”
“小玲最近还好吧?”
“还好。”
“嗯……也好久没跟你们两一起吃饭了……”
奚嘉没有继续回应,而是收起了笑容,皱起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邵兵盯着他,并没有多言,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兄弟,看来这次你得帮我一回了。”
奚嘉突然间如此认真,让邵兵有些疑惑不解,但他依旧没有发言。
奚嘉轻轻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看邵兵,继续说着:
“从我知道你的奇异能力后开始,我就答应了你,不把这些告诉别人,直到现在,哪怕是我的老婆,我都没有提过,不过……这次……”
邵兵有些明白了事情的大致方向,但他依旧选择沉默,等待奚嘉把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完。
“简单来讲……我那个刚离婚的亲姐,她的事你是知道的,她似乎遇到了这种麻烦,我们请过乡村的巫婆,结果也是无能为力,就在昨晚,她受到了惊吓,此时正躺在医院里,我觉得危机感离她已经越来越近,我却毫无办法,想想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到这里来找你。”
停顿了片刻之后,奚嘉又补充了一句:
“但因为答应过你,要保守你的秘密,所以我才会直到今天再来找你。”
“明白了。你姐姐现在就在这个医院?”
“不错。”
“那么,你是顺便,才来找我的?”
“不,经历了昨晚的事,今天我是必然会来找你的,哪怕被你小子说成是个言而无信的混帐。”
“呵呵,是吗?你对你姐姐还真是倾尽全力。”
“当然,她就如同我的母亲一样。”
“嗯,这种感觉真好,可惜我是独生子,没有你这样的福气。”
奚嘉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心情谈些琐碎之事,他打算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好了,这样吧,你现在给我一痛快的,愿不愿意帮我,就一句话。”
邵兵依旧还是脸带微笑,一副轻松的表情,他站起身来,走到奚嘉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友有难,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等你姐姐出院了,你们到我家来,慢慢把情况告诉我,我尽力而为就是。”
奚嘉听完后,抬头看了看邵兵,也没有再多的言语,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为有一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庆幸。
由于奚美只是受到惊讶,并无实质性的侵犯,所以在医院住到第二天的中午,她就已经出院了。奚嘉决定当晚就去邵兵的家。
“来来来,三位请进。”邵兵满脸笑容地招呼他们三人进来。
邵兵所处的,是一栋靠近江边的单身公寓,因为是自己独身居住,所以室内的装潢和摆设都是非常随意,他又是一个注重实用的人,所以一眼望去,基本没有什么用于装饰的物件,显得格外单调。
“好了,你们可以把这件事完整地告诉我了。”
待都坐定之后,邵兵首先开起了这件事的话头。
“老姐,还是你说吧,全部都告诉他,邵兵对于灵异方面的信息,有着深刻的见解。”
奚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随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喃喃地开口道:
“事情还要从我去灵山出游回来时说起……”
奚美一字一句,耐心详细地,把她从灵山回家那天开始,包括在路上的奇遇,以及回家之后遭遇的种种离奇古怪之事,和他们如何寻求王婆帮助,回家后又是如何受到惊讶被送往医院,全都讲述了一遍,邵兵并没有说话,而是耐心地听着奚美的述说,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
“我已经全部说完了,邵先生,请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那神婆说得是真的吗?我孩子会不会有麻烦?还有……”
“大姐你不要着急,听邵兵慢慢讲。”张小玲用手拍了拍奚美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邵兵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奚嘉,又看了一眼张小玲,最后,目光来到奚美的身上,不慌不慢地说道:
“小玲说得没有错,焦急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目前所要做的,是要冷静下来,全面地分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那……依你看,那个王婆的诊断有没有误呢?”奚嘉问道。
“我不是很了解她的那些通灵方法,但阴阳匙我倒是听说过的,确实可以指住‘天门’,用以鉴别一个人身上是否有怪异的灵气,再有,我看奚小姐眉心之间似有黑色的雾气,不同寻常,我想那位神婆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错的。”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首先,我们要想办法了解,它为什么来到奚小姐的身上,是偶然?还是有选择性的?这是关键。但,要找到这个答案我想非常不容易。”
邵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还有,奚小姐刚刚故事中提到的那双小红布鞋,我想看看,如果下次你们再遇见,我希望你们能克服恐惧感,将它保管起来。”
“为……为什么呢?那东西……我一见就害怕。”奚美略微有些疑惑。
“我觉得那可能是个线索。”
“好吧……但是,邵先生,为什么我会被附身呢?”
“是这样的,在一般情况下,灵魂要附身在人身上,就要通过某一事物,间接接触后,才可以成功,只有少数意念极强的灵魂才能做到凭空附身,但这样的是非常少见的。我想你是由于在回家途中捡起了那双鞋子,才会招来麻烦。”
“可是,为什么这东西会附在我老姐孩子的身上呢?”奚嘉不由问道。
“唔……关于这一点,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进行论断。但我觉得,倒是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个灵魂的意念力并不强,对于一些自我意识稍强点的人,比如说成人,它还无法办到,所以只能依附在根本没有自我意识的胎儿这个生命体身上,至于它为何这样做,我们无从得知。”
“对……可惜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去知晓它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奚嘉附和道。
“不错,这一点相当关键。根据奚小姐的描述,那位神婆曾试图请走它,但却失败了,说明它根本不愿意自动离开奚小姐的身体,它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呢?它想干什么?不论它到底是何想法,看来我们终究是要尝试用一些方法逼它离开。”
奚美等三人,都静静地聆听着邵兵的分析,停顿片刻之后,邵兵继续开口说道:
“灵魂之所以会形成,是由于人死前强烈的意识造成的,怨恨、依恋、痛苦、信念等等情绪,都会将这种意识在人死后保留下来,形成一鼓力量,这个女人,唔……当然,我想她已经去世了,肯定也是在死前,某种意念极为强烈,才会继续留在这个世上的。”
微一沉吟之后,邵兵又继续说道:
“我的外婆,妈妈,她们都是通灵界的佼佼者,曾传授给我一方法,需要到魂魄死前的那块区域,也就是阴气最重的地点,进行驱魂,但是这种方法只能对付力量微弱的灵魂,所幸的是,它的力量并不算太强,我想应该就可以对付。”
“邵兵,那真要拜托你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小玲急促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老兄,你把握有多大?”奚嘉右手搭在邵兵的肩膀上。
“这个……我可不好说,尽力而为吧,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喂!你小子意思是我老姐就是有辜的是吧?”奚嘉装作生气地问道。
“唉……你小子尽挑我话里的刺,无辜无辜,都是无辜的。”邵兵笑了起来。
奚美也笑了出来,室内沉重的气氛,顿时有所缓解。
“对了,我还想问一下,邵先生,我并没有想打击您信心的意思,但如果……如果这次驱魂和王婆那次一样失败了的话,那……是不是就没有办法了?”奚美再次开口问道。
“啊……这就比较麻烦了,但也并非毫无办法,那就得需要一种更高,也更复杂的驱魂术了,还必须要知晓灵魂生前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哦……这确实很麻烦。”奚美低下了头,显得有些担心。
“放心,奚小姐,一般灵魂的力量,是用不到这种方法的,我想,我之前提供的那种驱魂术,就可以应付,所以我们现在首先就要去奚小姐捡起红布鞋的地方,是在灵山区吗?”
“不错,离这并不远,我应该还记得是在哪里。”奚美回应道。
“嗯,好吧,这个星期我还有点事要办,我们就约在下周一,怎么样?”
“没问题。”
“我们也没问题。”奚嘉右手搂着张小玲的肩膀,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吧,就这么定了,还有,千万记得我的嘱咐,如果再遇到红布鞋的话,记得要捡起来。”邵兵再次提醒道。
“明白。”
四人商讨完正事,寒暄一阵后,奚美等三人,准备起身离开。
将近出门时,奚嘉对邵兵说道:
“喂,无论如何,这次都是我违背誓言,把你秘密抖出去了,说吧,怎么惩罚我。”
“说得也是,让我想想后再说,反正你是逃不掉了。”邵兵笑了起来。
这时候,张小玲注意到了邵兵左手上的金色戒指。
“邵兵,你结婚啦?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呢?”
