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国国王洛克 (2)

　　“您不知道吗?优理，就是从小就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人。”阿拜勒答道。洛克国王竟不知道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她感到很吃惊。而她在提到优理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和那个男孩联系在一起了，洛克也没有猜到这点。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几年后会成为自己的好妻子，他不希望优理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所以他沉默了。看见他不高兴，阿拜勒便哭了起来。

　　“小洛克国王，”她握住他披风的一角，哭道，“想一想我的母亲将会多么不开心啊。她会以为我已经被野兽吃了，或者已经溺水而亡了。”

　　“放心吧，”洛克国王回答道，“我会托梦给她的，这样她就知道你是安全的。”

　　阿拜勒听了他的话，又高兴起来。“小洛克国王，”她微笑地说，“您真聪明!但是您得每天晚上都要托梦给她，那样她就能每天看到我了，也要托梦给我，那样我也可以看见她了。”

　　洛克国王答应了她的要求。

　　渐渐地，阿拜勒习惯了没有母亲和优理的生活，在她的新家里生活得非常愉快。大家对她都很好，都宠着她，给她看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小矮人们总是忙忙碌碌的，他们能制造出许多漂亮新潮的玩意，甚至比住在地面上的人类做得还要好。偶尔，当阿拜勒和太德或者和地格走在地下的过道里时，她会通过岩石上的缝隙瞥见蓝色的天空，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就这样，六年很快就过去了。

　　“洛克国王陛下在他的会见厅召见你。”一天早晨，太德对正在弹琴的阿拜勒说道。国王突然变得这么正式，阿拜勒觉得很奇怪，于是顺从地站起身来。

　　当她出现在国王面前时，洛克打开了墙上那扇通往藏宝密室的大门。阿拜勒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看到眼前堆满了熠熠生辉的宝物，她感到吃惊不已。金子、首饰、锦缎、地毯挂满了墙壁，她边走边看，看了一件又一件。国王坐上了放在大厅另一端的金子象牙做的宝座，默默地看着她，最后说道：“只要你喜欢，随便挑。”她看着一条可爱的珍珠项链挂在墙上，还有一个钻石和蓝宝石镶嵌的项圈，她犹豫了一会儿，便伸出手去，想拿那条珍珠项链。但是这时，她从岩石的缝中瞥见了一小片天空，于是她放下了手，说：“小洛克国王，让我再次回到地面吧。”

　　洛克国王又示意宝库管理大臣打开一只装满宝石的保险箱，那些宝石比地面上人们佩戴的更大更耀眼。“阿拜勒，挑你喜欢的吧。”洛克国王轻声地说道。

　　然而阿拜勒只是摇摇头。

　　“对于我来说，克拉里德花园里的一滴露珠也比这里最好的钻石要晶莹明亮，”她回答道，“这里的最蓝的宝石也没有优理的眼睛蓝。”她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洛克国王的心，他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只有轻视财富的人才配拥有它们。拿着这顶皇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小人国的公主。”

　　整整三十天，这个地下王国的任何工作都停下了，因为要举行一场庆祝新公主的盛宴。在这段工作快结束的时候，国王穿着他最华丽的礼服出现在阿拜勒面前，郑重地请求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小洛克国王，”女孩回答道，“您那么善良，又对我关爱有加，我也同样地爱您，但那不是爱情。”

　　国王叹息着。这正是他所预料之中的回答，然而他还是非常失望，尽管他努力地隐藏自己的心情，他甚至还笑着说：“阿拜勒，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你真正可以爱的人，请告诉我好吗?”

　　阿拜勒答应了。

　　这件事情过后，尽管这里的每个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她好，但是阿拜勒再也不是那个整天和小矮人在一起玩耍的快乐的小女孩了。生活在地下的人们要比生活在地面上的人们成长得快得多，十三岁的女孩就已经是大人了。除此之外，洛克国王的话也常常让她陷入思考，她总是一个人待着。她的脸不再像以前一样圆胖红润了，而是日渐消瘦苍白。小矮人们尽力想和她玩她以前喜欢的游戏，但都是徒劳，后来他们都失去了信心。甚至她把自己心爱的琴也搁在地上，不去理会了。

　　但是有一天早晨，她似乎有些改变。她离开了挂着美丽丝绸的房间，她平时总是独自坐在这里的。她走到国王面前，拉着他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能看见天空的地方。

