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故事之凶器
- 2021-02-22 18:40
- 长篇鬼故事
- 作者:小编
- 来源:网络
1
萧景还没看到案发现场就预感这个案件会非同寻常。首先是他的上司董渊派她出现场的语气有些迟疑,其次是,封锁现场的几个110的警察脸上都写着见鬼的表情。见鬼!萧景心中暗骂一句,以横冲直撞的方式进入现场,果然看见了骇人的场景。
与那些形形色色的死人现场最大的区别是,这次的现场异乎洁净。不但见不到血迹,就连尸体都洁净到近乎完美。但是,萧景这个刚进重案组的年轻女警花面对死者有些站不稳脚跟了。她越看得仔细,就越觉得寒气自脚心向外冒。
死者是个女人,身上穿着一件很长的白色印花连衣裙,被悬空吊在落地窗帘的帘竿上,头垂着,一头卷曲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虽然看不见脸,但萧景认为死者还很年轻,因为那件印花连衣裙突出了她的完美身材,尽管此刻她的姿势并不雅观,但竟然很好看。
死者虽然被吊在窗帘前面,但背景并不是窗帘,而是一幅巨型油画。死者的身体几乎就贴着画板了。那应该是幅优美的风景画,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金色的麦田。
真正让萧景吃惊的应该是两点。第一点是当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拨开死者的长发,看清楚她的面容时。以萧景的经验,那张脸虽然严重变型扭曲,肤色青紫,舌尖外溢,但能够看得出死者生前绝对是个美女。一个美女在一套高级住宅楼里吊死是一件足够有轰动性的新闻了。第二点是,当箫景的同事赵辰和法医岳眉协助她一起将死者的身体放下来时,萧景发现那幅油画并不是风景画,而是肖像画。画中是个女人,跟死者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印花连衣裙,而且身体居然也像死者一样被吊了起来。惟一跟死者不同的是,画上女人的脸并没有被头发遮住,非但如此,她的舌尖没有外伸,眼睛也是睁着的。那是个“活人”。
刚才,被吊死的女人与油画上吊着的女人身体惊人地重叠在一起。
赵辰轻轻拍了拍萧景的肩膀:“萧,这幅画也带走吗?”
萧景眯着眼睛看着那幅画,没理他。
赵辰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虽然相处时间短,他已经摸清楚了这个漂亮女搭档的脾气了——那就是根本摸不透。
萧景低下头问在死者身上忙碌的岳眉:“死因?”
岳眉抬起头,表情有些古怪:“应该是窒息吧!脖子上绑着这么粗的绳子,吊在窗户上这么久,难道是溺死的?”
萧景皱了下眉头:“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岳眉没跟她计较,过了一会儿又说:“死者皮肤泛蓝、眼球血管爆裂,脖颈上绳索的痕迹红肿,初步判断死者在吊起来之前是活着的。另外,死者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迹象。回去我会做进一步的检查。还有,死者吊在这里起码有七八个小时了。”
赵辰正低头看着一张横在地上的木椅,自言自语:“死者没有穿鞋袜,如果她站在椅子上把自己吊起来,然后将椅子踢翻,那么上面一定会留下死者的脚纹。”
萧景一转身,看见一个老太太惊魂未定地坐在地板上。那个老太太看见萧景的目光,触电一般从地上弹起来,与此同时,她用尖厉的声音哭道:“警察同志,她肯定不是自杀的,你们一定要给她做主啊!”
岳眉费力地掰开死者紧紧攥着的手指,从里面捏出来一个纸团。打开,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字体:“我死于他杀,凶器是那幅油画。”
岳眉抬头去看那幅油画,倒抽一口冷气。
2
几个小时后,萧景稍有了些头绪。死者名叫程怡灵,25岁,无业,已婚,独生女,父母健在。报案的是坐在现场地上的那个老太太,程怡灵家的保姆,名叫田芳华。她早上起床后给程怡灵做好早餐叫她起床,才发现她挂在卧室里,被吓得不轻,人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说话语无伦次的,但意思很明确,程恰灵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但谁可能是凶手,老太太又说不清楚。
萧景跟董渊做了汇报,董渊的意思很明确:一边找到死者的丈夫和父母做详细调查,一边等进一步的验尸结果。董渊说:“萧景,这个案子的重担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够交上来一个完美的答卷。”
箫景知道董渊这样说并不是出于对自已的信任,相反是对自己能力的怀疑。也是,她知道自己的外表比较迷惑人,如果不穿警服怎么看怎么像林黛玉。于是萧景只是对董渊嫣然一笑:“头儿,遵旨。”
一出董渊办公室,萧景便风风火火地开工了。赵辰的效率很高,已经找到了死者的丈夫,那是一个英俊得令人吃惊的男人,他显然才知道这件事,情绪很激动,不停地要求看死者的尸体。
萧景不动声色地递给他几张照片,那是案发现场的照片,拍得很清晰。那个男人一张一张地看着,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到后来照片全掉在了地上,人也快瘫倒了。赵辰把他扶到椅子上,将照片一张一张地捡起来,然后问他:“姓名?”
“冯健。”
“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那不是我妻子,那不是!”冯健突然咆哮起来。萧景看了一眼赵辰,意思是让他先别说话。于是两个人看着冯健激动地用双手拍着桌子,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手表,穿得也很新潮,但萧景已经了解到,这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长得帅但没有什么真本事,在一个机关里混日子而已。
直到在冯健的要求下,他真的看到程恰灵的尸体,才相信自己的妻子已经香消玉殒了。这个时候他却反常地安静下来,面对警察怔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始说话。
他说他的妻子是个单纯的女人,虽然长得漂亮,智商和情商都很低。她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性格温顺乖巧却异常脆弱。与其说他娶了个老婆不如说他收养了一个女儿。她不会打理家务,不会做饭,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高中毕业后工作没多久就辞职了,原因是跟同事们相处不好。后来她就没再上班,直到嫁给冯健。她惟一会做的事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只有画油画了。一年前冯健为了让她打发无聊的宅居生活,给她找了个教油画的老师,一周来他们家教一次油画。
萧景问冯健、程怡灵的油画学得怎么样,冯健苦笑着说:“画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如学会煎一只鸡蛋实在。”
萧景跟赵辰对视了一眼。赵辰问:“看来你对你的妻子很不满意。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吗?”
