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鹳鸟哈里发的故事 (2)

　　于是他们从宫殿的屋顶起飞，展翅飞向圣地。不过飞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这两只见习鹳鸟几乎没怎么练习过。

　　“噢，主上！”

　　过了几个小时，大宰相气喘吁吁地说：“我跟不上你了，对我来说，你飞得太快了。而且，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应该找个过夜的地方。”

　　哈里发听从了这个建议。他们下方的山谷里有个废墟，看起来是不错的藏身地。于是他们降落下来，打算就在废墟里过夜。这里以前显然是座城堡。许多富丽堂皇的柱子耸立在废墟之间，有些房间依然保存良好，断砖残垣之间，依稀可见当年繁华的影子。哈里发和曼苏尔宰相沿着走廊寻找干燥一点的地方落脚，突然曼苏尔站住了。

　　“主上，”他小声说，“如果连一个堂堂的大宰相都怕鬼的话，更别提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鹳鸟了。实话跟您说，我怕得要命，因为我觉得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正靠近我，我还真切地听见了叹息声和呻吟声。”

　　哈里发也站住了，他也听见了低低的哭泣声，这声音像是人发出来的，而不是什么动物。他好奇地想冲到哭泣声传出的地方看个究竟，但大宰相用喙拉住了他的翅膀，恳求他不要把自己暴露给一个未知的危险人物。但是，在哈里发的鹳鸟外表下，仍有一颗勇敢的心。他把他的翅膀从大宰相的喙里扯了出来，这让哈里发掉了几根羽毛。他冲过一条黑暗的走廊，在走廊尽头有一扇半开的门，那叹息声和哭泣声就是从门后传来的。哈里发用喙推开了门，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得动弹不得——透过从半掩的小窗里射进的月光，他看见这间破败的小屋的地板上，坐着一只巨大的夜枭，大滴的眼泪正从它的圆眼中滚落，同时从它弯曲的喙里发出了刺耳的哀号声。但当它看见哈里发和蹑手蹑脚地跟过来的大宰相时，它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尖叫。它用脏兮兮的褐色翅膀轻轻擦去泪水。出乎两只鹳鸟意外的是，夜枭用流利的人类的阿拉伯语说：

　　“观迎你们，鹳鸟们！你们的出现，意味着我将脱离苦海了，因为有预言说，好运将通过一只鹳鸟降临在我身上。”

　　哈里发恢复了镇定。他抬起一条腿做了个优雅的姿势，然后低下他长长的脖子说：“哦，夜枭！从你的话中，我相信你和我们有相似的遭遇。但是，唉！你希望能通过我们得到解脱，只怕是空欢喜一场。听过我们的故事后，你就会知道，我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夜枭请他讲述自己的故事，于是哈里发把他和大宰相的遭遇告诉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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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发讲完后，夜枭说道：“当您听完我的故事，您得承认，我一点也不比您更幸运。我的父亲是印度群岛的国王。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名字叫卢萨。那个给你施了魔法的卡茨那，也是给我带来灾祸的人。有一天他来拜访我父亲，要求将我嫁给他的儿子米尔扎。我父亲轻率地命人将他从楼上扔了下去。不久，那人就以另一种外形接近了我。有一天在花园里，我命仆人拿些点心给我，他假扮奴隶送来点心，用一片烟雾，将我变成现在这副可怕的模样。我害怕得晕了过去，然后他把我运到了这里。等我醒来后，他用可怕的声音对我叫道：‘这就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哈哈，你这副模样，母猪见到你都有自尊感。你就这样又丑陋、又无依无靠地过一辈子吧！除非有人自愿娶你为妻。这就是我对你和你父亲的报复！

　　“从那之后，几个月过去了，我一直悲伤地、孤零零地隐居在这片废墟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所有人都躲着我，连动物见了我都害怕。我看不见自然之美，因为我在白天什么也看不见；直到晚上，当苍白的月光照进这里，我眼睛里的翳影渐渐消失，才能看见东西。”夜枭说到这里，又一次用她的翅膀擦拭眼睛——在她叙述自己的遭遇时，又有许多泪水流了下来。

　　听了夜枭公主的故事后，哈里发陷入了沉思。“如果没弄错的话，”他说，“咱们的遭遇之间一定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但怎么才找到解开谜底的钥匙呢？”

　　夜枭回答说：“噢，主上！在我小时候，曾有个女巫预言道，有一只鹳鸟会给我带来幸福，我想我可以告诉你，咱们才能得救。”哈里发十分惊讶，忙问她是什么意思。

　　她说：“把我们弄成这副惨状的魔法师，每个月都会来这片废墟一次。我经常看见他在离这间屋子不远的大厅里宴请同伴，他们互相讲述自己做下的恶行，说不定会谈起那句你们已经忘了的咒语呢。”

