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鸟 (4)

　　于是女王把她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妇人，告诉她自己正在寻找一只青鸟。这时，那位矮小的老妇人突然站直了，她变得又高、又年轻、又美丽，微笑着对惊讶的费罗德丽莎说：

　　“可爱的女王，你寻找的那位国王已经不再是一只青鸟了。我的姐姐玛齐拉已经让他恢复了原形，他现在正在他自己的国家。你会找到他的，而且会事事称心如意。拿着这四个蛋吧，在极度困难的时候打破一个，你会得到帮助的。”

　　说着，她消失了。费罗德丽莎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她把四个蛋放在粗布袋里，转身赶往万人迷国王的国家。她走啊走，整整走了八天八夜，最后走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象牙山下，那座山又高又陡，根本没有立足之处。费罗德丽莎试了一千多次，每次都是才爬了几步就滑了下来，最后总是又回到出发的地方。最后她绝望地坐在山脚下休息。突然她想起了那四个蛋，于是她马上打破了其中的一个，蛋里有几只小小的金钩。她把它们系在自己的手和脚上，这次，在金钩的帮助下，她没有再滑下来，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上了象牙山。但她一爬到山顶，新的困难又出现了。

　　山的另一面是一座陡峭的悬崖，这座悬崖可不是石头做的，而是一整面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镜子，成千上万的人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容貌——这是一面魔镜，人们能在镜子里看到他们最想变成的模样，因而魔镜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但还从没有人曾登上过山顶。当人们看到费罗德丽莎站在那儿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他们声称如果她踩在魔镜上面，她就会把镜子踩得粉碎。女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因为如果她试着走下去，说不定会摔得粉身碎骨。于是她打破了第二个蛋，从蛋中腾空飞出一辆战车，这辆战车由两只白鸽拉着。费罗德丽莎登上了战车，白鸽振翅高飞，拉着战车轻飘飘地飞上了蓝天。一天一夜之后，鸽子在万人迷国王的王国大门前落下了。女王在走下战车前，感激地亲吻了两只鸽子，向它们表示感谢。她的心头扑通扑通地擂着小鼓，进城后逢人便打听在哪儿才能见到国王。但人们纷纷嘲笑他，对她叫道：“见国王？请问，你为什么要见国王呢？我的小厨娘？你最好先去洗洗脸，你的眼睛还不够亮，就算国王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见他。”

　　原来女王穿着穷苦人的装束，把她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眼睛，所以没人认得她。由于他们不愿意告诉她国王在哪儿，她就只好继续向前走，又和善地四处打听。这一次有人告诉她说，明天她就可以看见国王了，因为万人迷国王终于同意娶图里特拉为妻，明天他将和准王后一起在街市上巡游。

　　这对于费罗德丽莎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坏消息。难道她风尘仆仆地走了这么远的路，只是为了来看看图里特拉是怎样成功地使万人迷国王忘记了自己吗？

　　费罗德丽莎心力交瘁，一步也走不动了。她在一个门道里坐下，伤心地哭了一整夜。天一亮，她就赶到了王宫。在被守卫们驱逐了五十次之后，她终于混进了大厅，只见国王宝座的旁边还摆着图里特拉的宝座，显然图里特拉现在已经被公认为王后了。

　　费罗德丽莎躲在一根大理石柱后面，不一会儿，图里特拉走了出来。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还是一如既往地丑得不堪入目。万人迷国王跟着走出来，看起来比费罗德丽莎的记忆中更英俊潇洒了。当图里特拉在宝座上坐下时，费罗德丽莎向她走了过去。

　　“你是谁，竟敢靠近坐在宝座上至高无上的王后？”图里特拉皱着眉斥责她。

　　“他们叫我小厨娘，”费罗德丽莎回答说，“我来卖一些奇珍异宝。”说着，她在旧布袋里翻找着，掏出一件万人迷国王送给她的翡翠手镯。

　　“哈！哈！”图里特拉说，“这些漂亮的玻璃玩意儿，卖五个银币就算赚了吧？”

　　“把它们拿给识货的人看吧，夫人，”女王回答说，“然后我们再来决定价格。”

　　图里特拉爱万人迷国王爱得要死，一有机会就想和他说话。于是她把那对手镯递给他看，问他觉得它们值多少钱。国王一看见这对手镯，就认出是他送给费罗德丽莎的那对。他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之中，甚至忘了回答图里特拉的问话。图里特拉又问了一遍，他才费劲地说：

　　“我相信这对手镯和我的王国一样珍贵。我以为这样的手镯全世界只有一对，但看起来，这儿还有另一对。”

　　图里特拉回到费罗德丽莎面前，问她最少要多少钱，她才会把它们卖给她。

　　“贵到让你心疼，夫人，”她回答说，“但如果你能让我在宫中的回音室里住一晚上，我就把它们送给你。”

　　“就听你的，我的小厨娘。”图里特拉兴奋地说。

　　万人迷国王并不试图知道这对手镯是从哪来的。不是因为他不想知道，而是因为唯一知道答案的方法就是去问图里特拉。但他实在太讨厌她了，只要可能的话，他绝不愿和她说一句话。关于回音室的故事，是他在还是一只青鸟的时候亲口告诉费罗德丽莎的。回音室是一个小房间，就在国王的卧室下面。它建造得十分巧妙，那间屋子里的任何轻声细语，在国王的卧室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费罗德丽莎想在那里斥责他的不忠，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接近国王。于是，在图里特拉的命令下，她被带到那间回音室。整整一夜，她都不停地哭泣、悲叹，直到天明。

　　当图里特拉第二天询问国王的随从的时候，他们告诉她他们听到了多么凄惨的哭泣和悲叹声。于是她问费罗德丽莎到底是怎么回事。费罗德丽莎回答说，她经常做梦，而且总是大声说梦话。