冯健急忙摇头:“没有!这个问题我连想都不敢想。”
萧景问:“你爱你的妻子吗?”
冯健愣了一会儿,点头说:“我想我应该很爱她。除了她之外,我没有爱过其他女人。”
萧景问:“昨天夜里你在哪里?”
冯健说:“在一个牌友那里打牌,很晚了我就没有回家。如果我知道她会出事,我……”冯健露出了懊悔的表情。
事后的调查证明冯健没有说谎,他的三个牌友都证实冯健那晚的确跟他们在一起。牌打了个通宵,冯健除了上两次厕所外没有离开他们的视线。而且那里离冯健家很远,冯健没有可能在上厕所的短暂时间里回家作案。
赵辰问:“如果说你的妻子是自杀的话,你相信吗?”
冯健没有犹豫就点头:“相信。我知道她很不快乐。因为我发现她爱上了她的油画老师。”
萧景眼中光亮一闪:“给我油画老师的资料。”
冯健说:“他叫范淇,市艺术学院的美术老师,三十八岁,已婚,有一个孩子,电话……”
赵辰调侃说:“看来你了解得很清楚。那我们就查查这个范淇吧。”
3
范淇本人的长相让萧景和赵辰大跌眼镜。这个大学美术老师的长相不但不风流倜傥而且相当困难,跟程怡灵英俊的正牌老公根本没有可比性。如果说范淇真的是程恰灵移情别恋的对象,那一定能够在这个人身上挖掘到特别的东西。
萧景开门见山:“你的学生程恰灵昨天晚上死了,你知道吗?”
范淇的一双小眼晴在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眨了几下,用手整了一下并不富裕的头发,然后镇定地问:“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萧景不露声色地继续问:“昨天夜里你在哪里?”
范淇好像没有听到萧景的话,仍然在嘀咕:“怎么会死了呢?怎么会?”
赵辰“啪”地一拍桌子:“问你话呢!昨天晚上十点到今天早晨,你在哪里?”
范淇的身体一抖,好像从他的思绪中醒了过来,定了定神,开始回答警察的问话:“我在自己的家里。我的老婆和女儿可以为我作证。”
赵辰问:“你最后一次见到程怡灵的时间和地点?”
范淇犹豫了一下说:“昨天晚上九点,在她家里。”
萧景与范淇交换了一下意外的目光。据程怡灵家的保姆田芳华讲,程怡灵家昨天晚上并没有来客人,程怡灵的丈夫也没在家里吃晚饭,所以就她们两个人。
那么,是谁在说谎?
范淇说,昨天晚上本来并不是他给程恰灵上课的时间,但程怡灵下午的时候给范淇打了电话,要求他把本周六下午上课的时间改到昨天,也就是周五的晚上。范淇答应了,但到程家后,程怡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范淇带到书房学画,而是请他在客厅里喝茶。这一喝就是两个小时,九点的时候,程恰灵说困了,今天不学了,但学费会照常付的。于是范淇就离开了程家。
箫景问程怡灵当时的言行举止有无异常,范淇说,异常,也可以说是正常,因为程怡灵似乎很少是正常的。她总是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程恰灵昨天晚上告诉范淇,她的丈夫冯健又打她了。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萧景很重视:“范老师,程恰灵以往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样的事?”
冯健摇摇头:“没有。我一直都觉得他们很恩爱,冯健对她一直很好,我不相信他能做这样的事。”
萧景问:“她有没有说冯健是什么时候打的她?打在哪里?”
范淇摇摇头,脸有些红:“没有,这样的事,她不说我怎么好问呢?”
萧景问:“那么昨天晚上程怡灵有没有流露出轻生的念头?包括以往的时间。”
范淇想了想说:“我没有感觉出来。”
萧景突然问:“你跟程怡灵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范淇脸色微变:“你们警察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下结论,我跟程恰灵只是师生的关系。我每次去程怡灵家教画他丈夫都在家里,我们从来没有在别处约会过。”
萧景严肃地盯着范淇的脸:“那程怡灵有没有说过她喜欢你?”
范淇拼命地摇头:“这怎么可能?程怡灵虽然长得漂亮,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哦?”萧景一扬眉,“那你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范淇想了想说:“程怡灵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柔,善解人意,而且人很聪明,还有些艺术天分。比如她以前从来没有绘画的基础,但我只教了她一年的油画,她就比我学校里的那些学生画得都好。”
萧景适时递给范淇一张照片:“这张画是程恰灵画的吗?”
范淇拿过来,照片上正是程恰灵吊在卧室时做“死亡背景”的那张油画。范淇仔细看了看说:“我从来没有看到她这幅画,不过看线条和色彩的运用,是她自己的风格。”
萧景最后的一个问题是:“你相信程怡灵会自杀吗?”
