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豹还是虎(1)

　　在印度，一个炎热的夜晚，国王和王后躺在位于市中心的王宫里。时不时地有微风从窗格里吹过来，国王和王后都希望能够快点入睡，可他们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王宫的外面又传来了野兽嗥叫的声音，他们就更睡不着了。

　　“听，老虎的声音！”国王说。

　　“老虎？”王后问，“城里怎么会有老虎呢？只不过是一只豺罢了。”

　　“我跟你说那是只老虎。”国王说。

　　“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那不是只豺，而是其他的什么动物，那你一定是在做梦。”王后回答。

　　“我说那是只老虎，”国王喊叫道，“别跟我顶嘴。”

　　“胡说！”王后厉声说道，“那是一只豺。”他们激烈地争吵了起来。最后国王说道：“好了，我们把卫兵叫过来问一下，要是那是一只豺，那我就把王国让给你，我走掉；如果那是一只老虎，那你走开，我另娶一个王后。”

　　“随你的便，”王后回答说，“明明就是只豺。”

　　于是国王叫来了在外面守卫着的两个士兵，向他们提出了问题。然而，刚才争吵的时候，国王和王后都非常激动，声音很大，国王和王后所说的话这两个士兵几乎都听到了。其中的一个士兵对另一个说：

　　“我们得说国王是对的，虽然那确实是豺的叫声，但要是我们说了真话，国王未必会履行他的诺言走掉。那样的话，我们也就会有麻烦，所以我们最好站在国王这边。”

　　另一位士兵同意了，所以当国王问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动物的时候，两个士兵都很肯定地告诉国王是一只老虎，而且国王当然是对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国王一言不发，只是叫人抬来一顶轿子，命人把王后扶进去，叫四个轿夫把王后抬到很远的一片森林里去。尽管王后泪流满面，却不得不从。轿夫走了三天三夜，来到一片密林中，把轿子连同轿里的王后一起留在那里就回家了。

　　王后心想国王一定不会真的把她送走，只要等他气消后就会把她召回去。所以在很长时间里她只是非常平静地待在轿里，竖起耳朵听着，听听是不是有走过来的脚步声，可是什么也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孤零零的她开始紧张了起来。她把头伸到轿子外，朝四周看了看。天才刚破晓，鸟儿和虫儿也开始出来活动了，树叶在暖风里沙沙作响；尽管王后的眼睛四下张望，却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于是她绝望地痛哭起来。

　　碰巧的是，就在停放王后轿子的附近刚好住着一个农夫，他在森林的深处有一小片农地，他和他的妻子就孤零零地住在这个地方，周围一个邻居也没有。由于天气炎热，那个农夫就在自家的屋顶上睡觉，结果被哭声给吵醒了。他连忙跳了起来，飞快地跑下楼梯，循着哭声冲进森林，发现了轿子。

　　“噢，那个在哭的可怜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农夫站在较远点的地方喊道。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跟她打招呼，王后停止了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噢，那个在哭的人，”农夫说，“你不用害怕跟我说话，在我眼里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告诉我，你是谁？”

　　他的声音非常慈祥，王后这才鼓起勇气开口说话。当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农夫后，农夫叫来了他的妻子，把王后带回自己家里，给她东西吃，铺床给她睡。几天后，王后生下了一个小王子，取名叫埃米尔·阿里。

　　许多年过去了，国王那边一点音信也没有，也许他以为自己的妻子早就死了。

　　但其实王后仍然活着，她就住在农夫家里。小王子这个时候也已经长成一个健康、强壮而又英俊的小伙子了。他们住在森林里，与世隔绝，几乎没有人来找过他们。

　　王子一直不断地请求自己的母亲和农夫，允许他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谋生，但是王后和聪明的农夫总是劝他再等等，直到王子十八岁的时候，他们才不再阻挠他。于是，一天清晨，王子出发了，他带了一把剑，一个用来装水的大铜罐，一些银币，手里还拿着一把加莱弩（加莱弩是一种双弦弓，可射出胶泥做的弹丸，力量相当大，准确度较高），可以在途中射鸟。

　　他走了一天又一天，一路上他觉得十分乏味。终于，在一个早上，他看见自己前面有一片森林，和生养他的那片森林非常相像。他十分高兴地走了进去，好像是去见一个老朋友似的。就在穿过密林的时候，他看到一只鸽子，心想正好可以当做一顿美味的午餐。所以他拿起加莱弩，射出一粒弹丸，却没有打中，鸽子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飞走了。就在这时，他听到密林外有人大声叫喊的声音。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长得十分难看的老妇人。她浑身湿淋淋的，一边叫喊着，一边把举在头顶上的一个陶罐放下来，罐子的上面有一个洞，水正从洞里往外流。当她看见手里拿着加莱弩的王子时，她叫嚷道：

　　“噢，你这个浑蛋！你为什么捉弄我这样的老婆子啊？你愚蠢的恶作剧把我的这个水罐打破了，我到哪里去找个新水罐啊？而且取一次水要走那么远的路，都快把我给累坏了，我哪有办法再走一趟啊？”

