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贝贝和宝宝 (1)

　　宝宝和贝贝从独生子女教育研究所训练班毕业后，一转眼，地球转了七百多圈，两年过去了。在这两年中，宝宝和贝贝的新故事，就像吐鲁番的葡萄似的，结了一串儿又一串儿。我顺手摘来一串儿，写成了这篇《贝贝和宝宝》……

　　丢三忘四的贝贝

　　贝贝在独生子女教育研究所的训练班里毕业之后，的确是进步多了。不过，就像咸鱼鲞似的，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晒干了，一遇上阴雨天又回潮了。

　　贝贝，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也一样，“毕业”久了，又慢慢“回潮”了！贝贝的妈妈心灵手巧，一会儿给贝贝做大的背心裙，一会儿做米黄的连衣裙，一会儿做花格子带白尼龙花边的直身裙，把贝贝打扮得像只花蝴蝶。

　　不过，叫人纳闷的是：一到下雨天，她要么给贝贝一把纸伞，要么给一把黄色的油布伞，要么给像纸头那么薄、六毛钱一件的“方便雨衣”。

　　要知道，如今，同学们十有八九撑的是尼龙伞，有的撑折叠尼龙伞，还有的撑自动尼龙伞——一揿伞柄上的按钮，雨伞就“砰”的一声撑开了。

　　尽管贝贝吵着要买自动伞，也来“砰”的一声，可是，妈妈总是不肯买。

　　我一打听，明白了，原来，贝贝的雨伞，总是“一去不复返”。上学的时候撑到学校，回家的时候就不见了！除非放学的时候还在下雨，贝贝也许会撑着雨伞回家。贝贝的妈妈说，贝贝一年要丢几十把雨伞！算了吧，就给贝贝买最便宜的纸伞、油布伞、方便雨衣吧。

　　贝贝从小就丢三忘四的。丢了，她又不心疼，懒得去找。

　　贝贝不光是丢雨伞。她的铅笔，一向是用两分钱一枝的处理铅笔，因为她差不多一天要丢一支。她的练习本，一向是崭新的，因为刚写了一、两页便丢了，妈妈又给她一本新的……她家里仿佛成了文具店的小仓库，妈妈买了成箱的铅笔、练习本、橡皮、卷笔刀、手绢儿，丢什么就给什么，连“领料单”都用不着填写。

　　衣服穿在身上，最保险，丢不了，所以贝贝的妈妈愿意做漂亮的衣服给贝贝穿。不过，有一次贝贝在学校里跳绳，跳热了，把毛线衣一脱。一直到晚上，做功课了，觉得有点凉，唉，这才记起丢了衣服——她，就连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会忘，也会丢。

　　贝贝丢三忘四，在学校里“出名”了。谁捡到东西，总是说：“一定是贝贝丢的！”同学们赶紧把捡到的送到贝贝跟前。嘿嘿，也许是贝贝健忘，认不得自己的东西；也许是贝贝怕羞，不愿让人家说她丢三忘四；也许是贝贝有“后台老板”——妈妈，丢什么她会买什么，用旧的不如买新的……唉，贝贝竟然摇头，说那不是她的东西，她没有丢过东西！就连一把伞柄上刻着“贝贝”二字的雨伞，她也说不是她的——如今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呢，兴许是另一个名叫贝贝的孩子丢的。

　　雨伞丢了，再买；铅笔丢了，再买：毛线衣丢了，再织……最伤脑筋的是，贝贝常常把课本也弄丢了！

　　对于学生来说，课本是最重要的东西。丢了课本，怎么上课？课本每人一册，丢了上哪儿去补？贝贝的妈妈想出了巧办法：在贝贝的每一本课本上拴一根细绳，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书包的背带上。这么一来，万无一失了吧！

