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沃尔特“勇猎”恶狼

　　在离公路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被叫做“黑姆嘎德”的房子。你们也许还记得红棕色篱笆旁边的那两棵美丽的山灰树，那高高的大门，还有那座长着美丽的伏牛花的花园。伏牛花在春天里总是第一个开始生长，到夏天就被漂亮的浆果压弯了腰。

　　花园后面有一道树篱，树篱中央长着高大的白杨树，在晨风中沙沙作响。树篱后面是一条公路，公路后面是一片树林，树林后面是广阔的世界。

　　花园的另一边有一个湖，湖那边有一座村庄，时黄时绿的草地和田野在村庄周围伸展开来。

　　那座漂亮的房子有着白色的窗框、整洁的门廊和洁净的阶梯，点缀着精心修剪出来的杜松枝。沃尔特的父母就住在这座房子里。里面另外还住着他的哥哥弗雷德里克、姐姐拉特尔，还有老莉娜、乔纳斯以及卡罗和布拉维欧、普特、墨尔、库克莉库。

　　卡罗住在狗舍里，布拉维欧住在马厩里，普特跟马夫住在一起，墨尔一会儿住这里，一会儿住那里，库克莉库住在鸡圈里，那是她的王国。

　　沃尔特六岁了，不久就要开始上学了。他还不会阅读，但已经能干很多别的事情了。他会横翻跟斗、倒立、荡秋千、打雪仗、打球、学公鸡叫、吃面包吃黄油喝酸奶、撕破裤子、摔伤胳膊、把瓷器打碎、往窗玻璃上扔石头、在重要文件上画老头儿、在花圃上走来走去、吃醋栗吃得作呕以及挨打之后变得规矩起来。至于其他方面，他有好心却没有好记性，总是忘记他父母的忠告，经常惹麻烦，遇上各种各样的冒险经历，这样的奇遇你们马上就能听到，但我首先要告诉你们的是，他是多么的勇敢以及他是怎样猎获恶狼的。

　　一次，在春天里，沃尔特听说树林里有很多很多的狼，这个消息让他感到很高兴。他在他的伙伴当中或者在家跟他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惊人的勇敢，那时候，他常说：“一匹狼算不了什么，至少应该有四匹。”

　　当他跟克赖斯·褒根斯卓姆或者弗雷谢尔夫·威德菲尔特摔跤并把他们摔得仰面朝天的时候，他会说：“我要使恶狼得到同样的下场！”当他把箭射向乔纳斯，在他羊皮外套上射得咯咯作响的时候，他就会说：“如果你是一匹狼，我就要像这样射你！”

　　的确，有些人认为这个勇敢的男孩有点儿吹牛，但我们确实应该相信他，因为他那些话是对他自己说的。因此乔纳斯和莉娜常常说他：“瞧，沃尔特射狼去了。”其他那些男孩和女孩们就会说：“瞧，勇敢的沃尔特来了，他勇敢得足以斗过四匹狼。”

　　没有人像沃尔特本人那样对此深信不疑。一天，他为一次真正的猎狼行动作起准备来。他带上他的鼓，自从那次踩着它去摘了一串花楸浆果以后，它的一端出现了好几个洞，和他的锡马刀，那把刀的刀刃有些缺了，因为他曾以惊人的勇气用它在一整片不友好的醋栗丛中砍出一条道路来。

　　他没忘记用他的玩具枪、弓箭和气手枪把自己武装到牙齿。他在自己的衣袋里放了一只烧焦了的软木塞好让自己画上小胡子，一片红公鸡羽毛以便别在帽子上使自己看起来更勇猛一些。此外，他还在裤子口袋里放了一把骨柄的折刀，以便在杀死恶狼之后割下它们的耳朵，他觉得在它们还活着的时候割下它们的耳朵实在是太残忍了。

　　乔纳斯要运送玉米到磨坊去，这真是太好了。沃尔特在货物上找了个座位，而卡罗则“汪汪”叫着在他们身边奔跑着。他们一来到那片树林边，沃尔特就小心地察看着四周，想看看或许有一匹狼藏在灌木丛里，他没有忘记问乔纳斯狼怕不怕鼓声。“它们当然怕。”（这是不言而喻的）乔纳斯说。于是在他们穿过那片树林的时候，沃尔特开始竭尽全力打起鼓来。

　　当他们来到磨坊的时候，沃尔特立刻就问最近这附近是否有狼出没。

　　“哎呀！有，”磨坊老板说，“昨天晚上，狼在离这儿不远的那座窑边吃掉了我们最肥的公羊。”

