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笛手提都(2)

　　提都不喜欢这个建议，他担心别人嘲笑自己，另外，他有好长时间没有摸过笛子了，不过老人执意要他这么做，提都只好照办。

　　“坐在我旁边的斜坡上，”他回来时老头说，“开始吹笛子，一会儿人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围住你。”

　　提都照办了，最初他没有多少信心。但不知怎么的，风笛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甜美过，他吹奏的时候，人群停止了走动和谈话，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把他围住。吹奏了一会儿，他取下帽子，顺着人群递过去，银币甚至金币扔进了帽子里。

　　提都出于感谢又吹奏了几支曲子，然后转身回家，听到四周到处都在说：“多么了不起的风笛手！回来吧，我们求你了，下星期再给我们一次享受吧。”

　　“我给你说过什么？”他们走过花园的大门时，老头说，“吹几个小时风笛不比整天搅拌酱油醋更快乐吗？我再次告诉你要走哪条路。尽量学聪明点，要不畏艰险，不要让运气从你身边溜走！我再也不会引导你了，所以，听我的话。每个星期天下午就到花园来，坐在那棵酸橙树下吹奏曲子，带上一顶很深的毡帽，把它放在你脚边，这样人们就会把钱扔进帽子里。如果邀请你去宴会吹奏，你要积极接受，但在谈价钱时要说无论他们愿意给你多少你都接受。最后，你会得到更多的钱。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相逢，到时候我要看你是怎样听从我的建议的。到时候再见。”

　　就这样，老头走了。

　　他的话像以前一样应验了，尽管提都不能立即照他的吩咐去做，他得首先按时去干完活儿。但是，他定做了一些好衣服，每个星期天穿上这些衣服到花园里吹笛子。晚上，每当他盘点时，总是发现比上一个星期天收获得更多。最后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的事了，有那么多人邀请他，他简直应付不过来。晚上市民们常常去小酒店里喝酒，店主总是邀请提都来给他们吹曲子。他因此变得富裕起来，很快就买了镀金的银风笛，风笛在阳光或火光下熠熠生辉。提都成了整个康勒最骄傲的人了。

　　几年后他存了很大一笔钱，即使在人人都很富裕的康勒，他也被公认是个有钱人。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曾经有一个家，还有自己的家人，他想再见到家人，让他们知道他吹得有多棒。这次他不需要躲在船舱里了，假如愿意他可以租到最好的舱位，或者自己买一艘船。他把所有的财宝都装进箱子里，让人把箱子送到第一艘正要开往他的故乡的船上，他轻松愉快地跟在后面。开始航行时还风平浪静，但不久风就大了。晚上刮起大风。他们顺风行驶了两天，以为只要离开海港就能躲避风暴。这时，船突然撞在礁石上，开始进水了。他们得到命令放下小船，提都和三个船员跨进其中一艘，但在他们离开大船前一个巨浪把小船掀翻了，四个人全部落在水里。幸运的是提都身边有一支桨，在桨的支撑下他浮在水面上。当太阳升起，云雾散去，他发现自己离海岸并不远。由于海浪很高，他拼命地向岸边游去。当他从水里爬出来时，几乎半死，立刻倒在地上睡熟了。

　　他醒来后，起身搜寻岛屿，寻找岛上是否还有别的人；尽管岛上有溪流和茂密的果树，但没有人和野兽的足迹。后来他走累了，坐下来开始思考。

　　可能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想钱的事。他的脑海里并没有想到丢失了的财宝，而是想到他对父母的所作所为：小时候他又懒又不听话，长大后把父母都忘掉了。“如果有野兽来把我撕成碎片，”他痛苦地自言自语，“那我才是活该！我的财产全都葬身海底——唉！来得容易，丢得也快——可是奇怪的是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乎这些财宝，只希望我的风笛没有丢。”他起身走了一段路，看见一棵树的枝叶间挂满闪闪发光的大红苹果，他摘了一些苹果贪婪地吃了。然后他伸了伸懒腰，躺在柔软的苔藓上睡着了。

　　早上，他跑到最近的小溪边去洗脸，当他看见自己的面容时，吓了一大跳，他的鼻子长成了苹果状，几乎要接近腰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吓得直往后退，但是，哎呀，这可怕的事是真的。“噢，为什么野兽不把我吃了？”他大叫起来，“我再也不可能去见人啦！假如大海把我淹死，我该是多么幸福！”他双手捧着头痛哭起来。如此巨大的悲伤使他筋疲力尽。