　　没想到，有一次老师带着同学们去游泳。贝贝把书包往湖边一撂，下水啦。她痛痛快快地游完了，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到了晚上，要做功课了，这才想到书包。妈妈着急了，爸爸也着急了。他们带着贝贝来到湖边，贝贝已经忘了把书包撂在哪里。爸爸用手电筒朝树上照，妈妈把手电筒往草丛里照。照呀，找呀，找呀，照呀，折腾了一个晚上，连个书包的影子也没找着。

　　这下子贝贝的爸爸着急了，对贝贝的妈妈说：“贝贝老是这样丢三忘四的下去，可不行。”

　　“也许，贝贝这孩子的脑子有毛病。”妈妈说道。

　　“什么毛病？”

　　“兴许得了‘健忘症’！”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贝贝的爸爸是电子计算机专家，说起话来很注意逻辑性。他沉思了一下，说道：“明天，你请个假，带贝贝到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得了‘健忘症’。”

　　贝贝的妈妈一向对贝贝的爸爸言听计从。第二天一早，贝贝的妈妈就拉着贝贝，来到全市第一流的脑科医院。

　　“你的孩子得了‘健忘症’？”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大夫，听了贝贝妈妈诉说的贝贝的“症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是的，我看她一定是得了‘健忘症’！”贝贝的妈妈仿佛成了脑科大夫似的，十分肯定地说。

　　“检查一下吧。”大夫说道。她挺喜欢贝贝，把贝贝拉到自己的怀里，问道：“贝贝，你最喜欢吃的是什么东西？”

　　“巧克力！”贝贝不假思索回答说。

　　“好，我给你买巧克力去！”大夫说完，就出去了。

　　贝贝的妈妈觉得好生奇怪：贝贝是来看病的，大夫怎么不给她看病，却去买巧克力？

　　过了一会儿，大夫回来了，问贝贝道：“我干吗出去呀？”

　　“给我买巧克力！”贝贝的记性挺不错。

　　大夫微微一笑，真的从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

　　贝贝伸手就要。大夫把巧克力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却又重新放回自己的衣袋，说道：“你想吃巧克力吗？没那么容易！我教你说一个绕口令。我只教一遍。如果你背出来一字不差，这盒巧克力才是你的。”

　　“阿姨，什么绕口令？你快说，你快说。”贝贝催着大夫说。

　　大夫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一口气说道：

　　“这边一个人，挑着一担瓶。那边一个人，挑着一担盆。瓶碰烂了盆，盆碰烂了瓶。瓶不能赔盆，盆不能赔瓶。卖瓶买盆来赔盆，卖盆买瓶来赔瓶。”

　　大夫刚说完，贝贝像放鞭炮似的，一口气背出了这个“瓶瓶盆盆”的绕口令，她真的是一字不差！

　　大夫眯眯笑了，把那盒巧克力送给了贝贝，然后对贝贝的妈妈说：“这孩子记性好极了，什么病也没有！”

　　这下子，连贝贝的妈妈也心服口服，贝贝确实没有“健忘症”。不过，她感到不解，贝贝既然没有“健忘症”，怎么会丢三忘四呢？

　　“骄傲的元帅”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上一回，我说了我家西面那位丢三忘四的贝贝的故事。这一回，我该说说我家东面的小邻居宝宝的故事了。

　　宝宝从独生子女教育研究所的训练班“毕业”以后，进步多了，可是，老毛病改了，新毛病又犯了……

　　宝宝的新故事，就从他家那只鹦鹉说起吧。

　　那是在宝宝过生日的时候，妈妈给他买了一件最称心的生日礼物——一只绿羽毛的鹦鹉。

　　说实在的，平常，宝宝在学校里成天叽叽喳喳，跟同学们有说有笑，可是，一回到家里，感到寂寞极了——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小伙伴！