邵兵诧异地看看张小玲,又看看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玲还是一如既往的糊涂啊,你曾见过结婚戒指是戴在食指上的吗?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辟邪戒指,还具有通灵的作用,只能戴在左手,并且是只适合于男性的。”
“原来是这样。”小玲伸了伸舌头。
这时候,邵兵走到一言未发的奚美身旁,伸出了手。
“奚小姐,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奚美停顿了一下,并没有伸出手去与邵兵相握,而是渐渐转过身去,低声回应了一句:
“谢谢。”
说完后就先走出进户大门。
邵兵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嘿嘿,我老姐自离婚之后,可能对男性有些神经过敏,你体谅下吧。”奚嘉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邵兵也跟着微笑起来。
第六章骇人听闻
十月九日,星期五,奚美已经怀有近五个月的身孕
十月的上旬,已经微微有了些凉意,尤其是清晨和夜间,往往在一天内,是由夏季的白天和秋季的夜间组合而成。这一天,夜晚下起了阵雨,整座城市变得模糊不堪,包括河流、山脉、村庄,全部笼罩在了漆黑朦胧的雾气之中。
夜雨中,一座简陋破旧的屋子,孤独地遭受着倾盆大雨的打击,硕大的雨点拍打着屋子的灰色瓦片,陈旧的玻璃窗,和那颤动时会发出剧烈声响的木制门。如果这时有人从它附近经过,或许会听到或许是屋子内,或许是空气中,或许是地狱里传来的奇怪声响。
谁都无法听清,这是个什么样的声音。
如果你在睡梦中曾梦见过恶魔或鬼魅向你呼唤,那也许现在可以有幸再一次地听到了。
屋内的老人匍匐在地上,他努力的使自己站起身来,可是每一次双手搭住矮凳的时候,却又总会再次垂下身去。
老人翻过身,重重地喘着粗气,发型凌乱,脸上的皱纹此刻极为清晰。在刚刚,她曾用尽全身力气呼喊过,但她并不是很清楚,她在呼唤些什么,只觉得一种压迫性的痛苦把她挤压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针刺一样的痛楚袭击着她的头部,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按住了头部的太阳穴,面目开始越发狰狞起来。
“啊……”她发出了一声哀鸣。
一团黑雾,游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围绕在她的身边,此时此刻,她可以清晰地听到有种压抑的低吟声飘荡在她的四周。
在她的手中,牢牢地抓着一串碧绿色的念珠,这是一种佛家的法器,从刚刚到现在,她已经重复念过了不知多少遍的咒语,却依然无用。室内的诡异气氛和压迫性的摧残,不但没有消停,而是愈演愈烈了。
“求……求求你……我……”她开始向着空气中那不知名的东西哀求起来。
突然间,她的双手与双脚,仿佛被一种不可名状的物体牢牢抓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她再也动不了了,她的头和背部,全部倚靠在墙角处,只剩下那双深邃的眼睛,来回不停地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就在这时候,小屋的木门啪一声打开了,凶狠的暴雨瞬间倾吐了进来,由于剧烈台风的缘故,屋内的器具,发出了各种不同的声响,雨水同时也猛烈地拍打在了她的脸上。
暴雨、台风,事实上此时此刻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的双眼紧盯着木门已经被打开了的进口处,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就在这混乱模糊的气氛中,就在那里,赫然显现了一个人影!
这时,痛楚又一次的来到了她的头部,她紧闭住双眼,面部表情开始抽搐起来。当她痛楚稍稍有所缓解,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发现,那个小巧、诡异的人影,已经从屋外步入了屋内,离她仅有几步之遥。
面对着身前的这鼓诡异力量,老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为何物。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思维开始混乱,如果身躯可以动弹的话,她一定会拼命地抓狂,在那样的环境下,人类是极为接近被围困的野兽的。
人影拖动着缓慢、沉重的步伐,逐渐接近于她。
雨水从人影的背后,穿越了人影,依旧拍打在她的身上、脸上,这样的景象显得既奇怪又荒唐,屋内的任何东西,都已经被雨水淋湿了,由于屋内的地面有一定倾斜,地上的雨水,也正顺着斜面缓缓地流淌着。这时候,她很想开口说些什么话,或是尽全力冷静下来分析一些问题,可是,模糊怪异的人影已经逐渐逼近,一种冰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凶险来到了老人的身边。
小屋依旧伫立在狂风暴雨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地方。几乎每个人都希望这样的雨能快点停下。
这样的雨,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雨后的秋山市,在烈日的照耀下,有种被滋润过的妩媚气息。
因为奚嘉和小玲今天都有事外出,所以奚美独自在家。在起床,梳洗完毕之后,奚美喝了一杯牛奶,然后开始做起了简单的家务活。
虽然肚中已怀有五个月左右的身孕,但从外表看来,奚美的身材还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是她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在擦完窗子之后,奚美开启了吸尘器,清除室内的灰尘。一会之后,奚美略微感到有些疲劳,她停了下来,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杯子,准备喝水。
就在她的杯子将要接近唇部的时候,她感到在进户门外面,有种奇异的气息流动着。
奚美呆立在原地,手握着杯子,始终处在离唇部不远处那固定的位置。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已经使她在面临这种境况时可以较为冷静地对待。
她无法说清,这具体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门外的诡异气氛,却是越来越清晰可辩了。
由于时值正午,日光明媚,所以她并没有过于害怕。尽管心脏急促地跳着,她还是放下杯子,转过了身,朝进户门走了过去。
从猫眼里望出去,外面什么都没有。
(看来,只能打开门瞧瞧了)
奚美有些犹豫,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多少都会存有一丝顾忌或恐惧,就像古时的人,对于打雷闪电等自然现象还无法理解,所以会感到害怕一样,奚美也不会例外。此时,门外的空间,就是一片未知的区域,是个谜一样的世界。
奚美不是一个磨磨蹭蹭的人,但此时此刻,确实有些担心。
(也许,只是我心里作怪,外边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吧)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尽管门外那奇异的气息,丝毫没有减弱。
(不管了,我要打开看看)
她决心已下,对于有些人来讲,一件自己心底里想要去做的事,却碍于其他因素未敢去实行的感受非常难过。她打算不去考虑那么多,一鼓作气打开这扇门。
奚美抓住门把,进户门被迅速地打开了。
如同猫眼里看到的那样,确实是没有任何异样的东西。
但在这时候,奚美突然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她猛然往下方一瞧,那双红色的小布鞋,赫然摆放在了离她足部不远处的位置!
(原……原来是这个……)
奚美突然间感到有种窒息似的压力。一眼望去没发现任何异常,是因为这个带来异常的东西,是在自己的脚边,一时没有发觉而已。
这个仿佛有着邪恶灵魂的‘生物’,再次来到了奚美身边。奚美对这样东西,有着难以形容的厌恶感,她退后了几步,静静凝视着这双有些破旧的红色小布鞋。
这时候,她想起了邵兵的嘱托。
(对!我要将它捡起来,邵先生说过,它可能是个线索)
想到这里,她慢慢克服着自己的恐惧感,走近了那双小红布鞋,蹲下身去,仔细地打量着它。
小红布鞋的尺寸不是很大,如果要穿上它的话,可能要脚偏小的女人吧。
奚美的心里,最后又挣扎了一番。
她捡起了小红布鞋。
今天本是周日,但奚嘉却不得不为了明天去灵山的行程而留在公司里工作,此时,他正被眼前的几份文件所困扰,因为过于忙碌,所以他还未发现时间已经悄然无息地过了午饭时间。
“哎…太累了,休息一下吧。”他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道。
一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奚嘉这才意识到还没有吃饭,肚子已经发出了剧烈的抗议。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你好。”
“老公,是我呀。”电话那头传来了妻子张小玲熟悉的声音。
“哦,你今天是轮到值班吧?”
“是啊,我跟你说件事,很重要。”
“怎么?”
“老公,你现在身旁有今早的晨报吗?”
“晨报?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啦,到底有没有?”
“等等,我找找。”奚嘉今早买过一份,但报纸被放在哪,却是记不清了。他翻找了一下,终于在几份文件下面,找到了今天的那份晨报。
“找着了,接着呢?”奚嘉重新提起了话筒。
“你有看上面的新闻吗?”
“今天事多,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到底什么你快说。”
“你……你看一下报纸正面,最右下角那则小新闻。你看了就明白了。”
奚嘉拿起了报纸,瞬间就找到了右小角那则新闻,读了起来。
新闻的标题是“乡村六旬老妇在居离奇猝死”
内容是:十月九日星期五夜间,在秋山市景阳县的丰收村,一名六十三岁老妇在家中突发性身亡,第二天一早被村里人发觉后立即向当地警方报警,专家初步的鉴定结果为猝死,原因不明,暂时可排除人为因素。死者死亡时面目狰狞,似是受到惊吓,手中抓着一串碧绿色念珠,警方估计,这一切现象,可能和当晚暴风雨有关,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文字的旁边,还附加了一张死者的遗容照。
奚嘉呆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的头如同猛然间被硬物撞击了一样,脑海里一片空白。许久之后,他再次提起了话筒。
“小玲,我看完了。”他的声音有些沉重。
“老……老公,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王……王婆,我们走时,明明还好好的。”从张小玲的声音中,奚嘉也感受到了她的惊魂不定。
“你先别着急,让我想想。”
“老公,我猜你跟我一样,也觉得这件事很古怪,是吧?”