　　后来他饿了，四处寻找东西吃。在他头顶上面有一棵挂满成熟的棕色果实的胡桃树。他摘了一些，吃了一大把。使他惊奇的是他吃胡桃时感到自己的鼻子越来越短了，过了一会儿，他斗胆用手摸鼻子，又在小溪里看了看，对！一点都没有错，鼻子又与以前一样短了，可能比以前还短一些。发现了这个情况，提都很高兴，他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苹果，慎重地吃一点点，他的鼻子立即就变得和下巴一样长了。他特别害怕鼻子又变长，赶忙吃下一个胡桃，在惊恐中等待结果。假如上次他的鼻子变短只是偶然的，假如胡桃并不能让鼻子变短！假如是那样，由于他自己画蛇添足，不能让鼻子还原的话，他就完全毁了自己的一生。但是没有假如，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鼻子变长没多久就恢复了原状。“这可以让我发财了，”他高兴地自言自语。他摘了些苹果放在一个口袋里，又把许多胡桃放进另一个口袋。第二天他用灯芯草编了一只篮子，这样，如果要离开这个岛，他可以装走自己的财宝。

　　那天晚上他梦见那个老头朋友来对他说：“因为你并没有为丢失财宝悲伤，只是为失去风笛伤感，所以我会给你一套新风笛。”瞧！早晨他起来时，一套风笛就放在那只篮子里。他高兴地拿起笛子吹起自己最喜爱的一支曲子。这时他心中燃起了希望。他向大海望去，尽量找寻船的影子。对！海上有船，直接向岛上驶来了。

　　提都手里拿着风笛奔向海边。

　　海员们知道这个岛上没有人居住，所以当他们看见岸边站着一个人挥着手欢迎他们，非常吃惊。大船上放下一只小船，两个海员划着小船到岸边，了解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问他是否希望把他带走。提都把沉船的故事告诉他们，船长答应他可以上船，与他们一起驶回康勒。提都满怀感激地接受了船员的邀请。为了表达谢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们请他，他都会为他们吹奏笛子。

　　他们航行得很快，不久提都就又走在康勒首都的大街上，他边走边吹笛子。自从他离开后人们就没有听到过这种曲子，他们把他围起来，出于高兴，无论口袋里有多少钱都给了他。他首先做的是给自己买几件急需的新衣服，但是，他要裁缝把衣服做成外国样式的。一切准备就绪，他拿着一小篮子苹果出发，来到王宫。他没有等多久，一个宫廷仆人走过来，把所有的苹果都买下了，还要提都再带些苹果来。提都答应了。他赶快离开了那里，似乎身后有一头疯牛。他害怕那人立即吃苹果。

　　不用说，他几天都没有再给宫里送苹果，而是躲到市镇的另一边，穿上别的衣服，戴上长长的黑胡子，就连他母亲也认不出他来。

　　他去城堡后的次日早晨，全镇人都吵嚷着谈论一件事：皇家遇到了可怕的不幸，不仅是国王，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因为吃了一位陌生人的苹果而得了非常严重的病。最有名的医生和最伟大的魔术师都被急速召进王宫，但是他们都摇头，然后又走了，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疾病。不久一个说法在镇上传开了——怎么传开的没人知道——说这种疾病与鼻子有关，人们都焦虑地摸着自己鼻子，以确保没有沾上空气里的什么东西。

　　这事发生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国王才听说在城镇另一边的旅店里，住着一个人，那人声称自己能包治百病。皇家马车即被派去请这位魔术师，并许诺如果他能把他们的鼻子恢复原状，就给他无数财富。提都期待着这个召唤，他整晚都没有睡觉，想尽办法改变自己的容貌。他做得很成功，根本看不出他就是那个吹风笛的人或是那个卖苹果的人。他上了马车，被火速带到国王面前，国王正焦急地数着时间，因为他和王后的鼻子这时已经有一码长了，他们不知道鼻子长到什么地方才能停止。

　　此时，提都觉得给王室家庭吃生胡桃治病看上去不雅，也可能会引起怀疑。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胡桃压成粉末，把粉末分成小份，这样药放在舌头上就可以立即吞食了。提都把一份给了国王，另一份给了王后，叮咛他们在吃药前要睡在一间黑屋子里，几个小时不许动，这样他们才可能被治愈。

　　国王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他情愿将半个王国送给提都，但这位风笛手不像在岛上遇难前那么贪婪了。现在他唯一关心的是，自己能否得到足够的钱，好买到一块小小的地产，安度余生。然而，国王给了他所要的财宝的三倍。提都带着这些财宝去了海港，雇了一只小船返回故乡。一路上风平浪静，十天以后，那个他几乎遗忘了的海岸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几小时之后，他便回到了老家，父亲、三个姐姐和两个哥哥热情地迎接了他的到来，母亲和其他兄弟几年前就死了。

　　见过面后，他着手打听小镇附近有无小小地产出售。买到地产之后，他又着手第二件事，就是找一位妻子和他生活，很快这件事就完成了。参加婚宴的人们说，那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他们道别回家之前，提都给他们吹奏风笛的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