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头之软表达

　　明朝武宗皇帝在紫禁城很闷，要到扬州来视察，通知发给了市长蒋瑶。

　　太监江彬随扈首长，则想从扬州这块土地刮银。到了扬州，江彬就拉蒋市长寒暄，先是一些客套话，后来问风土人情，物华天宝。

　　江彬问：扬州人参很不错啊。

　　蒋市长答：人参是东北特产，扬州不出。

　　江彬问：扬州胡椒很有名啊。

　　蒋市长说：胡椒是四川名特产品，扬州没有。

　　江彬有点毛毛火：扬州民营经济发展怎么样?有哪些大老板?文物收藏名家谁谁谁?混在官场里的人，都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蒋市长答道：扬州没甚大户，要算大户，只有四个：两淮盐运司，扬州府，扬州钞关，江都县。弦外之意：要弄钱，弄公款，别打老百姓啥主意。

　　江彬强索不了，打算强卖。江彬弄来了条鱼，说：这是真龙天子钓的鱼，皇上不准备带回北京，就在这里卖了，价五百两，你买去吧。

　　到了这时节，碰到海瑞，碰到包公，早就正颜厉色，吐江彬一脸唾沫了。蒋市长是这么做的，他说好啊，我回家去拿款来。蒋市长回去拿了，拿来了他爱人一只耳环，一件棉衣。

　　蒋市长趁江彬在皇上旁边，说：皇上钓了大鱼要卖我是吧，这耳环妻子买好几年了，算文物了吧;这衣服刚刚买的，是时装。加起来不止五百两黄金吧，“库无钱，臣所有惟此。”皇上听了这话，也被搞笑了，说算了算了：“帝笑而遣之。”

　　皇上的兴趣是天下佳丽。皇上打发江彬传达圣旨，说朕要选秀女。结果蒋瑶带了三个年轻佳丽，对皇上说：扬州美女到龄的罗敷已有夫，没到龄的杨家有女没长成，整个扬州城都找遍，就只有我蒋家还有三个待嫁姑娘，蒲柳之姿，皇上，您觉得行就行。

　　武宗鼻子都气歪了，当时掷了签条，唤人将蒋瑶一根索子捆了，扬州也不玩了，走人。过了几天，走到临清县，武宗也觉得没意思，将蒋瑶给放了。蒋瑶对百姓好，百姓对蒋瑶也不差，蒋瑶回到扬州，百姓都动了真感情：“扬人见瑶，无不感泣。”

　　威武不屈，以死抗争，轰轰烈烈，仿佛这才是唯一的真心英雄。蒋瑶的抗争，给我们提供了另一种可能：硬碰硬之勇是一种价值选择，但不用鸡蛋碰石头，而用棉花糖去碰石头，也可成抵抗威权的方式。

　　蒋瑶此后一直在帝国体制内当干部，一直当有良心的好干部：“瑶端亮清介。”后来退休了，“既归，僻处陋巷。与尚书刘麟、顾应祥辈结文酒社，徜徉岘山间。”活得蛮好，活到了8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