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狗寻家

  鬣liè 狗琳达家庭的二十多个成员,除了它和它五个月大的孩子安妮,都死在了盗猎者的枪口下。这对于群居生活的琳达来说,要想活下来,并且养活它的孩子,谈何容易!

  最初几天,琳达带着安妮碰运气一般试图融入其他鬣狗家庭,但刚踏进人家领地就被追了出来——人家当然不会接纳它,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性:即便是水草丰美的时候,为了基因的纯洁性,它们也不会接纳一个外来者,何况是现在这种僧多粥少、“死亡之季”的旱季。不仅如此,当对方发现琳达是“孤家寡人”时,就毫不犹豫地瓜分了它的领地。琳达又成了“丧家犬”,只能带着安妮穿梭于各个鬣狗群。

  琳达又试图单枪匹马地捕食,可是论体力,它不如疣猪、斑马、角马和野牛;论速度,它不如瞪羚、麋鹿和兔子。它奔跑了老半天,一无所获,甚至几次差点死在猎物的坚蹄、利角或獠牙下。它又试图从狮子、猎豹的口里抢食——这一点,曾经是它们家庭的强项,可是现在,它却一次次灰溜溜地败下来。

  两周来,唯一让琳达尝到食物味道的是偶尔几只倒霉的草鼠。但随着干旱的深入,草鼠钻进了地下最深处。琳达的处境愈发艰险:骨瘦如柴,肋骨突兀,如拱曲的搓衣板,尾巴也脱光了毛,宛如一串由大小不一的珠子穿成的念珠。

  琳达必须找到家,否则,等待它和孩子的,只有死亡。

  琳达选定了一个与自己曾经的家庭有过联系的、住在一棵大凤凰树下的鬣狗家庭。

  琳达不再像先前那样抱着碰运气的心理,而是死缠难磨。它伏下身,凄惨地低叫着,爬进凤凰家庭。凤凰家庭却不念旧情,冲上来就撕咬它。琳达大概想到了“哀兵必胜”的话,不反抗,也不逃跑,只凄惨地叫。凤凰家庭毫无恻隐之心,继续攻击它,直到它不得不爬走。

  夜幕降临,琳达母子伏在凤凰家庭的边缘,哀嚎着——它依然在使用它的哀兵政策。

  天亮了,太阳还没有完全冲出地平线,草原的气温就骤然上升。

  琳达的策略依然没有奏效,只得来到一里外那条即将干涸的河里喝水。河边,一只瘦得皮包骨的瞪羚也在喝水。琳达立即打起精神,发起进攻。

  谢天谢地,这只瞪羚太虚弱,几分钟后,琳达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扑倒了它。可就在这时,凤凰家庭来了,霸道地抢走瞪羚。琳达无奈地退出了这顿还没尝到味道的盛宴。

  又一天过去了,琳达还在使用它那毫无效果的哀兵策略——它别无选择。这一天里,琳达更加认识到了家的好处:因为有了那只瞪羚垫底,凤凰家庭竟然又捕获了一匹角马和一头疣猪。现在,它们不仅吃饱了,还剩了些没有啃净的蹄骨,可就是不让琳达靠近一步。

  或许是饿得神志不清了,安妮竟然飘飘忽忽地走向凤凰家庭。琳达发现的时候,安妮已经被凤凰家庭团团围住。

  对待安妮,凤凰家庭没有像对待它的母亲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攻击,而是在它身上嗅了嗅——莫非它们担心这会不会是它们曾经丢失的孩子?然而等它们判断出这与自己绝无血缘关系的时候,立即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这些家伙,虽然对自家的孩子柔情似水,对别的孩子却是屠夫。

  安妮毫无反应,急切地啃起一个角马蹄。凤凰家庭的一只鬣狗发怒了,一头拱翻它。可怜的安妮一声惨叫,但很快又艰难地爬起来,“唧唧”叫着,四下寻找那个蹄子。又几只鬣狗发怒了,对着它的脖颈,张开大嘴……

  安妮凄惨的叫声,引来了凤凰家庭的四只小鬣狗。它们并不知道这个“同龄人”正在遭受痛苦和危险,围上它,和它玩起来。安妮仿佛一下子忘记了饥饿和疼痛,高兴地融入其中。凤凰家庭那些大张嘴巴的鬣狗们愣住了,不由地闭了嘴,默默地退到一边。

  当安妮见到一块骨头并大肆啃食的时候,凤凰家庭的小鬣狗们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纷纷找来骨头,送到它的面前……

  就这样,凤凰家庭接纳了安妮,并最终接纳了它的母亲琳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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