　　跟爸爸、妈妈、奶奶说话吧，他们是大人，说的是大人话。

　　宝宝养过小金鱼，养过小花猫。小金鱼是哑巴，从来不吭声；小花猫只会“妙乎妙乎”叫，宝宝听不懂“猫语”。

　　妈妈好像在宝宝的心中派了个“大使”似的，宝宝心里在想什么，妈妈都知道。正因为这样，当妈妈提着鸟笼出现在宝宝面前时，宝宝高兴得举起双手大喊：“妈妈万岁！”

　　没想到，鹦鹉也学着宝宝的腔调，喊道：“妈妈万岁！”

　　宝宝咯咯咯笑了。

　　鹦鹉也咯咯咯叫了。

　　那鹦鹉真漂亮，圆脑袋，黄嘴巴，一身绿羽毛，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有了鹦鹉作伴，宝宝一回家，再也不寂寞了。

　　他前脚刚跨进家门，就朝鹦鹉喊道：“你好！”

　　“你好！”鹦鹉马上很有礼貌地答道。

　　“宝宝今天考了第一名，大大的好！”宝宝说道。

　　“宝宝今天考了第一名，大大的好！”鹦鹉也学着宝宝的“日本话”说道。

　　宝宝乐得眉开眼笑，刚放下书包，就忙着给鹦鹉喂清水，喂绿豆。

　　最使宝宝高兴的是那天晚上看电视。电视台给小观众播送“中国之最”智力竞赛节目。在宝宝家里，爸爸、妈妈、奶奶都是大观众、老观众了，只有宝宝和鹦鹉才是合格的小观众。按规定，谁答得对、答得早，谁就得分。

　　“中国最大的平原是什么？”节目主持人问道。

　　话音未落，宝宝抢先回答说：“东北大平原。”

　　鹦鹉听了宝宝的话，学舌道：“东北大平原。”

　　“宝宝先说，宝宝得一分！”宝宝对鹦鹉说道。

　　“宝宝先说，宝宝得一分！”鹦鹉完全赞同他的话，这使宝宝分外高兴。

　　“中国第一大岛是什么？”

　　“台湾岛！”宝宝说。

　　“台湾岛！”鹦鹉跟着说。

　　“宝宝先说，宝宝得两分！”宝宝说。

　　“宝宝先说，宝宝得两分！”鹦鹉完全拥护。

　　“中国最珍贵的动物是什么？”

　　“大熊猫！”

　　“大熊猫！”

　　“宝宝先说，宝宝得三分！”

　　“宝宝先说，宝宝得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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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那天晚上，他一连答对了二十个“中国之最”，得了二十分。

　　鹦鹉呢？它虽然也都答对了，可是总比宝宝晚一步，一分也没得到。

　　“二十比零，宝宝是绝对冠军！”宝宝兴高采烈地大叫道。

　　“二十比零，宝宝是绝对冠军！”鹦鹉附和道。

　　这下子，宝宝更加喜欢鹦鹉了。在宝宝面前，宝宝忙着洗鸟笼，喂鸟食。到了晚上，他还在那里玩鹦鹉，连功课都忘了做。他甚至在上课的时候走神，一心只想念他的鹦鹉。

　　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宝宝的数学，一向是“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100分的。可是，这一次数学考试，宝宝拄“拐杖”了——70分！他，从班上的“头名状元”，一下子变成了“中不溜秋”。就连贝贝那小姑娘，也得了95分，比他强多了。

　　宝宝从来就以为自己是班上的“学习之最”，一个未来的“爱因斯坦”，未来的“华罗庚”。有一次，同学们看了美术片《骄傲的将军》，就给宝宝取了个外号，叫“骄傲的将军”。嘿嘿，宝宝一听，挺得意哩。他说：“将军还太小，应该叫我‘骄傲的元帅’！”

　　唉，唉，如今“元帅”打败仗，拄上了“拐杖”——7，叫宝宝的脸往哪儿搁！

　　宝宝心里明白，谁使他丢了“油条”和“鸡蛋”。他满肚子的气，满肚子的火！

　　宝宝放学回家，前脚刚刚伸进家门，就传来鹦鹉娇滴滴的声音：“你好！”