“我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或……或者,这只是巧合?她的死跟我们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但这也太巧啦。”
“巧……对,不错,很多事都是这么巧的。”
“可是,那串念珠怎么回事呢?老公,你注意到没有!新闻说她死时抓着串念珠,好好的,抓着念珠干嘛呢?”
“这个……”奚嘉一时之间有些哑然,瞬间没了方寸。
“不要犹豫啦,我们去找邵兵吧,赶快!”
“好吧,我先跟他通个电话,把情况告诉他,你联系一下老姐。”
晚上七点二十分,在奚美的寓所,四个人再次聚在一起。
邵兵放下了手中刚刚读完新闻的报纸,沉思了起来。
“老兄,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呢?”奚嘉问道。
邵兵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继续沉思着,片刻之后,他提起了手中的报纸,一改之前轻松的表情,严肃地问道:
“各位,你们确定,死者就是先前为你们驱鬼作法的那个王婆吗?”
奚美等三人有些诧异,相互间看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一起点头示意。
“好,在此之前,我有个消息先要告诉大家,那个王婆,是被一种强大的诡异力量所害的,这么说你们能不能明白?”邵兵沉重地说道。
“那……那么真的是因为我们……”张小玲有些激动。
“从哪里看出来呢?”奚嘉不由问道。
“第一,从她的表情来讲,到底是什么能使她怕成那样呢?一个老人,独居了这么久,难道还会怕这样的暴风雨?不大可能。能让她如此害怕的,一定是其他原因。”
“第二……”邵兵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各位,是新闻上所记载的碧绿色念珠,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个什么东西呢?据我了解,这串念珠,应该是种用以辟邪驱魂的法器,那么,她在死前,为什么要抓着这样一个东西呢?为了什么?嗯?抵抗暴风雨?或是,为自己壮胆?都太不切实际了,毫无疑问的,她认为这样东西在当时或许能派上用场,所以才会将它拿出来抓在手中!”
三人默不作声,均觉得邵兵的此番推理,合情合理。
“我可以想象,她在死前,一定是拿着法器,念着咒语,试图作抵抗的,无奈,她并不是那鼓力量的对手。”邵兵摇着头说。
“是……是因为我们,所以王婆才……”张小玲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奚嘉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奚美也是一脸的愧疚之情。
“那么,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奚嘉问道。
“这样看来,我们前一次的推理是不成立了,明天的计划,恐怕也要有所改变。”邵兵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怎么会这样呢?”奚嘉问道,三人都诧异地看着邵兵。
“可怕……真的是可怕……”邵兵茫然地说道。
“可怕什么?”
“你们不觉得可怕么?它……它居然可以凭空取人性命,它可以凭空杀人!同志们,那是种多么惊人的意念力!而且,对方还是个会通灵的神婆,它一样可以要她的性命!就因为对方使用驱魂术触怒了它,它就要将她致死,这个恶灵……我先前还曾说,它的能力可能有限,现在想想,奚嘉,你看我先前的结论多么可笑!我多么愚蠢!”
邵兵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它有着这样超强的能力,可能,他还未必能做到凭空附身,但是,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说,他如果想占据一个成人的身体,那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看来,他为什么要选择奚小姐的胎儿而不是奚小姐本身呢?鬼才知道!”
三人渐渐明白了邵兵的意思,逐渐膨胀的危机感,侵袭着每一个人。
“那……那你先前所说的那种驱魂术,就是明天打算要做的那件事,还有效吗?”奚嘉问道。
“一点都没用。以它的能力,这种区区法术不足为道。”
“那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也许能对付它,那就是我先前介绍过的,要求很高的一种驱魂术。此种驱魂术,被称为‘噬阴术’,是道家的前辈们所创,几乎没有亡灵可以在这种法术后生存,但是,苛刻的是,施法者,必须要知晓亡灵生前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要掌握这一资料有时候并不容易,这也是这种驱魂术并没有被广为流传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明天……”
“明天依然要去,只是计划有所改变而已。”邵兵冷静地说道。
“改变什么?”奚美也开始问话。
“指望明天马上作法驱逐,那是不可能了。我刚说过,只有‘噬阴术’,才有可能救得了奚小姐,所以我们去那里做什么呢?很简单,奚小姐是在那里遭遇怪事的,我们不妨可以从那个区域开始查起,或许,被我们找到些线索,查到那个人也说不定。”邵兵回应道。
“嗯,我想有样东西,可能会有点用处。”奚美突然说道。
“是什么?”
这时候,奚美取出了一个袋子,将里面那双红色的布鞋拿了出来,递给了邵兵。
“原来就是这双鞋子。”邵兵将红布鞋凑到跟前,仔细地打量着它,奚嘉和小玲也一起凑上来观察。
“也没什么特别嘛。”张小玲说道。
“很好……这是很重要的线索,有了它,我们查访就要方便很多了。”邵兵突然之间来了精神。
“现在看来,也只有这样做了,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人的话……嗯,我想,如果她在生前有些心愿未完成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帮她,然后,这件事也许能和平解决呢?”奚嘉说道。
“这也不无可能,总之,我们要争取找到这个人,此人的魂魄意念这么强烈,我猜测,她在生前一定极不寻常。”邵兵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邵兵接着说,“我们手头的资料非常有限,如果不是奚小姐捡起了这双诡异的红布鞋的话,我们几乎一片空白。现在来看,我们所掌握的,仅有这么几条信息。”
邵兵喝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
“首先,是个女人,其次,她应该是这双红鞋子的主人,然后,从这双红鞋子来看的话,可能她的身材并不高,脚不够大,还有一点,她可能生前就住在奚小姐捡起红布鞋的地点附近,最后,就是我刚刚分析的,她的故事一定不简单。这些就是我们现在仅有的资料,我们可以依这些方面去找她。”
“明白了,那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吧,驾车到那里,应该不会很久。”奚嘉点头示意。
“等等,邵先生,我有个疑问。”奚美这时开口问道。
“什么?”
“我……我在想,如果这件事我们无法解决的话,那……我孩子出生后,会发生什么呢?”
一时之间,房间里鸦雀无声,奚嘉和小玲对视了一眼,邵兵则挠了挠头,显然,他们也并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个……我很难说,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邵兵一边摇头,一边回应道。
“是啊,会出现什么呢?又或者,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老姐安然地生下宝宝?”奚嘉也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理论来讲,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我想奚小姐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吧?现在发生了这么多诡异之事,情况绝对不同寻常。”
“不错。”奚美坚定了信念。
“好,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我们就明天见吧。”邵兵边说的时候,边轻轻披上了外套。
这时候,他看到了静静地坐在一旁,脸带忧愁的张小玲,显然,王婆的遭遇,使得她的内心还未平静下来,并且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小玲,这件事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你说是吗?”
“可是……可是……”张小玲再次流下了泪水。
“我才是罪魁祸首,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奚美也自责起来。
“好了,大家振作点,人死不可复生,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找到那个所谓真正的‘杀人凶手’,让真相浮出水面。”
邵兵微笑了一下,对着张小玲说道。
“如果每个人情绪都这么低落,那就办不成事啦,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还要好多,是吗小玲?”
“嗯。”张小玲哽咽地应了一声。
“邵兵说得对,大家要克服一下,接下来等待我们的考验还有很多。”奚嘉也脸带沉重地说道。
“好,那大家一起加油吧,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之后,邵兵离开了奚美的寓所,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尾声
从一早开始,天就下起了绵绵细雨,为这初来的春季,披上了层外衣,带来了一种朦胧生动的气息。
这样的雨天,即使不打伞,也不会觉得有多大的麻烦。反而,在这渐渐转暖的气候中,细微的雨丝落在人身上,会给皮肤带来一种湿润的舒心感受。
尽管今天是周六,但秋山陵墓,这座已经建成有十几年历史的秋山市境内唯一的墓地,人并不是非常多。也许有人觉得,临近四月的时候来扫墓是不大合适的,与其这样,倒还不如清明时节到这里来。
有两个人,从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其中一位女子,正推着辆小小的婴儿车。两人在雨中没有张伞,正并肩慢步走着。
“让这么小的孩子进去,似乎不大合适吧。”墓园门口的保安人员,随口说道。
“没关系。”女子笑了笑,之后便跟男子一起,进入了墓园内。
邵兵和奚美,此时正站在奚嘉和小玲的墓前,满脸的沉重。雨丝还是在空中飘荡着,婴儿车的白色罩子,正好挡住了孩子的上半身。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并没有哭,而是静静地躺在小车里面,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奚嘉、小玲,你姐姐带着她的宝宝,来看你们了。”邵兵缓缓说着。
随着这句话,邵兵和奚美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不久之前,那如梦如幻的红尸鞋事件当中。一幕幕的场景,就像播放电影一样,在他们的脑中涌现出来。
事情,真是解决得不大容易啊。奚美的心里,暗暗想着。
几个月前,当得知冤魂的身份是大田村被后母毒害的女孩赤椅尾时,邵兵就立即从村长那里获取了赤椅尾的身份资料,随后,便和奚美在公寓里,再次使用噬阴术,成功的将赤椅尾驱逐出奚美的体内。为了那一次能够有足够的阳气,使得噬阴术的进展万无一失,邵兵将自己祖传的通灵戒指砸碎,让其散发出了剧烈的阳气,赤椅尾的亡魂,随着嘶喊声,在空中盘旋一阵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之后,邵兵又将红尸鞋,交回给了村长,让它随着赤椅尾的身躯一起,长埋于地下。
自此,红尸鞋的亡魂附身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事后,奚美似乎有一个心结还未解开,便问邵兵:
“到底,赤椅尾为什么要来到我孩子的身上呢?”