　　“啊！”沃尔特说，“你认为那是很大的一群狼吗？”

　　“我们不知道。”磨坊老板回答道。

　　“噢，多少都一样，”沃尔特说，“我问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让我知道我是否应该带上乔纳斯。我一个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对付三匹狼，但要是有更多的狼，在它们逃走之前我就没有时间去把他们全都干掉了。”

　　“我要是沃尔特的话，我就会独自一个人前去，那样才更有男子汉气概。”乔纳斯说道。

　　“不，你还是一起去为好，”沃尔特说，“或许有很多狼。”

　　“不，我没时间，”乔纳斯说，“而且肯定不会超过三匹狼。沃尔特一个人就能很轻松地对付它们。”

　　“是的，”沃尔特说，“我当然能，但是，你瞧，乔纳斯，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是一匹狼咬住了我的背，那么我要杀死它们就困难多了。只要我知道狼的数量不超过两匹，那我就不会介意了，我会一只手抓住一匹，然后像苏珊娜以前摇我那样给它们一顿猛摇。”

　　“我认为狼当然不会超过两匹，”乔纳斯说，“狼在咬死小孩和公羊的时候，他们的数量从来都没有超过两匹。没有我，沃尔特照样能够给它们一顿好摇。”

　　“但是，你瞧，乔纳斯，”沃尔特说，“即使只有两匹狼，但仍有可能逃掉一匹然后咬住我的腿，你看，我左手没有右手强壮。你最好能跟我一起去，万一真的来了两匹狼，你也好帮上我一把。瞧，要是只有一匹狼，我就能像这样用双手抓住它然后摔它个四脚朝天，它爱怎么踢就让它怎么踢，我会紧紧地抓住它不放的。”

　　“现在，在我真正仔细地考虑过这件事以后，”乔纳斯说，“我差不多能肯定这里最多只有一匹狼。两匹狼怎么会只需要一头羊呢？所以说最多只有一匹狼。”

　　“但你仍然应该跟我一起去，乔纳斯，”沃尔特说，“你瞧，我能很轻松地对付一匹狼，但我还不十分习惯于对付几匹狼，而且它还有可能在我的新裤子上撕出洞来。”

　　“啊，听我说，”乔纳斯说，“我开始觉得沃尔特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勇敢了。起先，沃尔特能对付四匹狼，然后能对付三匹，接着能对付两匹，再后来能对付一匹，但现在沃尔特对付一匹狼都需要帮助了。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该出现，人们会怎么说呢？或许他们会认为沃尔特是个懦夫吧？”

　　“那只是个假象而已，”沃尔特说，“我根本就不害怕，要是有两匹狼的话会更有趣。我只不过是需要某个人去看看我是怎样打的狼以及它是怎样被我打得皮开肉绽的。”

　　“好。那么，沃尔特可以带上磨坊老板的小莉萨一起去。她可以坐在石头上观看。”乔纳斯说。

　　“不，她肯定会被吓坏的。”沃尔特说，“一个女孩怎么能去打狼呢？跟我来吧，乔纳斯，你可以把狼皮拿去，而我只要耳朵和尾巴就心满意足了。”

　　“不，谢谢你，”乔纳斯说，“沃尔特自己可以把狼皮留下来。现在，我看得非常清楚，沃尔特害怕了。呸，真可耻！”

　　这伤到了沃尔特的自尊心。“我要让你们看看我并没有害怕。”他说。于是他拿起鼓、马刀、公鸡毛、折刀、玩具枪和气手枪，十分孤单的到树林里打狼去了。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所有的树枝上都有鸟儿在唱着歌。沃尔特非常缓慢、非常小心地前进着。每走一步，他都要仔细察看一下周围的每一个角落，看看是否可能有什么东西躲藏在石头后面。他确实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边壕沟里跑动。那或许是一匹狼。“在我走到那里去以前，最好先击几下鼓。”沃尔特心想。

　　“咚，咚！”就这样，他开始打起鼓来。于是那个东西又动起来了。“哇，哇！”一只乌鸦从壕沟里飞了起来。沃尔特立刻恢复了勇气。“幸好我带着鼓。”他想道，然后迈着勇敢的步子一直朝前走去。不久，他离狼咬死公羊的那座窑很近了。他越走近那座窑，就觉得它看起来越可怕。它非常灰暗、非常陈旧。谁知道会有多少狼藏在那里呢？或许咬死公羊的那些狼还坐在里面的一个角落里。是的，这里根本不安全，而且周围连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被狼吃掉是多么的可怕呀，沃尔特自忖道。他越这样想，那座旧窑看起来就越丑陋、越灰暗，越让人毛骨悚然。

