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中了魔法的鹿 (1)

　　有一天，爱尔兰有位小伙子牵着一匹肥壮的拉车马，从家里走出来遛遛。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着自从他当渔夫的爸爸在海里淹死了之后，母子俩是多么可怜。他很想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维持两人的生计。突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个声音对他说道：“你愿意把马卖给我吗，渔夫的儿子？”他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路上。那人手里拿着一支枪，肩上停着一只猎鹰，身边站着一条狗。

　　“你打算用什么来换我的马呢？”小伙子问，“你想用猎枪、猎狗和猎鹰来换吗？”

　　“我愿意用它们来换。”那个男人回答道。他牵过马，年轻人接过枪、狗和猎鹰，带着它们回家去了。母亲听说他干了这样的事，非常气愤，用手里的棍子打他。

　　“这就是我给你的教训，让你出卖我的财产！”她说。她的胳膊都打得很累了，她儿子伊恩却一声都没有吭，挨完打便上床去了，身上疼痛难忍。

　　晚上，他悄悄起了床，扛着枪离开了家。“我可不愿留在这里挨打。”他心里想道，他走啊走，一直走到第二天早晨。此时他饥肠辘辘，四下张望，想看看能否找点吃的。不远处有一座农舍，于是他走过去，敲了敲门。农夫和妻子请他进屋，跟他们一起吃早餐。

　　“啊，你有支枪，”看到年轻人把枪放在屋角，农夫说道，“这太好了。有头鹿每天晚上都要来偷吃我的麦子，而我却抓不住它。一定是命运之神把你送到我这里来的。”

　　“我很乐意留下来帮你们射杀那只鹿子。”年轻人回答道。那天晚上，他躲起来守候着，最后，那只鹿子终于来到了麦地里。于是他把枪举到肩上，正要扣动扳机，就在这个时候，看哪！站在那里的不是一头鹿子，而是一位长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子。

　　看见这一情景，他惊得几乎让枪从手里掉了下来，然后再一看，却又是只鹿子在吃麦子。这种情形出现了三次，最后那只鹿子向荒野跑去，年轻人便去追她。

　　他们跑啊跑，最后来到一座用石南花盖成的茅屋前。那头鹿子轻轻一跃，便跳上了房顶，在一个没人能看见她的地方躺了下来。完了之后，她叫道：“进屋去吧，渔夫的儿子，进去尽情吃喝吧。”于是他走进屋，发现桌子上摆着食物和葡萄酒，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原来这是几个强盗的家，他们正在外面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渔夫的儿子伊恩吃了他想吃的东西后，在一只大桶后面藏了起来。不久，他听见很多人穿过石南花丛以及石南花那细小的枝条在他们脚下折断的声音。从藏身的那个黑暗角落里，伊恩能够看见房间里的情景。他数了数，那些人一共有24个，而且全都是高大威猛、相貌凶恶的男人。

　　“有人吃了我们的晚餐，”他们叫道，“剩下的东西根本不够我们吃了。”

　　“是趴在那只桶下面的那个人偷吃的，”他们的首领回答道，“去把他杀了，再去吃东西睡觉吧。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必须离开这里。”

　　于是他们当中有四个人去杀了渔夫的儿子，然后丢下他，睡觉去了。

　　日出时，他们全都出了门，因为有很远的路要赶。他们的身影消失以后，那头鹿子从房顶上跳下来，来到那个死人躺着的地方，在他上方摇了摇头。耳屎从她耳朵里掉了下来，然后伊恩又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

　　“相信我，像先前那样尽情地吃吧，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她说。于是伊恩又大吃大喝了一通，然后躺在那只桶下面酣睡起来。晚上，那些盗贼回来了，他们非常疲倦，比头一天更暴躁，因为他们好运不再，几乎空手而归。

　　“又有人吃了我们的晚餐。”他们叫道。

　　“是躺在桶下面的那个人干的。”那位首领回答道，“你们过去四个人把他杀掉，在杀他之前，先把昨天晚上那四个人干掉。他们装着杀了他，事实上却根本没有，因为他还活得好好的。”

　　于是伊恩再次被杀死了。在其余强盗吃完晚饭以后，他们全都躺下来一直睡到了天亮。

　　太阳光一照到他们脸上，他们就起床离去了。接着，那头鹿子走进来，把那种能够起死回生的耳屎抖落在那个死人身上，他便像以前那样生龙活虎。如今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再担心，他深信那头鹿会照顾他的。那天晚上，先前发生过的事情再度发生了——四个强盗被处死，渔夫的儿子也被杀死了，由于食物都被吃光了，强盗们都气得几乎发了疯，开始争吵起来。渐渐地，争吵变成了混战。战斗非常激烈，不久，所有强盗都直挺挺地死在了地板上。

　　之后，那头鹿子走了进来，又使渔夫的儿子恢复了生机，吩咐他跟着她走。她马不停蹄地跑到一座洁白的小屋前。屋子里住着一位老妇人和她又瘦又黑的儿子。

　　“我得把你留在这里，”鹿子说，“你明天正午到那边那座教堂里来见我。”然后，她跃过一条小溪，消失在一片树林里。

　　第二天，他动身向那座教堂走去，然而住在小屋里的那个老妇人却在他前面先去了，并把一枚被称作“伤害之钉”的魔棍塞在了门上的一条裂缝里。这样，当他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子从它上面擦了过去。他突然感到非常困倦，站都站不稳，倒在地上昏睡起来，根本不知道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正注视着他。没有什么能唤醒他，即使那最动听的音乐也不能，另外那位俯下身去推一推他的姑娘也不能。她看见推他也没有用，脸上于是露出了悲哀的神情。最后，她放弃了努力，抓起他的胳膊，在上面写下了她的名字——“大海下那座城池的国王之女”。

　　“我明天再来。” 虽然他听不见，她却低声说道，然后伤心地离去。

　　后来，他醒了，那个瘦黑的少年告诉了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他非常伤心。不过黑少年却没有告诉他写在他胳膊下面的那个名字。

　　第二天早上，渔夫的儿子又来到教堂，下定决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不再打瞌睡。进门的时候，他在匆忙之中，手又碰到了那枚“伤害之钉”。他昏倒在他站的那个地方，又昏睡了起来。空中再次响起了美妙的音乐，那位姑娘悄悄走了进来，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一把金梳子梳理他的头发，但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她潸然泪下，把一只制作精美的盒子放进他的衣袋里，然后离开了。

　　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渔夫的儿子身上。这一次，那位小姐哭得比以前还要凄惨，因为她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再也不能前来了，她必须回家去了。

　　那位姑娘一离开，渔夫的儿子就醒来了。那个黑少年告诉他说姑娘来看过他，并说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渔夫的儿子听了，感到心都凉了半截，不过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错，是瞌睡困扰了他。

　　“我要找遍整个世界，直至找到她为止。”他哭喊道。听了他的话，那个黑小伙子嘲弄地笑了起来。渔夫的儿子没有去理会，出发了，日复一日追逐着太阳。最后，长途的跋涉使他的鞋子磨出了破洞，使他的脚疼痛难忍。但除了在树上筑巢的鸟儿以外，他什么也没看到，甚至于连一头山羊、一只野兔都没看到。他走啊走，最后来到一座小房子前，一位妇人站在房子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