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律师

　　编者按：社会百态，贪婪，故事言语间透露着生动的画面。整个故事紧凑，人物刻画活灵活现。滋味丛生，百感千愁。被骗，还是良心的发现，又或是一阵叫嚣。总之，人到最后还是希望活下去。但是，活得不够味。

　　1

　　鬼律师被带了进来。

　　“你犯的什么法？”

　　鬼律师不言。

　　“去，把厕所打扫干净。”说话的是号子里的老大，老大是个杀人犯，来日无多，但活一天神气一天，在这里就象在自家庭院一样指五派六。

　　鬼律师领命。

　　茅厕实际上是号子里屋角的一个蹲坑，鬼律师走到蹲坑的旁边，才敢把夹了许久的屁放出来。

　　那个屁打得有点响，让老大皱了眉。

　　“妈的B，把嘴张开，把你放的屁吃下去。”

　　老大走过来，揪住鬼律师的头发，就要让他在空气中吃屁。

　　“什么都不让带进来，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连屁眼都检查了，可我非要带进一样东西来，这个屁本来在外头就要放了，管教检查屁眼的时候我差点放出来，不过，我和你们一样，不是事事处处听话的那种人，我总得变个方式与他们作作对不是，二位大哥，若是你们，不也是这么着么？这么着把一个大屁带进号子里来放，让他响炮一样的响亮，就是管教拿我也是没办法不是？”

　　“你妈的B，让你吃屁，你给我来这么一通弯弯绕。”

　　“老大，屁都没影了，我上哪儿吃去？”鬼律师说。

　　“算你狠。妈的B，你的第一印象已经在我的脑子里形成，告诉你，不好，对你的第一印象不好。”杀人犯恶狠狠地说。

　　鬼律师显出十分紧张的样子，这是一种宣判，直接关系着未来在这号子里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

　　宣判结果斩钉截铁，不容辩驳。鬼律师对老大恭恭敬敬，唯唯诺诺，表示尊重他的宣判。

　　“你过来，给你一次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鬼律师走到杀人犯的面前。

　　杀人犯要和他扳手腕子。

　　“扳不过我，就对不起你。”

　　鬼律师更不是对手，支起的手腕无缚鸡之力，很快就败下阵来。

　　“不好，对你的第一印象不好。”杀人犯又重复了一句。

　　“请再给我一次辩护的机会。”

　　杀人犯看一看他。

　　“我要给你算命。”鬼律师说。

　　杀人犯鄙夷地一笑。

　　“算命？老子快见你大爷了，你还要给我算命？”

　　“不，世事无常，命运无定，死人也能算活。”

　　杀人犯似有迟疑，伸开手来。

　　“我说么，说您再活一百年那是骗你，说您有过三个老婆，四套房子，八张床，七十二口锅……”

　　“妈的B，就算老子的几把还能撒几泡尿？”

　　“别急，千万别急，我把迦叶佛请到了这里，幸亏刚刚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您的嘴巴也要干净一些，千万不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吐屎喷粪。”

　　“难道我真的能多活些日子？”

　　“正确。”

　　“你可不能拿我开涮。”

　　“今年是九九年，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跨世纪的那一天，联合国规定，各个国家都要大赦。”

　　“大赦？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牢房里的犯人放回家。”一边的贪污犯睁着滴溜溜的眼睛说。

　　“我也能被大赦？”

　　“那当然，我请来的迦叶佛帮你说情。”

　　鬼律师象是完成了一场辩护，显出十分坚定的神情。

　　“嗯。”老大没有说话。

　　贪污犯好不容易等人家把话讲完，立即凑过甜溜溜的嘴巴。“看看我怎么样？”

　　“你也犯了死罪？”

　　“也是死罪。”

　　“你犯了什么罪？”

　　“贪污，贪了一千万。”贪污犯显出十分谦卑的样子。

　　鬼律师让他伸出右手，看了又看，摇了摇头。

　　“这一次怕是没你份了。”

　　“求你，也在迦叶佛前帮我说说情。”

　　“迦叶佛最恨贪污。杀生，那生命可以转世，贪钱，用那些粪土一样的东西浇灌生命，你的生命已经恶臭难闻，把你放出去污染环境。”

　　“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倒霉的事情都让我遇上。”

　　“不过，既然我们相识，迦叶佛不肯做的事情，我试着卖一回情。”

　　贪污犯象从死人堆里探出头来。

　　“求你，救我命。”

　　鬼律师把脸转向一边。很不满地说：“你是过来之人，难道还要动用我的嘴皮说出规矩？”

　　“告诉你，实际上我还没有完全交待我的罪行，至少还有五百万没有被他们搜查出来，只要您能让我出去，那些钱全都可以归您。”贪污犯说。

　　“不仅能让你那五百万派上用场，你那已经被查收的一千万也悉数要回，全部归我们哥三享受。”鬼律师脸显出轻轻松松的表情。

　　“这……这………这怎么可能？这简直超出我的想象力了。您知道，这一次入狱，对我的想象力受到了一点点伤害，从此之后，我遇到事情我总是先往坏处想。唉，我知道，不要说人，就是一只老鼠，一旦有了这种的毛病，那它的生活质量……它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将会下降…….”