范淇的回答是:“我不相信!程恰灵有漂亮的外表,有不愁吃穿的生活,有相爱的丈夫,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4
“冯健的口供跟范淇的口供差得太远了,到底是谁在隐瞒真相呢?”疲惫的赵辰呆呆地看着笔录,用一支笔敲着自己的脑袋。
“那要看第三个或者第四个证人的证词了。”萧景靠在椅背上说。
程恰灵的父母看到他们女儿的尸体后因为强烈的刺激双双晕倒送到医院了,而那个保姆田芳华神智一直不清,他们三个人一时都无法提供有价值的证词。
法医岳眉的进一步尸检结果表明程怡灵在被绳子吊起来之前并没有死亡,所以大致可以推断出死者应该是自杀,而技术科的检验结果显示,现场的凳子上有死者的指纹和脚印,并且没有第三个人的。而死者的卧室里只提取到程怡灵、冯健和田芳华三个人的指纹,并没有范淇的。至于那幅油画,上面也只有程怡灵一个人的指纹。
所以说,如果没有程怡灵手心里的那张纸条,这些证据已经可以得出死者是自杀的结论了。而就是这张纸条,将案情置于了迷宫中。经过检测,纸条上的字确实是死者本人写的,纸条上只有死者本人的指纹,写字的笔就搁在现场的梳妆台上。
更何况,如果程恰灵是他杀的话,凶手没必要在现场伪装到如此成功的情况下,画蛇添足地弄一张非死者本人笔迹的纸条来。
所以这张纸条一定是程恰灵自己写的,从物证到理论全都这样证实,这也是萧景和赵辰的共识。但是程怡灵为什么会在知道自己即将被杀死的情况下,如此从容地写了这张纸条并且逃过凶手的眼睛捏在手心里,却并不做半分挣扎呢?当时的情况下,就算她呼救一声,保姆也是能够听得到的。
那么程恰灵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觉、得……”赵辰一字一句地说,“程恰灵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原本就想死。但是她又不愿意让凶手逍遥法外,所以就这么做喽。”
萧景点头:“有道理。死者的经历很简单,所以我们只要查明她的感情问题,应该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赵辰说:“我们应该再审审冯健,弄清楚他们的婚姻状况很有必要。比如冯健打过程恰灵没有,按法医的检测报告,死者身上并没有遭受严重家庭暴力的痕迹。”
萧景说:“对,我们还要找他们的朋友和邻居多了解一些情况。”
萧景的话音未落,赵辰就手脚麻利地泡好了两杯咖啡。
萧景一闻见咖啡的香气精神便是一振。她顾不得咖啡还很烫嘴便放在嘴边准备小啜一口,正巧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什么?好,我马上赶到。”
萧景放下杯子对赵辰说:“快,去程怡灵家,冯健死了!”
赵辰一怔,没有多问便跟着萧景一齐冲出了警队。
桌子上,两杯咖啡还冒着热气。
5
萧景站在尸体旁边,直觉告诉他,冯健死于他杀。——他的眼睛是圆睁的,面容痛苦,让人忘记了他死前曾经是个帅哥。
冯健仰面躺在厨房的地板上,身体痛苦得扭曲成一团,旁边倒着一个盛山楂汁的瓶子。山楂汁洒了一地,有一些溅在冯健的身体上,所以乍一看鲜血般触目惊心。萧景提鼻子闻了闻,空气中散发着山楂汁和苦杏仁混合的味道。
自杀的人在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死不暝目的。问题是,谁是凶手?
萧景吸了口气,后退几步,看着法医俯在死者身上检验着,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程恰灵的那幅油画。
冯健的死,似乎让程恰灵的死因更明确了。连一向对做出结论比较慎重的岳眉都悄悄跟赵辰交换意见:如果冯健肯定是他杀的话,程恰灵肯定不是自杀那样简单了。
关于冯健的死因,法医很快有了相关报告:由于血中有氰化正铁血红素形成,故尸斑、肌肉及血液均呈鲜红色。死亡全身各脏器有明显的窒息征象。消化道各段均可见充血、水肿,胃及十二指肠黏膜糜烂,胃内及体腔内有苦杏仁味……死者系氰化物中毒;在死者生前喝剩下的山楂汁中检测到氧化物。死亡时间为两小时前。
“也就是说,冯健在回到被警察解除封锁的住所住了一晚之后,早上起床后可能是因为口渴,喝下厨房冰箱里存放的一瓶山楂汁,因为里面氰化物产生的剧毒,他甚至在连山楂汁都没喝完的情况下就死掉了。”在警队的办公室里,萧景向同事们分析道。
赵辰点头:“如果在冰箱里存放的其他几瓶山楂汁里同样检测到氰化物,就说明凶手早有预谋,一定要置冯健于死地而后快!”
萧景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肯定凶手的目标就是冯健呢?如果是别人呢?而冯健恰好喝掉了有毒的山楂汁而已。”
赵辰反驳道:“这套房子里就住着冯健和程怡灵两个人,程怡灵已经死了,难道凶手的目标还有其他人吗?”
萧景说:“有!比如说他们的保姆田芳华。也就是在我们对房子解除封锁之后,田芳华曾经进去打扫过卫生。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她渴掉了山楂汁呢?”
赵辰眼睛一亮:“这么说,凶手倒可能就是田芳华啊!这次也是她报的案,虽然看起来又被惊吓了一次,但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啊。”
萧景的目光终于有一些赞许了:“对。但是我们得找到她的动机是不是?”
这个时候,技术科送来了检测报告。结果显示,冯健家中冰箱里剩余的五瓶山楂汁里都有可置人死地的氰化物,在山楂汁的包装物上检测到了程怡灵的指纹,没有田芳华的指纹;而在冯健喝下的山楂汁的包装物上,不但检测出程恰灵的指纹,还有死者的指纹。
萧景对着结果沉吟片刻说:“这份报告将我们刚才的思路引出了误区。谁说死掉的人不会杀人?”
赵辰呆呆地说:“你是说,这些有毒的山楂汁是程恰灵自己安排好的,为的是让冯健为她陪葬?”