　　“我回去说我打到一匹狼但又让它逃掉了行吗？”沃尔特思索道。“呸！”他的良心说道，“你不记得在上帝和人们的眼里，说谎是最严重的罪恶吗？如果你今天撒谎说你打了一匹狼，那么它明天肯定会把你吃掉。”

　　“不，我决心要到窑边去。”沃尔特心想，于是他向那座窑走去。但他并没有走到离窑很近的地方去，只走到能看见那摊被羊血染红了的草地和那几撮被狼从那头可怜的动物背上抓下来的羊毛的那个位置上就停了下来。

　　那样子看起来太可怕了。

　　“不知道那头公羊在被狼吃掉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沃尔特暗自思索道，想着想着，一阵寒战传遍了全身。

　　“我还是打打鼓为好。”他又想道，于是他开始打起鼓来。但鼓声听起来非常恐怖，从砖窑里传出来的回声差不多就像狼的嚎叫声一样。鼓槌在沃尔特手中僵住了，他心想，现在，它们跑过来了……

　　是的，千真万确，就在那个时候，一只红棕色的毛发蓬松的狼脑袋从砖窑下面伸了出来！

　　现在，沃尔特在干什么呢？是的， 一人就能对付四匹狼的勇敢的沃尔特把鼓扔得老远，拔腿便跑，拼命地向磨坊跑去。

　　但是，哎呀！那匹狼追上来了。沃尔特往后一望，发现那匹狼比他跑得快，而且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了。于是沃尔特跑得更快了。恐惧击败了他，他既听不见什么声音，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了。他跑过枯枝、乱石和壕沟，跑掉了鼓槌、马刀、弓箭和玩具枪，在极端的慌张之中，他绊倒在了一个草丛中。他躺在那里，那匹狼向他扑去……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故事！现在，你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沃尔特和他全部的冒险经历全都完蛋了。果真如此的话，那会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但如果事情的结果并不完全像这样糟糕的话，请别为之而惊讶，因为那是一匹相当友好的狼。他确实扑向了沃尔特，但他只是抖了抖皮毛，用鼻子碰了碰他的脸，沃尔特高声尖叫起来。是的，他恐怖地尖叫了起来！

　　乔纳斯愉快地听到他痛苦的叫喊声，因为沃尔特离磨坊已经非常近了，他跑出去把他扶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道，“沃尔特为什么叫得这么恐怖呢？”

　　“狼！狼！”沃尔特叫道，这就是他能说出来的全部的话。

　　“狼在哪里呀？”乔纳斯说，“我没有看见狼呀。”

　　“小心，它就在附近，它都快把我咬死了。”沃尔特呻吟着说。

　　乔纳斯笑了起来，笑得把他的皮带都快撑断了。

　　啊，啊，那就是那匹狼吗？那就是无论它挣扎得多么厉害，沃尔特都要抓住它的脖子、使劲摇晃，然后把它仰面摔倒在地的那匹狼吗？稍稍凑近些看看它吧，它是你的老朋友，你自己的好友卡罗。我非常希望它在砖窑里找到了羊腿。当沃尔特打鼓的时候，卡罗从砖窑里面爬了出来，当沃尔特逃走的时候，卡罗则跑过来追他，沃尔特想跟他嬉戏的时候他经常那样做。

　　“坐下，卡罗！你应该为把这样一位大英雄吓得逃跑而感到惭愧！”

　　沃尔特站起来，他觉得非常尴尬。

　　“坐下，卡罗！”他既宽慰又生气地说，“它只是一条狗，如果它是一匹狼，我肯定早就把它杀死了……”

　　“要是沃尔特愿意听我的忠告，少吹些牛，多干些实事就好了。”乔纳斯宽慰他，“沃尔特并不是个懦夫，是吗？”

　　“我！乔纳斯，下次当我们遇到熊的时候，你会看见的。你瞧，我最喜欢跟熊搏斗了。”

　　“真的吗！”乔纳斯笑道，“你又在吹牛了吗？”

　　“亲爱的沃尔特，你要记住，只有懦夫才爱吹牛，一个真正勇敢的人是从来不会去夸耀他的勇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