　　“噢！我最亲爱的公主，”哈里发叫道,“他什么时候来，那个大厅在哪儿？”

　　夜枭沉吟了一会儿，说：“您千万别觉得我无情，但咱们得先小人后君子，只有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才能告诉你。”

　　“说，说！”哈里发叫道，“有什么尽管提吧，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高高兴兴地给你的！”

　　“好吧，”夜枭回答说，“您知道我也想重获自由；只有你们二位中的一位愿意与我结婚，我才能恢复自由。”

　　听了这个条件，两只鹳鸟吃了一惊。哈里发对大宰相招招手，两个人退出了房间商议这件事。

　　哈里发说：“大宰相，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啊。不如你娶了她吧。”

　　“的确！”大宰相说，“那么等我回了家，我老婆肯定会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何况我已经是个老头儿了。陛下，您还年轻、还没结婚呢，你更适合和这么一位年轻可爱的公主结婚。”

　　“这就是问题所在，”哈里发沮丧地耷拉着翅膀说，“你怎么知道她又年轻又可爱呢？这哪是娶老婆，这不成赌博了吗？”

　　他们唧唧喳喳地吵了一阵，但大宰相的态度很坚定，他宁可下半辈子就做一只鹳鸟，也不愿娶一只夜枭，于是哈里发决定自己去满足夜枭的条件。夜枭高兴极了。她说哈里发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因为魔法师们极有可能今晚就到。

　　夜枭带着他们穿过了房间，通过一条又长又黑的走廊，最后来到一堵断墙前面，墙的裂缝里有光线泻了出来。夜枭警告他们一定要保持安静。透过这道裂缝，他们能看见整个大厅里的情况。大厅里有许多雕刻得富丽堂皇的柱子，许多熠熠放光的彩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大厅中央有一张圆桌，上面摆着许多菜肴，桌旁有一张长沙发，上面坐着八个人。哈里发和大宰相认出了那八个坏人里的一个，正是将神奇的粉末卖给他们的小贩。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请小贩讲述他最近的所作所为，于是小贩告诉了他们哈里发和大宰相的故事。

　　“你告诉他们的咒语是什么？”一个老巫师问。

　　“一个很难的拉丁文单词，‘穆塔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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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鹳鸟欣喜若狂。他们拔腿奔向这座破败城堡的大门，夜枭几乎都追不上他们了。等他们到达大门口的时候，哈里发转身对夜枭感激地说：“你是我和我朋友的恩人，为证明我的感恩之心，请你接受我的求婚。”然后他转身向东。他们向着从东方山峦中冉冉升起的太阳叩首三次，同时大喊：“穆塔博!”很快他们变回了人形。重获新生的主仆俩互相拥抱着，喜极而泣。当他们转过身时，万分惊奇地看见面前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美丽姑娘！

　　她微笑着向哈里发伸出手，问道：“你不认识你的夜枭公主了吗？”

　　是她啊！哈里发立刻被她的优雅和美丽迷住了，他甚至觉得，变成鹳鸟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经历。他们立刻出发前往家乡。幸运的是，哈里发发现他腰间的粉末盒子和钱包还在，于是，他在最近的村子里购买了旅行的用品，然后翻山越岭，晓行夜宿，几天后，他们进入了家乡的城门。

　　哈里发的归来引起了强烈的轰动。人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现在他们都高兴地欢迎他们爱戴的领袖归来。

　　人们在得知米尔扎是如何阴谋篡位、谋害哈里发和大宰相后，个个义愤填膺。他们浩浩荡荡地拥进宫殿，将老魔法师和他的儿子投进了监狱。哈里发把魔法师带到了公主作为夜枭时住过的房间，在那里把他绞死了。至于魔法师的儿子，鉴于他对他父亲的恶行并不知情，哈里发让他在死刑和魔法粉末中选择一个，米尔扎选择了后者。大宰相把粉末盒子递给了他。在吸了一大口粉末之后，那神奇的咒语把他变成了一只鹳鸟。哈里发命令把他关在一只铁笼子里，放在王宫的花园里。

　　哈里发和他的妻子，也就是夜枭公主，从此幸福长久地生活在了一起。他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大宰相在下午拜访他的时候。有时哈里发心情很好，他就模仿大宰相作为鹳鸟时的样子，学他趾高气扬地走路的姿势，上上下下地抬腿在屋里走来走去，唧唧喳喳地叫着；表演他是如何徒劳地向东方叩首，叫着“穆……穆……”哈里发的妻子和孩子们经常被他的表演逗得哈哈大笑。但是如果哈里发叩首或叫 “穆……穆……”的时间太长了，大宰相就会笑着威胁哈里发说，他要告诉王后那天晚上他们在夜枭公主门外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