萧景说:“目前看来很有这种可能性。如果是这种情况,程怡灵就是自杀了。她先安排好了毒死冯健的山楂汁,然后自杀,并且用手中的遗书混淆大家的视线,造成他杀的错觉,然后冯健遭到她的毒手后,让我们认为这是连环杀人……”
赵辰打断了萧景的话:“我觉得凶手不是程怡灵。因为一个投毒的人,不管她会不会在目标人死之前死去,都不可能把自己的指纹留下来。”
萧景用不满的目光看着他:“你不知道凶手有种手法叫‘故弄玄虚’吗?还有,如果山楂汁的包装物上没有他们家里任何一位成员的指纹,那岂不是此地无银吗?所以包装物上有女主人的指纹,跟她是不是凶手并没有关系。”
赵辰无语了,半天才说:“这个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究竟谁是凶手?”
萧景很干脆地说:“传田芳华吧!就算她再被惊吓过度,也得把她请过来!”
6
这个时候萧景才仔细地观察了冯家的保姆田芳华,一个年约五十岁的妇人,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衫,灰色七分裤,乍一看就是一位非常普通的大妈,但是几句问话之后,萧景看出来了,这位大妈绝对不是一般保姆的文化层次。
与此同时,程怡灵死亡现场那个瘫软在地的妇人的模样也变得模糊不清。
萧景:“你是什么时候去冯家做的清洁?”
田芳华:“昨天晚上八点钟,冯健给我打电话要我过去。”
萧景:“你到冯家的时候,冯健在吗?”
田芳华:“不在,他说等我做完清洁之后才会回家,要我到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萧景:“那时候冯健没有说自己在哪吗?”
田芳华:“他不说,我是不会去问的。但听那边的动静,应该在打牌。”
萧景:“你是几点做完清洁的?冯健是几点回来的?”
田芳华:“我做完清洁之后已经十点半了,给冯健打了电话,他是十一点半回来的。回来之后,我给他做了宵夜,大约十二点的时候我们都睡了。”
萧景:“那么你做完清洁之后,一直到冯健回家的一个小时里,你在做什么?”
田芳华:“我把家收拾好之后,感觉屋里太冷清了。你知道。往常这个时候,冯太太都会穿着漂亮的睡衣在房间里哼着歌走来走去的。那个时候,她通常刚画完画,心情会很好。所以昨天晚上那个时候,我似乎感觉到她的气息还在房间里,有点害怕,于是就把电视打开了,一直到冯健回来。”
萧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冯健身亡的?”
田芳华:“我昨天晚上睡得晚,加上冯健说今天的早餐不用我做了,他在外面吃,所以我就起得很晚,九点多才起床。我一到厨房就看到冯健……那个样了。”
萧景:“冰箱里的山楂汁是怎么来的?”
田芳华:“那是冯太太买的,说冯健喜欢喝。”
萧景:“冯太太她自己不喝吗?”
田芳华:“我从来没有见她喝过,她只喝咖啡。”
萧景:“你喝过吗?”
田芳华摇头,眼睛里掠过一丝惶恐:“我的血糖高,是从来不喝这些饮料的。”
萧景与赵辰的目光对视片刻,一直默不作声记着笔录的赵辰向萧景得意地晃晃头,意思是:无论凶手是谁,冯健就是唯一的目标,自己之前的推断是对的。
萧景瞪了他一眼,突然把话锋一转:“范淇去冯家教画的时候,喝过饮料吗?”
田芳华的表情有些错愕,想了片刻后肯定地说:“范淇教冯太太作画的时候,是跟冯太太一起喝咖啡的,从来不喝饮料。范淇每次来之前,冯太太都会吩咐我把咖啡煮好。”
萧景无视一旁赵辰洋洋得意的目光,继续问:“范淇和冯太太之间的关系如何?”
田芳华:“还好,冯太太对范淇很崇拜,范淇也很喜欢冯太太。”
萧景:“他们之间有没有不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田芳华急忙摇头:“这个关系肯定是没有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书房门从来都是开着的,我经常进去送些咖啡茶点。冯太太是个宅女,一般情况下很少出门,他们绝对不会越轨的!”
萧景:“程怡灵被害那一天晚上,范淇是否去过?”
田芳华:“他来过,但是没有教画,只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萧景:“聊天的内容是什么?”
田芳华:“不知道,我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习惯。”
萧景:“范淇是几点走的?他走的时候程怡灵的状态是怎样的?”
田芳华:“九点走的,他走的时候程怡灵好端端的。”
萧景若有思所地盯着田方华,她越来越觉得田芳华不是一般的保姆了。她说话的时候条理清楚,用词有涵养,连“宅女”这样时尚的词都用上了。
萧景:“你在冯家做保姆多久了?”
田芳华:“快两年了。从他们结婚之后就做了。”
萧景:“是通过家政公司介绍的吗?”
田芳华:“是冯太太的母亲介绍的。”
萧景:“你跟冯太太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田芳华:“是远房亲戚。”
萧景:“冯健和他太太的关系怎么样?”
田芳华:“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很恩爱。”
萧景:“冯健打过她吗?”
田芳华的表情有些吃惊:“怎么会呢!冯健是把她当公主一样护着的,怎么可能打她呢?”
萧景:“冯健有没有吃过范淇和他太太的醋?”
田芳华:“这更不可能了,范淇还是冯健请来教他太太画画的,怎么可能吃醋呢?”
萧景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一直等到田芳华离开之后还维持着那个姿势。
赵辰试着推推她的胳膊:“喂,你还好吧?”
萧景立刻恢复了常态:“去!你才不好呢!立刻找人手去调查田芳华的背景和经历,同时,我们该去看望一下死者的父母了。”
赵辰有些愣:“哪个死者的父母?”
萧景说:“你傻啊?你忘了冯健的父母都已经去逝了吗?当然是程恰灵的父母了。他们还在医院里吗?”