“关于这一点……”邵兵若有所思地回道:“我想答案已经非常清晰了。赤椅尾,那个刚出生就失去母亲,之后又遭后母残酷虐待的悲惨女孩,她唯一的心愿,我想即是能拥有一个真正能疼爱她的妈妈,这是一种单纯天真的渴望,这种渴望,在她死后,被包含在了强烈的怨气里,而你,正给了她这一机会。赤椅尾,应该也是有选择性的挑中了你吧。”
此时,雨已经渐渐停了,阴天的气氛,正慢慢退去,烈日的阳光,很快出现在了雨后的都市中。
“对了,我刚刚忘记在他们墓前许一个愿望。”在两人离开了墓园后,奚美微笑着说。
看到了此刻沐浴在阳光中,奚美的灿烂笑容,邵兵微微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如果这样,你以后要是对我不像话的话。”奚美温柔地笑道:“就可以让他们来找你算帐。”
邵兵理解了奚美话中的意味,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抱起了此时躺在婴儿车内,还昏睡未醒的孩子。
“是啊,我的通灵戒指,也已经没有了。所以,我只能争取做个优秀的爸爸了,你说,是不是呢?”邵兵对着娇小可爱的孩子,笑着问道。
随后,奚美来到邵兵身边,跟他依偎在了一起。
这是一幅最简单,但又是最珍贵的画面。在春日的照耀下,温暖的真情和淡淡的幸福,此刻正洋溢在邵兵与奚美的脸上。
作者语:自此,故事已经全部完结了。
第七章大田村
当奚美坐在奚嘉的福特轿车后排,看到一路上的某些景象时,有种微微熟悉的感觉。从秋山市去灵山区的路,因为高速还未开通,所以暂时只有这么一条可行,奚美乘坐的“傲翔”旅行社的巴士车,就是经由这条道路来回的,奚美的脑海中,依然还保留着对部分场景的印象。
奚嘉戴着太阳镜,在前方驾驶座上操控,副驾驶座上,坐着邵兵,奚美跟张小玲,则坐在后排。
很快,车子就离开了秋山市,进入了灵山区。
“老姐,你确定还认得那地方吗?”
“确定。”奚美很坚定地回答。那地方的场景,因为和其他路段有着相当大的差异,再加上在那里停留过一阵,所以奚美记得特别清楚,她坚信可以找到那块地方。
这时候,车子行驶在一条湖边,初晨的日光照射在湖面上,泛起了耀眼迷人的波光,而在另外一边,则是高耸入云的连绵山脉,两边的景色有着明显的区别。
“小玲,你心情好些了吧?”奚美略表关心地问道。
“嗯,我已经没事了。”张小玲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以作回应。
一会之后,轿车行驶出了湖边,继而代之的,是一些零零落落的农户,和大片大片的田野,路面,也开始变得颠簸起来,一些小石块,在经轮胎猛烈地碾压之后,都四处弹射开来,发出“咯咯”的声响。
“应该快到了吧,开慢点。”奚美对奚嘉说道。
奚嘉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行,邵兵也开始注意起附近的景象。就这样,大约过了十分钟后,传来了奚美的一声叫唤:
“停!就是这里!”
石子路、道路两边高低不齐的山峦、错落在乡间的一些农家房屋,以及那片一切事端起源的地点----杂草丛,奚美的感受,仿佛突然时光倒流,回到了事发的那天夜晚,那如梦如幻,神神秘秘,夜空中仿似游荡着幽灵的夜晚。
泊完车之后,四个人一齐站在路边。
“看,这就是让我捡起这双小布鞋的杂草丛。”奚美用手指了指。
邵兵凑上前去,拨弄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现。
“你觉得怎样?”奚嘉问道。
“这里确实微微有些非同寻常,但我认为,那女子应该不是在这里死亡的。”
奚嘉点了点头。
“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到那女子生前可能会居住的地方,这里极为偏僻,没有住所,生前在这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等等,我觉得有些问题。”奚嘉突然说道。
“什么?”
“你说那女子生前,不会住在这里,可是,那女子是死于哪一年呢?我们无从得知啊,她可能死于一年前,也可能是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一百年!那么,假如是一百年前,你又怎知这里荒凉一片呢?”
“所以我说了,只是可能性不大,我也并没有完全确定,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只能先从这女子是近几年内死亡这一可能性去搜寻,至少在这段期间,这里是没有特别大变化的,总不可能先去翻阅资料,从百年前开始查起吧?”
“我明白了。”奚嘉点头道。
“事实上,这里阴气并不是很盛,也可能存在那种因为此人死亡时间过早,阴气已经逐渐有所化解这一可能,但,依现在看,她死于很久并不见得比她死于近几年的可能性要大,那我们不妨先从简单的入手,各位觉得如何呢?”
奚美、奚嘉、张小玲三人连连点头,都为此行能有这样一位思维敏锐、沉着冷静的帮手而感到欣慰。
“好了,确立了方向之后,大家就可以埋头苦干了。”邵兵向三人笑了笑之后说道。
“干些什么呢?”
“我们先要去附近的村庄拜访一下,即使无法立即找出那人的来头,也或许能打探出一些消息。”
就在这时候,一名老汉,背着袋东西,脸上淌着汗珠,匆匆经过他们四人的身边。
“大叔,请您等一下!”邵兵叫住了他。
老汉回过头来,也不言语,谨慎地端详着他们四人。
“呵,大叔,请教一下,这附近有什么村庄吗?”
“不远处有一个。”老汉镇静地说。
“在哪里?”
“就在前面。”
“远吗?”
“不远。”
“村庄有称呼吗?”
“叫‘大田村’。”
“那这附近,除了这个外,还有其他村吗?”
“没有,只这一个。”
“好,我明白了,谢谢。”邵兵微笑着说。
老汉也没有任何表示,转身继续前行了。
四人上车之后,依着老汉所指的方向,依然是缓缓前行,打算去往老汉所说的大田村,去看一看究竟。
大约这样过去了十五分钟后,一行人发现,就在右前方的不远处,确实出现了一个村庄,有着许多低矮的平房,村庄附近的高大树木和山峦并不是特别多,所以从道路上一眼望去,十分明显,此时炊烟阵阵,显然是一些住户已经开始做起了午饭。
从外表看来,村庄的条件,比起秋山市,要落后很多,甚至比起小玲父母所处的丰收村,都要感觉略微逊色。
“那应该就是‘大田村’了吧?”奚美指了指村庄的方向说道。
汽车在经过一个转角后,前方道上出现了一条乡间小路,直接连接着村庄。
奚嘉找到了一处适合泊车的区域后,停下了汽车发动机,对其余三人说道:
“这样的路车子没法开,看来我们得步行进去了。”
四人下了车之后,沿着这条小路,徒步往大田村的方向走去。
大田村离主道并不是很远,所以一会之后,四人就看到了小路两边依稀有些农夫,正在田里处理着各种农作物,而在不远处的正前方,就是村庄的住户区了。
大田村的房屋布局,小部分是成排,多数则是独立的,每座房子的结构,一眼观望,都感觉有所不同。一些稍大,较为考究,装修工整华丽的房子,显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都是些至少有着两层的楼房,还有些小土房,自然是穷户居住的。村庄的树木不是很多,家禽却有不少,奚美、邵兵等四人刚一进村,就听到了各种不同的叫唤。大田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道路,全村都是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只有仅仅几户人家,才会在自家的门前,铺上一小块平整的水泥地。
乡村的人,都较为保守,这是一种常见现象,所以并没有人主动上前与他们招呼。而对于奚美等人,从穿着、仪态上来看,都可以一眼瞧出是来自城里的陌生人,奚美本身,尽管身材保持较好,但毕竟孕妇的姿态已经显现,而且还着一身孕妇装,所以村里人,都带着一种警惕的眼光审视着他们,无论是在田里的、还是途经路过的、还是坐在家门前的村里人,都会对上他们瞧上一瞧,几个孩子,更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
“这里的人感觉好冷漠哦。”张小玲说道。
对于他们来讲,大田村里没有任何活泼愉快的气息,而是种毫无生气的死寂。每一个人,都似乎跟别人丝毫没有联系,自我的存在于这个地方。
“我们别管那么多,首先,我们要把那双鞋取出来,问问会不会有人知道来历。”邵兵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说着。
在这当口,迎面两个推车的农夫,推着两辆小型的两轮车,装满着货物,正在往奚美等人的方向慢步走来。
“两位,打扰一下。”奚嘉笑着说道。
随后,从袋子里取出了那双红色小布鞋。
“对不起,我想问下,村里有人穿这双鞋吗?哪怕是以前。”
两个农夫朝小红布鞋瞧了一眼,也不考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不知道。”
说完便继续赶路了。
奚嘉跟邵兵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
“没关系,继续问吧。”邵兵说道。
四人继续在村里兜转,徒步向前走着。大田村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很多,要把村庄全部走通的话,也需要一定时间。
这时候,一座看似是大户人家的三层楼房,门前一位妇女正在晒着衣服。
这次由奚美走上前去,问了刚刚与奚嘉相同的问题。
妇女将红布鞋提着,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说道:
“没见过这双鞋,你们哪人?”
