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森 (6)

　　安吉拉、维奥莉特和帕瑟罗慢慢地朝农场那面被烧毁的墙走去。绝望中夹杂着一些勇气，她们把那些还在冒烟的废墟搬开。可仍然不见可怜的奥尔森的遗体。她们还是一块一块，一点一点地搬着那些废墟，直到整个地方都放满了烧毁的东西。当维奥莉特搬开最后一块被烧掉一半的木板时，维奥莉特只见眼前一亮，发现了一口水井。她的心跳加速——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奥尔森!”她用微弱的声音喊道。

　　“维奥莉特，亲爱的维奥莉特，我在这儿，我得救了!”

　　维奥莉特忍不住叫了出来，她失去了知觉，掉入了那口水井——她最爱的奥尔森就在那儿。如果善良的仙女多莉特没有看着她，她肯定会重重地撞到水井边上，摔得头破血流。然而，那个救过他们许多次的女保镖接住了她，让她安全地降落在奥尔森的脚边。

　　维奥莉特很快就恢复了知觉。他们信仰的幸福太伟大了，值得信任。他们不停诉说着对彼此的爱。这时，帕瑟罗的呼喊声把他们从狂喜中叫醒了。帕瑟罗找不到维奥莉特，在废墟中寻找时找到了这口水井。帕瑟罗探头看了一下漆黑的水井，发现了维奥莉特的白色礼服，以为这个可怜的姑娘是故意跳入水井，找到了她一直寻找的遗体。帕瑟罗尖叫一声，仿佛要把自己的肺喊破。安吉拉慢悠悠地走过来，想要知道帕瑟罗为何如此惊吓。

　　“安静点，帕瑟罗，”奥尔森大声喊道，“你会把我们的妈妈吓坏的。我和维奥莉特都在水井里，我们很幸福，我们什么都不想要。”

　　苍白无力、心力交瘁的安吉拉听到帕瑟罗的尖叫声后并没有搭理她。她跪倒在地，没有力气站起来。可当她听到亲爱的奥尔森朝她喊着“妈妈，妈妈，你可怜的儿子奥尔森还活着呢!”的时候，她立刻起身奔向那口水井。要不是帕瑟罗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她可能也会跳进那口水井里。

　　“看在奥尔森的份上，皇后，别让自己掉进这个大洞里去，你会死的。我会把奥尔森和维奥莉特毫发未伤地带回来给你的。”

　　安吉拉幸福地都开始发抖了，接受了帕瑟罗的劝告。她就在原地等着。不过帕瑟罗去找梯子的时候她还是蠢蠢欲动。

　　为了找梯子，帕瑟罗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她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了：一开始她抓起一条绳子，接着是一把干草叉，最后是一张椅子。她甚至还想把牛放到井底，这样奥尔森就能喝到新鲜热乎的牛奶了。最后，她终于找到了近在眼前却始终没有被发现的梯子。

　　在帕瑟罗寻找梯子的时候，奥尔森和维奥莉特正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彼此的幸福，以及他们经历过的绝望和伤心。

　　“我安全地穿过了大火，”奥尔森说，“然后开始寻找妈妈的衣橱。浓烟使我呼吸困难，看不清前面的路。突然间，我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揪了起来，接着就发现自己在这口井里了。后来你就找到我了，亲爱的维奥莉特。”

　　“这口井里不但没有井水，也不潮湿，我立刻呼吸到了一股甜美清新的气息。那个小匣子就放在井底。你看，它还在那儿呢!它照亮了我的四周，我发现身旁放了好多食物。维奥莉特，看看这些食物，我都还没动过呢!你也知道，我最多只能喝下几口葡萄酒。”

　　“知道你和我妈妈都很绝望，我很不开心，所以仙女多莉特才同情我，她变成你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亲爱的维奥莉特，我把她当成你了，伸手去拥抱时抓到的只是空气。我能看见她，却不能触碰她。”

　　“‘奥尔森，’仙女对我甜甜地微笑着，‘我变成维奥莉特的样子就是为了用最恰当的方式表达我们之间的友谊。放心吧，你明天就能见到她了。她以为你死了，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但是，明天我会把她送到你的身边。她会到井底陪你的，直到你离开这个地方，见到你的妈妈、蓝色的天空和光芒万丈的太阳。自从她们以为你死了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抬头看过这些东西了，因为她们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因你而变得美丽的。’”

　　“‘我的幸福!’我对仙女喊道，‘和我的妈妈和维奥莉特重逢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相信我，这口水井里装着你和维奥莉特的幸福。’”

　　“‘可是夫人，维奥莉特的幸福就是能和我还有我的妈妈生活在一起。’”

　　“啊!你回答得很好，”维奥莉特打断了奥尔森，然后说，“可仙女说了什么呢?”

