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米克什落进了陷阶

　　一路上米克什都在想着那几个巡逻宪兵和他们给它的那根香肠。它快快活活的，有时还打打口哨，因为它用不着害怕宪兵了。可是等到晚上，它还是爬到林子里的一棵树上去睡觉，它已经不相信人了。它睡得很安稳，第二天一早又上路了。它走得很舒服，很顺利，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它，草地散发出芳香，树上的小鸟对着它唧喳乱叫，但米克什没生它们的气。

　　它又走到一个村庄，它又想用猫的方式到一家人家去讨点牛奶喝。它虽然有钱，但不敢上小摊上去买东西，一来怕人家挨它吓着，二来又怕坏人把钱偷了去。村子边上正好有一户大庄园，米克什朝它走去。

　　“我去那儿，”米克什自言自语着，“也许我运气好，又能遇上一位好心的大婶，我可不能再橡上次那样干蠢事了，我得小心点。”它脱掉衣裤，取下帽子，像上次那样将这些东西装在背包里，又将背包藏在灌木丛中，然后沿着田埂朝庄园走去。它用四条腿走，免得人家在远处发现它用两条腿走路而吓一跳。它实在太想喝口奶了，所以走得特别快。当它正要跳过院子的矮墙时，有只小猫问它道：

　　“您这么匆忙上哪去，叔叔?”米克什瞅了瞅身边的大树上，发现有棵树上蹲着一只三色花猫，颈上还戴着个蝴蝶结。它立即用猫的语言跟它打了个招呼，那只猫也喵呜叫了一声。

　　它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米克什，然后问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呀，小姐，从老远的地方来，现在出去挣点钱。”

　　“您是干什么的?”好奇的花猫问道，“是不是扫烟囱的?”

　　“不是，小姐，我只是梨庄史维茨家的米克什。”米克什谦虚地自我介绍说，“我只是一个穷光蛋旅行者，如今想到这户人家去讨点儿牛奶喝。”

　　“我是村长家的蜜青卡，”花猫夸起口来了，“我对这个村子很熟悉。我劝您，米克什先生，别去这一家!昨天，他们刚刚赶走一只猫，因为它偷吃了他们地下室的烤肉，您可能也会挨他们一顿骂，可是您不用发愁，您跟我到我那一家去，我有满满一壶奶油，我送给您一点儿，也不会穷到哪里去!”

　　花猫连忙下树，把米克什带到旁边一家小农舍里去了，米克什老老实实地跟在蜜青卡后面，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它在乐得合不拢嘴。米克什是只好心眼的猫，它以为别人都和它一样善良，所以它老老实实跟着花猫钻过篱笆，穿过院子，毫不犹豫地随着它从一个小窗口钻进地下室去了。

　　“那边那个奶油壶是我的，这里您可尽情地吃个饱。”蜜青卡蹲在窗子旁对米克什大声嚷道。当它看到米克什已开始在吃奶油，便一个劲地对着下面喵呜喵呜不停，同时还偷偷地瞟了一眼农舍门，样子显得有些焦急。可是突然没声了，溜掉了。

　　米克什放下奶油，使劲琢磨：蜜青卡怎么会一下跑掉了呢?它还等着它回来呢。可是当它看到出现在窗子口的不是蜜青卡而是拿着大口袋的农舍主人时，它是多么地吃惊啊!天哪!又上了当啦?它脑子里闪了个念头：那只花猫准是故意把它带到别人家的地下室来，它喵呜喵呜的叫声准是有意把这家主人喊来捉米克什的。

　　米克什不知怎么是好。它没法从小窗口跳出去，因为主人正撑着大口袋在等着它，他还在喊人从门口进来抓它，嘴巴还骂骂咧咧地说：“瞧着吧，你这只贼猫!你来偷我们家的奶油?今天没有你的便宜!”突然，米克什发现地下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塞满了干草的兔皮，它马上想出了一个逃出陷阱的好办法。它没考虑多久，把塞满干草的兔皮取下来，正当门口有人又捶又打敲得咚咚响的时候，米克什把这张兔皮往窗口的口袋里一扔。

　　“捧极了，瓦谢克，我们已经抓到贼猫了!多顺当啊，等着瞧吧，让你奶油吃个够!我马上把你送到村长那里去，这一下村长总得承认他的蜜青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在偷吃我们家的奶油了吧!”庄稼汉把这只装着他的贼猫的口袋紧紧夹在胳肢窝底下，让它无法动弹。像打雷似的大声骂着到村长家去了。

