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鸽

　　从前有个国王，他有两个儿子。他们是两个冒失鬼，总是干蠢事。一天，哥俩单独划着一艘小船出海了。他们出发的时候还是风和日丽，可离岸稍稍远些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他们的桨一下子就掉到水里去了，小船就像个小小的果壳一样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颠簸。两个王子只好牢牢地坐稳在座位上，以免被掀出船外。

　　就在狂风暴雨中，他们碰到了一艘船，让他们高兴极了，这其实是一个大大的面钵，里面坐着一个老太婆。她大声喊他们，说要是他们答应，把他们的母亲也就是王后马上要生下来的儿子送给她，他们就可以平安上岸。

　　“我们不能这样，”王子们喊道，“他不是我们的，所以我们不能把他送给你。”

　　“那好，你俩就等着葬身海底吧，”老太婆说，“说不定你们的妈妈宁愿放弃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来保全你们呢。”

　　说完，她划着船走远了，暴风雨比刚才更猛烈了，海浪猛烈地击打着他们的船，船就要沉了。这时，王子们想，那个老太婆说的话也还有点道理，当然了，他们也急于求生，就大声喊她，说要是她能让他们脱离危险，就把他们的弟弟送给她。他们话音刚落，暴风雨就停了，海浪也落了下去。船安全地回到了岸边，停在王宫脚下。国王和王后为他们担心极了，看到他们回来，都热情地欢迎他们。

　　他们答应那个老太婆的事儿，哥俩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有说，等王后生下第三个儿子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提。三儿子长得非常可爱，王后爱他胜过爱世上的一切。他在宫中生活，读书学习，一直到他长大成人。他的哥哥们也没有再看到或听说那个巫婆，尽管在他出生前，他的哥哥们就已经答应把他送给那个巫婆了。

　　一天傍晚，一场猛烈的暴风雨袭来，四周雾气茫茫，天昏地暗。风暴席卷了整个王宫，狂风暴雨中，小王子的屋外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他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婆，她背上背着一个面钵。老太婆对他说，他必须马上跟她走，他的哥哥早就对她承诺，要是她能救他们，就把他送给她。

　　“好吧，”他说，“既然你救了我哥哥的性命，他们也答应把我送给你，那我就跟你走吧。”

　　就这样，他们走出王宫，到了海滩上，他跟巫婆一起坐进面钵船里，巫婆划着船出海了，去了她的家。

　　现在，王子就在巫婆的掌控之下，任凭她差遣。巫婆叫王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捡羽毛。“你看，这里有一堆羽毛，”她说，“你必须在天黑前我回来的时候干完活儿，要不然你就得干更苦的活儿。”他开始捡羽毛了，捡啊，捡啊，最后只剩下一片羽毛了，可就在这时，忽然刮起了一阵旋风，羽毛全都被吹得到处乱飞，落到地板上，堆成了山，乱七八糟的，好像被脚踩过一样。现在，他得重头来过了，可还有一个小时天就黑了，巫婆也要回来了。他明白，到那个时候他根本干不完这个活儿。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拍打窗玻璃，一个细细的声音说道：“让我进来，我来帮你。”原来是一只白鸽，它正坐在窗外，用嘴啄窗玻璃呢。他打开窗，鸽子飞进来，马上就忙活起来了，用嘴衔羽毛。快到时间了，那些羽毛已经被整理得整整齐齐。鸽子飞出了窗户，就在这时，那个巫婆进屋来了。

　　“哦，哦，”她说，“比我料想的要好得多，你把所有的羽毛都整理得这么整齐啊。不过，或许这样的王子就该有一双巧手的。”

　　第二天，巫婆对王子说：“今天你要干些轻松的活儿。我放了点柴火在门外头，你必须把这些柴劈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我好用来生火。这个活儿很快就可以做好的，不过你必须在我回家前做完。”

　　王子马上就拿了一把小斧头开始劈柴。他劈啊劈啊，心想他干得够快了，可中午都过去了他还剩下好多柴火，离劈完还远着呢。而且，更奇怪的是，剩下的柴火好像没有变少反而变得更多了，于是他停下来，擦擦额上的汗，心里很难受，因为他知道，要是不能在巫婆回来前把活儿干完，他就要倒霉了。

　　就在这时，那只白鸽飞来了，落在那堆柴火上，咕咕叫着说：“我能帮你吗？”

　　“好啊，”王子说，“昨天真谢谢你帮忙，也谢谢你今天帮我。”于是，小鸽子就衔起一根根木柴来，用嘴劈开。鸽子劈柴劈得很快，王子都来不及拿走劈好的柴火。不一会儿，所有的木柴全都劈成了一根根小木柴。

　　鸽子飞到他的肩膀上坐下来，王子很感谢它，摸摸它的白羽毛，又亲亲它小小的红嘴巴。霎时间，鸽子不见了，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少女，站在王子身边。她告诉王子，她是位公主，被巫婆偷到这里来，把她变成了鸽子，不过他一亲她，她就变回了人形，要是他愿意对她忠诚，娶她为妻，她可以让他俩逃离巫婆的魔爪。

