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劳洼沼泽地 (2)

　　“别害怕!”女主人赶紧对她说，“我们不会拿你的血做坏事的，相反地我们将给你自由和快乐。”

　　她拿出一根细小的金针，戳进艾尔莎的胳膊，然后将针交给老人，老人把针扎入泥人的心脏。接着他把泥人装进篮子，许诺明天大家将会看到他完成的精美作品。

　　第二天早晨，艾尔莎枕着柔软的白色枕头，在铺着丝绸的床上醒来，她看到椅子上挂着一件为她准备的漂亮衣服。一位女仆走进来为她梳理长发，递上精美的亚麻布，但她最高兴的还是手中的这双绣花鞋，因为在过去的日子里，她那狠毒的继母从未让她穿过鞋。她太兴奋了，也没有注意到昨天还穿着的那些破旧衣服已经在夜晚神奇地消失了。

　　谁把它们弄走了呢?将来她会弄明白的。但是读者们可能猜出那些衣服正穿在泥人的身上，泥人将代替她回到村子。

　　太阳升起的时候泥人变得和真人一模一样，没人能区别出谁是真的艾尔莎。艾尔莎看着泥人吓了一跳，因为她和昨天的自己一模一样。

　　女主人发现艾尔莎很害怕，就对她说：“你不要害怕，这个泥人不会伤害你。它是为你继母准备的。以后无论她怎么打，这个泥人都不会觉得痛。如果这个邪恶的女人不改变，你的替代品将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从现在起，艾尔莎开始过起了幸福的生活，如同睡在可爱的金色摇篮里的婴孩。她不再有烦恼，每天过得很轻松，过去的岁月犹如一场噩梦。但是她越快乐就越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奇怪，她越发肯定，一定有什么未知的神奇力量存在。

　　在庭院里，离房子约二十步远的地方竖着一块花岗岩石，到了吃饭的时候，那个长胡子老人就走到石块前，拿出一根小银棒敲打石块三次，击打声传得很远。敲第三次时，就会跳出一只金色公鸡，它站到石块上，啼叫一次，它就拍拍翅膀，石块就裂开，从里面出来一些东西。首先是一张长桌子，摆放着根据就餐人数准备的饭菜，然后所有这些东西都自动飞进房子。

　　公鸡第二次啼叫时，出现了一些椅子紧跟在桌后，还有酒、苹果，以及其他水果。当大家都吃饱时，老人再次敲打石块，金色公鸡再次打鸣，所有饭菜、桌、椅，以及盘叉都又回到石块里。

　　不过，还有第十三道菜，这不是为客人准备的。巨大的黑猫会跑过来，站到公鸡身旁的石块上，这道菜就放在公鸡的另一边。

　　一切就是这样，直到老人再次出现。

　　老人一只手捡起饭菜，把猫夹在胳膊里，让公鸡跳到他的肩上，然后一起消失在石块中。这块奇妙的石头不仅能变出食物，还能变出衣服以及房子里所需的其他任何东西。

　　刚开始，艾尔莎在饭桌上对听到的话感到很陌生，在女主人及柯思卡的帮助下，她慢慢地能听懂了，但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说。

　　有一天，艾尔莎问柯思卡为什么第十三道菜没有吃就消失了，柯思卡也不清楚。但她一定把这事告诉了她妈妈，因为几天后女主人严肃地对艾尔莎说道：

　　“不要为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烦恼。我们为什么不吃第十三道菜?听着，亲爱的孩子，这道菜是为赐福用的，如果我们吃了它，我们的幸福生活就完结了。人不能过于自私贪婪，不能总想着获取，而要以感恩的心对待得到的一切，这个世界才会更好。贪婪是人性最坏的弱点。”

　　一年又一年很快过去了，艾尔莎长成了一位可爱的姑娘，学会了许多她在原先出生的村子里不可能学到的知识。而柯思卡的外表仍然与艾尔莎第一次见到的一样，每天早晨她们像以往一样，一起读一小时的书，艾尔莎渴望尽可能地多学习，而柯思卡更喜欢孩子的游戏。只要柯思卡有兴致，她会放下手头的工作，拿出珠宝盒，然后去海上玩。

　　“太遗憾了，”她常常对艾尔莎说，“你现在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和我一起玩了。”

　　九年光阴就这样流逝，有一天女主人把艾尔莎叫到她的房间。艾尔莎感到意外，觉得这一次见面将与以往不同。她心事重重，因为她担心会有可怕的事情降临。穿过门廊，她看见女主人双颊通红，眼中充满泪水，看到艾尔莎进来，女主人匆忙擦干泪水怕她看到。