　　贪污犯吱吱唔唔地说。

　　“我就是要让你回归你过去的胆量，过去的生活质量。”

　　“那你就是我的再造父母。”

　　“很好，很好，我对您的第一印象不错。”鬼律师脸上泛起了红光。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贪污犯已经急不可耐了。

　　“这事要我们三人做才行。让老大出一份借款合同，一千万是老大借给你的，借给你买地的，老大在外头不是开了两个汽车修理厂，三个舞厅，四个桑拿吗？”没想到鬼律师把杀人犯的家底搞得清清楚楚。

　　“对呀，一千万是我借给你的，我写一个借款合同，不但你的罪免了，被查扣的那一千万还要还给你，这样我们不是又挣回一大笔钱。这笔钱，咱们要三一三十一。”老大说。

　　“就让您写个借条，你也要拿这么高的分成？”贪污犯说。

　　“我这不是提着脑袋写吗？”

　　“你的脑袋是提在你手里吗？可是提在我的手里。”鬼律师得意地说。

　　杀人犯十分谦卑地点头。

　　“是是是，您看，我们都是兄弟，在这里，有难同当，有福也要同享，您说是吗？”

　　“同享，让你吃屁去。”贪污犯显然不想让他吃这么高的分成，恶狠狠地说。

　　“我宣布从现在起，鬼律师就是我们这里面的老大。”杀人犯说。

　　“老大还是由您来做，不过，您这么一说，我对您的印象蛮好的。”鬼律师说。

　　鬼律师又打出一个响屁，杀人犯和贪污犯拱手而立，真想把那个屁吃下去。

　　“咱们马上就干，号子里就有纸有笔。”老大从被窝里抽出一打信笺纸，这是上头要他们写交代和悔过的专用纸张。

　　“这种纸不行，一定要用外面的纸。你们谁在外头有关系？”

　　杀人犯神神秘秘的说。“我的小妹一直帮我从外头弄东西进来。

　　“嗯，很好，就这么办，最好是外面宾馆里的信笺纸，就说是在那个宾馆里商量的事情，把时间往前推，一点把柄都不能留给人家。”

　　鬼律师又想了想：“要弄到一年前的宾馆的信笺纸，上头的电话号码、日期都是一年前的。”

　　杀人犯点点头。“这没问题。”

　　号房里立即有了生气，大家就象为正在到来的出狱做准备，连衣裳都要整理整理，还有茅坑，再涮涮。

　　贪污犯神采奕奕，对已经洗涮了几遍的茅坑又洗涮一遍。“洗刷刷洗刷刷哦哦哦，洗刷刷洗刷刷哦哦哦…….”

　　2

　　“等我们一出去，就要创建一个阴间文化传播公司，搞一个大型综合性刊物，杂志的名称就叫《阴间》，这个名字怎么样？”鬼律师转脸问贪污犯。

　　“蛮好蛮好。”贪污犯说。

　　“如今世界已经进入信息时代，各种类型的信息都为人们所需求，一些垃圾信息被制造出来，这说明人类生活的空虚，《阴间》将提供阴曹地府的信息，但绝不颓废，绝不误人子弟。”

　　“现在各行各业竞争都很激烈啊。”贪污犯感叹地说。

　　“世界各国有这样一本刊物吗？没有，本人拥有来自阴间的第一手资料，审美疲劳的丈夫，我可以提供狐仙妖女，她们有魔鬼一样的身材和玉脂一样的皮肤。你贪污一千万又怎么样，照样把你榨的干干的。我还能提供在阴间获取钱财的方式，激扬热情，启迪智慧，当然，那些方法狠了些，毒了些，没有关系嘛，法律会给我们留下空子的。当然，我的信息还包括阎王爷生活的花边新闻，小道消息，关于阎王爷的妃子和小蜜的事情，这样一来，这本刊物就能保证生动活泼，有血有肉了。”

　　贪污犯连连点头。

　　“到时候还可以开通赴阴间三日游，五日游，七日游活动，其实阴间有许多景点，我看有些地方为了招揽游客，造了些阴间地府，那都造的是什么东西。阴间的文化遗产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完好如初，那种魔幻般的体验，我担心一些厌世的人去了之后就象到了美利坚，不肯回头。我们公司要有长眼发展眼光，公司将采取俱乐部会员制，在因特网上建立大型网站，唉呀，这得需要很多人才啊。”