“我们是秋山市来的,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想打听下这双鞋的来历。”
妇女疑惑地盯着奚美,觉得奚美的话里不尽不实,难以理解。
“好啦,无论如何谢谢你了。”奚美即便转身离去,省去了进一步解释的麻烦,妇女则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一头雾水。
之后,四人又在一条小道上询问了几位村里人,依旧是毫无头绪,一无所获。
“哎——真无聊,没人知道。”张小玲抱怨着。
“别急,慢慢来嘛,本来这就是件大海捞针的工作。”奚美一边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说道。
此时已是正午,烈日高照,再加上东奔西走,四人的身上都渗出了汗水。
“说得对,那老汉说,附近只有这一个村庄,这也正好减少了我们的工作量,缩小了范围,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把这里问遍了再说。”邵兵也说道。
张小玲点了点头。
“当然,我们今天也极有可能是一无所获的,大家要有这个心理准备。”邵兵低下头,淡淡地说道。
“各位,现在已是中午,我们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吧。”奚嘉说道。
在奚嘉的提议下,四人重新离开村子,回到了车上,取出了预先准备好的充当午餐的各种食品,在车上开动起来。
“现在想想,你们说,那奇奇怪怪的鞋子为何会跟着老姐呢?”奚嘉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问道。
“我想,这双鞋,应该是这人生前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鞋子本身也具有奇异的灵气,奚小姐不就是提起它后,它才乘机附身的嘛,灵魂附身后,这件灵物也就跟随着宿主,这就是我的理解。”
奚嘉喝了口水,点了点头。
“事实上,如果这人是在近十年死亡的话,她应该不会生活在城市,很简单,城市里不会有人穿这样的鞋,所以生活在乡村的可能性非常大。”邵兵继续说着。
“当然了,这必须要在此人生活的年代并不久远这一前提下,才能以这种可能性去分析。”邵兵又再次补充了一句。
“好吧,各位兄弟姐妹,下午我们再努力一下,如果真是一无所获,我们再制订下一步计划。”奚嘉笑了笑,继续大口啃着手里的面包。
待吃饱喝足之后,四人又重新回到了大田村,继续着关于红布鞋的询问。
“不知道。”
“不清楚。”
“我没见过。”
“没有。”
遗憾的是,村里人各式各样的回答,都宣告着他们并不了解这双红色小布鞋的来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奚美等人,也越来越觉得这样的行为没有希望,逐渐感到灰心丧气。
四人此时走在一条河边,一边是感到疲劳,一边是心情郁闷,都默然无语,时不时出现些唉声叹气的声音。
此时,天色有些昏暗,已经临近傍晚。
“我们……要放弃吗?”张小玲闷闷不乐地问道。
奚美、邵兵、奚嘉三人都没有答话,不知如何是好。四人并排走在河边,河的对岸传来几声蛙叫声,不远处的竹林与岸边飘动着的芦苇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在空气中被微风轻轻送了过来。
“再过一会,村里人都该在家进晚餐了吧?”奚嘉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突然问了一句。
“嗯,也许,这一趟我们是白来了,真对不起各位。”邵兵喃喃说道。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也说了吗,并没有十足把握的。”张小玲开口说道。
“邵先生,我们非但不会怪你,还会感激你,你无偿奉献,帮了我们这么多,说实话,如果没有你在,我们现在可能连一丁点头绪都没有。”奚美诚恳地对邵兵说道。
“嘿嘿,这家伙就是客套。”奚嘉调侃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名渔夫,在河边停好了小渔船,提着手里装满河鲜的口袋,往岸边徐徐走来。
经过奚美身旁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睛注视着奚美手里提着的红色小布鞋。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渔夫的举动。
渔夫伸出左手,指了指那双鞋子。
“这不就是……”
邵兵激动地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他心领神会,走近渔夫身旁,颤颤抖抖地问道:
“你……你……认识这双鞋?”
渔夫接过了奚美给他递去的红色布鞋,提在手里端详着。
片刻之后,渔夫缓缓说道:
“不错,我有印象,这双鞋,是十年前我们这里一户人家的,你们是谁?”
“太棒了!”张小玲控制不住喜悦的情绪,抓住奚嘉的双手,首先呼出声来。
其余三人,脸上也是显露出激动的神情,希望的火焰,开始在他们的心底里燃烧起来。
第八章她是谁
“这双鞋,是哪户人家的呢?他们叫什么?”邵兵急切地问渔夫。
“让我想想。”渔夫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我已经记不清这户人家叫什么了,但是,这双鞋一定是他们的!”
“您能再好好想想吗?那户人家现在还在不在村子里?”奚嘉问道。
“不在了,十年前就离开了。”
奚嘉、邵兵同时怔住了,突然间感到有些失望,难得的一线生机,似乎即将要石沉大海。
如果要追查一户十年前就离开村子,并且连姓名都不知晓的人家,几乎难过登天。
“您以前在这户人家家里见过这双鞋吗?”奚美问渔夫。
“不错,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还是个送货的,还没开始搞水产,有次上他们家,见有人穿着这双鞋。”
“是谁呢?”
“呵!还真想不起来了。”
“您姓名真的记不起来吗?哪怕只是一个姓,一个字。”奚美有些焦急。
老渔夫仔细盯着奚美瞧了瞧,觉得有些奇怪,对于他们四人的意图,也是不甚了解,想了想之后,回答说:
“真的是想不起来,你看我都这把岁数。”老渔夫笑了笑,脸上微微有些愧疚之情。
“他们家有女性吗?”
“有。”
“他们十年前离开的?”
“不错,这我能记得。”
“那么,老先生,您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吗?”
“当然不知道,这户人家跟村里人很少往来。”
“那……好吧,真是打扰你了。”奚美黯然地说道。
“没事。”老渔夫再次笑了笑,他看出奚美等四人似乎不会跟他解释这么多,所以没敢多问。
就在渔夫转身准备离去之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他又转过身来,对奚美等人说道:
“对了,村长肯定知道,你们可以去村委会里找他。”
听到渔夫的话后,邵兵又惊又喜,马上问道:
“村委会在哪里呢?”
渔夫耐心地,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和地点,然后互相告别后,就匆匆离去了。
奚美一行四人,立马赶往了村委会,期待着和村长的会面。
村委会所处的位置,是在大田村的偏南方,是一座有着三层楼的老旧房子,房子很宽,有着许多扇门,就外表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奚美等四人,虽然也曾经过,但却未有留意到。
“请问,村长是在这吗?”邵兵等人进入楼房后,正巧遇到一位肥肥胖胖的中年妇女,不禁开口问道。
“你们有什么事?”中年妇女冷冷地回答。
“我们是秋山市来的,有点事想请教他。”
“什么事?”中年妇女又再次追问一句,态度依然是傲慢无礼。
邵兵不禁有些恼火。
(这肥女人,你直接引见不就完了吗?)
“大姐,我们找村长有事,但不方便在这说。”奚美态度诚恳地说道。
中年妇女没有回话,仔细打量着奚美。
“有这样的领导,怪不得这村建设不怎么样。”奚嘉忍不住说道。
“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从楼上走下一位约莫有五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发现厅里站着四个外来人,开口向那中年妇女问道:
“陈主任,他们是谁?”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是郭村长,他们是来找你的。”
(原来他就是村长,运气真好)
邵兵暗暗庆幸。
“找我?你们有什么事?”
