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精灵出现以后

  “喔喔、喔喔——”屋檐下鸡架里的大红公鸡刚刚叫了第二遍,关门沟还笼罩在淡淡的朦胧的月色里。忽然,一个农家小院的房门“吱嘎”一声地开了,一个不太高的人影闪了出来,脚步很急很快,不一会儿就闪出了小村子,向通向大山野猪岭的羊肠小道奔去。

  野猪岭万籁俱寂,偶尔传出一两声夜猫子的叫声,令那漫无边际的深山老林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嗐——这孩子上什么鬼地方去啊?”随着声音,一个大人的身影也从那家的房门闪了出来,急匆匆地闪向村外,向通向大山野猪岭的羊肠小道快速奔去。

  那个不太高的身影好象听见了后面急促的脚步声,猛地闪向了道旁的一棵老榆树的后面,悄悄地蹲了下去。

  “锁住,锁住——你藏哪里了?快出来!”大人见前面的脚步声没有了,停下来叫起来。

  藏在老榆树后面的锁住屏住气息,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你小子不会轻易出来,哈?”男人干脆坐了下来,“别忘了,你今天是中考啊!”

  “是啊,今天是……”锁住差点叫出声来,心想自己当然不会忘记的,若不能起来这么早吗?但是自己的秘密事情还是不让爹妈知道为好,他们知道了会很麻烦的呢。

  大人见孩子还是不肯出来,就自言自语起来:“哼——你不出来,我也不走!”

  “喔喔、喔喔——”家里大红公鸡第三遍报晓的声音隐约传来,黝黑的山林发白了。公鸡报晓是“夏三秋四冬八遍”,现在是夏天,天就要亮了。

  锁住想啊想,觉得没有办法躲过去了——总不能耽误考试啊!就从老榆树后面跳了出来,问大人:“爹,您跟着我干什么啊?”

  爹一把抓住了锁住的一只手,反问道:“干什么?这几天都把你妈妈急坏了——你只打学校上山野游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天天起早往外跑。今天更早啊!这深山老林里是很危险的,为什么来这里呀?告诉我!”

  锁住知道“硬”不过爹,就回答说:“爹,我都快上初中了,孩子的事情大人还是不管好吧?!您不要操这份心了好不好啊?再说,您得明白,爹妈要尊重孩子的隐私权啊!”

  “嘿嘿——”爹笑了起来,“小孩子有什么隐私啊?竟敢瞒着爹妈。”忽地想起,头些天“普法”的时候真的有这一条呢,“不尊重孩子的隐私权就是违法啊,爹当然不能违法。那你告诉爹你去做什么事情,爹和你一起去做,还要为你保密,怎么样?”

  锁住一听,乐了:“爹,真的?”

  “爹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好爹——拉钩!”

  “拉钩、拉钩,说了不算变小狗!拉钩、拉钩,说了不算变小狗!”爹和锁住拉完了钩,还击了一下掌,同时大叫一声,“耶——”

  “爹,您跟我来吧,到时候您就知道了。”锁住在前面领路。

  “鬼小子,还和爹绕圈哪!”锁住爹就紧跟着他往大山上爬去,“我们快点儿!”

  山里的孩子会爬山。锁住和他爹一样,在那崎岖的山路上疾步如飞。天大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野猪岭顶峰下面的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面前。“我先进去。”锁住说着,头一低就钻了进去。锁住爹随后钻了进去,远远地看见了一团不太大的白白的东西。

  “早上好,白精灵!快吃吧——这是肉,快喝吧——这是水。”锁住把肉和水放在了白白的东西面前,“怎么样?好些了吧?”