　　这一声“你好”，简直像火星点着了炮仗，宝宝满肚子的气爆炸了，满肚子的火喷发了！

　　“混蛋！”宝宝怒冲冲地朝鹦鹉大吼道。平常，宝宝是很讲究“语言美”的孩子，几乎从不讲粗话。可是，在这怒发冲冠的时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混蛋！”意想不到，鹦鹉一点也不示弱，用跟宝宝一样的口气，高声地说道。

　　“你敢骂我？”宝宝睁着滴溜圆的眼珠，朝鹦鹉狠狠地瞪着。那眼珠像桂圆那么大，仿佛要从眼睛里弹出来。

　　“你敢骂我？”鹦鹉侧过脑袋，也用滴溜圆的眼珠瞧着他。

　　“你太坏了！”

　　“你太坏了！”

　　“都怪你！”

　　“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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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鹦鹉只是在学宝宝的腔调，但是，此时此刻，在“骄傲的元帅”听来，仿佛鹦鹉有意跟他过不去。

　　宝宝使劲儿把书包朝上一甩，鸟笼乒的一声落在地上，笼门摔破了，鹦鹉钻了出来。宝宝一个箭步上前，想把鹦鹉逮住，谁知鹦鹉一跃，跳上窗台。当宝宝跑到窗台跟前，鹦鹉张开翅膀，朝窗外飞走了，飞到一棵树上。紧接着，又飞到另一棵树上。没一会儿，鹦鹉飞走了，不见了！

　　宝宝是“男子汉”，是“大元帅”，难得“哭鼻子”。此时此刻，眼睁睁地看着鹦鹉飞走了，宝宝满肚子的气和火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鼻子一酸，眼泪水儿就像关不住闸门似的哗哗地流了出来！

　　宝宝的心里，像三九天吃冰块——凉透了！

　　可是，这能怪谁呢？

　　耳朵里的“小哨兵”

　　世界上什么事儿最难受？生病最难受？考试不及格最难受？肚子饿了最难受？挨爸爸、妈妈的“剋”最难受？……不，不，我以为，抿着嘴儿笑，最难受！

　　抿着嘴儿笑，怎么会最难受？

　　笑嘛，总该开口笑，哈哈笑，痛痛快快地笑。抿着嘴儿笑，嘴巴闭得紧紧的，肚子里想笑，又不能痛痛快快笑——憋得多难受哇！

　　我常到贝贝家串门儿。我听说过贝贝许多叫人笑痛肚皮的事儿。我真想笑。不过，我是她的同学，我一笑，贝贝会撅起小嘴不高兴。我只好暗暗地笑，悄悄地笑，想笑不敢笑，抿着嘴儿笑。有几次，我实在忍不住要笑，赶紧扭头回家，关上自己家的大门，躲在门后大笑一阵，笑得两只眼睛直流眼泪水儿。

　　是嘛，贝贝像滑稽剧团的演员似的，三天两头闹笑话。

　　那天，贝贝的妈妈带着贝贝从脑科医院回来，心上的千斤石头落地了。

　　“大夫说，贝贝没有‘健忘症’！”贝贝的妈妈一回家，就高兴地对贝贝的爸爸说。

　　“把贝贝的病历卡给我看看。”贝贝的爸爸有点不放心，想看看大夫在病历卡上写的诊断结果。

　　嘿嘿，贝贝的手里，只拿着大夫送的那盒巧克力。她翻遍了每一个衣袋，也找不到病历卡。显然，忘在医院啦。

　　“哟，贝贝的太阳帽，怎么也不见啦？”这时，贝贝的妈妈发觉贝贝又丢了东西。那太阳帽是最新式的，帽沿上镶着一圈墨绿色的透明塑料片，贝贝才戴过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