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死亡的声音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富有。白天黑夜，他从不想别的事儿，最后他的梦想成真，他变得非常富有。因为太富有了，他就开始怕死，怕丢下这些财产。于是他决定出发去找一个地方，在那儿没有死亡。

　　他准备好了一切，和他妻子道了别，就出发了。每到一个国家，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这个国家里人会不会死，如果听说会死，他就继续上路。

　　后来，他到了一个国家，那儿的人不会死，也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这位旅行家非常高兴，说：“你们这里一定有许多人吧，既然都没有人死。”

　　“不会的。”他们回答说，“没太多人。人们会听到一种声音，听到这种声音，人们就起来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知道是谁叫他们吗？”他问，“难道只是听到声音？”

　　“能看到，也能听到。”人们说。

　　这人很惊讶，这些人竟然愚蠢到跟着声音走的地步，尽管他们心里知道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回到自己家，就把家搬到这个国家来了，带着他的财产、妻子和家人。他下定决心，要是他和家人听到这种声音，就绝不理它，不管它声音有多响亮。

　　他搬好了新家，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然后告诉他家里人这件事，警告他们说只要不想死，听到这种声音就装作没听到。

　　有几年，一切都很好，他们快乐地住在新房里。有一天，他们围着桌子坐在一起，他的妻子突然站起来，高声说：“我来了，我来了！”

　　她在房间里四处找她的皮外套，但她丈夫跳了起来，紧紧抱住她，说：“你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就待在这儿！除非你想死。”

　　“但你没听到有声音在叫我吗？”她说，“我就是去看看是不是需要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从丈夫怀里挣脱出来，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他不让她走，把所有的门都关上了。她见他这样，说：“好啦，我亲爱的丈夫，我听你的，我在这儿待着。”

　　她丈夫信了，觉得她想通了，克服了那个呼唤她的声音。但是几分钟后，她突然跳起来向门口冲去，开了门就跑了。

　　她丈夫跟着她，拽住她的外套，求她不要走，她要是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什么也不说，但是胳膊往后伸，突然弯下腰，从衣服里滑出来了。

　　可怜的男人眼看着她消失，一动不动像块石头，听到她尖叫道：“我来了，我来了！”

　　她都已经消失在视线外了，男人才回过神来，回到房间里，低声说：“要是她这么傻，就想去死，我可拦不住。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声音再大也不要听。”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个月，一年，几年，过去了。没有什么事情妨碍这家人的平静。有一天，男人在理发店刮胡子，店里挤满了人，当泡沬盖满了他下巴时，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叫道：“我不去，听到没？不去！”

　　店里的人惊讶地看着他。他看着门，说：“我告诉你了，再说一次，我不去，你走吧。”

　　几分钟后，他又叫出声来：“滚开！我告诉你，否则你要倒霉了。你想叫就叫吧，我就是不去！”

　　他那么生气，就像有个人站在门口折磨他。不一会儿，他又跳起来，从理发师手里抓过剃须刀，叫道：“剃须刀给我，我让他从今以后学会让别人自己待着！”

　　他冲出门去，好像在追什么人，但没人看出来他在追谁。理发师不想丢掉剃须刀，就追他，他们都急急忙忙地跑，一直跑出城。突然，男人掉下了悬崖，消失了。就像别人一样，被逼着跟着那声音走了。

　　理发师吹着口哨回去了，庆幸他逃脱了这种命运。他跟人讲述他看见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那些没有回来的人，都是摔下悬崖去了。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人去哪里了。

　　人们出城去看那个吞噬了许多人，好像永远不满足的悬崖，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们只看见了一片广阔的平原，平静得就像从世界之初这里就是平原一样。

　　从那时候起，这个国家的人就像别国的人一样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