　　王子被这位美丽的公主深深打动了，为了得到她，他什么事都愿意做。

　　于是，她就对他说：“巫婆回来的时候，你必须叫她满足你一个愿望，因为她叫你做的事情你完成得这么好。她同意之后，你就必须直截了当地提出来要那个被她变成一只白鸽的公主。不过现在，你得在我的小指上系一根红丝线，这样，不管她把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能认出我来。”

　　王子连忙在她小指上系了一根红丝线，然后公主又变成鸽子飞走了。公主刚刚飞走，老巫婆就回家来了，背上还背着她的面钵。

　　“嗨，”她说，“还别说，你活儿干得真好，这些活儿可不是王公贵族们习惯干的。”

　　“既然你对我干的活儿这么满意，”王子说，“你肯定也愿意让我开心开心，送我一点我喜欢的东西吧。”

　　“好啊，当然了，”老巫婆说，“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那个变成白鸽的公主。”王子说。

　　“瞎扯！”巫婆说，“你怎么会认为这里有变成白鸽的公主？不过既然你想要个公主，你就挑一个吧。”于是，她牵着一头邋里邋遢的长耳朵小灰驴走到他面前说：“你要它吗？这儿没别的公主了！”

　　王子仔细一看，看见驴子的一只蹄子上缠着那根红丝线，就说：“好，我就要它了。”

　　“你要它干吗？”巫婆问。

　　“我可以用来骑啊。”王子说。可听到这话，巫婆又牵着驴子走了，然后领回来一个又老又丑、皱皱巴巴、牙齿掉光的老太婆，那老太婆因为上了年纪，双手不住地发抖。巫婆说：“没有别的公主了，你要她吗？”

　　“是的，我要。”王子说，因为他瞧见了老太婆手指上缠着红丝线。

　　巫婆听到这话，气得暴跳如雷，拿到什么就砸什么，把东西砸得粉碎。一屋子的碎片在王子和公主耳朵边乱飞。公主站在那儿，这时的她已经恢复了美丽的身形。

　　接着，王子和公主就要举行婚礼了，因为巫婆得履行她的诺言，不管怎么样，王子都要娶公主了。

　　这时，公主对王子说：“婚礼上，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不过什么都别喝，要是你喝了，你就会想不起我的。”

　　可是，结婚那天，王子把公主的叮嘱给忘了，他伸出手去拿了一杯酒，不过公主一直留心看着他，她用手肘推了他一下，酒洒到了桌布上。

　　这时，巫婆又站起来，暴跳如雷，就跟她上次被愚弄时那样，把盘子啊碟子啊全摔得粉碎，满屋子碎片在他们身边乱溅。

　　接下来，王子和公主被带进新房，门关上了。公主说：“现在，巫婆还得遵守她的承诺，可她不会遵守多久的，所以我们必须马上飞走。我要放两根木头在床上，巫婆跟我们说话的时候，这些木头会帮我们答应她。你把窗台上的花盆和那杯水带走，我们必须偷偷溜走，逃离这里。”

　　说话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两人趁着夜色匆忙逃了出去，公主领头，飞在前面，因为她知道路，她变成鸽子飞翔的时候已经把这条路打探好了。

　　半夜，巫婆来到新房门口喊他们，那两根木头就帮他们答应她。所以，巫婆就以为他们还在房里。天亮前，巫婆又走到门口去喊他们，那两根木头又帮他们答应她。她心想他们还在她手中。等新婚之夜过去，第二天太阳一升起，她的诺言就算已经兑现，接下来她要泄愤了，要对他俩进行报复。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巫婆闯进屋，却发现王子和公主都不见了——床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两根木头。她瞪着这两根木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把木头扔到地上，砸得粉碎，然后赶紧去追赶逃走的王子和公主。

　　天空中洒下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公主对王子说：“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跟在我们后面。”

　　“有，我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一朵乌云。”他说。

　　“快把花盆扔到你背后去。”她说。花盆一扔出去，他们身后就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

　　巫婆赶到森林，过不去了，只得回家取了斧头来劈开一条路。

　　过了一小会儿，公主又对王子说：“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跟在我们后面。”

　　“有，”王子说，“那朵乌云又来了。”

　　“快把这杯水泼到你背后去。”她说。

　　他刚把这杯水泼出去，他们身后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巫婆过不去，只得又跑回家取了她的面钵来。

　　这时，王子和公主已经到了王宫脚下，那儿就是王子的家了。他们翻过花园围墙，穿过花园，爬上一扇打开的窗户。就在这时，巫婆也紧跟着来了，不过公主站在窗口，朝着巫婆吹口哨，只见成百上千只白鸽飞来，拍打着翅膀，绕着巫婆飞，最后巫婆气极了，就变成了打火石。她变成一块巨大的打火石站在窗外，一直到现在还在呢。

　　王子和他的新娘回来了，王宫里一派欢天喜地。王子的两个哥哥也来了，跪在他脚下，承认了他们过去做的事，还说他一个人应该继承整个王国，他们会永远对他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