　　“老妈妈，”王子回答说，“我并没有捉弄你，我只是想打一只鸽子来当午餐，可是没有打中，想必是打到了您的陶罐。这样吧，您把我的铜罐拿去，这个罐子不那么容易破，至于取水，只要您告诉我去哪里取就行了。您在太阳底下把衣服晒干，我去给您取，您要我把水送到哪儿我就送到哪儿。”

　　听他这么一说，老妇人的脸马上露出了笑容，她指点他到什么地方去取水。

　　几分钟后，他提着满满的一罐水回来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在前面领路，他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森林里的一间小屋前，快到小屋时，埃米尔·阿里看到门口有个非常可爱的少女，这么漂亮的姑娘他以前可从没见过。看到有陌生人来，少女放下了面纱，走进屋子去了。埃米尔多么想能够再见她一面啊！但是他想不出任何借口，只好闷闷不乐地行了个礼，和老妇人告别了。他还没走出多远，老妇人把他叫住：

　　“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就来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喊：‘森林仙女，森林仙女，帮帮我！’我就会听到了。”

　　王子谢过她之后又继续赶路了，一路上他脑子里想的并不是那个老妇人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而是那位可爱的少女。不久，他来到一座城市，这时他身上的钱差不多快花光了。于是他直接走到国王的宫殿去，希望国王能给他一份活干。国王说他已经有很多仆人了，不需要再雇人。但是这个年轻人一直苦苦哀求，最后国王心软了，就答应让他留下来当侍卫，不过有个条件，他必须承担最困难、最危险的任务。而这恰巧就是埃米尔·阿里所期望的，所以他就答应了国王，愿意干一切国王要他去做的事情。

　　过后不久，在一个狂风暴雨的黑夜，王宫墙外的河流在咆哮，在暴雨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国王命令一个仆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个仆人吓得两腿发软，跪在地上，乞求国王别派他这件差事。特别是在这么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外面肯定会有邪恶的鬼怪和巫婆出没。国王心地善良，看到他吓成这个样子，就叫另一个人去，可另一个人也同样怕得要命。这时，埃米尔·阿里王子站了出来：

　　“尊敬的国王陛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就让我去吧！”

　　国王点了点头，埃米尔出发了。夜，漆黑一片，狂风怒吼，卷着暴雨迎面打来，埃米尔奋力向王宫墙外的河流冲去，踏进了激流，一步步艰难地向对岸挪去。

　　一会儿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旋涡卷走，一会儿又差点被随着激流而下的树木击倒。

　　终于，他浑身湿漉漉地踏上了对岸，这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岸边竖着副绞刑架，有个罪犯的尸体还吊在架上，在尸体的下面有人在哭泣，国王听到的哭声就是从这里传过去的。

　　埃米尔·阿里非常同情那个哭泣的人，完全顾不上这黑夜里的狂风暴雨，也顾不上那咆哮的河流，至于魔鬼和巫婆，他从来没有被他们纠缠过的阅历，所以他便大胆向那个蜷缩在绞刑架下的妇人走去。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啊？”王子问道。

　　这个女人其实并不是个真正的女人，而是个住在女巫国里的巫婆，凡人世界里的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然而，要是有人不小心迷了路，跑到女巫国里去了，女巫国里的这些食人女妖就会把他吃掉。其实这个巫婆是想捉个人来当她的晚餐，所以她来到这里假装哭泣，希望能有个好心人出于同情跑来这里好把他抓住吃掉。

　　所以当埃米尔问她的时候，她回答说：“啊，好心的先生，在这副绞刑架上吊死的人是我可怜的儿子。如果你帮我把他放下来的话，我会永远为你祈祷的。”

　　埃米尔感觉到她的声音里透露出来的与其说是悲伤，还不如说是充满着欲望，所以他怀疑她并没有说实话，因此他提醒自己一定要非常小心。

　　“这事挺难的，”他说，“那副绞刑架那么高，我们又没有梯子。”

　　“啊，不过你可以蹲下，让我爬到你的肩膀上，”老巫婆应道，“我想这样我就够得着他了。”这时候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残忍，因此埃米尔·阿里确信她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过他只是说：

　　“好主意，那我们就试试，”他边说边拔出了剑，假装需要用剑来支撑住身体，然后弯下腰，好让那个老妇女爬到他的背上。

　　巫婆手脚十分敏捷地爬了上去，这时，他突然感到有条套索悄悄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即这个老巫婆从他的肩上一跃跳到绞刑架上，喊到：“哈哈，你这笨蛋，我抓住你了，我要把你杀了当晚餐！”

　　但这个时候，埃米尔·阿里把手里的利剑往上一挥，朝着巫婆套在他脖子上的套索砍去，这一砍不仅砍断了套索，而且还顺势把老巫婆的一只脚也砍断了，老巫婆又痛又气，大叫一声就消失在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