　　“‘我明白你所说的，’她这样答道，‘几天之后，你就能得到你的幸福了，而且它就在这里。奥尔森，我们会再见的。记住我对你说的话。’

　　“‘好的，夫人。我也希望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当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可怜的孩子，你就会很满足，你会希望从来没有见过我。默默地说再见吧!’

　　“她微笑着飞走了，留下了一阵芳香，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柔和，我的心中顿时宁静了下来。我不再痛苦了，我就在这儿等待你的到来。”

　　维奥莉特比奥尔森更加明白仙女说的那些话，她明白为什么仙女的再一次来临会让奥尔森痛苦无比。因为安吉拉已经告诉她“牺牲”的真正涵义了，即使奥尔森反对她这么做，她也必须强迫自己完成这个使命。她只是因为能够证明自己对奥尔森的爱而感到高兴。这种希望和找到奥尔森之后的喜悦之情交织在一起。

　　奥尔森一说完他的故事，他们俩就听见水井外传来的帕瑟罗的尖叫声：

　　“看这儿，看这儿，我的孩子，这儿有梯子。我现在把梯子放下去，小心点别砸到你们的头。井底应该有一些吃的，如果你们愿意，把食物也一起带上来吧!我们正缺食物呢!这两天我们的食物就只有面包皮和牛奶。你的妈妈和维奥莉特什么都没吃，整天以泪洗面。轻点!轻点!别把梯子弄断了。夫人!夫人!我们在这儿呢!奥尔森和维奥莉特也在这儿。很好……一步一步爬上来。好嘞，你们终于上来了!”

　　安吉拉还在颤抖着，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待在那儿。

　　维奥莉特平安归来，奥尔森也从井底爬上来，一下子投进妈妈的怀抱中。满眼泪水的安吉拉抱住他，亲吻他，久久不愿放开。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安吉拉一直以为奥尔森死了。现在能再一次抱他，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最后还是帕瑟罗打破了这个感人的场面，她抓住奥尔森说：

　　“该轮到我说几句话了。我的确很善忘，因为我没有哭泣，因为我保持头脑冷静，保存力气。如果不是帕瑟罗，谁能把你们从井底救上来呢?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我善良的帕瑟罗。你应该知道我爱你，而且我也很感谢你把我从井底救上来。可是，我一直很好啊，直到我可爱的维奥莉特也掉到井里。”

　　“可是，我在想，”帕瑟罗说，“告诉我，维奥莉特，你说怎么样安全掉入那口井的呢?”

　　“我也不是故意下到井底的，是我不小心掉下去，被奥尔森接住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奇怪了，”帕瑟罗说，“这件事肯定和仙女多莉特有关。”

　　“是的，肯定是善良、亲切的仙女帮助了我们。她一直都很反感她那邪恶妹妹所做的那些坏事。

　　当他们几个聊得正起劲的时候，肚子咕咕地叫起来了，提醒他们晚饭时间到了。可奥尔森把仙女赏赐的食物留在那口井里了。所有人都还在互相拥抱，互相诉说着过去的遭遇，唯有帕瑟罗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向水井，拿来之前放在稻草堆上的食物，接着用稻草在桌子旁边铺出了四个座位。

　　“晚餐准备好了，”她说，“过来吃吧!你们需要吃点东西。不然善良的皇后和维奥莉特会饿晕过去的。奥尔森只喝了几口酒，其他什么也没吃。这儿有馅饼、火腿、面包和葡萄酒。祝善良的仙女长命百岁!”

　　安吉拉、维奥莉特和奥尔森没等帕瑟罗再叫第二遍，就开心地在桌前坐好。他们的胃口很好，而且食物也很美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谈着、笑着，握着彼此的手，仿佛此刻他们身在天堂。

　　晚饭后，帕瑟罗意外地发现，仙女多莉特并没有提供他们需要的所有东西。

　　“看啊，”她说，“房子烧毁了，我们缺少所有的东西。牛棚是我们唯一的容身之处了，稻草是我们的床，而我从井底带上来的食物是我们所有的食物了。以前的时候，一切还没等我们开口就早已准备好了。”

　　突然，安吉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发现那个戒指不见了。现在，他们只能通过劳作获得食物了。奥尔森和维奥莉特见安吉拉满脸惊慌失措，便问起了原因。

　　“哎呀，我的孩子，你们肯定会认为我不该在这么幸福的时刻担心我们的未来，不过我发现仙女多莉特给我的戒指在大火中弄丢了。那个戒指可以满足我们的一切要求，但前提是它必须戴在我的手上。哎呀，我把它弄丢了。我们该怎么办?”