　　米克什没什么别的可等待的了，连忙跳出小窗口，穿过院子，翻过篱笆，像疾风一样地沿着田埂跑了。这可怜的来到避难所灌木丛时，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它钻到灌木丛里面，好在那儿好好地歇一下。它躺在那里紧握着小爪子，对着那座村子气呼呼地说：“什么鬼缠住我了?我干吗不待在我们家那些善良的人中间?这世界上到处是谎言和偷盗啊!啊，亲爱的奶奶，您一定在家里为那把打碎的壶而生气吧?可不知道我为它吃了多少苦头啊!真见鬼!到处一片谎言!我这个老笨蛋，竟然上了这只妖精猫的当，相信它的鬼话，说这是它的奶油!可我不能饶恕自己，我是只规矩猫，吃了人家的奶油，就得想办法付他钱。”

　　亲爱的米克什立即打开它的背包，把所有的硬币取出来，衔在嘴里，又回到村子里去了。它飞快地走着，想在庄稼人和他的瓦谢克从村长家回来之前把事办完。它跳过篱笆，穿过院子，跑到地下室的小窗口前，把硬币统统扔进了地下室。

　　“这是奶油钱!我说不出名字来的主人!我虽然是个穷流浪汉，但我不偷!就用这钱还了你的账吧!”它仍旧飞速回到自己的藏身地。

　　这一天米克什再也没往前走了。在密密的灌木丛中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穿上暖和的上衣躺下了。它思量着要不要趁早改变主意回家去，免得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再碰上更大的倒霉事。它在回忆着离家出走后所碰到的一件件麻烦事。它非常生坏心肠的吉卜赛人，说谎话的花猫和吝啬的庄稼汉的气。突然，孩子们，灌木丛发出了一阵响亮的笑声。

　　因为米克什想起了那位大叔口袋里装着的是一张兔子皮。“老天爷，我好久没这么痛快地笑过了，”米克什打了一阵哈哈之后说，“我又算成功了!我要是能知道那位大叔后来怎么样。要我付两个钱我也干。”

　　很快米克什就得知了一切情况。很快，而且分文未花。没过多久有两位大叔来到灌木丛旁边的地里干活。一个向另一个讲述村子里又出了什么新鲜事。

　　“跟你说，我的老邻居!维麦卡已经注意很长时间了，发现村长家养的那只名叫蜜青卡常上他的地下室里去偷奶油。他到村长那儿去发牢骚，可是村长却说，你去把蜜青卡抓到手，装进口袋里提来给我看看，我才能相信你的话，然后赔你奶油钱。于是亲爱的维麦卡一直留神地注意着，今天终于把它抓到了。当他一听到地下室那儿有只猫在叫，便拿着口袋和棍子，同他儿子瓦谢克一块儿去抓猫。老头堵住窗口，小子在门上用脚踢门，一会儿，老猫便钻了口袋，他马上把口袋扎得紧紧的，使它在里面动弹不得，提着它就往村长家跑。在那儿对村长数落着说，他们家的猫又在偷吃奶油，说这一回是当场抓获了它。‘如今，村长先生，您该相信了吧，您那只好吃猫常去偷我们家的奶油吃。您好好来瞧瞧吧!’维麦卡大声嚷着，在村长的房里解开口袋一倒。我的老邻居!当倒出来的不是村长家的蜜青卡，而是一张塞满干草的兔皮时，听说那维麦卡楞在那里跟一个穿了治疯子的紧身衣一样一动也不动了。村长笑了，笑得前仰后翻，然后发起火来，冲着维麦卡问道：这就是我们家蜜青卡，维麦卡?你难道连猫和塞着干草的兔皮都分不清?你拿行政长官开心，这可不能便宜你!我要马上写份起诉书到某法院去告你!’听说维麦卡连连向村长求情，让他别去告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叔把故事说完了，两人笑得死去活来，连米克什也笑得在灌木丛里扭成一团，跟一条蚯蚓似的。它已经不再对这个世界生气了，当它看到事情竟然这样结束时，它想它这一回闯世界的下场也许也会很幸运很愉快。可是我得上大城市去，那儿的人可能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可是这里的人一见我会说话就吓得逃跑，我想，这样我恐怕挣不到一个钱。明天我就朝着布拉格的方向走去，我要是在那儿也没法挣一罐钱，我可就真是个大笨蛋了。”

　　我们亲爱的米克什就怀着这个“上布拉格去”的愿望在灌木丛中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