“你好村长,我们是秋山市来的,有些事情,如果方便的话,想请教一下。”
“你说吧,什么事。陈主任,你先回家吧。”郭村长示意那位叫陈主任的中年妇女先行离开,中年妇女应了一声,眼睛狠狠地瞅了一眼奚嘉后,径自出大门离开了。
待她离开之后,奚美再次取出了小红布鞋,提起来之后,问道:
“郭村长,你认识这双鞋吗?”
村长怔了一下,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惊恐,又有些疑惑,他缓缓地从奚美的手中接过鞋子,反反复复地观察着,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止住了口。片刻过后,他把鞋子递回给了奚美,清了清嗓子之后问道:
“这双鞋是在哪里找来的?”
“在不远处的一堆杂草丛里。”
“你们想知道什么?”
“在刚刚,我们曾打听到,这双鞋是十年前离开的某户人家的,我们只想知道,这户人家的所有情况。”
郭村长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就因为这双不起眼的小红鞋,这四个人会兴师动众地从秋山市特地赶到这里来问这个呢。
“我就简短地给你们说一下吧,说完后你们可以离开了。”
邵兵等人也不答话,静静地等待着。
“你们了解得不错,这户人家大约十年前就离开村子了,所以我也只知道些大概情况。”村长开始叙述起来,“这是户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着,你们手中的那双红鞋,就是当时那位八岁孩子的,就在十年前,母女俩因为在这里条件艰苦,无法生活下去,就去其他地方了。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是……是一个八岁的女孩?”邵兵感到有些惊讶。
“八岁女孩能穿这么大鞋吗?”奚嘉不禁问道。
“当时村里穷,她们家更是穷,小孩子穿着大号的鞋子也是常有的事,光着脚丫的孩子都不见少。”
“那么……”
“你还要了解什么,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们可以离开了。”
“等等……我的意思是……”邵兵急切地说,“难道,没有更详细点的资料了吗?”
“没有,就这些,我告诉你们,按照村里的规矩,我们是不能把这些信息透露给外人的,今天看你们是从大城市来,我才多说了几句,所以我已经给足了面子,你们赶紧走吧!”村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村长,这些信息对我们很重要,请你……”奚美央求道。
“行了,少来这套,快走吧。”
村长的脸色显得很不耐烦,说完之后,转身便要离开。
“这就是大田村的待客之道吗?好吧好吧,我们报上就这么写吧。”奚嘉突然漫不经心地说着。
“老公,你在说什么呀?”张小玲悄悄问道。
村长闻言后,转过身来,“小伙子,你刚说什么?”
“是这样的,村长,事实上呢,我们几个是报社的记者。”
“报社的记者?秋山市的?”
“不错,今天到这来,是我们一项随机性的调查活动。”
“就调查这双红布鞋子?”
“不但如此,我们还准备好了这篇报导的标题,题名为‘红鞋记’,所以才来询问你相关资料的。”
村长听完后,微微沉吟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半信半疑。奚嘉见村长这样,一边保持着微笑,一边用手在裤袋里掏出了钱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村长。
“新天地报社,彭华……主编,这……这就是你?”村长有些吃惊。
奚嘉微笑地点了点头。
“没错,但是,郭村长,你看你对我们这样的态度,任何资料都不愿透露,你叫我们该怎么写?”
邵兵在一旁心领神会,马上搭腔说道:
“是啊,这一下大家岂不都认识了大田村的村长了?”
“这……这个,是可以商量的嘛,呵呵。”村长一改方才的态度,一脸殷切地笑着说道。
“你刚不是还赶我们走嘛。”张小玲知道了奚嘉的主意后,也故意调侃起来。
“哪里的话,这样吧,来来来,几位里面坐,有什么话到里面去谈。”村长热情招呼着。
四人随同着村长,一起进入了一间会客室,坐在了沙发上,村长亲自为他们四人泡了热茶,随后,擦了擦手,自己也笑容满面地坐了下来。
“呵,这个……彭主编,明年就是村长选举了,虽说是村里人选,但市里的领导,也总是会关注的,您看……我这个形象问题……这……”
“行了村长,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你得要先帮助我们完成这次调查活动。”
“哦,还是那件事吗?说实在的,那户人家都走了十年了,我确实也就知道这么多。”村长一脸的无奈之情。
“我们也不想知道太多,只想了解下那户人家的一些基本资料,比如说,姓名啊,出生年月之类的。”邵兵说道。
“我就记得,那娃娃当年是八岁,其他的……”村长皱起眉头,沉思起来,“哦,还有,那户人家姓赤,这个……家里很穷,也不大喜欢跟村里人打交道。”
“很好,还有呢?姓名,特别是那孩子的,出生年月,都没有吗?”
“这我怎么能记得。”村长有些为难。
奚嘉和邵兵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茫然无措。
“要么……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档案室里找找,入住、出生、离开、死亡等等人员变动,村委会档案室都是会备案的,我只要查一下大约10年前离开村的那些人的资料就行。”
“好!太好了,真是麻烦你了村长。”邵兵瞬间来了精神。
村长应了一声之后,就匆匆离开,去档案室寻找资料了,房间里留下了奚美等人。
“喂,小子,你还真有办法,名片哪里来的?”邵兵对奚嘉笑着问道。
“哈哈,也真是巧,我们公司本来平时也会跟报社有往来,正好前几天这主编在我这留了名片,我一直放在钱包里,没想到今天倒派上这用场了。”奚嘉大笑起来。
“这鬼小子,搞得我们一开始也懵了。”奚美也笑着说。
“不错,大家都挺机灵的,小玲那句话也是轻声问的,他没听到,都配合得很好”
四个人一时之间沉浸在一种轻松的气氛中,有说有笑,便觉得时间过得相当之快。
大约半小时之后,村长匆匆回到了会客室里,一脸的兴奋之情,手里拿着两张纸,激动不已地说道:
“彭主编,终于被我给找着了,就是十年前离开的那对母女,那位父亲因为过世太早,当时村里还没有备份记录,所以是没办法去了解了。”说话之间,他把两张纸,递给了奚嘉。
“这就是当年备份的村里人员变动资料,夹在档案薄里,我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个,眼都花了,也真是够辛苦的,你看是不是……”村长还在一旁没完没了地唠叨,奚嘉和邵兵等人,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全部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了奚嘉手中的两张纸上面。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当年那对母女的资料。
母亲的为——黄枫,女,1958年3月7日出生,祖籍XX,出生地XX,……
女儿的为——孟冬梅,女,1986年12月8日出生,祖籍XX,出生地XX,……
而在那栏“离开/死亡”说明里,母女两填写着相同的内容,大致意思为家境太过贫穷,无法生存,应某位亲戚的召唤,准备去往别处,故离开大田村,离开日期则为:1993年7月3日。
邵兵深吸了一口气,其他三人,也都默不作声,在看完全部资料后,四个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那位叫作孟冬梅的女儿的名字上了,每个人心里,都在暗暗思忖:原来就是她,一个当年只有八岁的孩子。
奚美更是感受到,这是与她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不禁觉得有些心跳加速,思绪万千。
“怎么样?彭主编,这资料还行吧?”村长一脸期待地问道。
“嗯,这两张纸我要了,对了,村长,这个女孩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特别之处?您是指……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跟常人不一样的。”
“这……没……没有啊,很正常的一个孩子。”村长的眼神,突然间从奚嘉的目光中移开了,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一看村长在躲避自己的眼光,奚嘉也有些暗暗疑惑,在与邵兵对视一眼之后,邵兵继续接着话题问道:
“真的没什么不同寻常吗?”