　　女主人说：“我的孩子，我们分开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分开?”艾尔莎大叫起来，把头埋进女主人的膝间，“不，亲爱的主人，我们到死也不要分开。您已经接纳了我，现在您不能抛弃我。”

　　“啊，安静点，孩子，”女主人接着说，“你不明白，我只是要让你快乐。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我不该再留你了，你必须返回到你的世界去，那样你才会快乐。”

　　“亲爱的主人，”艾尔莎再次恳求道，“请您不要送我走。除了在您的身边待到死，我不会有其他的幸福。让我做您的侍女吧，或者让我去做别的事，但是不要把我再赶回原来的世界。早知这样您还不如当初把我就扔给我继母，而不是让我感受到天堂的快乐，然后再把我送回地狱。”

　　“别那么说，亲爱的孩子，”女主人说，“你要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幸福，不管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必须那样做。你只是一个凡人，终有一天会死，你不能再留下来了。你一定不明白，虽然我们也有凡人的身躯，但我们根本不是凡人。早晚你会嫁个好人，和他幸福地白头偕老。让你离开，我也痛苦，但只能这样。你一定要接受这个现实。”她拿出金梳轻柔地梳理艾尔莎的头发直到她睡去，但是可怜的艾尔莎几乎不能入眠!未来的生活如同没有星星时漆黑一团的夜空。

　　现在让我们再回到过去看看艾尔莎的村子在过去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看看她的替身是如何生活的。

　　众所周知，恶人到老也不会变好。艾尔莎的继母也不例外。由于复制品没有痛觉，她遭受的痛打没有改变她什么。每当父亲想帮助女儿，他的妻子就迁怒于他，事情会变得更糟。

　　有一天继母痛打了女孩，还恐吓会立刻杀了她。她发了疯似的，双手掐住女孩的喉咙，这时一条黑蛇飞出女孩的嘴咬住了继母的舌头，继母立即倒地身亡，哼都没哼一声。当晚，丈夫回到家，他发现妻子躺在地上死了，身体浮肿变形，女孩却不见了。他的尖叫声引来了村子里的人，但是没人能够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邻居们说，中午时他们听到很大的动静，以为只是平常事，没有想太多。之后就很安静，但是没人看见他女儿。妻子的尸体下葬，疲惫的丈夫准备睡觉，想到从此将不再受恶妻的摆布，不再家无宁日，心情轻松了些许。看到桌上有片面包，他正好饿了，就吃了睡觉去。

　　次日早晨，他也死了，尸体和他的亡妻一样浮肿，因为那块面包正是老人塞到复制品身体里的那块。几天之后她和妻子葬在一起，但再也没有他女儿的消息。

　　和女主人谈话之后，整个晚上，艾尔莎只是为即将被赶出所爱的家的悲惨命运而恸哭不止。

　　次日凌晨，她起床时，女主人在她的手上套上一枚金戒指，用缎带串起一个金色小盒子，把它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她召唤来老人，强忍住泪水离开了艾尔莎。艾尔莎想说点什么，但是在她呜咽着想表达感激之前，老人用银棒轻轻敲了她的头三次。刹那间艾尔莎感到自己正在变成一只鸟：从她的双臂下长出一对翅膀，她的脚变成了长长的鹰爪，她的鼻子变成鹰钩状，全身覆盖着羽毛。她高高地飞向天空，在白云间穿梭，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鹰。

　　她一直向南方飞了几天，从没有感到饿累了就休息一下。

　　有一天她正飞过一片浓密的森林，下面有猎狗朝她凶狠地叫着，幸好它们没有翅膀，才够不着艾尔莎。突然，她全身刺痛，坠落到地上，原来她中了箭。

　　当艾尔莎恢复知觉后，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人形，躺在树丛下。发生过的事，以及她怎么落在这儿的，全都像一场噩梦。

　　她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国王的儿子骑马过来，一看到艾尔莎，他就跳下马，把她抱在怀里摇晃着：“啊!今天早上我来这儿运气真好。在过去的半年里，每天夜里我都梦到你，亲爱的女士，我感觉会在树丛里找到你的。虽然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我从未放弃过。今天我正在找被射中的那只巨鹰，没想到找到了你。”他把艾尔莎扶上马，和她一起返回城里，国王亲切地接见了她。

　　几天后他们举行了婚礼，艾尔莎被蒙上面纱，托劳洼女主人派人送来了五十车漂亮的东西。国王去世后，艾尔莎成为了皇后，除了她年老时讲的这个故事，再没有托劳洼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