　　她转过身看着他说道：“小洛克国王，让我再见我的母亲一次吧，否则我会死掉的。”她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在发抖。看到她这个样子，甚至连敌人都会可怜她，可是这位爱着她的国王什么也没有回答。阿拜勒就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她看着光线慢慢变暗，天空渐渐变黑，星星也出来了，但是这个可怜的女孩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突然，一只手搭在她身上。她转过身去，吓了一跳：洛克国王从头到脚穿着黑色的衣服，他的胳膊上还挂着另一套黑衣服。他只对她说了一句：“穿上它跟我来。”然而，阿拜勒心里知道，他是要带她去见她的母亲了。

　　他们一直往前走着，这条路阿拜勒从来没有走过，最后她终于又回到了地面。啊!这里的一切多美啊!空气多新鲜啊!花香多甜美啊!她感到自己高兴得快要死过去了。这时洛克国王把她举起来飞离了地面，尽管他身体很小，但还是轻而易举地带着她穿过花园和田野，来到了一座安静的城堡。

　　“听着，阿拜勒，”他轻轻地说道，“你一定已经猜到我们要到哪儿去了，你知道每天晚上我把你的幻影带给你的母亲。你在梦里和她说话，对她笑。今天她看见的不再是你的幻影，而是真实的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碰她一下，或是和她说话，我的法力都会失去，她就永远也不能见到你或者你的影子了。”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间阿拜勒非常熟悉的房间，当国王带她走过门槛时，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床的上方挂着一盏灯，通过它的光线，阿拜勒看见了她的母亲，她仍然那么美丽，但是脸色苍白，充满悲伤。她看见自己的女儿，脸上立刻露出明媚的笑容。母亲向她伸出双臂，女孩眼里充满幸福的泪水，想要向前走去。这时，洛克国王急忙拉过她，把她带回了小人国。

　　如果国王想要通过满足阿拜勒的请求讨她欢心的话，那么他很快就会发现他错了。因为她能坐在那儿哭一整天，而不去理会朋友们对她的安慰。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开心?”洛克国王终于问道。

　　阿拜勒回答道：“小洛克国王和我这里所有的朋友们，你们太善良了，我知道，如果我不开心，你们也会伤心的。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我哭是因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优理了，他是我全心全意爱的人。见不到他比离开我的母亲还要让我伤心，因为至少我知道我的母亲在哪里，她在做什么，然而，我却不知道优理他是死是活。”

　　小矮人们全部默不作声。他们虽然善良，但不是人类，他们无法体会到人类的大喜大悲。只有洛克国王模糊地猜到了这两种情感，于是他去请教住在大山最深处的一个年纪很大的小矮人。他有各种各样的眼镜，可以洞察一切。不管是地面的还是海底的，一切事情都可以通过他的眼镜知晓。

　　这位叫做努禾的老人试了很多眼镜，才发现了优理?伯朗期朗德。

　　“他在这里!”老人叫道，“他正坐在水女王的宫殿里，那是在一个大湖的底下，但是他不喜欢那儿，渴望回到地面，他正在反抗呢。”

　　确实是这样，自从优理离开宫殿，和阿拜勒一起去湖边之后，已经有七年了。七年过去了，他也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他年纪越大，就越厌倦那些绿头发宫女对他的百般宠爱。有一天，他跪在水女神的脚下，请求她让他回家。

　　女王弯下腰，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地说道：“我不会放你走的，就待在这儿，你会成为国王，和我结婚。”

　　“但是阿拜勒才是我想娶的人。”年轻人大胆地说道。他可能也已经和女王说过，最后女王愤怒了，把他关到了一个为他特制的水晶笼子里，四壁都是突出的岩石。

　　在努禾眼镜的帮助下，经过许多星期的路程，洛克国王来到了这里。我们知道小矮人们走路特别慢，而且这段路既漫长又艰险。幸亏他在出发前戴上了自己的魔法戒指。他将戒指碰碰水晶笼子的墙壁，笼子就从顶部到底部裂开了。

　　“走那条路，你就会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了。”他对优理说道。没等年轻人说声感谢，他就原路返回了。