“真……这个真没有,都十年了,真有点什么,我也记不住啊。”村长的表情欲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
待再次逼问了几句之后,邵兵明白,看来是不会有所收获了,一看窗外渐渐日落,天色已晚,便决定就此打住。
“那好吧,就这样,我们也要走了。”
“真的很感谢你的配合,郭村长。”奚嘉装模作样地说道。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那……彭主编,这个……上报的事……”
“我明白我明白,村长您放心,不须多说。”
“好,那就好。”村长笑了起来,一脸的神采飞扬,之后,恭恭敬敬地将奚嘉等四人送至了村委会大楼的门口。
“各位再会,有空再到大田村来,一定好好招待。”
奚嘉跟村长挥了挥手,四人也没有答话,就重新踏上泥土路,徒步离开了。
第九章姐姐之谜
四人此时步行在泥土路上,一扫先前忧郁的精神面貌,换来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太好了!总算没有白来!”张小玲满面春风,拉着奚嘉的手说着。
“这下子,姓名有了,生辰八字也有了,没想到今天的收获会这么多。”奚嘉也心情异常愉快。
“可是,真的是她吗?那个八岁的孩子?”奚美虽然此时亦是满怀希望,但总还未能完全放下心来。
“喂,老姐,你没听村长说吗,那双鞋就是那个孩子的,那渔夫也说,曾在他们家见过那双鞋,我想,她的妈妈是不大会穿这么小的鞋子的,即使用排除法,也只能是那个孩子啊。”奚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大姐,你就放心吧,这次准没错。”张小玲附和起来。
“嗯。”奚美听完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时已临近傍晚,天色已微微有些昏暗,大田村的住户,都已经在各自家里用着晚餐,所以一眼望去,已不见什么人影,如此气氛,比之先前,更是显得死气沉沉,一片安宁。
奚美等人,丝毫没有发现,一个身影,从方才开始,一直紧紧地在他们身后跟随着。
“啊——我快饿死啦——”张小玲抱怨起来。
“那可没办法,用餐问题,只有回秋山市才能解决了。”奚嘉笑着说。
这时候,张小玲看到了从刚刚开始就一言未发,正陷入沉思之中的邵兵。
“怎么啦,邵兵,你不开心吗?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啊。”
邵兵楞了一下。
“啊……是……是很顺利。”他回过神来,对张小玲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就是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嗯。”邵兵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张小玲回过身去,和奚嘉继续走在前方,有说有笑。
“你并非完全满意,是吗?”这时候,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传入了邵兵的耳中,邵兵头转向右侧,看到了走在身旁正注视着他的奚美。
“没这回事,我觉得此次收获已经很大。”邵兵对奚美微笑起来。
“可是,你还有点遗憾。”
“你这么觉得?”
“有吗?”
“有一点吧,你呢?”
奚美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也说不清,总觉得还有点怪怪的,你呢,哪里还让你放心不下?”
“我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我那种完美主义者的个人癖好吧。”邵兵没有面对问题,而是故意把话题扯开。
“告诉我吧,哪里还让你不满意。”
邵兵看了看奚美的表情,发觉此刻的她,异常的认真,眼神里透露着一种坚决。
“也许,我们没能了解那小女孩的身世,让我有些遗憾。”邵兵解释起来。
“不错,那小姑娘,为何要附身在我孩子身上呢?还有,我们都认为她已经过世了,可是,她是怎么死的呢?”
“这些正是我在意的地方,说实话,我们对她的了解一片空白,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孩子,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有着这么强烈的怨念,我们一无所获。”邵兵茫然地说道。
奚美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她到底,怀着怎样的居心呢?”邵兵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地问道。
“喂!你们两人在讨论什么呢,这么慢!”前方传来张小玲的吆喝声,突然打断了奚美和邵兵的思绪,两人对视了一眼,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很快,四人就走出了大田村的住户区,来到了通往大道的小路,奚嘉的黑色福特轿车,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停着。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来到了奚美的身后。
突然间,一双乌黑的双手,冲着奚美抓去。
“啊!!”
奚嘉、邵兵、张小玲同时听到了处于队伍最后方的奚美的惨叫声,三人猛然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发型蓬乱,相貌丑陋的人,正抓住奚美的左手,试图去抢奚美手中提着的装着红色布鞋的袋子。
奚嘉和邵兵,同时抢身向前,一把拉开了这不知来历的人,奚嘉更是一脚飞向那人,那人用双手护住了腹部,后退了几步。
“想来偷东西是吧?胆子倒是不小!”奚嘉叱声说道。
奚美被吓得不轻,一时还未能缓过神来,脸色苍白,在邵兵身旁站着。
大家的眼光,一齐来到了方才那人的身上。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形貌怪异,穿着简陋,全身上下布满污垢,目光呆滞的一个男人。
只见他用手指着奚美手中的袋子,嘴里喃喃地说道:“姐姐——姐姐——姐姐的鞋……”因为惧怕奚嘉,他并未再敢欺身向前。
奚嘉、邵兵、张小玲,以及稍稍镇定下来的奚美,均觉得有些诧异。
“姐姐——姐姐——姐姐的鞋……”只见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嘴角还流着口水,依然重复着刚才的那句。
“姐姐?”邵兵问道,“他是指……”
这时候,两个推车的农夫经过了他们的身旁,正是先前被邵兵等人打听过情况的两位,两人看到了这种景象,也没有停下,只是随口说道:
“这人叫宝儿,是村里人,从小就是个低能,你们不用害怕。”
另外一个,则冲着那宝儿喊道:
“宝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在这里玩些什么!”
说完之后,两人继续推着车,向前而行,也就不顾这一切了。
“原来是这样……”奚嘉对于自己刚刚的粗鲁行为,未免有些愧疚。
宝儿已经没有说话,而是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傻傻地望着他们四人。
“好啦,既然是个傻子,我们也不必理会了,先走吧。”张小玲招呼着,奚美也点了点头,之前的阴影,几乎一扫而空了。
“你们等等。”邵兵突然说道,他来到了奚美的身边,打开了袋子,取出了那双红色布鞋,来到了宝儿的跟前。
宝儿见到红鞋子后,表情又变得怪异起来,两只手紧握住拳头,激动不已。
邵兵将鞋子提了起来,开口问道:
“宝儿,别害怕,告诉我们,你刚才说……姐姐?姐姐是谁?”
宝儿并未开口,而是用手指了指面前的这双红鞋,嘴角依然流着口水,显得局促不安。
“这双鞋是姐姐的,对吗?”
宝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长什么样呢?”
突然间,宝儿镇静了下来,并且有些迟钝,显然是在回想或思考些什么。
“可……可怕!姐姐的样子……样子好可怕!”
说完之后,宝儿哇的大叫了一声,扭头就跑。
邵兵拿着鞋,呆立在原地,对于宝儿的这一反应,邵兵有些猝不及防,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宝儿越跑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没事,一个傻瓜的话,何必放在心上。”奚嘉过来,拍了拍邵兵的肩膀。
“嗯,我猜,他小时候一定和那女孩关系不错,所以看到那红鞋子比较激动吧。”张小玲也附和起来。
“也许吧……”邵兵还未完全释然。
“不知为何,我一见到那个宝儿后,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邵兵继续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可能是错觉吧,我不认为那个傻瓜身上有什么值得我们注意的。”奚嘉说道。
邵兵默然不语。待沉思片刻之后,邵兵继续茫然地说道:
“还有,姐姐的样子,为什么很可怕呢?”
黑色的福特轿车,继续行驶在了石子路上,此时,已是晚上六点多钟,天色也已几乎是漆黑一片,四人也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饥饿与疲劳。
张小玲显得特别兴奋,在车上不停地说着话。
“到了秋山市,就可以大吃一顿啦。”张小玲笑着说,“哎?对了,你们说,刚刚那傻子怎么知道袋子里装着红鞋子呢?”
“依我看,他应该是偶然的情况下,看到了那双红鞋子,然后一路跟踪我们的。”邵兵回应着。
“有道理哦。”小玲俏皮地回了一句。
“好啦,老兄,接下来,一切问题就交给你了。”奚嘉边开车,边对着邵兵说着。
“交给我?你是指,让我回去后用噬阴术作法吗?”
“当然啦,这不你说的吗,需要此人生前的姓名、出生年月推导而出的生辰八字,现在都齐了。”
“话是没有错,可是……”邵兵的神色显得有些为难,“你们真的认为,一切都已经妥当了吗?真的是当年那个叫孟冬梅的孩子?如果是那个孩子,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怨念,为何如此强烈,她遇到了什么样的事呢,这些都还是疑问。”
“喂,我说你小子也真够婆妈的,等你把一切都调查清楚,那我老姐孩子都已经出生了,有些事,不必这么执著啦。”
“嗯,说得也是。”邵兵应诺了一声,“可是,刚刚那个宝儿,为何会给我带来种不安定的感受呢。我觉得,整件事中,肯定有些矛盾之处,是我们还未发现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矛盾?有吗?”奚嘉显得疑惑不解。
“有,只是,我每次灵光闪现,快要接近答案的时候,总是功亏一篑,差了那么一点。”邵兵有些遗憾地说着。
“好啦,我看你小子因为在医院工作,对什么事都太敏感了。”
“也许吧。”
“那么,无论如何,你就先尝试一次看看,这些疑问,就暂时放一边吧。”
“好吧。”邵兵点了点头,“你们给我几天时间准备,然后我就为奚小姐作法驱魂。”
第十七章赤色悲剧
在去往村委会的路上,奚美疑惑地看了看邵兵,向他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呢?”