　　“别担心，亲爱的妈妈，”奥尔森说，“我又高又壮，我可以找工作，我会赚钱养你的。”

　　“我也可以找工作啊!”维奥莉特说，“难道我不能帮助妈妈和帕瑟罗干活吗?奥尔森，你帮自己找工作的时候，也顺便给我找点活干吧!”

　　“我现在马上就去找工作，”奥尔森说，“再见，妈妈。维奥莉特，我们会再见的。”

　　可是，这个可怜的男孩没有预感到自己找工作的那三座房子里有一些不详的事情正在等着他呢!

　　农场、城堡、铁匠铺

　　奥尔森走了大约三个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农场，于是他想在这儿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他远远地看到农夫和他的家人正坐在大门前吃晚餐。

　　他离农场只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发现了他，那个小男孩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尖叫一声跑进了屋里。

　　接着，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听见弟弟的叫声后也转向奥尔森，同样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这时，全家人都转向奥尔森。妇女们一见到奥尔森便恐慌地喊叫着，孩子们则吓得四处乱窜。男人们抓起棍子、叉子，好像随时准备着迎接奥尔森的攻击。他们把奥尔森当做了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动物。

　　奥尔森看到人们如此恐慌，并准备要攻击自己，于是他想要通过谈话来驱散他们的恐惧。

　　“我不是熊，而是一个想要找工作的可怜男孩。如果你们愿意雇佣我，我会很高兴的。”

　　农夫听到一只熊在讲话，惊讶极了。他不知道是该逃跑呢，还是该继续问他一些问题。终于，他决定说点什么。

　　“你是谁?从哪来?”

　　“我来自伍德兰农场，我是安吉拉的儿子。”奥尔森答道。

　　“啊!你就是那个小时候跟你妈妈一起去市场，把我们的孩子吓得半死的那个人。你一直都是生活在森林里，而且从来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啊!为什么现在来找我们呢?走开!回去过你原来的生活吧!”

　　“我们的房子被大火烧毁了。现在我必须要靠双手来养活我的妈妈和妹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希望您能给我一份工作。我会完全听你使唤的。”

　　“孩子，难道你觉得我会雇佣一个像你这样可怕的野兽来替我干活，从而吓坏我的妻子和仆人，并让我的孩子不断抽搐吗?我的孩子，我可没那么傻，我可没那么傻。够了，你走吧!让我们把晚餐吃完。”

　　“农夫主人，可怜可怜我吧!只要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一个人待着，这样就不会吓到别人了。我会把自己藏起来，不会让你的孩子看到我的。”

　　“你说完了没有，可恶的熊。快滚，如果再不走，我就让你尝尝甘草叉的厉害。”

　　可怜的奥尔森低下头，眼里闪烁着失望和被人羞辱的泪水。他慢慢地离开那座农场，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无礼的嘲笑掌声和叫好声。

　　等到农场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奥尔森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可是羞愧和绝望的奥尔森想起了维奥莉特居然可以忍受自己如此可怕的外表。

　　奥尔森继续走着，直到他看见一座城堡。那里有好多人正在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工作。有些人在修剪草坪，有些人在扒土，有些人在梳刷马匹，有些人在扫地，有些人在浇水，另外还有些人在播种。

　　“我应该能在这儿找到工作，”奥尔森自言自语道，“这儿没有女人和小孩，我想男人应该不会惧怕我吧!”

　　奥尔森慢慢靠近那座城堡，没有人发现他。他脱下帽子，站在一个男人面前，看样子那男人是个监工。

　　“先生!”他说。

　　那个男人抬头看见奥尔森的时候，向后倒退了一大步，接着用无比惊奇的眼神仔细打量着奥尔森。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他粗鲁地对奥尔森说道。

　　“先生，我是伍德兰农场的女主人——安吉拉——的儿子。”

　　“好吧!那你来这干什么呢?”

　　“我们的房子被火烧了，先生。为了养活我的妈妈和妹妹，我必须找工作。我希望您能发发慈悲雇佣我。”

　　“雇佣一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