13
萧景觉得自己犯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错误——凭什么当场抓住田芳华谋杀范淇,便把程怡灵的死亡也归到田芳华身上呢?如果田芳华的这些供述都是真的,那么,舍弃自己原本舒坦的生活来做程怡灵的保姆,又怎么会谋杀程恰灵呢?除非这当中另有隐情,做保姆是假,谋杀程怡灵是真。
然而再想审问田芳华,这个老太太却已经半疯了。她痛哭流涕地斥责着什么,可是根本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后来,她只承认了范淇是她杀死的,是她利用清洁的机会戴着手套偷偷往山楂汁里放了毒。冯健也是她杀死的,她骗范淇,程恰灵留有遗物给他,让他去取。于是在程怡灵家里,范淇喝了放有迷药的茶水,然后被田芳华绑在油画上,插入匕首。
但是程怡灵是怎么死的,田芳华却根本说不清楚。
审讯只好暂停。疲惫的萧景从队长董渊的办公室出来,一言不发地靠在椅子上发呆。
赵辰这边手脚麻利地泡好了咖啡,笑嘻嘻地端上来:“请慢用。”
萧景没理赵辰,兀自发怔。过了很久突然说:“我明白了I”
赵辰吓了一跳,小心地问:“明白什么了?”
萧景又皱眉:“可是——”
赵辰急得不行,把咖啡端到萧景手里:“姑奶奶,您快点说吧,咖啡都要凉了。”
萧景这回没客气,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来了精神:“来,你坐这儿听我说。程怡灵死的时候手里有张纸条,上面是她自己写的字,对不对?”
赵辰点头:“上面写着‘我死于他杀,凶器是那幅油画。”'
萧景说:“其实就是这句话误导了我们,程恰灵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赵辰说:“可是,如果程恰灵是自杀,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字条呢?”
萧景说:“其实说程恰灵是自杀也不准确,准确的是,她是被谋杀的。”
赵辰都快哭了:“老大,您脑子是不是出毛病了?”
萧景说:“你别急,听我说。田芳华的供述里不是有关于冯健和程怡灵婚约的奥妙吗?这就是其中的真相。”
见赵辰还在发怔,萧景索性直说了:“其实你也看出来了,冯健并不爱程恰灵,他只是爱钱而已。田雪华不仅在他们结婚前给了一大笔钱,而且在他们结婚之后还在源源不断地资助他们。可是后来田雪华就死了……”
赵辰眼睛一亮:“对,田雪华一死,冯健的财源也就断了。看起来,田雪华的家人是不可能给程恰灵钱的,田雪华死于意外,也没有留下遗嘱让程恰灵继承财产。所以程怡灵就没有价值了。”
萧景说:“也不完全对,程怡灵还有最后的价值。”
赵辰也明白了:“对,他们的婚姻约定,如果程怡灵背叛了他们的婚姻,那么就得净身出户。这样家产就全是冯健的了!”
萧景点头:“所以冯健设下了圈套。因为程恰灵平时只是待在家里,接触不到男性,所以冯健就以要程恰灵学画之名,把范淇当成了诱饵。”
赵辰说:“就是这样的,结果程怡灵上当了。她真的爱上了范淇,所以被冯健当作了把柄。可是,程恰灵怎么就死了呢?”
萧景的秀眉徽蹙:“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完全想通,我的假设是,冯健抓到程怡灵的把柄后,向她摊牌,要求离婚。程怡灵当然不同意,所以他们有了摩擦。程恰灵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求助过自己的养父母,因为她是个很有依赖性的女人。而她的养父母也帮不了她,反而因为知道并非亲生而有了芥蒂。”
赵辰说:“所以程恰灵绝望之中就自杀了?那她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呢?”
萧景的眼光有些飘忽:“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金色的麦田……也许这代表自由?画中的白衣女子脖子上不是套着绳索吗?你不觉得程怡灵的命运一直不由自己决定,她什么都有,然而就是没有自由吗?”
赵辰想了想说:“你这个猜想有点道理,但还需要证实。程恰灵能够爱上其貌不扬但有点小才华的范淇,是不是也是出于潜意识的叛逆呢?程恰灵和范淇之间真的有问题吗?为什么每个人都没有肯定?”
萧景说:“他们都是程怡灵的亲人,加上范淇,都是爱她的,当然不希望在她死之后还蒙上污点吧。”
赵辰说:“也许吧。那田芳华向冯健和范淇下手,是为了给程恰灵报仇吗?”
萧景说:“对,田芳华做为他们家的保姆,一定知道程恰灵的死因。正是因为她是自杀,而其中又有隐情,所以她没有办法利用法律去为自己的外甥女复仇,因此选择了这条路。”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萧景接了电话之后对赵辰说:“还好,范淇命大,逃过了这一劫。”
尾声
九死一生的范淇在苏醒后向警方讲述了被害前的经历。其中的一部分事实印证了萧景和赵辰的推理,与他们的猜想基本吻合。
不同的是,程怡灵爱上范淇之后,是很想摆脱与冯健那样形式上的婚姻的。然而范淇一直在退缩,他爱程恰灵,但又不敢去爱,更不敢去当。所以程恰灵的自杀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感情的失意。这个女人,她想要的一直都可以得到,这一次却失败了。
而冯健录下了程怡灵与范淇的聊天,以程怡灵的精神出轨作为要挟并要求离婚。不仅如此,冯健还吐露了他们婚姻的秘密,以及程怡灵的身世秘密。
程怡灵彻底崩溃了。每个人都能够想象得到她自杀前的那种绝望。不仅是绝望,还有巨大的挫败感。当一个从小到大未经历风雨的温室之花面对这样的挫折,只有脆弱地向生命妥协。
范淇出院之后,拿走了那幅被匕首刺破、被鲜血染红的油画。他用了很长时间精心地修补,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复成程怡灵刚刚画好的样子。
那一天,范淇在自己的博客里写道:“人生永远无法像天空一样,恢复成被雨水洗净后的澄明。”
7
程恰灵的父母家里像他们的心情一样凌乱不堪。两位老人还未从失去爱女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哀伤。面对这样的场景,萧景只好把女人的柔肠放在一旁,以一个警察的冷静来工作。
“出事之前,您女儿有异常的言行吗?”萧景问程怡灵的母亲乔慧。一般做母亲的对儿女的事情总是很敏感的。乔慧虽然显得很憔悴,可是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名牌,看起来是有钱而且时尚的老太太。
可是乔慧摇摇头说:“我一点也没觉得灵灵有什么不对劲的,虽然我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她了。其实她结了婚后是不经常回来的,也就是逢年过节才来看看。”
萧景问:“为什么不经常回来呢?不会是冯健不高兴她回来吧?”