“关于这件事。”邵兵慢慢说道,“第一次当我见到宝儿时,我就跟你们提过,我感到了有些不同寻常,这是因为,宝儿的长相,给我带来了这种奇怪的印象,也许在潜意识里,我已经捕捉到了这个矛盾之处,但是,很遗憾,只怪我太迟钝,当时还是没有发现。”
“但是就在刚才……”邵兵咽了下口水,继续说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浮现,看到宝儿的相貌,怎么看都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十年前,他正好十岁,而孟冬梅差了他两岁,显然,姐姐指的不是孟冬梅。”
奚美听完邵兵的叙述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她缓缓说道,“如果能在第一次就发现的话,奚嘉和小玲,或许就……”说着说着,奚美又哽咽起来。
邵兵看出了奚美的心思,叹了口气,皱着眉说道:“不错,我真该死!”
几分钟之后,两人来到了村委会大楼,村长的私人办公室里。村长见两人再次来访,既觉得麻烦,又觉得吃惊。
“你们两位……”
“郭村长!”未等村长说完话,邵兵便率先开口。“我今天来,再问你一遍,那户人家,到底住几个人!”
村长被邵兵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立刻呆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快回答!“邵兵带着怒气,愤恨地问道。奚美在邵兵的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襟。
“这……这个,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村长脸露尴尬之色,无奈地回答道。
“好吧,我换个问题,郭村长,那户人家,到底有几个孩子?”邵兵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村长再次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精明的村长此刻心里正在为难,看到邵兵如此气势,并且再次来盘问,知道他已经掌握了些什么,但究竟掌握了多少,又是难以预测。
“这个嘛……”
就在这时候,邵兵的手机来电声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
“是邵兵吗?”这是王炎的声音。
“是我。”
“告诉你件事,是这样的,你叫我帮忙找的那对母女,我现在正在他们住的房子那里,他们死了。”
“啊?死……死了?”邵兵惊呼。身在一旁的奚美和村长,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感到一头雾水。
“不错,孩子四年前死的,是死于什么遗传病,那女人是半年前,心脏病发作去世的,现在那房子没有人住,所以,恐怕你是无法联系到他们了。”
邵兵低了下头,一脸的黯然,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线索,眼看即将中断了。
“不过,说来也巧。”话筒那头,伴随着周围的一些室外的细微杂音,王炎继续说着,“在我临走时,因为这一块地方正在拆迁,所以他们的一位亲戚刚好到房子里来整理东西,我撞见了她,随便问了几句这户人家的情况,我想或许对你有用。”
王炎的话,让邵兵瞬间来了精神。
“那位亲戚,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不,她已经走了。”
“那你打听到了些什么?”
“其实也都是些平常的事,我简单跟你说一下吧。孩子的父亲,很早就已经死了,母亲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在村里生活,后来发觉在村里吃不饱,穿不暖,一个孩子就被寄养给别处,而另一个孩子,跟着母亲来到了滨海,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两……两个孩子?”邵兵惊讶地问道。村长在一旁,不知为何,脸部表情显得极为难堪。
“是啊不错,她是这样说的,还有其他事吗?”
“不,可以了,谢谢你了王炎。”
“不客气。”
说完之后,两人便中断了通话。邵兵的眼神,再次来到了村长的脸上。
“说吧,另一名孩子是谁?你为什么要隐瞒,快回答我!”
邵兵的声音突然变大,村长心里又震了一下,并不了解发生什么事的村长,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这个……”刚才站起身来的村长,忽然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
“求求你,村长,快告诉我们。”奚美在一帮央求道。
“是……不错,他们有另一名孩子,名叫赤椅尾,村里人叫她小尾,因……因为不大出门,所以并不是很多人认得她。”思虑片刻后,村长认为无法再隐瞒下去,故点了根烟,缓缓说道。
“混蛋!为什么你第一次不说!我告诉你,就因为你隐瞒了真相,现在已经出了人命。算了,你现在也别解释了,快他妈告诉我所有事情。那孩子是谁,穿红布鞋的,是不是那孩子?!”邵兵满腔的怒火,已经难以遏止。
村长听到邵兵说出了人命,心里不禁害怕担心起来,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
“什么……出了人命?”
“红布鞋,是那孩子的?她为什么很少出门?”邵兵不管村长的提问,继续问道。
“不……不错,是小尾的,小尾的双脚,是先天性残疾,走路不灵便。实际上,她并不是黄枫的亲生女儿。”
“什么?那么,她的亲生母亲呢?”
“也是村里人,但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她的母亲便难产死了。她之所以姓赤,是跟了她生母的姓氏。”
不知为何,突然之间,这句话,仿佛给邵兵带来了一种启示。
“好吧,我告诉你,姓郭的,现在,我要求你将关于这叫赤椅尾的女孩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我,我通过其他方面的打听,也已经基本掌握了真相,如果你再打算隐瞒,后果你自己想象!”
村长几乎被逼到了绝路。眼见真相已无法再欺瞒下去,他默默地低下了头,叹了口气,随即死气沉沉地说道:
“关于赤椅尾这女孩的死,是村里的一个悲剧。你们跟我来,到那土房那边,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
村长,陪同着邵兵和奚美,三个人一同来到了之前的土房处。宝儿依然在那边,但已经不再紧张,而是独自在草丛里自顾自地嬉笑玩耍了。此时的天际比之先前有些阴沉,给人一种快要下雨的感觉。风轻轻地吹着,树枝的枝叶随着风的节奏慢慢摆动着。
“你们知道,那女孩为何穿着红布鞋吗?”在微风中,村长回过头,对着邵兵和奚美问道。
邵兵没有回答。奚美则在原地,摇了摇头。
“实际上,这是一双尸鞋。”村长静静地说。“在我们村里,红色的鞋子,是人死后葬前穿的,所以,赤椅尾的这双鞋子,用我们村里人的叫法,应该称为‘红尸鞋’。”
奚美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手紧紧地和邵兵的手贴在一起。
“赤椅尾的后母,也就是黄枫,对她并不好。经常虐待、辱骂,孩子平时受了很多苦。有一年冬天,没有鞋子,黄枫就把赤椅尾母亲死前穿过的红尸鞋拿出来给小尾穿,那一年,我记得特别清楚,村里下着雪,我正巧在她们家门前经过,当时的小尾,年龄还小,穿着这双红布鞋,黝黑的皮肤,正扶着大门,在里头静静地看着我。”
邵兵和奚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郭村长指了指不远处的宝儿,“可以说是小尾唯一的朋友。宝儿比小尾整整小了两岁,所以叫她姐姐,他们同是村里所有人都不愿理睬的孩子。”
“赤椅尾……是怎么死的?”邵兵问道。这时候,邵兵想起了王炎在刚刚的电话中提到,他们的亲戚曾说另一名孩子托付给了别户人家寄养,现在想想,这实在不大可信,多半是黄枫用来搪塞而编的谎言。
“哎……”村长叹了口气,一脸痛苦的神情。“这是一个悲剧,一个悲剧……”
村长反复强调着这句话。邵兵和奚美,静静地注视着他。远处的宝儿,依然蹦蹦跳跳,独自在草丛里玩耍着,时不时朝这边望望。
天色,显得更加阴沉了。
“我本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再被提及。当时发生后,我也极力要求所有人都这么做了。”村长哀叹着说道。
“有一年,也是现在这个时节……黄枫,因为条件的艰苦,决定去往远方,投奔她的亲戚。但是,她不愿意再带上赤椅尾,那孩子对她来讲,是个长久以来沉重的包袱,可是,当时的她,要如何处置呢?没有人愿意收留那个孩子。”
奚美听到这里,不知为何,感到后背一阵寒意,仿佛一件恐怖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一般。
“她,黄枫,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村长低下了头,艰难地说着。“将小尾,用绳子绑住之后,塞住了嘴,将她关在小小的厨房里,直到她……”
“啊!”突然间,奚美惊呼出声,将手捂着嘴,显得难以置信。
“小尾……就是这样活活饿死的。几个星期后,宝儿第一个发现了这件事。再后来,我们村里的领导,在了解这件事之后,讨论了一番,为了不让这件丑闻扩散出去,影响到大田村的名誉,我们决定,严守秘密。而那小女孩的尸体,我们是选了处地方,给悄悄埋葬了。”
“我终于理解……”邵兵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喃喃地说,“为什么宝儿会说姐姐的样子很可怕了,那是因为,他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就连一个傻子,都会为之震惊……”
村长并不清楚邵兵在说些什么,也就没有回答。一时之间,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这时候,邵兵不知不觉看向了那座低低矮矮的土房,随着风声和树叶飘动时的簌簌声,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皮肤黝黑,眼神平静,脚上穿着红尸鞋的一个先天性残疾的女孩,正手扶着门把,幽幽地凝视着他们。
邵兵不禁打了个冷战。
天色,此时变得极为阴沉,很快,就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就仿佛上天都在为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