　　但不幸的是，国王根本没有听见费罗德丽莎的哭诉，因为他每天睡前都要服用安眠药，而且总是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才起床。

　　费罗德丽莎在无比焦虑中度过了一天。

　　“如果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她想，“他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吗？但如果他没听到，我怎么才能再得到一次机会呢？我倒还有很多珠宝，但没有什么稀奇得能让图里特拉动心的了。”

　　这时她想到了仙女送她的魔蛋。她打破了第三个蛋，里面出现了一辆亮晶晶的钢铸小车，小车通体用黄金装饰，由六只绿色的小老鼠拉着。赶车的是一只玫瑰色的小老鼠，左边牵马的是一只灰色的小老鼠，车上坐满了可爱精巧的小人儿，有的跳着好看的舞蹈，有的会变奇妙的戏法。费罗德丽莎看着这辆巧夺天工的小车，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到黄昏，她就来到一个绿树成荫的花园里，把小车放在图里特拉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她让老鼠跳舞，让小人变戏法。不一会儿图里特拉来了，她一看见那辆小车就尖叫起来：

　　“小厨娘！小厨娘！你想我用什么换你的老鼠小车？”

　　女王回答：“让我在回音室里再睡一晚。”

　　“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的，可怜的家伙。”图里特拉用恩赐的口吻说。然后她转身对身边的贵妇人们嘀咕着：“这个蠢家伙不知道如何抓住机会发财，这对我来说太划算了。”

　　到了晚上，费罗德丽莎把她能想到的情话全倾诉了出来，但是和昨天一样，国王在服药后睡得很沉。一个侍从说：

　　“这个乡下姑娘一定是疯了。”

　　但是另一个说：“她的哭诉真是悲惨动人。”

　　费罗德丽莎觉得如果国王听见她的哭诉，却还不闻不问，那他一定是铁石心肠。她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当她打破最后一个蛋的时候，里面的东西让她更惊讶兴奋了。那是一个由六只鸟做成的馅饼，做得好极了，最吃惊的是六只鸟居然都活着，有的唱歌有的说话，有的互相回答问题，像说相声似的，把玄妙的天机用十分搞笑的话讲出来。拿着这件宝贝，费罗德丽莎又来到了大厅里图里特拉的必经之路上，她坐在那儿等着图里特拉。这时，一个国王的侍从走过来对她说：

　　“唉，小厨娘，幸亏国王总是吃安眠药，否则的话，你总是在回音室里哭哭啼啼的，他肯定被吵得整晚睡不着觉。”

　　这下费罗德丽莎知道国王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自己了。她从袋子里取出一把珍珠和钻石，说：“如果你能答应我，今晚不让国王吃安眠药的话，我就把这些珠宝都给你。”

　　侍从两眼放光，说：“哇！我答应你！”

　　这时图里特拉出现了。她第一眼看见这块美味可口、还有漂亮的小鸟在振翅高歌的馅饼，就尖叫起来：

　　“真是个绝妙的馅饼，小厨娘。说吧，你用什么换它？”

　　“老价钱，”她回答说，“在回音室里睡一晚。”

　　“没问题，只要给我馅饼就行了，”贪婪的图里特拉说。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费罗德丽莎女王一直等到王宫里所有人都睡下了，才像前两夜一样哭泣低诉。

　　“啊，万人迷国王，”她说，“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抛弃了我，去娶图里特拉？如果你知道我的遭遇，知道我是如何经历千难万险来找你……”

　　这一晚，侍从遵守了他的诺言，用一杯水替换了国王经常服用的安眠药水。所以国王虽然躺在床上，但却一直醒着。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费罗德丽莎说的每一句话，并且认出了她的声音，尽管他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何处。

　　“啊，公主！”他说，“我是那么深爱着你，为什么你背叛了我，投向了我们残忍的敌人的怀抱？”

　　费罗德丽莎听见了他的话，马上回答说：“找到小厨娘，她会向你解释一切。”

　　于是国王马上召集了他的侍从，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能找到小厨娘，马上把她带来见我。”

　　“没什么能比这更容易了，陛下，”他们回答，“因为她就在回音室里。”

　　国王迷惑了：可爱的费罗德丽莎公主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厨娘呢？一个小厨娘怎么会有费罗德丽莎的声音呢？他不及细想，马上穿好衣服，通过一个秘密楼梯来到回音室里。在一叠柔软的垫子上，正坐着他可爱的费罗德丽莎公主。她卸掉了所有丑陋的装扮，只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长裙，金色的长发在柔和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国王欣喜若狂，冲上去扑倒在她的脚边，不停地问了她一千多个问题，费罗德丽莎根本没时间插话回答。能与国王重逢，费罗德丽莎同样喜出望外。他们又悲又喜地拥抱在一起，感激上天的怜悯，让相爱的人终于重新聚在一起。不过仙女玛齐拉的阴影仍然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这对恋人的心上，让他们又是烦恼又是担心。就在这时，国王的魔法师朋友走了进来，和他一起的是一位著名的仙女，也就是把四个神奇的蛋送给费罗德丽莎的那个人。在对国王和女王行礼之后，他们说，他们已经决定联合起来帮助万人迷国王，仙女玛齐拉的法力已经对万人迷国王失效了，所以只要国王愿意，他随时可以和费罗德丽莎结婚。你可以想象到国王有多快乐。第二天消息就传遍了王宫，每个见到费罗德丽莎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这个美丽高雅的姑娘。

　　当图里特拉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立刻跑到国王那里，当她看见费罗德丽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愤怒极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魔法师和仙女就把她变成了一只褐色的大猫头鹰，她闷叫着从王宫的窗子里飞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万人迷国王和费罗德丽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从此他们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