　　“其实，我做过一亿元以上的生意，我真想有个机会报答您再造之恩，我在经营管理方面小有才能，等我出去，就让我来做《阴间》传播公司的经理吧。”贪污犯说

　　“不行，不行，你的贪心未泯，弄一点钱最终都要进你的腰包。”

　　“哪能哪能，唉，不满你说，仿佛是一百年前我就住到了这里，可怕的时间能将人的灵魂洗得干干净净。”

　　“嗯，现在对你的印象不错。好，出去之后，你就是我阴间文化传播公司的总经理。”杀人犯说。

　　贪污犯乐不可支，心里想，真是世事难定，真的不虚此行，昨天我还在写后悔书，现在真是为昨天的后悔而后悔了。

　　“我们又找到了新的经济增长点，虽然我们一进来就谈得很投机，但这个增长点才是陌生人结友拜兄的唯一动力。”鬼律师说。

　　“不过，还要到工商局注册，防止假冒。到银行开户，招兵买马，看来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妈的B，贪污犯，好象好处都让你一人得去了，你们谈的那么热火，把我丢一边，那个什么阎王爷公司就没我的份了？”杀人犯说。

　　“当然当然，哪能没您的份，您只要一出去，让您参股阴间文化传播公司，你出三成的本钱，就坐在家里吃红利喽。”

　　“我这人闲不住，总要找一些事情做，我杀人也是因为闲得没事做。”

　　“要做的事情很多，到时候就怕你会嫌烦。”

　　“哪能，有钱挣还能嫌烦。”

　　“很好，很好，我对你们俩的印象都蛮好的。”杀人犯说。

　　晚上，鬼律师吃饱喝足，躺到床铺上睡觉，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杀人犯一把薅住贪污犯的衣领。

　　“妈的B，你倒是很会出风头，都快把老子的风头全占去了。”

　　“老大老大，你别生气，我这人就是……就是见钱守不住心，我哪能跟您争风头啊。”

　　“写下字据，一千万要回来三一三十一，另外那五百万我与鬼律师二一填作五。”

　　“那怎么行，那五百万怎能有你的份？”

　　“妈的B，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杀人犯从被窝里拿出信笺纸来，让贪污犯立即立下字据。

　　贪污犯无奈，只得答应。不情愿地写了一张字条。

　　“等我们出去，一千万我们三一三十一，另五百万某某某与鬼律师二一填作五。”

　　写完字据，二人才安心睡去。

　　一觉醒来，贪污犯揉眼睛，看看号房里多了什么或少了什么。

　　通常睡觉的时候，号房里很静这个时候不会多出什么也不会少了什么，但这毕竟是号房，不同于世上其他的房子，或多或少，在每个夜晚这里都要发生一些变化，比如，每天，贪污犯都将衣裤脱离下来，折叠整齐，平放到铺板之下，然后睡上去，一觉醒来，衣裤整整齐齐，象是熨斗熨过一样。在外头风光这多年，哪一天都是油头粉面，衣服有棱有角，号房里的条件不比外头，但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贪污犯把衣服从铺板上取下来，有棱有角地穿上身。

　　不对，号房里好象有些变化，是多了还是少了什么东西。

　　仔细看时，是多了一样东西。

　　床铺的铺板上竟多出一泡屎。

　　这在号房里是从来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每天厕所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至于房间的各个角落，也是一影颗尘动乱都留不住，哪里会多出一泡屎呢？

　　这是谁干的，谁这么大胆，敢在这儿拉屎？

　　这问题自然要由老大出面解决。

　　若在平时，这个问题是十分好解决的，老大凭感觉，指认是谁，谁就要来清理，可这回，鬼律师的地位已经至高无上。老大有些犯难，只剩下一个贪污犯供他拿捏。

　　老大沉下脸来。

　　“贪污犯，你怎么把屎拉在床上？”

　　“怎么会？谁看到我在这儿屎啦啦队？咱们这里总得有一些公平吧？”

　　“不是你，又是谁？难道是我？”老大说。

　　“对啊，难道是老大？”鬼律师说。

　　贪污犯马上摆出笑脸。“哪能。”

　　“那就是我喽？”鬼律师的脸也阴沉下来。

　　“不不不，我可没有说是您。”

　　“行啦，不要争了，你的意思就是我了，谁拉的屎谁吃，就算是我拉的吧，我吃了它还不成。”鬼律师说。

　　“别别别，哪能这样，我来清理掉。”贪污犯说。

　　“不行，一定要吃掉它，这么大的人怎么能将屎拉到床上，此风不可长，这样的风气可别带入我们将来的公司，我吃了它。”