  “白狐狸?!”锁住爹走近了,十分惊讶,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白色的小狐狸啊。

  白狐狸见来了生人,吃力地往后躲闪。锁住忙说:“别怕别怕,这是我爹。”说着把白狐狸抱在怀里。那白狐狸还向锁住爹投来惊异的眼光。 — 1 —

  “爹,那天我们野游的时候,我为了给妈妈挖几棵防风治她的风湿病找到了这里,正好看见它趴在洞外,看见我也不躲也不动。它的目光像是在向我求救,我走近它,见它这条腿流了很多血,它受伤了。我得救它,因为我们学过保护野生动物知识的,当时就把包里的创可贴给它贴上了,又把它抱进这洞里。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白精灵。”

  “所以,你就每天早上来送肉送水,”锁住爹接过锁住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把它抱回家去哪?省得你天天跑到杀猪场去拣肉啊。”

  锁住听爹一说,差点抹了眼泪儿,带着哭腔说:“爹,您知道了?我头一次去拣肉,让门卫大叔抓住了,要找大人,还要罚钱。我只好把实话告诉他了,只是没有告诉是救狐狸,说是救老雕。我怕他对狐狸没有好印象。没有抱回家,也是怕奶奶迷信……”

  锁住爹笑了:“不会了吧?连你那门卫大叔都说‘这孩子还知道救老雕哪,从小就知道做正经事儿啊’。这样吧,把你的白精灵抱回去,养好了再放回来,先不让你奶奶知道。”

  “真的?好爹——拉钩!”锁住高高兴兴地和爹把白精灵抱回了家,悄悄放在大仓房里。

  吃早饭的时候,锁住瞅着奶奶想乐。奶奶让他吃新做的米饭,自己端过头天的剩饭,一边嘀咕着别糟蹋了,一边吃了下去。

  晚上放学回来,锁住愣住了:家里围瞒了人,“难道他们发现了白精灵?”他急忙跑到大仓房里,见白精灵还在那里,就放下心来,回到大房子去。刚到奶奶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呵呵咧咧的怪声怪气来,“天灵灵,地灵灵,老太太冲上了狐狸精……”

  锁住见是一个“大神”正在给奶奶跳神治病,奶奶上吐下泻,高烧不止,已经人事不省,爹没有回来,妈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他想起了早晨奶奶吃了剩饭,八成是食物中毒,就赶紧放下书包,跑了出去,把村里的医生请来。

  医生来了,“大神”还呵呵咧咧:“天灵灵,地灵灵,老太太冲上了狐狸精……”

  “胡诌八咧,什么狐狸精?这是事物中毒!”医生轰走了“大神”,麻利地给奶奶挂上了吊瓶。锁住问妈妈怎么不去请医生,却找来了“大神”,这不是迷信吗?

  “嗐!你奶奶以前就信‘大神’啊。”妈妈见奶奶渐渐地醒过来了,又对奶奶说,“你这是食物中毒啊,多亏您孙子请来了医生啊!”

  锁住拉着奶奶的手:“奶奶,好些了吧?您还迷信‘大神’吗?”

  见奶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锁住问奶奶:“奶奶,您见过白狐狸吗?”

  奶奶回答:“哪有白的狐狸啊?没有见过,除非成精了啊!”

  锁住笑着又问奶奶:“若是有白狐狸,您看不看啊?”

  奶奶也笑了:“孩子净说孩子话儿!若是有,奶奶看!”

  “那——奶奶,拉钩!”锁住像个淘气包,和奶奶拉了钩,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白狐狸回来了,“奶奶,看——白精灵!”

  “白精灵?!”奶奶愣了 好一会儿,才说,“多好看的小白狐狸啊!”大伙儿见了都围了上来,真的头一回看见白狐狸哪。锁住把发现白精灵的经过一说,奶奶、妈妈和大伙儿都说一定把白精灵的伤养好了,再放它回野猪岭。

  “关门沟出现了白精灵!”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好多人来看稀罕,又有些人出大价钱来买。奶奶一句话把人家都镇住了:“给美圆也不卖啊!这是受保护的野生动物。”

  关门沟的乡亲对白精灵可关心了,有的送来了肉,有的到大河里捞来了鱼,医生一天给白精灵“看”一次伤。过了一星期,白精灵就恢复好了。

  “白精灵,你该回家了。”锁住搂着白精灵的脖子,“明天,俺们送你回野猪岭。”

  第二天,锁住和爹起了大早,抱着白精灵爬上了高高的野猪岭。

  “白精灵,快进洞里吧!”锁住把它轻轻地放在洞口,猛地转身往山下跑去。锁住爹撵上了他,见他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回头看去,白精灵还站在洞口,像一团白白的光芒闪动着。

  “喔喔、喔喔——” 家里大红公鸡第三遍报晓的声音隐约传来,黝黑的山林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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