　　“包格，”他向骑着乌鸦前来见他的小矮人喊道，“快去宫殿告诉阿拜勒公主，优理在水女王那里当了七年俘虏，现在已经回到克拉里德城堡了。”

　　优理从湖底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自从他到城堡生活以来一直给他做衣服的裁缝。看见丢失了多年的小主人，这位老朋友非常高兴地坐在了他身边。于是优理就开始询问有关他的养母和阿拜勒的消息。

　　“唉!我的主人啊，您从哪里来的?难道您不知道在您失踪的当天，阿拜勒公主也被一群小矮人带走了吗?至少，我们都这么猜想。啊!那天发生的事给我们的公爵夫人打击不小!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她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每天晚上小公主都会进入这位可怜母亲的梦境，告诉她自己在做什么。”

　　这个善良的人继续告诉优理这七年里村庄发生的变化，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思听了，他的脑子里全是阿拜勒。

　　他起身告辞，接着就急忙去了公爵夫人的房间，公爵夫人紧紧地抱着他，似乎再也不想把他放开。过了一会儿，夫人镇静了些，他便开始问及阿拜勒，讨论如何从小人国里把她救出来。公爵夫人告诉他，当发现他们不见时，她就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他们了。派去的人中有一个人看见远处的山上一群小矮人抬着一个苔藓做的担架。他便跟在他们后面追。他发现脚下有一只小绸缎鞋子，就弯腰去捡。看到他捡鞋子，一群小矮人像苍蝇一样向他拥过来，打他的头。他不得不丢下那只鞋子。他们拿走了鞋子，留下那个可怜的人疼得差点昏过去。当他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消失了。

　　那天晚上，当所有人都入睡后，优理就和他以前的仆人弗朗哥偷偷溜进了军械库，穿上盔甲，戴上头盔，拿了短剑，全副武装起来。然后他们骑上弗朗哥一早系在森林里的马，向小人国出发。经过一个小时艰苦的行程，他们来到一个洞口，弗朗哥小时候就听说这个洞口通向地球的中心。于是他们在这里下了马，小心地走进去。他们以为里面会和外面一样黑，但是他们刚走了几步，就有一束强光射来，把他们的眼睛刺得生痛。这光好像是从挡在他们前面的那个铁闸门那发出的。

　　“你是谁?”一个声音问道。

　　造访者回答道：“优理?伯朗期朗德，来救阿拜勒?克拉里德的人。”话音刚落，门便缓缓打开了，放进了这两个陌生人。

　　优理听到关门的咣当声，心里一阵害怕，但他已经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了，于是又充满了勇气。他现在决不会退缩，虽然在他的面前是强大的小人国军队，他们的箭像冰雹一样射向他，他举起盾牌来阻挡。这时他看见一个与众不同的小矮人站在一块岩石上，他头戴皇冠，肩披皇室披风。优理立即拿开盾牌冲向前去，不顾那些射向他的箭。

　　“哦，是你，真的是你，我的救命恩人?是不是你的国民囚禁了我的爱人阿拜勒?”

　　“我是洛克国王。”他回答道。这个长着长胡子的人温和地看着这个急切的年轻人。“这些年，阿拜勒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大部分时间她很快乐。但是你所认为很渺小的小矮人也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民族，他们不会违背她的意志的。请公主到这儿来。”洛克转过身吩咐随从瑞格。

　　在一片静默中，阿拜勒走进了大厅，她四处张望，刚开始她只看见许多小矮人，后来她的目光与优理的相遇了。她禁不住大叫一声，飞快地向他奔去，投入了他的怀抱。

　　“阿拜勒，”洛克国王说道，他看着她，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这就是你想嫁的人吗?”

　　“是的，小洛克国王，就是他!除了他我谁也不嫁!看，我又可以笑了，我真是太开心了!”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别哭，阿拜勒!今天不准流眼泪，”优理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来，擦干眼泪，谢谢洛克国王，是他把我从水女王那儿救出来的。”

　　听到优理的话，阿拜勒抬起头，脸上放着光芒。她终于明白了。

　　“你为我做了这一切?”她轻声地说，“啊，小洛克国王!”

　　阿拜勒满载着礼物，心里带着歉意，回到了家。几天之后他们举行了婚礼。但是不管她有多快乐，不管她有多忙，她都不会忘记每个月去看望她在小人国的朋友们，从未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