　　鬼律师说完，弯下腰来，对着屎舔了舔舌头，然后张开大口吃起来。贪污犯作起呕来，而鬼律师吃的却十分香甜，一边吃，还一边咂巴着嘴巴。

　　一大泡屎倾刻间被鬼律师吃完。

　　老大和贪污犯在一边看着，除了皱眉，还在吃惊，这人不是神仙，就是什么高人。

　　3

　　没过两天，杀人犯的小妹就把宾馆的信笺纸弄了进来，鬼律师过目，仔细看了看，完全符合要求。

　　收据由贪污犯来写。

　　贪污犯激动的简直就要流下泪来，很快写好了一千万元的字据。

　　“这个收据要等开庭的时候拿出来，到时候我去做你的辩护律师。“抛出这张收据，国家公诉机关

　　立刻就会慌了手脚，只要你们俩嘴巴咬得紧，这件事情是无法调查清楚的，这方面不会有问题吧。”

　　杀人犯说：“你以为我是谁呀，在外头我也是坐宝马奔驰的人。”

　　贪污犯也说：“千万不要看扁了我，在外头我有过三妻六妾，花天酒地，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凭什么呀，就凭脑子好，嘴巴严，我这张嘴象贴了封条一样。”

　　“很好，这就很好。收据由贪污犯保管，我们就静等时机吧。”

　　当晚杀人犯和贪污犯都睡得更沉，都作了好梦。

　　第二天，又是贪污犯首先醒来，他的睡眠一直很好，虽然进了号房，心里一直抹不直，但并不影响睡眠，每天准时睡觉，准时起床，今天，到时他就醒了，醒来时，他看到杀人犯和鬼律师一左一右正睡得香沉，然而此时，他发现床铺上又让人屙了泡屎。

　　“这又是谁干的？”他这一喊，将那二位都叫醒了。

　　老大又要面临棘手的问题。

　　“不管谁干的，这回该没我的事情。昨天我已经吃了屎，怎不能让我每天起来吃一泡屎？”

　　“贪污犯，今天轮到你了，你来吃屎。”老大说。

　　“这这这……我们这里总该有点公正吧。”

　　“鬼律师已经公正过了，下面就轮到我和你公正了，你是说让我吃了这泡屎？”老大说。

　　“不不不……不是。”贪污犯说。

　　“那就行了，剩你还没吃早饭，快完成这个任务。”

　　“律师大哥，我看昨天您吃的挺香的…….”

　　“您是说让我代劳，贪污犯，走遍天下，都有一个钱难挣，屎难吃的道理，你看我吃屎那么的香，完全是自证其罪，损己利人啊。”

　　“我把他清理走。”

　　“不行，绝不能开此先例。”鬼律师说。

　　贪污犯没法，只好弯下腰来，学着鬼律师那样舔了舔舌头，还没挨上屎，一股臭气就熏得他呕出来。

　　“求求二位，我把屎清理到茅坑里，把这里弄得干干净净的。”

　　“那不行，你不能搞特殊，规矩面前人人平等。”鬼律师说。

　　贪污犯呕得上气不接下气。

　　“要是觉得太难吃，老大也可以吃两口，分担一下。”

　　“对啊，你不应该老是发号施令，不是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担吗，我们出去还有那么的好事在等着我们，难道这一抛屎我们两个就吃不下去。”仗着鬼律师的这句话，贪污犯恶狠狠地看着杀人犯。

　　“这怎么行？”老大不乐意。

　　“不好，现在我对你们的印象不好。”鬼律师说。

　　老大赶快弯下腰来和贪污犯一起吃屎。

　　唉，就是伏地吃子弹大概也不会这么难受。

　　4

　　看守所里突然进行例行的检查。

　　这一次不查被窝，不查床铺，专门信笺纸。

　　在信笺纸上写完字之后，会在后面的空白纸笺上印出字迹，每一本信笺纸都被拿去化验，由专业人检验印在后面空白页上的字迹。

　　不一会儿，贪污犯就被叫了过去。

　　因为空白信笺纸上检出贪污犯留下的字迹。

　　两次的书写字迹都被显示出来。

　　“解释一下，这两次书写都是你作的交代吗？

　　贪污犯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警察进行了大搜查，查出了深藏在号子里的那两张字条。

　　贪污犯回到号房里，却没见到鬼律师。

　　鬼律师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的鬼律师，你拿老子开涮，可把老子害苦了。”

　　杀人犯也不知道鬼律师是怎么消失的。

　　“妈的B，临死了你还让老子吃泡屎，老子到阴间地府也要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