乔慧说:“不是因为冯健,是灵灵自己不想回来。也许是因为她喜欢自由,觉得我们干涉她的事情太多了吧。”
萧景又问:“那么程恰灵和冯健的婚姻状况怎么样?冯健对他好吗?”
乔慧迟疑了一下说:“灵灵被我们惯坏了,什么也不会做,好在冯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们雇了个保姆做家务,灵灵长得漂亮,嘴又甜,所以倒也哄得冯健很开心。”
萧景问:“那么程怡灵爱冯健吗?”
乔慧说:“一开始挺爱的,但后来……”
乔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直沉默不语的程怡灵的父亲程思齐打断了:“萧警官,你别光问这些没用的,灵灵到底是谁害死的?冯健又是谁害死的?你们查清楚了吗?”
赵辰忙说:“我们一直在查,现在的工作也是我们查案的一部分。您放心,我们一定……”
机灵的赵辰在跟程思齐讲话的时候,萧景赶紧继续问乔慧:“但后来怎么了?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吗?”
可是乔慧被程思齐这么一岔,显然没有按刚才的意思说:“后来?他们也很好啊,他们两个人一直很好。”
萧景与赵辰对视了一眼,萧景不露声色地继续问:“程怡灵有个油画老师叫范淇,你们知道吧?对他有了解吗?”
乔慧失神的眼睛渐渐睁大了:“我见过一次,一个书呆子而已,也不会讲什么话。难道这个案子跟他有关系?”
萧景又问:“他们家的保姆田芳华是你们的亲戚吗?”
乔慧呆了片刻说:“哦,田姐啊,我们不是亲戚,我们是通过家政服务公司找到她的。”
萧景的眉头终于蹙起来了:“哪个家政服务公司?”
乔慧支支吾吾地说:“好几年了,谁还能记起来呢?也是熟人帮着联系的,好几道弯,现在中间人也找不到了。”
赵辰本来想说话,萧景暗中制止了。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你们女儿和女婿的死,你们有什么想法?”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程思齐语出惊人:“其实,灵灵并不是我们亲生的。她是个弃婴,是我爱人捡回来的。”
8
对程怡灵父母的调查原本没有什么收获,而且两位老人有意隐瞒着什么。却是程思齐最后一句话给案子带来了实质性的进展——程恰灵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捡来的弃婴。虽然他们一口咬定并不知道程怡灵亲生父母是谁,但一回到警队,赵辰便说出了与萧景同样的猜测:“你不觉得那个保姆田芳华很可能是程怡灵的亲生母亲吗?”
萧景虽然心里默默赞许赵辰,表面上却打击着他:“那你去找证据,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呢,光推理一下就可以结案了?”
赵辰呆了呆,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然后调头跑开了。萧景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微微笑着,这小子一定是自己去找证据了,他一定能抓紧时间的。
就在赵辰去取证的时候,其他同事对于田芳华的调查也拿过来了。萧景放下水杯,仔细地看着:
田芳华,女,1960年出生于柳城,大专学历,没结过婚,一直是柳城某中学的数学教师,两年前办理了病退,来到青城做保姆。田芳华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两年前死于车祸。关于田芳华的妹妹田雪华,比田芳华小两岁,本科学历,生前是一家运输公司的经理,丈夫是长途汽车司机,有个独生女儿今年在上初中。
萧景用笔轻轻敲打着这份资料。中学教师……没结过婚……病退……保姆…
萧景的眉毛拧在一起,然后又慢慢舒展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砰地被撞开,萧景一抬头,见赵辰的身体几乎是从门口弹到了她的眼前。
一阵凉风之后,赵辰气喘吁吁地说:“田芳华失踪了!”
萧景站起来,用笔敲了敲赵辰毛发丰茂的脑袋:“没找到人就说失踪啊,你知道多长时间找不到人才能定义为失踪?”
赵辰继续喘着气:“你听我说,我刚才去冯家,见田芳华的所有物品都没有了,像她的人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你说不是失踪是什么?”
萧景说:“你有点正常人的思维行不行?还警察呢。冯家两口人都死了,保姆不走还留下来干吗昵?难道继承家产啊?”
赵辰呆了呆,然后说:“是我刚才太心急了,不过这老太太走得也太快了一点。不过……”他说着,取出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截有点发黄的卷曲的头发。
“这是我从冯家浴室里找到的,这根头发从颜色和形状上看必是田芳华的无疑。我们现在只要与程怡灵的尸体做DNA对比,就可以知道她们是不是母女关系了。”
萧景却是慢慢地说:“我怎么预感到田芳华和程恰灵并非母女呢?”
这回轮到赵辰取笑萧景了:“马上就会有证据了,你这个光想凭推理和猜想的女福尔摩斯……”
赵辰的话还没有讲完,电话响了。
是范淇。他在电话里说知道冯健被害的事情很意外,有重要情况要透露。
“好的,你立刻过来,裁在警队等你。”萧景挂了电话,向发呆的赵辰说:“站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你的证据?”
赵辰嬉皮笑脸地问:“等范淇来了之后我再去行不行?”
萧景使劲憋着笑,一脸严肃地说:“不行!”
9
看到范淇走进警队的架式,萧景简直以为他是来投案自首的。
原本就稀少的头发丝丝缕缕地纠结在一起,脸上突然横生出凡条皱纹,厚厚的眼镜片后面一双眼睛毫无神采。
“说吧。”萧景对范淇说,并示意厚着脸皮赖在一旁的赵辰赶紧做笔录。赵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状态。
范淇开口了,嗓音低沉得像是被石头压着:“对不起,我那天对你们隐瞒了一些事情。”
然后兀自沉默了半晌才说:“我跟程怡灵有私情。”
萧景和赵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萧景不动声色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冯健知道吗?”
范淇的头低得快碰着桌子了:“两个月前吧,程怡灵有一天正作画呢,突然停下来说她爱上我了。”
萧景和赵辰傻傻地看着其貌不扬的范淇。
范淇继续说:“她说我有男人昧,有风度,有学识,有才华,温柔体贴,懂得女人的心思,不像她的老公冯健,虽然长得挺帅可是要什么没什么,不能给她幸福。”范淇这句话是一口气背下来的,萧景相信与程怡灵的原话只字不差。
“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冯健知道吗?”萧景这个时候像个八卦记者。
范淇的头抬起来,限中露出惶恐:“我们什么事也没有,我和程恰灵都是有家室的人,我觉得做朋友挺好的。”
萧景有点被欺骗的感觉:“没有实质性的问题,你们就是互相欣赏而已。这件事跟案子不会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范漠神情沮丧地说:“可是冯健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下正常的,因为这件事打了恰灵。”
萧景突然觉得抓住了什么东西。难道是冯健怀疑妻子背版了他,杀死了妻子并且伪装成了自杀,然后又畏罪自杀,并且把自己的自杀现场伪装成他杀现场?
“虽然我觉得你这样的推理很有创意,”范淇走后,赵辰对萧景的这个结论辩驳着,“先是把他杀现场伪装成自杀现场,又把自杀现场伪装成他杀现场,你觉得这个冯健的智商有这么高吗?”
萧景一时无语,凝神苦思,赵辰趁机扬长而去:“我还是去查我的血缘关系比较靠谱。”
10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乎赵辰的意料,以至于他走进警队的时候,两根眉毛拧在了一起。
“不是母女?”萧景认为如果她们是母女,那么赵辰出现的方式肯定是弹进来的。
赵辰拧着眉毛摇了摇头。
“是母女?那干吗这种表情?”萧景不解。
赵辰将鉴定报告递给萧景:“自己看!”
萧景接过来,匆匆看了看,抬起头:“不是直系血亲,是旁系血亲?”
然后不等赵辰回应,就很响亮地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赵辰的眉毛还是拧着,“田芳华充其量只是程怡灵的亲戚,也许这只是巧合吧。即使是亲戚,又能说明什么呢?”
萧景说:“你健忘啊,田芳华不是有个妹妹田雪华吗?死于车祸,所以程恰灵一定是田雪华的女儿。”
赵辰眼睛一亮:“是啊,这里面就有一个疑点,田芳华为什么没有与程怡灵认亲,而以保姆的身份和她住在一起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萧景说:“那当然是因为程怡灵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生的,所以田芳华不能说破嘛。”
赵辰这个时候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瞪大双眼对着萧景说:“程怡灵的父母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关于程恰灵的身世。”
萧景看着赵辰漆黑而干净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赵辰长得挺好看的。她下意识将身体向后微微靠了靠,表情十分严肃:“拿着这个报告再去问她的父母。还有,你说得没错,田芳华真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了,这不正常。我觉得我们也许有必要去柳城会见田雪华的亲属,这个在你见过程恰灵父母之后再说。”
赵辰却站着没动,挑衅地问:“那你做什么呢?就在这儿喝咖啡啊?”
萧景无视赵辰话里的刺,而是若有所思地说:“我怎么觉得还要出事儿呢?”
赵辰一呆:“出事儿?还会出什么事儿?”
萧景没理他,而是抓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请问范老师在吗?……哦,出去了?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哦,是吗?……哦,我知道了。我是邢警队的,哦,您别紧张,他没出事儿,我只是找他了解情况。哦,好的,如果他回来请您给我回个电话。”
萧景打完电话就站了起来。赵辰以为她要出去,可是她只是原地转了两圈。
赵辰没见过萧景这样沉不住气的样子,不由有点心慌:“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景说:“你先不忙着去见程怡灵的父母,跟我一起去趟冯健家。”
“去冯健家干嘛?那里不是没有人了吗?”赵辰不解,“是不是跟范淇有关系?你刚才打的是他的电话吧?”
“少啰唆,快点走,晚了就出事了!”萧景的声音已经飘到了门外。
11
赵辰已经把车开到玩命了,萧景还是在催。赵辰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只凭你的直觉或者是猜测吗?我看你一会儿怎么收场。”
萧景一脸严肃(这回不是装的):“你来之前我接到蹲点的吴越的电话,田芳华半小时前回到冯健的住所了。”
赵辰的汽车险些失控,然后开得更稳了。一边开一边问:“那范淇是怎么回事?”
萧景说:“三角情的主人公现在只剩下一个了。我想,那天范淇来找我们可不只是承认自己和程恰灵有着暖昧那么简单,他是害怕自己也遭受到厄运。”
赵辰的眼前闪过范淇那张颓废惊惶的脸,问:“范漠也去冯健家了?”
萧景说:“我刚才打范淇的手机,是他爱人接的,说他刚接了一个电话便慌慌张张地出去了,连手机都忘了带。他爱人问他出什么事了也不说,所以很为他担心。”
事实证明萧景的判断是对的。他们与在楼下蹲点的吴越汇合后,一起冲入了冯健家。
萧景见到吴越时问范淇是否来过,但吴越并没有见过范淇。萧景就大致形容了范淇的长相,吴越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他们来到门前的时候,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只见赵辰掏出开锁工具熟练地摆弄门锁,一分钟不到,几把锁全被打开了。
萧景第一个冲了进去。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只见被惊吓过度的田芳华刚从卧室里出来,站在客厅中央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几把黑洞洞的枪眼同时对准了她。
田芳华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眼里射出凶狠和惊恐的光。但那眼光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熄灭了,就像一盏一百瓦的灯泡突然燃爆了灯丝,瞬间便暗淡下来,只留下残余的能量,不足以支撑她,所以,田芳华猛然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萧景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来现场时,就看到田芳华这副样子坐在地上。只是当时以为她就是一个保姆而已。
就是这个人,先后杀了程怡灵、冯健,还有……萧景向赵辰使了个眼色,赵辰会意,飞起一步来到田芳华跟前,将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老太太的双手铐住。与此同时,萧景奔入卧室,看到那幅巨大的油画已经被鲜血染红。
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金色的麦田,还有那个脖子上套着绳索的白衣女子。就在那幅油画上面,一个男人的双手双脚被捆着,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从那个男人的胸膛穿过去,然后穿过油画布,刺入后面壁橱的木板上。
是范漠,程怡灵的油画老师。
萧景呆了片刻,立即上前去摸他的脉搏和心跳。脉搏几乎摸不到,心跳已经极其微弱。萧景立刻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那边赵辰和吴越已经奔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吴越懊悔不已。萧景安慰性地拍了拍吴越的肩膀,她让吴越守着现场,等着急救中心的人来,并且及时通知范淇的家属,自己和赵辰将田芳华带回警队,准备尽快审讯。
12
出乎萧景的意料,对田芳华的审讯格外顺利。田芳华就像一个很深的容器,可是一旦倾斜了,里面的内容便会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田芳华是程怡灵的亲姨,也就是说,程怡灵是田芳华的妹妹田雪华的女儿。这件事除了程恰灵之外都知道,包括冯健。
时间倒回二十几年,那时候的田雪华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单纯善良的她爱上了一个逃犯。那个逃犯并不想骗她,可是她还是没法不爱他,甚至要跟着他一起亡命天涯。
可是,就在她准备放弃一切跟他走的时候,他落入了法网。更悲惨的是,逃犯认定是田雪华通知的警察,于是再也没有理睬过数次去探监的田雪华。
而那个时候,田雪华已经怀上了逃犯的孩子。痴情的她并没有打掉孩子,而是顶着压力把孩子生了下来。为了这件事,田雪华的父母双双被气成重病,随后便接连离世。
父母的离世让田雪华痛不欲生。于是在田芳华的劝说下,为了让孩子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田雪华万般不舍地把才几个月大的孩子送了人。
于是一直未能生育的程思齐和乔慧成了程恰灵的养父母,并按照田家姐妹的意思准备将程怡灵的身世永远隐瞒下去。
田雪华虽然把孩子送走了,却一直在尽一个生母的职责。她重返校园,一边完成学业一边白手起家,没日没夜地打拼,终于积累了一大笔资产,并创建了自己的运输公司。而她挣钱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那个被自己遗弃的女儿。
田雪华的目的达到了,在她的资助下,程怡灵享受到了公主般的生活,程怡灵的养父母也过着衣食富足的日子,因此对这个养女也是百般呵护,犹如亲生。
可是田雪华自己的婚姻生活却并不幸福。当初因为她对爱情失望过,因此只想嫁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于是下嫁给了一个长途司机。可是由于文化素养和社会地位的差异,这场不般配的婚姻让她极为痛苦。于是随着程怡灵长大成人,她决定亲自为她挑选一个所谓门当户对的丈夫,于是冯健便成为了她眼中的合适人选。
于是田雪华亲自找到冯健,许诺如果娶程怡灵为妻便可得到一笔不菲的财产,并且以后的生活也会衣食无忧。程怡灵本来就生得漂亮,所以冯健当然乐意,于是他们就以这样奇特的方式结了婚,除了程怡灵本人之外,都知道这场婚姻的奥妙。
这场婚姻中的奥妙还有,田雪华和冯健约定,如果冯健背叛了婚姻,他不但要净身出户,而且要赔一大笔他根本不可能付得起的钱;而如果程怡灵背叛了婚姻,那些家产就全部是冯健的了,净身出户的是程恰灵。
为了程怡灵的幸福,田雪华倾尽了所能,甚至都没有好好地顾及后来跟丈夫生的女儿。她知道永远无法跟程怡灵相认,所以只有加倍地甚至疯狂地对她好,心中的愧疚才能够减轻一些。
然而灾难来临了,田雪华死于车祸。而田雪华的姐姐田芳华,一个终身未嫁的老妇人,从妹妹去逝后不久便办理了病退,来到青城成为冯家的保姆,亲自照顾程怡灵。
“你为什么选择做保姆这种方式来照顾她呢?你本来可以有更舒服的晚年。她的亲生母亲甚至都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跟女儿在一起啊。”面对田芳华的供述,萧景问道。
田芳华怔了良久,终于说:“因为我对不起我妹妹。当年她那个男朋友,哦,就是程怡灵的亲生父亲,是我向警方报的案,所以后来那个男人一直错怪我妹妹,导致了我妹妹一生的不幸。”
这样的答案让萧景唏嘘不已。难道田芳华做错了吗?如果她当年不报案的话,她妹妹的一生或许更是个悲剧。然而她不打算跟田芳华讨论这些,她忽然问:“那么你为什么杀害了程恰灵?”
田芳华的回答让在场所有的人错愕。
她一改刚才的悔痛,高声喊道:“程怡灵不是我杀的!”